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邾氏,于阙就会有更好的发展,这一点勿庸置疑。邾龙喾免强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个电话倒不是不可以,可他压根不知道要和父亲谈什么。
但还是拨通邾杰敖的手机,就在犹豫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时,却听到对方只说了简短四个字:“马上回来。”手机便被挂断。
这无疑让邾龙喾放松下来,这样干脆也好,反正任务完成,他没必要再为难。走到母亲门口,对母亲喊道:“妈,爸说马上回来。”
“好,你也早点休息。”祁阳洗完澡出来后关照一声,邾龙喾应了声,便退回自己房间。
于阙是被曾狂从车里抱出来时惊醒,他挣扎着从曾狂怀里下来:“哥,我自己走。”
然后他发现曾狂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再是之前脱掉的那件。心知一定有人送衣服过来,可惜他不知道,看来他真的是累过头了。
那两具骸骨的事,明天再想吧,今天再多想也无益。虽然保持沉默很对不起叔叔,但如果隐瞒事实,更对不起那长埋于地下的一大一小。
矛盾折磨于阙,让他整个思维都下降不少,他很累,却无法停止思考。直到男人突然停住脚步,他撞到男人身上后,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走神。
“囝囝,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曾狂安慰于阙,吻上那双茫然又动人的双眸:“有我在,我会帮你”。
“嗯。”虽然连于阙自己都不知道这嗯代表什么,可有一点于阙不会骗自己,那就是他对曾狂的信任。
“吃点东西?”在送于阙入浴缸后,曾狂突然问。毕竟二人从下午出去吃了点小食后,一直到现在没吃东西。
“我吃不下,哥去吃点吧。”于阙目光有些散乱的看曾狂,曾狂只觉得心疼,他就知道后果是这样,更严重的后果还在后头,从一开始就该阻止。
“我不饿,今晚陪囝囝早点睡。”虽然知道今天他们都不会有睡意,哪怕他们都累了。
“哥,我没事。”明白曾狂在心疼他,是他自己反应过大,才会让曾狂不得不替他担心。除了让自己缓解压力之外,似乎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什么也别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曾狂引用天朝老话,想让于阙放松下来。即便泡在浴缸里,于阙的身子仍紧绷,从身体的线条上来看,于阙暂时放松不下来。
曾狂心知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于阙虽然聪明,但关心则乱这一词还是相当有道理。他在为邾杰敖担心的同时,却无法预料邾杰敖对他的忌讳而做出出人意料的行动。
曾狂不饿,自然不可能再下楼去做饭,他看于阙心不在焉的靠在浴缸里,忍不住把自己也剥了个精光,跨入浴缸。把于阙抱进怀里,二人就这样坐着,不言不语,却感受彼此的温度。
半夜,于阙被一阵阵惊雷惊醒,浑身大汗。冬天在S市,很少会打雷,可在这一个并不太平的夜里,却破天荒的打了惊雷。曾狂因为于阙的不安也被警醒,他安慰孩子般的轻拍于阙的后背,让他放松。
“哥,我看到那大骸骨变成了黄世元。”于阙在曾狂的耐心安抚下,终于安静下来。他把脸埋到男人颈窝里,他把自己不安的理由告诉曾狂。
“黄世元?邾杰敖的老丈人?”曾狂声音很平淡,和窗外突兀的惊雷形成鲜明对比。
“嗯……”于阙此时心里已经明白,不是他平白乱猜,而是前因后果他连着一想,也就能明白为何邾杰敖会派个邾金茂来冒充黄世元。只是那小骸骨是谁?这一点,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能对一个还是婴儿时期的孩子动手,难道是这孩子只是天然夭折——或者说这只是巧合。
“那囝囝有什么打算?”曾狂不在乎邾杰敖的生死,却担心于阙走进死胡同。他更担心于阙紧抓那小骸骨不放,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他的囝囝。
“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明知道你的决定很正确,可我仍想违背良心道德,想掩盖那骸骨,我不是好人。”于阙痛苦的又把脸紧紧贴上曾狂的脖颈,闻着曾狂身上的味道,心才能少痛点。
“那就把这些交给我,事实就是事实,不能因为私心,愧对地下之人。”曾狂说这话,绝对有自己的私心。他知道,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他的囝囝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去查真相。只是知道真相恐怕受到的打击会更大,甚至他担心于阙会一蹶不振。
