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摸摸耳朵,半信半疑:“是吗?可爷这三天也不去关怀关怀小夫人,自己在书房里睡的。
“芳姑,您说他们这样,该不会是要离婚了吧?”
芳姑急忙给了陈安一个力道不重的巴掌,比噤声手势:“嘘——这话你也敢说!上次没被马鞭抽怕是吧?”
陈安急忙捂住嘴。
“罢了罢了。你是去年才来的?一共在傅家做了不到两年。你不了解爷的性子,正常。”
见周围没其他人,芳姑松了口气,耐心地为陈安解释。
“爷这个人吧,小时候受复兴饭店投毒案的舆论影响太大,所以才会长成如今这般偏执疯狂的模样——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没法轻易改变。
“要他变成温情柔软的模样,有点难,得花很多时间去磨合、去改变。但如果你以为爷真什么都不懂的话,那就错了;爷的心思啊,比谁都细、比谁都深。”
作为陪伴了傅鸿与五年时间的老管家,芳姑非常相信傅鸿与的判断和选择。
“爷现在的所作所为,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口头上说说就算了,别把对小夫人的心疼、哀怜,迁怒到爷身上。”
说陈安接触傅鸿与的时间太少、不了解傅鸿与为人也好,说陈安只是单纯地心疼江玥、看不得小夫人受委屈也罢。
反正呢,陈安没听懂芳姑这番话。
陈安压低声音,小声吐槽:“芳姑,我理解你对爷推崇追随的心。确实,爷在商业上的才能和手腕是一级棒!
“可是,你也不能因为傅爷在商业上的牛逼,就否认了他在情感事上的傻——”
陈安忽然舌头打结,将那个关键字眼咽了下去。
芳姑没好气地看陈安。
“哎呀,我真是怎么看爷和小夫人谈恋爱、我怎么别扭!”
陈安越说越真情实感。
“明明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事儿,爷非要用缺德的方式惹小夫人不快。
“小夫人也是。日常往爷怀里钻的动作多自然、多熟练啊!明明也是愿意依赖爷的,偏要藏着掖着。要我说逃跑离家有什么好?在傅家里能坐收珠宝钻石、享尽爷的宠爱,多爽啊!”
“去!”芳姑嫌弃地撇了撇嘴,拿起柜子上的托盘,往陈安怀里塞,“你以为小夫人跟你似的?俗气。”
陈安端着托盘,不满地辩解:“我也没说错啊,爷和小夫人不就是别——”
走廊上忽然传来哒哒哒的皮鞋走动声。陈安急忙打住,和芳姑一块向来人问好。
“傅爷好。”
傅鸿与顺势一瞥,见芳姑和陈安都在楼梯间上堵着,沉声问。
“没事做了,干聊天不干活?”
“我们在说小夫人呢。”芳姑经验老道,自然地接过话茬,“小夫人最近睡得不好,精神状况也不是很行。正好陈安要送茶点上楼,我让他找厨房做个蜂蜜牛奶、顺道儿送上去。”
芳姑这招出得特别好。原本还眉头紧皱、黑脸散发低气压的傅鸿与,在被戳到软肋后,神色立马缓和不少。
“每天都送茶点上楼?”
“是的,每天都送。”
“有吃吗?”
“这……”芳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这几天都是怎么端上去的,就怎么端回来。”
傅鸿与听了没作声。倒是傅鸿与身后的男人,探头表示惊奇。
“什么情况?傅总,你家小兔子又开始逆反期了?”
芳姑和陈安这才惊觉,傅爷身后跟着易公子呢!急忙欠身问了个好。
傅鸿与暂时将话题挡下:“一会儿再说。”
他示意芳姑和陈安去忙,领着易胜天进了会客室。
易胜天毫不客气地坐下,点上烟,开门见山问:“又跟江玥吵架了?”
傅鸿与同样在点烟,语气淡漠答:“嗯。这次闹得挺凶的——比上次还凶。”
“比上次还凶?”易胜天诧异,“你都干什么了?”
傅鸿与大致地说了下事情经过。
易胜天确实没想到,傅鸿与能弄出这么大、这么过分的事来。
听完始末之后,他捏着烟愣了许久,才道:“……确实闹得够凶。但不怪江玥,怪你。”
傅鸿与摊手:“怪我?”
“对于江玥这样的青少年来说,同龄人之间的友谊是非常重要的。看他性格这么活泼开朗,肯定是吃得开的类型。
“你这样捉弄江玥、捉弄江玥的好友,你要江玥以后用什么样的脸面、面对朋友和同学?”
