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凡虽然对人文雅,但也不是个任拿捏的性子,感觉到威压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
两人绷着身子谁也不说话,活像两头撞面的雄狮子。
贲张的火药味四处乱撞,导演不明所以赶紧过来介绍,但比齐晚慢了一步。
齐晚愣神过后还没想好怎么交代,一时心里发慌撒腿就跑,邵知寒又睨一眼丁凡也跟着转身离开,没等着导演的介绍。
齐晚暂时没了送花的心情,一路跑进小院看见个屋子就钻,钻进去发现是厨房,和当时跟邵知寒一起做甜心馒头的地方布局很像。
邵知寒抱着胳膊问他:“那人你认识?”
齐晚舌头打结。
邵知寒点点头:“那就是认识。欠人钱了跑这么快。”
真要是只欠钱倒还好说,最好不是欠别的。
齐晚磨磨唧唧没开口,这会儿工夫厨房门又被推开,丁凡迈步进来,三个男人挤得空间顿时逼仄起来。
邵知寒拧着眉头,语气不悦地说:“这位私生饭,请你出去。”
丁凡却只看着齐晚,声音有点发颤不敢确认地叫:“小挽。”
阔别多年的声音让齐晚眼眶瞬间发热,周遭的一切陌生了那么多年,他好想丢下系统任务跟丁凡一块回家。
虽然齐晚没有回答,但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丁凡不相信不认识的人会是这种反应,虽然样子变了,虽然他知道当年齐挽……虽然完全不科学,但他见到真人的第一眼就能肯定一定是他。
丁凡指尖微微发抖,他身形晃了一下扶住墙壁,尽力稳着声音对邵知寒说:“我和小挽有私事要说。”
“私事?”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氛围把邵知寒惹得不爽,他一把抱起齐晚放在案台上,圈起垂着头的小家伙沉声说:“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的私人物品。”
被禁锢着的齐晚叹了口气,头垂的更低,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纠结半晌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说:“你出去一下。”
邵知寒转身对丁凡挑眉,咬字特别清楚,一字一顿道:“听见没,让你出去一下。”
丁凡颤抖的手指握成拳头,厨房安静的针落可闻。
齐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了三年,一个音讯都没有,突然见面也不认他,竟然还让他出去。
邵知寒心中略微舒坦,他直觉来人和齐晚关系不一般,恩怨情仇必占一个,现在看起来大概是怨和仇,那他就只管淡定站着看戏了。
不料袖口被拽一下,只听齐晚弱弱的声音哼唧:“哥,我是说你啊。”
邵知寒:?
开玩笑,还没反应过来,邵知寒就又听齐晚对着来人小声叫了三个字:“小凡哥。”
邵知寒:!
邵知寒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厨房的,简直匪夷所思,这孙子就是丁凡?天天挂在嘴边的小凡哥一见面的反应是撒腿就跑?
什么富家小少爷在逃剧本,他怎么觉得更像是跟竹马意外重逢执手相看泪眼呢?
邵知寒在院里转圈,大黄蹲在对面,扫着尾巴看他。
像是在打招呼,嘿,兄弟。
小厨房内。
齐晚叫完人后,丁凡脑子瞬间炸掉瘫痪,无数个问题火花一样往外呲,堵得他不知道先问哪个好。
最后只能跟魔怔一样又重复一遍:“你真的是……还是……”
嘉宾名册上明明写的是齐晚,不是齐挽。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可要是投胎也不该这么快。
“我担心重名办-证件麻烦,就改了个字。”其实是系统当时搞错了,齐晚笼统说,“小凡哥,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我真的一时半会说不清,我还活着这个事你先别和别人说。”
丁凡不能理解:“为什么,你知道阿姨最想的就是你。”
齐晚:“我……我有些事必须要先处理好才能去见你们。我现在的样子只要自己不承认,别人顶多是觉得有点像,所以你也不要和别人说好吗。”
“小晚,”丁凡哽咽着抓住齐晚手腕,像是感觉到真实的温度才放心,他问,“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齐晚:“我去了个地方养伤。虽然很离谱,但的确是真的。”
丁凡:“那你就一个消息都不给我们?你知道我们多难过吗?当时车祸到底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
齐晚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刹车突然坏了。等我办完眼下最要紧的事,我就去查,小凡哥你帮我。”
丁凡点点头,他们一同上学十二年,齐晚的要求他从来没有不答应过。眼前人样子变了,但眼睛还是一样又大又亮,头发也又细又软。
丁凡想伸手揉揉这颗小脑袋,厨房门突然被砸得砰砰响。
齐晚去开门,邵知寒一脸严肃站在门口:“我要拿大勺子。”
齐晚不解:“你要干嘛?”