“哥……”于阙还在犹豫间,曾狂用手托起了于阙的脸,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那双晶亮却迷茫的双眼,曾狂小心的吻住那双眸,缓缓的移到了两片微颤的双唇上……
“因为他是你叔叔,你不能客观的看清事实。这事我去办,你不该有负担。”于阙在临睡之际传来男人丰富的磁性声音,他安稳的睡了过去。
一早,于阙是被邾龙喾的电话给吵醒。邾龙喾约他一直吃午饭,说兄弟俩很久没聚了。于阙想想也是,最重要的是于阙想提醒邾龙喾,他的外公,也许在很久之前就没了,甚至还有更坏的消息等着他。
“邾大少的电话?”曾狂腰间系着围裙,他是来叫于阙起床吃饭,结果看到于阙半裸着身子靠在床上,慵懒的听电话,身上那点点斑驳都是自己的杰作,香艳到令人喷血。
“约我一起吃午饭,我答应了。”于阙从床上爬起来,昨晚虽没做,但腰间仍有一股麻痹感,但总比以前好得多了。慢慢朝男人走去:“哥,午饭不跟你一起吃,自己多吃点。”说完还拍了拍男人的脸。
“OK,只要你高兴。”曾狂生怕于阙想到昨天的不愉快,只要能拉开于阙烦躁心思,不管对方是谁,曾狂还是深表感谢。
“哥,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做?”于阙拿着牙刷问。
“还能怎么做!”曾狂笑了笑,走到于阙跟前,伸手揉了揉那头柔软又杂乱的头发:“当然是按事实追究,不能对地下者不闻不问。”
这些都是屁话,曾狂清楚,他这么做,无非是逼得邾杰敖没心思害于阙,他得先把自己犯下的事给料理清了,才有时间来针对于阙。而他即将离开中国,去墨西哥,到那时,他根本就是鞭长莫及,无法腾出手来帮阙阙。
“虽然我知道,昨晚看到的事,和我知道的已经差不多,可我真不想叔叔因此事而身陷囫囵。”于阙眉头又开始微皱,这一次,他没有心尖上的麻痹感,他知道,事情应该和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他不明白叔叔为何下得起狠手,害了黄世元……也许这只是个意外。明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但于阙还是愿意自欺欺人,毕竟犯事者是养育他成长的人,如父亲一样存在的人。
曾狂看出于阙的犹豫,明白于阙接受如此残忍的事实,需要时间来适应。恐怕最后的真相,会伤得他的囝囝体无完肤,该死的邾杰敖,真想现在立即把他踹入地狱去!不,踹入地狱对邾杰敖来说,是高端享受,就该让他生不如死,又死不了的苟活!
“和邾大少一起多吃点。”曾狂把话扯到了午餐上,不想让他的阙阙陷在这丑恶中,他的阙阙不该与这种事联在一起。
“至于那事,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忘记,不管邾杰敖陷入怎样的麻烦中,你都给你闭眼,当作不知道!”曾狂拿起梳子,替于阙梳了梳头发:“不许再想这事!有我在,我会处理好。”
在于阙点头后,男人才离开。他知道,今天一定会有郊外发现两具骸骨的新闻上头条。他的阙阙一定会知道,既然他答应了自己不插手这事,那么所有事都由他来处理。当然,他是不会徇私,他恨不得把邾杰敖置于死地。
游戏开始,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追究真凶估计也过了追诉期,所以邾杰敖不会再陷牢狱,但邾杰敖好面子,此事一旦查出跟他有关,那么他将面对的何止只是S市商界的冷眼、家人、亲人、邾氏的员工……后果,他乐得一见,可他的阙阙一定不愿看到!
第245章
于阙在曾狂的催促下,没发现今天早间新闻的重大连锁反应——报导昨日S市郊区荒野里的一大一小骸骨,警方于昨晚已经展开调查,鉴证如果是他杀,便立案侦察,当然,此时现场已被完全封锁。
据说发现这地方的只是两个无事可做的年轻人,临时兴起,挖坑准备野炊,发现有不明物体,结果深挖就发现如此惊悚恐怖的一幕。
曾狂却看到了,他能想到警方一定是先把骸骨进行科学鉴定,再按骸骨复原生前模样,再发寻人启事,定能找到死者生前的熟人。
邾龙喾则在早间新闻正巧看到此条新闻,见母亲只是平静的看着电视,却没发表一丝丝意见。邾龙喾不想让母亲看这种新闻,他觉得这种肮脏的场面不能入母亲眼。
“妈妈……”邾龙喾想打断母亲看电视,却发现母亲太过平静,甚至没听到他在叫她。
“妈妈!”邾龙喾声音提高了些,祁阳这才目光流转到他脸上,眼神淡淡,却有些涣散。邾龙喾有些紧张,心道那新闻到底还是吓到了她。
“妈妈,人世间就是有些事见不得人,也不知道凶手是何人,竟真能这样下得去手!”邾龙喾故作轻松道:“那小骸骨应该还是婴儿吧。”
“不知道……”祁阳叹息一声,若有所思的继续盯着电视,好在这条新闻终于播完了。邾龙喾不由得松了口气:“我上班去了!”
