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允许辱骂教练,除非实在忍不住。”屈南又笑了,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来,“这个是你剪头发的奖励,要不要?”
“什么啊?”陈双慢慢起身,近距离去看屈南手里的东西。好像是个钥匙链,乒乓球大小,透明的,里面有水,还有一些雪白的沙子。
“海藻球。”屈南把钥匙链给他,“据说是一种长得很慢的植物,可以养大。要不要?”
“植物?”陈双没有说我要,而是直接抢过来,拿在手里观察才发现沙子上果真有一个绿色的小球球,直径1厘米,好小好小,好可爱,“这是植物?给我了?真给我了?你没骗我吧?”
屈南拿出笔记本放在桌上。“送你的,只是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不知道买的对不对。”
陈双的手已经攥起来,像个第一次被带去游乐园不知道该玩哪个玩具的孩子。“我喜欢植物啊……最喜欢了。”他再松开手掌心,真难想象自己以后可以随身携带一个靠光合作用活着的生物,仿佛将他的秘密基地微缩,时时刻刻拴在身上。
植物啊,植物最好了。
“谢谢。”他又赶紧和屈南说谢谢,怕说晚了这礼物就不作数。以前和顾文宁打电话说过自己喜欢植物,没想到屈南和自己是心有灵犀。
“你喜欢就好,看来……我们还挺有默契。”屈南拿出笔来准备上课,老师开始点名了,他转着笔,时不时看一眼旁边。
陈双的头再也没抬起来,这一回不是因为挡着脸,而是一直在手机上搜索怎么养海藻球和海藻球能养多大。
下了课,他和屈南约好训练时间,先假借上洗手间离开学校去接四水。高中生还没下课,他又是把弟弟提前叫出来。
陆水高高兴兴地跑出来,见了陈双一愣,在原地站着。
陈双刚把海藻球拴在小摩托的钥匙上,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哥……哥剪头发了,好看吗?是不是太短了?挡不住了。”
陆水一步一停往前走,每一步都在看陈双的脸,最后两步加快速度,冲过去抱住了他。“哥!”
“是不是挺帅的?”陈双拍拍他后背。
陆水拼了命地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往陈双身上拱。
“是吧,就……应该挺好看的。”陈双原本不想这么说,但是一想,屈南根本没有喊停,这个训练还在进行当中。
屈南的意见高于其他人,他说好看,那就是好看吧。
“走,哥带你去咖啡厅写作业。”陈双再亲亲四水,这一下,同父异母两兄弟的脸完全看出相似处,血浓于水。
把四水带到那家咖啡厅,陈双才去训练,顺便把弟弟的训练费用转给了李教练。接下来的日子都在这个循环里周而复始,每天多次往返二十三中和首体大,陈双都没察觉,是四水先觉出他瘦了。
具体表现在,吃饭时候弟弟总给他夹菜。
没有办法,训练量和跑量一天天地提升,几乎贴近了他高三备考前的强度。可是屈南始终没有让他完整地跳高,而是制定计划,每天跑多少、动作矫正几组、基础练习几组,雷打不动。
太累太忙的时候,陈双就顾不上在意自己的脸了。只是晚上有时候看屈南的直播会累得打瞌睡。
终于,到了10月份的上旬,这一天早上,学校东校门的停车场停了3辆双层大巴车。
“终于可以出校门了!”陶文昌换上新洗的队服伸懒腰,“可憋死我了。”
陈双刚把弟弟送回学校,站在旁边,眼睛却不够用了。换上全身队服的不止是陶文昌一个,而是一百多名运动员,有男有女。
统一服装,统一的参赛证件,统一的运动包。一百多个校徽和姓名拼音在面前晃,这阵仗他从来没感受过。
震撼,有种看奥运会开幕式的感觉。虽然知道这次比赛和自己没关系,但还是忍不住激动。
“看什么呢?”陶文昌可美了,“你雅姐说了,她来看我比赛。”
“啊?真的啊?家属也可以去?”陈双突然好羡慕俞雅。眼前这群运动员就是首体大这次放出去的首发队员,每个项目争金夺银的人选都算上了,绝对的明星阵容。
“是啊,家属有赠票的。”陶文昌知道他想去,“白队都和唐誉打好招呼了,让你去,现在后悔了吧?”