傅鸿与吞云吐雾,辩解道:“我可没有‘捉弄’。我对张氏够好的了,终版合同上替他们抬了报价;本是要签三年的合同,这会一口气续了五年。
“五年时间,张氏光靠给傅悦做落地窗就能安稳度日。”
“江玥知道你这些门道吗?”易胜天反问,“理解是相互的。他之前很努力地陪你参会、学习商务知识了,你也差不多该反过来、了解了解年轻人的心态。
“小兔子够可怜了。一天三十四小时活在你的管控下,和同学聊个天都胆战心惊。”
“胆战心惊?”傅鸿与冷笑,从鼻子中喷出烟雾,发怒的模样很是吓人,“他们若是正常来往,用得着胆战心惊?”
“你用这样的逻辑要求江玥,江玥可不就得胆战心惊?好端端地聊个天——可能频繁了一些、聊天时笑脸多了一些,这就惹你不快了,非说小兔子心谋不轨?
“换做是我,我也心惊啊。”
易胜天说着说着觉得徒劳:傅鸿与太偏执了,思维模式完全不同于常人!
在傅鸿与被占有欲操纵的情况下,和他说解释再多都是废话。
“被你这么一折腾,江玥颓废了、你就开心了?”
“一半一半吧。”傅鸿与叼着烟,语气不爽又偏要嘴硬,“至少现在切断了小东西的‘念想’,他再也不能惦记着他的好同学了。
“就这点而言,我挺开心。”
易胜天啧声,暗骂:“疯子啊……”
傅鸿与:“谢谢夸奖?”
“我不是在夸你。我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小兔子可怜,摊上你这么个未婚夫。”易胜天边说边摇头,“确如江玥所说那般,你毁掉了江玥本应美好的生活。”
傅鸿与没再反驳,悠悠地吐着烟应和:“毁了……就毁了吧。”
灰狼和白兔可以和谐相处吗?大自然的弱肉强食法则说:不行。
现实当中,傅鸿与和江玥也用了个人经历说:很难。
想想傅鸿与的偏执疯狂、江玥的随性天真,易胜天忽然就觉得,这对冤家恋人的情感难题,是无解。
说到底,灰狼为什么要强求白兔、白兔又为什么该忍受一切?
“我一直有个疑惑。从小兔子八月进门到现在,你们一共也就相处了不到半年。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为何会对江玥产生这么深的感情、这么强的占有欲?
“傅鸿与,你到底喜欢江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今天也早点更新!嘿嘿~
第52章
喜欢江玥什么?
傅鸿与被问得一愣。是这句问话让傅鸿与意识到:他居然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啊, 他到底喜欢江玥什么?
“你井不是把江玥当成小宠物、小挂件养的吧?”易胜天循循善诱,“傅总,你肯定是对小兔子走了心的——走了真心。”
傅鸿与轻笑, 斜视易胜天:“我他娘地都做到这地步了, 我还不算走心?
“想八卦就直接点, 别摆出正义使者的模样, 我看了恶心。”
吐槽完,傅鸿与还是如实坦白。
“但非要说的话……一开始确实是养宠物的心态。”
像大灰狼第一次见到白软小兔那般, 他觉得这小东西太好玩、太可爱了!可以拿在手上肆意揉捏,可以按照他的方式、将小兔子弄得乱七八糟。
好好玩、好解压。
他是个生活压抑的人, 每日活在算计、防备中。由于江玥能带给他解压的情绪体验, 所以他也对江玥很好。
只是这种好,不具备唯一性。
少了几分真心、少了几分诚意。
“玥玥天真善良, 是一只没有威胁的小白兔。当时的我虽将他看作‘不一样’的, 但却井不觉得他是‘不可取代’的。”
可能是他一直占据上位, 自认为被江玥需要依赖, 所以无知无畏吧。他琢磨着, 既然小兔子可以,那小猫小狗呢?小猫小狗是不是也能处一处?
“直到玥玥藏药被发现、逃跑计划败露,我才知道, 这小家伙人畜无害的天真外表下,原来藏着这么多心事。
“也是那时候开始,我慌了。我意识到你说得没错:兔子急了会咬人。”
傅鸿与的思想观念是从那时开始转变的。他对江玥的感情, 也从不具备唯一性、到只想要这个人。
江玥不是他的消遣、不是好玩的解压工具,是他想好好对待的人。
“然后呢?”易胜天边听边点头附和,“后面的剧情,应该都是我了解过的了?”
