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双手发颤,差点连捏便签纸的力气都没有。
“不、不用了。”他声音颤抖,眼睛已经因为恐惧而失了焦。
“好吧。”李政耀不勉强,“如果有家暴一类的情况,及时报告我们。
“——打我手机号,可以省免转接流程。”
李政耀放心不下,临走前又看了傅鸿与一眼,然后才抄起警棍、拉好面罩。
“走。”
警察们陆续撤离,原本拥挤的起居室,因为众警察逐步离去,回归了原来的空旷、安静。
没有家佣敢说话、敢大口呼吸。明明持|枪穿防弹黑衣的人已经撤走了,但此时的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压抑。
江玥的心疯狂跳动,速率快得他要喘不过气。和傅鸿与要睡他时相比,这才是刑场——真正的刑场。
“呵。”
傅鸿与冷笑,甩手甩脚、步伐轻浮地来到江玥身边,轻轻抽过那张并没有被捏紧的便签。
“联系方式?”
傅鸿与故意将纸条放眼前,细看了只一眼,然后——撕了。
他抓起独立包装的压缩面膜,狠狠朝地上一扔。
“——联系个屁的方式。”
江玥本以为傅鸿与离他很远,可和往常一样,傅鸿与长手一伸就将他捞了过去。这次没有温热坚固的拥抱,只有傅鸿与恶狠狠的脸。
“藏多久了?”傅鸿与大掌掐住小家伙的脖子,“吃多少了?说!”
“咳、咳,”江玥被掐得呼吸不顺,开始干咳,“咳咳咳——”
傅鸿与松手,改掐住江玥的小脸,指着仍旧敞开的保险柜:“钱呢,钱又是用来干嘛的?之前说要钱购物,都是骗我的,嗯?”
芳姑急得拍卧室门:“爷!爷您轻点!别把小夫人弄伤了!”
“小夫人?”傅鸿与讪笑,“小夫人,问你话呢,说话啊?”
“……你想听实话是吗?”
江玥艰难地扯出假笑。
“好啊,那我就实话实说吧。”
都到这个地步了,无所谓什么演戏不演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真相都交代出来吧!
“药从我进傅家家门那天就在吃。至于钱?哼,钱是我的逃跑储备金。”
“逃跑?”
傅鸿与脸上的表情变化很精彩,震惊、愤怒、不解中,还有几分被骗之后的伤心和忧愁。
江玥敢打赌,这一定是傅鸿与出生以来、外露情绪最多的一次。
“为什么?”傅鸿与顾不上表情管理,不自觉加重力气和语气,“为什么要逃跑?”
“当、当然是要逃出你的管控范围啊!”
江玥被掐得两腮发疼,可即便是在这种威压下,江玥也要说实话——能气死傅鸿与的大实话,就该趁现在玩命地说!
“什么?”傅鸿与震惊得脱力松手,“你要逃出我的……?”
“因为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这个理由你觉得足够吗?”江玥摸摸面颊。
发疼的脸颊,勾起了江玥的委屈情绪。江玥越说越有哭腔,说出来的话哼哼唧唧,根本没他想象中的有威力。
“我受够你的偏执性格了,我每天都想逃、想跑,想尽早离开这个黑黑白白的是非之地!”
“为什么?”傅鸿与今天像个复读机,始终在重复着同一疑问,“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逃跑?”
“对我好?”江玥吸吸鼻子,“怎样的好法?是半夜三更不顾我意愿把我弄醒、折腾我祸害我,还是我不听话你就朝我摆黑脸生气?”
“你的要求我都想方设法满足。就这点而言,我对你还不够好?”傅鸿与冷笑,“别说五百万,你想要五个亿的现金、我都可以弄来给你。小东西,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概念?——不是谁都能有这般底气的!”
富豪很多,却不是所有富豪都能拥有这么多流动资产、能调来这么多雪花花的现金钞票。
这笔资产备放在那,不是用来投资、更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纯用来给小娇妻当零花钱,傅鸿与不会有半点心疼。
这种财力、魄力,除他傅鸿与之外,还有多少人能做到?
“那你就很牛吗?”
江玥确实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傅鸿与,傅鸿与也没有多喜欢、多爱他!
“是,你是对我很好,可这又如何呢?”江玥吸了吸鼻子,“爱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或索取的!
