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穿着警服、胸口带有警号的人,进来了。中国警察的衣服似乎是一个信号,通知他们快跑。
好在这边早有准备,况且这还是体育学院。即便有能耐跑出办公室的大门,也不一定有能耐跑出校门。安保即刻将他们按住,警察都是有备而来,即刻宣布每个人都靠墙蹲下,双手抱头。
卢卡斯直到蹲下时,还在强调要找大使馆。可是这一次,执法人员根本不予理会。
陈双站在屈南身后,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想到今天原本只是开开心心照个相,竟然变成了警匪风云。但是这一刻,屈南的形象在他眼里更加完美了,他好正义,好像警察耶。
警察都来了,校领导自然也被惊动,乌泱泱的,一下子来了十几个,各个院系的都有。首体大的学生作为参与方和报警方,自然也参加了盘问。
“我发觉那东西的气味,觉得不对,怀疑他给本校的学生闻了,才去动手抓他。”当问及为什么在校门口打架时,屈南这样说,“禁毒是每个大学生应该做的,察觉到不对劲时不应当袖手旁观,我们是中国人,不允许违禁物品在国内流通。后来制服不了他们,我的同学才参与进来。”
旁边做笔录的陶文昌腰杆子都挺直了,身份从打了架有可能禁赛的运动员变成缉毒的热心群众,要是胸前有红领巾,颜色都更加鲜艳了。
最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那些留学生是被警车带走的。警察对违禁成分的敏感度比普通人要高许多,当他们第一次靠近这些外国学生时就已经确定,最起码这些人里有一个人碰过,不一定每个人都吸入。
全部流程告一段落,已经足足过去两个小时。校领导不仅没有批评,还在警方面前对本校的学生进行了表扬,警方也认为这次大学生功不可没。又寒暄了一阵,大家伙一起送警方离开,校门口看热闹的人仍旧很多,陈双也从刚才的笔录中明了,原来抽叶子就是抽大麻。
天啊,竟然是大麻,他们的胆子可真够大。
别的国家这东西合法,常见并且易得,好像还成为了一种潮流,很酷的人就要试试。他们就以为在中国碰也没事,不觉得这是违禁品。殊不知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就受尽了苦楚,对这些东西重拳出击,绝不容忍。
“这下好了,那班人估计都要遣送回国吧?”陈双问。
西装组歇了一会儿,原本每人身上都是平整的正装,现在多多少少都挂彩,其中屈南和陈双最为严重。
“敢在国内碰,我看他们真以为四海都是家、处处都是妈了。”薛业动了动手腕,好像还没打过瘾。
屈南带着他们往拍照处去,人已经少了许多,就剩下他们几个。“其实……上一次我怀疑过,那东西碰过之后会很嗨,会做出一些疯狂取乐的事。只不过这事很严重,没确定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灌我的时候确实很疯狂。”陈双忽然惊觉,卢卡斯碰过,那查尔斯是不是也碰过,“多亏你鼻子好,以前闻过就记住了,缉毒犬似的……等下,为什么他们刚才说你吃过药?”
陈双看的是薛业,可是杀气却从祝杰那边来。
“唉,以前出过事,被别人冤枉过。但是我有公告,能证明当时我的血被人动过手脚,而且害我的人也落网了,是杰哥他家里帮我。”薛业说,“下次我把公告复印一份,给你。”
“不用,我信你,你都那么强了,肯定有人嫉妒。”陈双揉了揉鼻子,哇,祝杰他家里人真好,又出钱资助学校盖健身楼,又出力帮薛业平反,他家里人一定很喜欢薛业。
十几分钟后,他们一起走到了拍照室的门口。
“你们来得可够晚的。”负责拍照的人是摄影社的老师,刚好张妮也在,“刚才是不是有警车进学校了?一直忙,我都没顾得上看热闹。”
“是,我们抓了几个抽叶子的。”陶文昌说,“先给我拍呗,用不用给我补补妆?”
“大帅哥你快去坐着吧。”张妮瞥了一眼他们的衣服,“怎么……每个人都破破烂烂的?这样还能拍吗?脸上怎么也受伤了?”