“后来?后来学着科学养兔了呗。”
烟越抽越没意思, 傅鸿与索性摁灭,以茶水漱口。
“如今发现,养兔子也是一门学问。”
“既然都科学养兔了,那你现在又在干些什么。”易胜天俨然一副教导主任的姿态,“我教你的方法都是有用的吧?有用你为什么不照着我的方法来,非要做大死?
“你是觉得小兔子现在对你的感情够深了,可以搞一搞事?”
傅鸿与盯着手上的茶杯,思考了四五秒,随后放下。
“我有我的打算。”
易胜天笑了:“什么打算?再这样折腾下去,要么兔子逃走、保留一线生机,要么被你折腾死,不是颓了就是废了。
“何必呢?明明也喜欢着江玥的天真可爱,却非要将他折磨成这样……”
“随你怎么说。作为局外人,你或许看得很透,但不好意思——我在最高层。”
傅鸿与卖弄着神秘,转而换了话题。
“不说兔子了,说说调查进展吧:有新的线索和发现没?有没有找到老狐狸和林女士在暗地勾搭的证据?”
“没有,毫无进展。”
易胜天摇头,也掐了烟。
“太晚了。老狐狸去年就琢磨着退休收手,许多本该存在的蛛丝马迹,如今都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假若老狐狸真的跟林女士一起干‘倒货’的活儿,那他和林女士的关系就是突破的关键——肯定会好好藏着、不让我们发现的。”
傅鸿与对易胜天的回答毫不意外。
这几天,他也是一筹莫展,在书房里闷了好些日子。
“办法……也不是没有。”
傅鸿与用手指轻巧着沙发扶手,在上面打出节奏。
“一定要抓住老狐狸的马脚。这已经不是解决投毒案、为傅家洗刷冤屈的问题了;替玥玥揪出弑父凶手、让那该死的老混球得到应有的惩罚,才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
易胜天明白傅鸿与的打算。事到如今,肯定不能劝傅鸿与、劝傅家停止对易常仁的追查。
“什么方法?说来让我也听听。”易胜天正坐,“虽然我是易家的人——身上流着易家的血,但我们利益是一致的;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相助。”
“不用你帮。”
傅鸿与神色变得犀利,看着锃亮的皮鞋鞋尖,出神冷笑。
“同归于尽而已,用不着帮。”
-
夜晚九点。
江玥从浑浊梦境中醒来,觉得头痛得几欲裂开。
应该是睡太多的后遗症?好比电脑长时间休眠后、再唤醒会卡顿,江玥现在是思绪缓慢、大脑运转困难的状态。
他也不想睡了又睡,仿佛在床上生了根。可除了睡觉之外,他不知自己还能靠什么方式、来逃避现实?
他坐起来,第一反应还是找手机。本该放在床上、他伸手一摸就能摸到的手机,转头一看居然被放到了床柜上,插着充电器充电。
江玥先拿起来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才察觉到不对:有谁进来过?
能进卧房的一共就两人。芳姑不会乱碰,那肯定就是傅鸿与了。
想到那个偏执狂,江玥就感到一阵反胃。
他之前虽讨厌傅鸿与,成天在背地里拿傅鸿与的年龄、性格、床上癖好开腔,但却从未发自内心地厌恶、憎恨这个男人。
现在不同了。光想起这个人,他就呕吐、他就头疼,他就恨不得从八十层楼上跳下去,粉身碎骨也不要再和傅鸿与有交际。
好恨啊。
他自认为是心胸开阔的人,但傅鸿与怎么能令他这么恨啊?
江玥点开微信,戳开张俊宇的头像、进到好友圈。
张俊宇关闭了对江玥的好友圈权限,将原是欧美流行乐歌词的个人简介,改成了NULL——无。
在年轻人的网络社交法则里,这是几乎是最严重级别的断交方式。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江玥不知道自己是被屏蔽好友圈了,还是……索性被张俊宇删除好友或拉黑了。
顶着剧烈的头痛,江玥想发点什么给张俊宇,试探一下到底是不是被删好友或拉黑。可张俊宇连几天前的[对不起]都没回复,他再说些什么、万一消息又真的发出去了,会显得很多余、很尴尬。
灵机一动想起之前学过的测试方法,江玥点开转账界面,往上输了个0.1元。刚要点下转账按钮时,傅鸿与忽然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