邵知寒:“掏鸡蛋。”
齐晚指指门口的箩筐:“一篮子呢。”
邵知寒:“我想吃新鲜的!”
掏蛋达人邵哥一个勺子找半天,顺便听两人在一边聊,最近身体怎么样,心悸吗,咳嗽吗,还喘吗。
邵知寒哼一声,身体好不好长眼的都能看出来,喘?喘个屁,也就被自己咬的时候喘两声。
找到勺子邵知寒出去没两分钟又回来敲门,一会儿勺子大了,一会儿勺子小了,反正就是要进厨房。
齐晚和丁凡要交代的基本说完,懒得来回开关门,就和丁凡一起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举大勺的邵知寒,丁凡不冷不热说:“邵影帝爱好还挺独特。”
邵知寒一把将齐晚拽过来,揽着腰说:“嗯,我爱好的都挺独特。”
邵知寒推着人要走,他俯身在齐晚耳边做贼一样威胁:“不许跟他说我们协议的事。”
齐晚:“说过了……”
这期节目的大致流程安排和齐晚预料的差不多,依次是高空跳伞,低空定点跳伞,最后是翼装挑战。
不过先是第一个环节高空跳伞就让丁凡担心坏了。以前上个楼梯都要喘三喘的小瓷人,怎么敢上那么高的地方去。
齐晚拍拍他肩膀说,病已经都好了,他现在特别强。
当齐晚和邵知寒一起从机舱跳出,绑在脚上的拉烟筒在空中留下漂亮缠绕的图案时,丁凡突然觉得齐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不是外貌,而是从心脏涌出来的一种神魄。他好像完全自由了。
就在此刻,齐晚和丁凡的距离是两千八百米,和邵知寒的距离是勾在一起的食指。
漂亮的着陆后,丁凡迎上去笑着说:“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他想离齐晚的世界近一点。
第一天的时间,节目组留给嘉宾自行练习高空跳伞,齐晚艺高人胆大说:“小凡哥,你要是信我,我带你双人跳,完全没问题。”
丁凡眼角笑意加深:“好啊。”
“不好。”邵知寒否决,“双人跳伞的教练一般都比学生体格大,资格证我也有,还是我来带人更合适。”
见丁凡没有应下,邵知寒又加一把火:“哦,丁大编导是不信,还是不敢?”
丁凡低笑:“我和邵影帝是绑在一起的,有什么不敢,难道邵影帝会对自己的安全大意吗?”
邵知寒:“好,那走。”
丁凡:“走。”
齐晚看着两人背影眨眨眼,什么情况,这就没自己事儿了?
“等等啊,我也要上飞机!”
逞强一时勇,当飞机真的越飞越高时,丁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还还还还在上升!
每次经过气流飞机上下一抖时都跟坐过山车一样,颠得他心里没底。
丁凡外表绅士得体,内心慌得不行,邵知寒一眼就看出来,好心建议:“丁大编导,害怕的话千万别勉强。”
丁凡嘴硬不怕,又扭头对齐晚说:“小晚,你现在比我厉害,我都没有办法保护你了。”
齐晚:“那多好啊,终于可以换我保护你啦。”
丁凡神色有点难过:“一开始我被接过来就是为了在学校照顾你,现在小晚长大,以后都不用我在你身边了。”
这话听着跟刚见面就要分离一样,齐晚鼻子一酸开始诉衷情:“小凡哥,前十八年我们都一直在一起,以后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都想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丁凡继续问:“小晚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家庭,还会需要我吗?”
齐晚心里有点恍惚,几年不见,丁凡忘了他不结婚这件事了吗?
“就算我真有了自己的家,你和妈妈也是我最亲的人。”齐晚很认真地说。
丁凡达到目的,淡淡笑着说:“感觉周围气压有点低。”
齐晚点点头,完全没觉出不对来,还跟腔:“高空气压是会低,你有不舒服吗?”