屈南和陈双同时对着镜子瞧了瞧,一个鼻梁骨上有伤口,眼角淤青,一个嘴角破了,领口也破了,两个人一起战损。
“没事,就这样拍吧。”屈南笑起来,“这样的参赛证件照,很特殊。”
陈双重新将领带打正,把刘海往旁边撩一撩,露出胎记,准备迎接自己的第一张正式参赛照。
随着几声咔嚓,西装组的证件照火热出炉,明明是几个见义勇为的大学生,拍出来像社会不良人士。
“你和我再多拍一张合影吧。”屈南把陈双拽到镜头前,一起面对张妮,“一起打架一起受伤,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凑巧。”
“好啊,拍!不过你今天好像警察哦。”陈双说,在张妮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将脑袋往屈南的肩膀上靠了靠。
受伤了,陈双肯定不敢让妈妈和弟弟知道,只把打架之前的那张合影发给他们了。可最后他们还是知道了,6月1日资格赛出发前一天,两个人来给他送衣服,四水急得在铁门外面直冒汗,抓着他伸出去的手不肯放。
明明是来加油,搞得像铁窗泪。陈双哭笑不得,却不知道当晚屈南被小虎鲸表情包轰炸。
出发这天清晨,学生们先在东校门外的停车场集合。
陈双用了一个小行李箱,拎着首体大的标准运动包。长长的队伍仿佛看不到尽头,他也在其中。只是和上次不一样了,他有了队服。
背后的ChenShuang和胸口的校徽给了他一个明确的身份,他成为了本校运动员的代名词。
所有人都有队服,每个人的背后都是自己的名字,犹如背负着前半生唯一的目标。红白配色在夏天看格外清爽,亮眼,集体荣誉感被放到最大,哪怕被路人看一眼都足够骄傲。
排队时,陈双差点流眼泪,他要出征了。
临上车之前,体院的院长和黄俊按照惯例先是一波动员,同时大力表扬了前几天的禁毒行为,许诺等比赛结束就给参与学生发锦旗,并且要纳入本年度的校园风云事件。陈双美滋滋地上车,选座位,忽然成为风云人物了,好意外。
“笑什么呢?”屈南后上车,站到了陈双旁边。
陈双将自己用来占地方的包拿到脚下。“笑卢卡斯啊,让他们嚣张。也算有点私心,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对手的数量足够多,都不用在乎一个两个,强就碾压,弱就出局。”屈南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绕在了陈双的右手腕上。
陈双低头一看,是一条黑色的皮圈,只不过在自己的手腕松松地饶了两圈。
“给你买的新项圈。”屈南说,“黑色配你的金发,好不好?”
陈双抬起手腕看看,好是好,就是……
“你让我手上戴着这个去比赛?”他问。
“嗯。”屈南眼睫毛又垂下去,从包里又拿出一个什么来,绕在了自己的左手,“我也有一个。”
陈双低头一瞧,看皮质应该也是一条项圈,只不过是……淡粉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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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南妹:粉色,适合我。
北哥:不适合我,谢谢。
第158章 少年不言败
陈双见过不少粉色,但是屈南的这个……粉色,很形容。不是深粉也不是浅粉,颜色饱和度不高,而且是哑光的。自己的黑色项圈不一样,是漆光,后面还有金色的链条。
思来想去,他在自己为数不多的颜色形容词当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
“你为什么选择公主粉?”陈双问。
“公主粉?”屈南反问的同时将柔软的项圈缠绕在自己腕上,同时靠向了车座的椅背。马上要比赛,他姿态倒很随意。夏天的阳光又一次偏爱了他,仿佛给他多加了一个别人没有的朦胧图层。这个动作让陈双立刻闭上嘴,深度怀疑刚才自己提了一个蠢问题。
没错,这就是屈南的颜色,屈南就该配上公主粉。
“我不知道这叫公主粉,只是觉得颜色挺好看的。”车开动了,屈南才说,“你要是觉得不好看我就再换一个,我听你的。”
我听你的……这几个字让陈双的骨头都酥了,他果然是omega,自己要保护他。“不用,你喜欢用粉色就用粉色,好看。”
“真的么?”屈南受宠若惊似的抓住了陈双的手,“有那么好看?”
“好看。”陈双这一次用力地点了头,一个安全感不足的omega在寻求自己的安慰,这一刻,他好自信,“你……”
屈南的眼睛刚好对着光,是慢慢睁开的,瞳仁又在吸收光线为己用,将陈双的心思也吸了进去。“嗯?”
