傅清:“……”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通常不会去做。
傅清清了清嗓子,“你需要我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
“……”
“傅斯冕,我是你姑姑,不是你员工!”傅清恨不得给自己这黑心肝的侄子两下,瞬间她看傅斯冕都不觉得怵得慌了,“傅氏娱乐在北城毫无根基,就算有资产,在过去之前还需要挑选团队,组织策划,况且,这都快过年了。”
傅清以为傅斯冕不会同意,结果对方只是想了几秒钟,就说,“那年后吧。”
“不过你要以我的名义过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傅清无所谓,她对名利看得向来不重,她好男色。
事情几句话就谈好了,傅清准备上车离开,走之前,她欲言又止,走了几步又回身小跑回来。
“我从来不和人正经说这些话,但是傅斯冕,据我所知,你和那个周时轲十月份就分手了,现在已经快过年了,也有三四个月了吧,要是能复合,你们早复合了,要么是他来找你,要么是你去找他,可是你们到现在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见面,没有吵架,这就是不会复合了,这不是可以和好的征兆。”至少,轻易不会和好。
“我没有不去找他。”傅斯冕为自己分辨。
“你不着急,你把他放在了最后,”傅清看着傅斯冕这副完全还没开窍的死样子急道,“从十月到现在,多久了?这个空窗期足够人家把你忘上好几遍了。”
“阿轲不会,”傅斯冕抬起眸子,“我不信他会忘了我。”
他印象里的阿轲,应该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腼腆笑着叫“哥”的男生,而不是挥着高尔夫球杆一杆将人打得弯了腰的周三。
但是,周三才是真正的阿轲。
一想到这一点,傅斯冕就觉得生气,同时又无端觉得难过。
阿轲是为了讨自己喜欢所以才装得那样乖的吗?
他选择回北城做回周三,是不是因为,他不需要讨自己喜欢了?
下意识的,傅斯冕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眸子里含杂的冰铺天盖地,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甚至不能接受周时轲说走就走。
只要周时轲愿意回来,想做周三,还是继续做阿轲,他都会如对方的意。
“你就犟着吧,”傅清看清傅斯冕面若冰霜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是没吃过苦头的。”
傅清被气死了,踩着高跟鞋,鞋跟将说话踩得四处飞溅,她上了车,车轮跟着也将水洼里的水绞飞,足以说明她现在有多抓狂了。
傅斯冕看着一抹粉色消失在雨幕里,他握着伞,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他初见周时轲的时候,印象还是挺深的,因为唐冬冬说这是来表白的人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所以他有了印象,后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时轲就和他身边的人打成了一片。
再表白,他也没有拒绝,望着男孩子那双热烈诚挚的眼睛,他第一次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之后在一起的四年,他觉得自己也尽到了身为周时轲男朋友应尽的义务,他回应了对方的每一句我喜欢你,公布关系,见家长,他都做了。
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傅斯冕想到以往下雨的时候,周时轲总会裹着毯子往他腿上蹭,小声抱怨“你们江城怎么天天下雨,我家那里就不”。
可现在雨下得这样大,周时轲却走了,他讨厌江城的雨,也不喜欢他了。
一种巨大的失重感由远及近的袭来,傅斯冕没有握伞的那只手在空气虚无地握了握,只有冰冷的一把空气。
他第一次真切意识到,周时轲已经回北城很久了。
-
傅斯冕回去傅家开车。
在门口的时候,门开着,里头傅斯雅打电话的声音传出来。
“你什么时候要?我去给你拿。”
“吴老师拿不到,我可说不定哦。”
傅斯冕听了一会儿,之后,他丢下伞溅起一裤腿的泥,大步走进客厅,他朝傅斯雅伸手,“电话给我。”
傅斯雅握着手机,被突然冲进来的傅斯冕吓了一跳,傅斯冕背光而立,面容处在阴影里,他面无表情,视线落在傅斯雅的手机上。
“傅斯冕?”男生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熟悉,只不过语气变了,跟之前叫“哥”那时候的乖巧不一样,“姐姐把电话给他吧。”显得非常无所谓。