陈双摇了摇头,为了弟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这时,白洋、唐誉还有屈南一起走过来,学生会刚散会。
“呦,学生会铁三角,走什么模特步啊?”陶文昌开着玩笑。
三个人里只有唐誉不是运动员,穿着自己的衣服。白洋和屈南都是全身队服,长袖高领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短袖队服和参赛证件。
“昌子,你这次是又有把握了吧?”白洋推了下眼镜。
“还行,毕竟带家属的。”陶文昌回答,其实白洋、屈南包括顾文宁,都是一队的强将,“唐部长这次又随行了?”
“学校要求我去,我去看看。这次参赛的人多,学校怕人员变动太大。”唐誉揉了揉挂着助听器的耳朵,“你们加油,我等着排咱们学校夺冠的稿子呢。”
“人员变动再大,我也都安排好了,你是在暗示我工作不过关吗?”白洋转向看过去。
唐誉耸了耸肩。“你说什么?我刚才助听器失灵,没听见。”
陈双听着他们聊比赛,手里攥着钥匙链,眼睛在屈南的队服上扫来扫去。以前单看他一个人穿,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堆人一起穿,荣誉感、集体感瞬间冲出来了,是挺帅的。
“看我衣服呢?”屈南突然问。
“嗯。”陈双又看他参赛证。是塑封的,有学籍、姓名、性别、证件照,还有编码和二维码。
“学校的规定是参加过一次比赛才能有正式队服,以后你参赛你也有。”屈南把证件摘下来,给他,“是不是想看这个?”
陈双摇摇头,克制着手。
见他不接,屈南又把参赛证收了回来。“唉,我这次也没什么把握夺冠,大概率是陪跑。”
陶文昌一听,茶味又要飘散了。你都是夺冠热门了,还陪跑?你怎么不说你是陪嫁呢?
“你加油,我觉得你行。”陈双见屈南没自信,立刻给他打气。
“没办法,队里的人太强了,其他学校的对手也不少。”屈南摇摇头,“唐誉说,体育新闻系这次有全程直播,你会看么?”
有直播?还有这种好事?陈双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这样我也算有人加油的人了,不像昌子,还能带着家属一起去。”屈南笑了,“这3天我们都不在,你好好训练,别惹事。”
陶文昌站在旁边笑不出来,让我来看看现在谁是茶包?哦,是自己啊,那没事了。这时,总教练黄俊那边吹哨了,所有人员上车。
“你回去上课吧,我们要出发了。等比赛回来那天刚好是12号。”屈南退着往后走,“我没忘。”
笼罩在陈双身上的沮丧,这才一下子散开了。其实他就是在失落这个事,怕屈南给忘了。但自己又不好意思提醒他。
笑容重新回到陈双脸上,他看着这队人上了车,转身走向校门。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要甩掉两侧的风,快到跑起来。
跑过训练场,跑进了体院的教学楼。走廊里很安静,大家都在上课。陈双却呼哧带喘,照直了一个方向冲刺,又差点没刹住,往前滑了几步。
面前是学校跳高大神们的早年合影,最中间的座位空着。陈双看着这些人的脸,双手抱拳在胸口摇动。
“拜拜,拜拜。”陈双说,同时重重地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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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咱们都是工具人。
白洋:麻了。
第55章 茶味入戏
跳高队在1号车。
屈南走在白洋的后面,身后是陶文昌。这一次的比赛只有一队,没有二队,每个人都有夺冠的可能,既是队友也是竞争对手。
“陈双不来可太可惜了,陈双多好啊,虽然平时打打架,可是总得来说还算好接触,多可爱。”白洋在前面找座位,“不像我手底下的人,每天除了惹我生气就是挑衅。”
屈南听完了只是笑。
“什么什么?”陶文昌探过头来,陈双算好接触?白队啊白队,你是怎么对比出来的?你是戴了多厚的滤镜看陈双啊?果然弯崽的世界充满不可理喻。
“陈双……还行吧。”屈南坐在了白洋的旁边,“咱们是12号的晚上返校,对吧?”
“是啊。”陶文昌坐在隔道的另一边,“给陈双过生日啊?我先提醒你,我徒弟现在还是个17岁的未成年,请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啊,我只是个假男友,一个替身,想法都是很人性很健康的。”屈南把书包放在脚下,往前一看,顾文宁正和几个人说说笑笑往后面走。
“呦,让我看看这是谁。”顾文宁脚步一停,再慢慢走过来,“这不是屈南嘛。”
屈南放下手机,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白洋也立刻站起来,一只手放在屈南的肩上:“忍着。”
“忍什么?我根本就不会打架,手无缚鸡之力。”屈南笑了笑,再看顾文宁,“文宁,咱们这次一起参赛,希望大家都别受情绪影响。”
“我受情绪影响?你别在我面前演戏就行,实在太恶心了。”顾文宁往前走,“骗骗陈双就算了。不过你放心……”
屈南这才轻微皱眉。“放心什么?”