“你对我好,但是你不爱我!你做决定之前从没问过我的意见,因为你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什么都该受着、什么都该顺着你的意去做——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根本就不爱我!”
傅鸿与被问得发懵:“可你……你几个小时前,还躺在我的身下说爱我?”
傅鸿与眼睛一眯。
“你骗我?”
“对啊,我就是骗你啊!”
江玥用手背胡乱抹眼泪,大言无畏。
“怎么,傅爷被一个小小的我欺骗感情了,觉得很不爽?我老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想嫁、不想进傅家的门,为什么没有人听、没有人信!?
“既然你不喜欢我,第一次见面时对我也不像是感兴趣,那为什么要碰我?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
傅鸿与动了动嘴巴,想说话、又不知如何表达。
他从来不是个会直白陈述心意的人。年少时期不是,步入社会、成为一家之主后,被商圈混战、算计摩擦全方面洗涤过的他,就更不是个会懂感情、说爱意的人。
直到这刻被娇小的兔子怒瞪、质问、哭诉,傅鸿与才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
——爱是什么?
“我不懂商务,你也不懂我的世界。既然我们本就不是同一频道的人,那你干脆放了我吧?”
江玥无助地缓缓在原地蹲下,抱住脑袋,一抽一抽地开始哭泣。
“我想出去、我想出去……你放过我、放过我和我妈妈好不好?”
看到心爱的小娇妻无助成这副模样,傅鸿与心里是说不清、道不尽的难受。
但——
想出去、想要他放过眼前的小兔?
绝不可能。
“怎么放?”傅鸿与气得咬牙,“江玥,你从小到大吃的用的、都是傅家给的;没有傅家,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你以为,你和你妈妈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我、我可以慢慢还钱!”哭成小花脸的江玥抬头,哀求道,“我可以一点一点打工还你的!我也不是故意想骗你,我是……我是太想逃出去了——太想逃脱你了!”
“不要逃脱。”傅鸿与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凶狠,“不许你逃脱。”
“可是我做不到!”江玥崩溃抓头发,“我做不到喜欢你,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我就是——就是不爱你!”
傅鸿与被这一连串的自白激怒了,抓住江玥的肩膀,将小人儿拎了起来。
“不许再说这几个字!”
爱是什么?——去他妈的爱是什么!
他傅鸿与的爱就是不许江玥离开半步!
半步我都不让你走,你还胆敢要求我放你逃?
“不许在我的面前、提起这几个字眼!”傅鸿与被气得额上青筋凸起,捏住江玥肩膀的手愈发用力,另一手也气得握紧拳头,“不许、不许!”
“那这样呢?”
江玥拿起手上的瑞士小刀。
这是刚才被警察反复检查的那把。趁傅鸿与不注意,江玥将它拿到了手里。
“那这样呢?这样你放我走吗?”
江玥破罐子破摔地哈哈干笑,握紧□□柄触发按钮,闪着银光的锋利刀片瞬间弹出,刀尖径直指向傅鸿与。
你不是喜欢我乖、我没有危险性,像个可以肆意摆弄的漂亮娃娃吗?你不就喜欢我千柔百顺、对你言听计从吗?
好哇,那我暴露本性给你看。
“是不是从没有人敢拿刀指着你?现在有了,我敢。”
江玥想起和兰德、在黑暗小花园里的对话。兰德说,你一直装乖巧讨傅鸿与欢心,那等你暴露本性时,傅鸿与肯定会不留任何情面,狠狠、狠狠地抛弃你!
现在是时候了!
“兔、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我也不是永远乖巧、永远都可以随你摆弄的!”
江玥拿刀的手颤抖得厉害。傅鸿与看看眼前闪银光的尖刀,根本不怕。
“你——”傅鸿与更用力地捏住江玥的肩,“拿刀指着我?”
“嗯、嗯……”江玥怕得快握不住刀,“这、这样,可以让我滚了吧?你不是最谨慎、最有防备心,也最讨厌他人不怀好意的吗?我已经是、是你最最讨厌的样子了!”