周时轲本身不想要那堆东西的,但他找时间算了一下,才知道那六年,他写下来的全部东西,几乎都在江城,如果傅斯冕拿它们去盈利,周时轲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在将手机接过来之前,傅斯冕在大衣上擦干净手指上的雨水,他骨节被水裹洗得惨白,显得僵硬而又不自然。
“喂。”傅斯冕的声音嘶哑,像是受伤后的野兽从喉咙发出的一声短暂的哀叫。
那头只能听见男生缓慢的呼吸声,节奏规律,纹丝不乱。
像是过去了很久,周时轲用有些恶劣的语气懒洋洋打了招呼:“嗨,别来无恙啊,哥。”
第28章
外面的雨悄无声息地停了。
时隔数月,周时轲的声音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耳边,竟然让人产生了一种身处梦境中的不真实感。
与以往的每声“哥”都不一样,周时轲如今的语气,轻佻,寡情,玩味,又意味深长。
他没说错,数月前的分开,的确是他最后一次满怀爱意与依赖地叫傅斯冕“哥”了。
“阿轲,”傅斯冕觉得自己嘴里苦涩的味道在泛滥,“我想见你。”
“为什么想见我?”周时轲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好奇和不解,他那边有些嘈杂,但说话的声音还算清晰。
傅斯冕沉默了。
他垂着眼,眼睫轻颤,在灯底下,薄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我想见你。”
他固执地重复。
傅斯雅不忍地扭过头去。
周时轲笑了一声,他声音刻意压低,听着像咬牙切齿,又像是在嘲讽傅斯冕。
“玩呢您?”男生觉得傅斯冕简直不可理喻,“你以前还会骗我说喜欢我,怎么?现在假话都不会说了?”
傅斯冕感觉有什么在撕扯他的血管和心脏,血流不畅使他呼吸困难,阿轲用他最喜欢的声音说着跟刀子一样的话,“我没骗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没骗我,你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我,你什么也不保证,你要把我卖了,你都告诉我了,是我自己他妈犯贱,你没有问题,你他妈没有任何问题,那你在跟我在这儿矫情什么?”
傅斯冕不知道,阿轲会说出这么伤人心这么难听的话,他认识周时轲六年,第一次感受到露出爪子和獠牙的对方是怎样的。
“傅斯冕,别烦我了,”周时轲语气显露出躁意,“我现在听见你的声音我就烦,你又不缺人喜欢,多的是人追着你跑,就跟当初的我一样傻逼。”
“你跟他们不一样。”傅斯冕抓着手机,有些害怕周时轲直接挂了电话,他承认自己害怕了。
“没什么不一样的,”周时轲淡淡道,他顿了一下,“那几首稿子,你要,你就拿去吧,我不要了。”本身周时轲在乎的就是作品版权,那里是他到江城以后,六年间写下来的全部东西,他没算过值多少钱,只觉得临走,还得被坑这么大一笔,气都不顺了。
“阿轲……”傅斯冕皱眉,他不喜欢周时轲这么冷淡的语气,他情愿对方和自己闹和自己发脾气,可他刚开口,就被一个娇滴滴的小男生的声音打断了。
“轲轲宝贝,我要和你亲亲。”男孩子的声音又甜又腻,像是被丢进糖罐儿里滚了一圈。
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周时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笑骂道:“不要脸的玩意儿。”
听不出来一点儿生气的意思。
“行了,挂了吧,”周时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同一个朋友告别,轻松惬意,不过他后边停顿了几秒钟,再开口的时候轻松与惬意荡然无存,“傅斯冕,我们分手也这么久了,互相都体面点儿吧,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做你的傅家家主,我呢,就适合在北城当混子,我算是明白了,我们就是不合适,硬凑一块儿就是作死。”
“挂了。”
这次,是真的挂了,连回答的时间都没留给傅斯冕。
傅斯冕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茫然地看向傅斯雅,“阿轲,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周时轲的态度不算热络,也不算特别冷淡,可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像一把软刀子朝傅斯冕挥过来,他太清楚怎么伤人了,如果傅斯冕在乎的话,他就会被周时轲伤到。
傅斯雅从傅斯冕手里将手机拿过来,放到了一边,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在周时轲与傅斯冕分手传开之后,她通过黎默言知道了周时轲本身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是欣慰与开心大过对傅斯冕的担忧的。