“没什么,好好比赛吧。”顾文宁和他擦肩而过,没再说什么,带着几个人上了2层去找座位。
等他们上了楼,陶文昌才站起来,倒不是怕顾文宁,而是刚才那种状况自己要是再站起来,就太剑拔弩张太像要打架了。“他什么意思?”
“谁知道。”白洋拍拍屈南的肩,“先坐下吧。你一会儿和陈双联系一下,让他这两天收着些脾气,别打架。咱们都不在学校,他要是和别人动手不占优势。”
屈南慢慢地坐下,又回头看了一眼。
“让陈双收脾气?他现在应该平和多了吧。”陶文昌也坐下了,又问屈南,“喂,等这次比赛结束,你是不是该把那条狗带回家了?天气越来越冷,可别给冻死了。”
“应该吧,如果它肯带着藏起来的小狗出来见我。”屈南看向东校门,若有所思。
教室里,陈双又是偷偷溜进来的,坐在最后一排。
好累啊,他靠在椅背上,根本没精力去顾及自己的刘海儿。这些日子,说不上是适应了还是不适应,而是训练起来根本想不起它。
有时候他真的会完全忘记自己有胎记,注意力高度集中时连时间流逝都忘记。
现在他环顾四周,明明是一节大课,可是教室空了一半。好多人都去比赛了,现在应该发车了吧?车开到哪儿了?他不自觉地想着,身体还留在教室里,思想却跟着那辆车开远了。
微信就在这时候来了。
[屈南:我出发了,有些堵车,估计3、4个小时才能到。]
嘿嘿,嘿嘿,给自己发微信了。陈双在座位上扭动,把钥匙链放在笔记本上。绿油油的一颗海藻球陪着自己,安安静静,毛茸茸,时不时产生几个气泡。妈的,屈南送自己这个,他绝对是毛绒控!
[我刚才去名人墙拜拜了,必胜!]陈双发送成功,还看了看窗外的天。天气真好。
[屈南:是么?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定好好调整比赛心态。你先上课吧,认真做笔记,等我回去笔记还要借我抄一下。到了之后我再告诉你,给你拍场地照片。]
还给自己拍场地照片?屈南他人好好啊。陈双满意了,虽然这次自己不能去,但最起码还可以看直播,也算半参赛。
这时,裤兜里另外一部手机震起来,掏出来的瞬间陈双自动调整为泰迪熊工作人员模式。
[屈南: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又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我有一个小朋友,还没成年,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想买个生日蛋糕又不知道怎么选……]
紧接着,几张照片发过来。陈双又开始扭动,屈南这是给自己订蛋糕呢?
照片依次点开,款式各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差别巨大。有的是纯粹儿童风格,还带卡通图案。有的是现在挺流行的裸蛋糕,标准低糖。还有暗黑风格黑森林,大都市红丝绒……陈双把每个都看了又看,看中了最后一个。
一个白色的蛋糕,只有白色,没有什么多余的点缀。唯一亮眼的是上面有两只额头相抵的白天鹅。
干干净净,就是陈双最喜欢的氛围。两只天鹅修长的脖颈拼成一个心形。
[最后一个吧,最后一个好看。]陈双回复信息,心里又开始小窃喜,我自己给自己选生日蛋糕,屈南一定想不到吧。
发完短信,陈双把海藻球放进桌面的一缕阳光下,认真地拿起了笔,看向前方的幻灯片。
等接到屈南的电话,已经到了中午,陈双刚走到食堂门口。
“喂!”陈双秒接,接完就卡壳,“你、你们到了吗?”
“刚刚到,今天路上非常堵,我睡着了。”屈南揉揉眼睛,大巴车正在排队等停车,“人很多,各个大学的体育生都出来了。你干什么呢?”
“我正要去吃饭。”陈双回答,“打算打包一份带出来吃。”
“带出来吃?”屈南靠在椅背上,还闭着眼,“就在食堂吃吧。”
“不想在食堂吃。”陈双看食堂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