“仅凭一把小刀,你就——想变成我讨厌的样子?”傅鸿与哈地笑了一声,“你的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然?”江玥坚持着自己的理论,又吸了吸鼻子,“你那些情人,不都是因为想伤害你、被你戒备,所以才——”
江玥倏地收声,眼睁睁地看着傅鸿与伸出手、用皮肉之掌抱住了尖锐利刃。
“想得挺美。”
傅鸿与的声音逐渐扭曲,不是为痛,是为竭力控制情绪所致。
“我绝不、绝不允许你逃出我身边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兔,好自为之,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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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邱玥枂(兔:诶,有缘诶?)的苦瓜柠檬茶*1、清新的梦的苦瓜柠檬茶*2、西条高人的蜂蜜的苦瓜柠檬茶*6、糖渍萝北北和饼兔兔(兔:诶,这两个又都很有缘耶?)的苦瓜柠檬茶*8!
昨天的评论区太多哈哈哈了,兔兔气气,哼!一个两个就想看兔兔翻车的笑话!
第22章
“你、你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江玥虽是在对傅鸿与说话,视线却一直集中在刀子上。
“我们、我们连手续都没办,在法、法律上,是没有婚姻关系的!”
皮肉之掌,毕竟抵不过刀刃锋利。鲜血从傅鸿与的指缝间溢出,带着浓浓铁锈味。
然而傅鸿与不仅不松手,反倒还更加用力!
“我无权?我为什么无权?”
质量极好的瑞士小刀摇摇欲散,江玥手抖得更厉害,小刀几乎要被傅鸿与赤手夺开。
“你从出生起就是我的人!”
傅鸿与怪笑,已经将小刀掰歪不少。
“区区一把小刀、区区婚姻关系,你想唬住我?那我也大可告诉你: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管控你、囚|禁你。
“你逃不掉的。”
不知是被傅鸿与话语中满满的威胁和强迫吓到,还是为傅鸿与满手鲜血也不松动的行为震撼——又或是经历一整晚的事件烦扰,身心早已经抵达极限。
在傅鸿与说完话的一刻,江玥本要回嘴的,动了动唇,下一秒却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沾满鲜血的小刀落地,将地板砸出一个红印子。
“小夫人!傅爷!”芳姑屏着呼吸,在门口看好久了,直到现在才敢进房掺和,上前用手帕抱住傅鸿与的手,“请医生过来吧!小夫人又怎么了?”
“晕过去了。”
傅鸿与用另一只手圈过江玥,将人搂到怀里。
他完全不为手上的伤口所动,只是近距离观察小娇妻晕倒后的表情。
安安静静的,眉头微皱。还是那么乖巧、那么漂亮,还是像一只白软可爱的小兔子。
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居然想逃出他的管控?
“血都不敢见,还学人玩刀。”傅鸿与冷哼,单手抱起小家伙,往床上一放.
芳姑一直跟着,用手帕紧紧捂着傅鸿与的手,一边着急这边的傅爷、一边担忧床上的小夫人。
“请医生来看看吧?”芳姑也快被这一家两口弄哭了——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哪里看得下这激烈场面?“爷,您这手一直在流血!”
“不大事。”
傅鸿与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弯腰为江玥盖上被子,保持低头的姿势看了小娇妻好久,轻叹。
“去楼下客厅。”摸完江玥的小脸,傅鸿与站直。
转身捏住手帕止血时,傅鸿与脸上难得的温情消失不见,进而变成平日里的冷漠神色。
“通知别墅内所有家佣,三分钟后去楼下集合,我有话说。
“尤其是陈安——他必须在场。”
……
……
茫茫黑暗中,江玥隐约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痛。
随着意识的逐渐回笼,痛觉更加明晰。最终在承受不住的一刻,江玥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天花、白墙壁,黑柜子、黑床单……
诶?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江玥一骨碌地坐起来,迷茫地看了周围一圈。
“这不是……?”江玥抓抓头发,“这不是我的房间嘛?”
本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江玥却总觉得违和。伴随着记忆的闪现,江玥狐疑地扫视了房间一圈。
干净、齐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因为太过正常,江玥甚至怀疑脑内闪过的景象是假的、是幻觉、是梦境。
“我记岔了?”
他举起手,掀开长袖睡衣的袖子,看看手臂;再踢掉被子,掀起长裤腿,盯着自己的双腿细看。
“靠!”暗骂了一声,江玥自言自语地从床上爬起来,“要不是昨晚弄的淤痕还在,我还真要被骗到了呢!”
去拉床头柜——柜子是开的,里面的明信片没了!
去洗手间翻洗手台,压缩面膜盒还在,身体乳洗眼液一类的物品也完好,独独是他的避孕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