因为但凡周时轲与傅斯冕不在一个相同的社会地位的层面上,他都走不了。
傅斯雅太了解傅斯冕了,他一定是喜欢阿轲的,只不过他自己无法察觉到,也不允许外人对他和阿轲的感情随便下定义和评价,可靠他本人,如果阿轲不是周三,那么就要用阿轲的非死即伤来让傅斯冕顿悟。
幸好,幸好,幸好他是周三。
他可以让傅斯冕痛,让他失去,让他爱而不得,这都是周三的资本。
傅斯雅看着面容冰冷的傅斯冕,在心底叹了口气,只是现在连她也不确定,阿轲到底还会不会和傅斯冕和好了。
或许对方,真的是准备放弃这段感情了。
傅斯雅有些担心地看着傅斯冕。
傅斯冕回过神,他迅速整理好情绪,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
“没什么,”傅斯雅打了个哈欠,“你现在回去吗?阿轲想要他落在这边的稿子,你下次过来时带给我。”
“那是我的。”傅斯冕低声道。
傅斯雅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
“那你留着吧,反正刚刚阿轲也说不要了,不是吗?”说完,她语气明显顿了一下,“但是如果你要是还想和好,那些东西,你最好别动。”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了傅斯冕一个人。
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肩膀上还有透明的雨珠,他面容清冷苍白,眼底黯然阴郁,像一樽雕塑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才转身离开。
随着傅斯冕开着车离开,傅斯雅站在卧室的窗前,满眼担忧地看着车影消失在雨蒙蒙的夜色里。
黎默言从书房回来,看见傅斯雅站在窗前一脸愁绪,轻声问:“怎么了?”
傅斯雅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刚刚接阿轲的电话,被傅斯冕听见了,他跟阿轲通了话,我看他的样子,他好像不太愿意分手。”
黎默言沉吟了一会儿,“阿轲是北城周家的,傅斯冕不愿意分手也在情理之中。”
“跟他是周家的有什么关系?”傅斯雅眼里罕见地出现有些不耐,“就算阿轲只是个小康家庭出身的孩子,傅斯冕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黎默言没回答,傅斯雅知道他不信。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自己是什么样子,便看谁都跟自己一样。
她只是担心,阿轲不愿意和好,傅斯冕死咬着不放手,以两人现在的社会地位,又以两人本来的脾气秉性,撞在一起,局面无疑会一发不可收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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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卡两条腿叠放在茶几上,毛毯柔软地逶迤至地面,他眼睛漂亮动人得像猫咪的眼睛。
旁边叫来的190男模递过来一杯酒的时候不小心洒到他的腿上,方卡垂眼,甜甜地弯起嘴角,而后反手就是一耳掴子扫在对方的脸上。
“舔了。”
北城最阴晴不定最暴躁多变的小公子,非方卡莫属。
男模脸上看不见一点不堪,他俯身就要舔,这时,他的下巴被人轻轻地挑了起来。
凑过来的男生眸子漆黑,带着点儿张扬的笑意。
“让他自己擦擦就得了,你舔什么?”
方卡见周时轲帮着说话,脸上的阴鸷残忍的笑容骤然消失,他不满地瘪嘴,“轲轲宝贝,你怎么可以帮着别人说话?”
他说完,扭头不耐地对权言说道:“滚吧。”
周时轲靠在沙发上,看着杨上臣在前面扯着嗓子唱歌,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别欺负人,都不容易。”
方卡没回答,却警告般的扫了一眼权言,权言立刻意会,低着头小声地解释,“我自愿的,我缺钱,都是我自愿的。”
方卡立马凑上去抱着周时轲的腰,小声撒娇,“你生气了?”
他嘴里的酒气把周时轲都熏得有点醉,但周时轲也不太清楚,他现在的不踏实感也来自于方卡身上的酒气还是刚才和傅斯冕的那通电话。
“你在想傅斯冕吗?”方卡笑的时候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看起来单纯又无辜,“他和你说了什么?”
“卡卡,离我远点儿。”周时轲拍了拍他的头。
方卡立马松手在一边乖乖坐好。
杨上臣刚好唱完一首歌,他过来,感受到奇怪的氛围,问方卡,“这是怎么了?”
“傅斯冕给轲轲打电话了。”方卡回答得飞快。
杨上臣眉毛一皱,脑子嗡一下就炸开了,“你说什么玩意儿?谁给老三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