旁边真正不舒服的人站起来,脸黑的要命:“有闲聊的工夫,不如想想安全带怎么系靠谱。”
齐晚自觉地帮两人系连接带,丁凡在前,邵知寒在后,本该前胸贴后背的姿势,两人站的不情不愿。
邵知寒向左偏头,丁凡像右偏头,活像两块异性磁铁硬被绑在了一块。
飞机悬停在四千米高空,齐晚不停地重复注意事项,越说丁凡越觉得这运动危险。
舱门打开,螺旋桨的声音清晰地让人害怕,时刻提醒着这是现代机械才能到达的高度。
丁凡被邵知寒推到舱门边,往下一看,腿立刻软了,这是人能站的地方?
偏在这个时候邵知寒说:“丁大编导准备好了,那我倒数三个数就开始。”
“啊!”
舱门只留下丁凡一声惨叫,你他妈倒是数啊!
一般刚出舱身形都会不稳,教练要立刻提醒并帮助学员以伸展姿态稳住,但许是今天气压过于低,气流也过于凶残,两个人竟然翻转的完全停不下来,像龙卷风里面的一片小树叶。
什么刻在骨子里的绅士在崩溃边缘也没用,丁凡惨叫不断,可一叫风就呼呼往嘴里钻,感觉自己更离原地升天不远。
双人跳伞的开伞时间一般比单人跳伞要早,主要是为了延长跳伞时间方便摄影师拍摄。
但邵知寒没有这个考虑,活牲口一样一直往下坠,翻着滚横冲直撞,怎么惊险怎么来,最后快到临界高度时,终于在丁凡的胡言乱语中打开了主伞。
瞬间被拉住的支撑感让丁凡身体一哆嗦,太他妈有安全感了。
很多跳伞的人说伞包打开的一刻心情最是宁静,那种激烈紧张后的安适仿佛到了天堂。
可惜丁凡没这个福气,他刚安全两秒,就听邵知寒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丁大编导,你肩带松了。”
丁凡:!!!
这么又惊又吓又灌冷风的煎熬一路,几分钟的降落时间让丁凡这辈子都不想靠近极限运动一步。
刚一落地,丁凡就吐了个天昏地暗,接着是卧床发烧。
农家院子房间够大,屋子也够多,工作人员和嘉宾住在一起,丁凡坚决不去医院,轻伤不下火线地苟在小屋里。
齐晚把颗粒冲剂调好递给丁凡,丁凡喝了一口问:“甜的?”
齐晚笑着说:“嗯,放了蜂蜜,以前我喝药的时候你不也经常偷偷给我放糖嘛。”
喝完药,齐晚掖好被子让人好好休息,丁凡一米八五的大个头竟然看上去有点委屈,他闷闷说:“一天了,一直在床上哪也不让去,要不你给我讲讲这些年你都经历的事情吧。”
“好啊,”齐晚拉过一个小板凳乖巧坐在床边,“不过我的事情太无聊了,我跟你讲有意思的,最近我看了好几部电影……”
偷偷听墙根的邵知寒拳头硬了,转身大步离开,也没听见后面齐晚讲的全是他演的电影。
晚饭的时候,齐晚先给丁凡送好,回来发现一大桌子总少了点什么,他扫视一周问:“我哥呢?”
几个嘉宾也不知道,知情人小刘举手:“邵老师说他生病不来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啥聊斋呢?
哦不好意思,多说了九百九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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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别醋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病呢?
齐晚放下筷子说:“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他一路摸回房间,几期下来大家的居住方式都已经固定,导演也没有再问怎么分配房间,之前他跟邵知寒自觉地就拎着行李箱进了一个房间。
这会儿过去,门虚掩着,房间暗暗就一盏小灯,床上直挺挺躺着一个人。
齐晚蹑手蹑脚走到床边,邵知寒掀开眼皮看他一眼,齐晚轻声问:“你哪不舒服啊?”
邵知寒:“胸闷。”
齐晚听起来感觉中气十足,他说:“那你别窝在床上啊,下来走走,顺便吃饭。”
邵知寒又说:“腿抽筋,需要卧床休息。”
齐晚把被子掀开:“抽筋那更得下地活动活动了。”
邵知寒有点气地坐起来支着一条大长腿,想卧床休息怎么就那么难,他理直气壮说:“那我发烧。”
齐晚拿手背贴了一下邵知寒额头,比电子体温计还快地得出结论:“你不烧。”
邵知寒:……
“不准,”他伸手把齐晚拉在怀里,直接用额头抵上齐晚的额头,热气打在齐晚嘴角,“要这么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