“去吧,好好工作。”祁阳关心道一声,在送走邾龙喾后,祁阳的目光朝楼梯口望去,目光深遂不见底。真相要来了,邾杰敖,这次你有什么办法洗脱嫌疑。
邾杰敖下楼时,就看到祁阳已经在喝早茶,邾杰敖在祁阳脸颊上轻吻一口,道:“早!”
“早!去吃早饭吧!”祁阳站起来,帮邾杰敖装了碗粥,又倒了半杯豆浆,把油条一剪四,又特意打开电视。祁阳这才离开餐厅,继续她的早茶。
于阙在进公司时和碰到的几个部门经理一起聊着一些最近可能会涉及的单子,以及和新公司合作要注意的事项。终于来到属于他的办公室,其实也就是总裁室。他现在是坐在曾狂对面的办公区域,当然,这是曾狂有意安排。
几乎又回到三年前那样,手把手教他各种注意事项,当然,其实不教于阙也都能反应。但曾狂还是愿意掏心掏肺的教于阙,只因他在这里的时间真的不多。邾杰敖的事处理了之后,就该是他返回墨西哥之时。事情如果进展顺利,那么很快就能重回S市,如果不顺利……那就不好说了,也许一辈子都回不来。
趁于阙熟悉业务往来公司的细节时,曾狂则打开网页,开始看今日的头条新闻。就算现在警方没怀疑邾杰敖,相信以邾杰敖清高惯的性格,一定会寝食难安。如果事情一朝败露,那他还有什么颜面留在S市。
看于阙认真的学习,曾狂就觉得很窝心,他没去打扰于阙的学习,只是把目光时不时落到垂眸研究问题的脸上,这张脸逐渐开始有了阳刚与沉稳,不再似初见时稚嫩与警惕。
于阙察觉到曾狂今天一直在打量他,虽不知道曾狂这是怎么了,但只要不过来骚扰他,这样就好。他把桌上的资料都翻了个遍,记住了几十家公司,从大到小,甚至有些是重点合作对象,一个不落的全部记住。这是他将来要面对的新任务,曾狂回墨西哥后,这里他必须全权负责。
午间,于阙应邾龙喾的邀请,提前十分钟离开。曾狂在于阙离开后,拨了电话,约对方吃饭,顺便还提到请公证处的人一起享用午餐。
于阙赶到龙喾预约的餐厅,二人没订包间,只是普通的大厅,里面有一台大电视机,正在据报午间新闻。趁还未上菜,于阙把目光落到电视上,此时新闻又开始循环报导某处发现的两具骸骨……
“这新闻看来挺严重的,早晨就在说。”邾龙喾出言嘲笑一声:“这么干净的骸骨,估计死去的时间也很久了,至少有十多年了!”
“这么久再查,就算查到真凶,不也过了追诉期!”邾龙喾忍不住冷嘲。
“在中国,杀人是没有追诉期限。”于阙反驳一声,却没有站起来离席。而是仍把目光落到电视上,他有个非常不好的直觉,昨晚的事,被暴光后恐怕会影响叔叔的心脏。他叔叔的心脏,承受不了任何的重压。
“阙阙,你很在意这案子?”邾龙喾神经再大条,也能看出于阙此时面色的不自然,忍不住问。
“哦……不觉得一大一小同埋在一坑,太可怜了,连个名字都不曾留下。”于阙只得按常理回答,而且这骸骨警察会带回去检查,到底是怎么死亡很快就会出来。
“你说得没错,阙阙。可世间有多少可怜事、可怜人,我们都只能看看。”邾龙喾其实对电视里放的新闻已经没有早晨时看到那么震惊,只不过于阙的反应对他来说,还是觉得有点怪。
邾氏,邾杰敖抚着胸口,只觉得一阵阵刺痛,心脏像被手术刀无情的划破,鲜血直流。惊魂未定的缩在光线比较阴暗的墙角,以前他喜欢窗口,今天他讨厌窗口。那刺眼的太阳光,如世上最锋利的刀锋,划破他身上的衣服,刺破他身体,让他流光身上最后一滴血。
早晨看到那新闻时,他都不知道怎么来公司上班,他要做到若无其事。但那两个骸骨怎么就让人挖出来?怎么可以?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却不得不相信,这种痛苦的经历,对邾杰敖来说,比当初犯下这事儿时更为痛苦百倍。以为这些事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可事情偏偏出了他意料,他是刑警出身,他知道被人找到一丁点证据,警方就能顺藤摸瓜摸出无数个证据,到最后让案情回放,找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