他声音也很轻,伴随着发车的动静,仿佛是一个轻巧的夏天,清爽的风吹给了陈双一阵刚洗完的校服上才有的味道。
“你真漂亮。”陈双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说完就只知道冲着屈南笑。
“那你记得戴着它去比赛,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护身符。”屈南大姑娘似的红了脸,“我也戴着,咱们一起。”
“好,一起。”陈双不禁开始遐想,两个人戴着情侣款,这是种明目张胆又隐忍克制的浪漫。而且屈南很聪明,颜色不一样就不会被看出同款,哪怕一起拍照都不会被人误会什么。
“后面还有座位吗?”陶文昌上车最晚,路过他们时低头一看,“我艹,情侣款?”
“啊?”陈双的头一抬,还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划当中,有这么明显吗?
“不是情侣的,昌子你别瞎说,这是幸运手环。”屈南往后面指了指,“那边有座位,小心脚下。”正说着,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看,思索过后,迟疑地接起来。
“妈。”屈南捂住一只耳朵。
“出发了?”张玉兰也是迟疑着打这个电话,触碰到内心不能面对的痛处。
“嗯,出发了。”屈南沉住一口气,“只是资格赛,没事。”
张玉兰将手机捏住,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根本不能听到初赛、决赛这样的字眼。每一届奥运会、亚运会、全运会,包括大运会,是别人的体育盛典,和她再无关系。
“别听你爸的。”她过了几秒,才说,“觉得不行就别……”她连跳字,都不敢说。
屈南用无声来回应她,自己怎么可能不跳呢,任何一个运动员都把输赢看得很重,因为这无比重要。有的时候,甚至重要过那一刻的生命。
“我会注意安全的。”屈南的笑容由甜变苦,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而这个家里,已经不能再有第二个儿子出事。特别是在竞技体育上面出事。
母亲岔开话题,又聊了聊别的。流浪狗彻底融入家庭,到自己房间里去睡,家里的花都种好了,追肥的追肥,浇水的浇水。自己请人来安装的棚子也搭了起来,装修工人在天台安装了水龙头,所有的青山盆都用上,曾经只有跳高架的天台,开始有了别的痕迹。
这个家里,不再只有跳高。
“你妈妈的电话?”等通话结束陈双立刻问,“是不是你爸爸的状况不好了?”
“没有。她……她怕我出事。”屈南摇摇头,“等放暑假,你到我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这……不行,四水会想我。”陈双回答,“他没有我不行,除非带着我弟一起去。”
“这样啊,那好可惜。”屈南摸着黑色项圈后方的金属扣链,“北哥把营养土都搬上楼了,花也挪进花盆,我妈照顾得很好,再过两个月一定开花……”
听到开花,陈双坚定的心有了一丝动摇,这次封闭训练,自己没赶上黄木香最茂盛的月份,他不想再错过蓝色月季。“都种好了啊……那……那……”
“我知道陆水不喜欢我,毕竟我不会招人喜爱的套路。”扣链上也是金色,黑金配色永远那么迷人,屈南抓紧它,“我可以在天台上再种些菜,你弟和你一起来住,楼上有两间房,让他去偷菜怎么样?”
“那我问问他。”陈双一口答应下来,四水虽然不喜欢花,但可能会喜欢种菜。
屈南安心了,陆水不一定喜欢种菜,但是一定喜欢偷自己的菜。他很有可能已经给小白狗洗脑了,让小白狗认为是自己绑架了它的妈妈。
这件事敲定,陈双舒舒服服地靠向后侧,惬意地看着窗外。去年这个时候,自己正在家里为高考做最后的亡羊补牢,由四水亲自辅导功课。除了面对考试的压力,还有来自家庭的恐惧,以及对姓顾的充满怨恨,发誓一定要考上首体大,开学第一天在操场揍丫的。
一年之后,自己已经把曾经的乌云甩开了,走出了那段夜路。原来夜路一定会结束,只要自己走得够快。
由于这次比赛人数众多,各个城市都在进行资格赛的选拔,分会场也多,所以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运动赛事,更像是考试。1小时后抵达目的地,陈双跟随大部队下车,所有人的第一站是下榻酒店。
“没有开幕式吗?”陈双东张西望,“直接就比赛了?”
“资格赛只是筛选出有资格参加大赛的人选,为正式比赛节省时间,更像咱们高三参加的体考,不用开幕式。”屈南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休息一天,明天直接上赛场,没有预赛,一轮就定下名单。”
“哇,好刺激啊!”陈双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