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只要就坡下驴承认是自己捡到的就行了,可是他偏偏一时嘴硬,没承认。
再接着这么多人看过来,他又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拿人东西了。便一直嘴硬到了保卫处。
张小虎这会儿待在保卫处反而不急了,搬着板凳往上面一坐,点头:“行,你说报警的。那就一起等警察来吧。”
说着,还给腓腓也搬了个凳子,让小朋友坐下后和他商量道:“腓腓不好意思啊,看来我们的采风今天要加上社会实践课了。”
僵着脸的任嘉泽表情微有变化,但是还是强撑着。
“社会实践课?”很深奥的名字,腓腓看着眼前这个情形,若有所思。
几个钥匙扣都曾经在腓腓这里放过一阵子,因为大家的钥匙扣都是一样的,虽然各自做了记号,但是崔源、张小虎他们总是喜欢和腓腓换着带。一次换几天的样子。
所以腓腓是认得小虎的钥匙扣的,他和艾尔一起看到了口袋里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就是小虎的钥匙扣。
后面的林逸他们就笑看着这几个小家伙同仇敌忾,也没有立刻就要插手管的意思。
毕竟他们爷爷说过一句话也挺对的:小孩子的事就让小孩子自己解决。
反正现在腓腓他们又没吃亏,和人吵吵架也能当放松了。
门忽然被打开
站着的少年表情先是期盼,等发现不是自己的父亲后,又有些失望。
反而是和他另一边的其中一个小孩子从板凳上站起来,对推门进来的人说:
“哥哥,你来了?”
又来一个,任嘉泽越发感觉自己势单力薄起来。僵持到此刻,已经不再是一个钥匙扣的问题,而是尊严面子问题,不能妥协。
腓腓上去迎了迎林翰,没想到林翰一把把他抱起来然后往林麟手中一放,连带着自己手中的手机:“腓腓,小叔刚刚给你打电话呢,你没接到。他好像在找你,现在赶紧给他回一个吧。”
腓腓拿着手机:“爸爸给我打电话了?”
林翰言之凿凿:“嗯,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忘和你说了。”
说完,还没等腓腓反应,就给林麟打手势让他带着腓腓走。
林麟看着林翰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走远点。】
同样感觉到林翰今天有些反常的林麟也不废话,抱着腓腓出去了。按照林翰所说直走了好几十米又上了五六层电梯才作罢。
腓腓被林麟抱着有些懵懵的,“三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么远打电话?”
林麟:“那边信号不好,这里信号好。打吧。”
说着,还十分顺手的把林翰的手机解锁找到林斯年的号码拨通了过去,全然不顾电话那边的林斯年到底有没有准备。
视线转到保卫室这边,看到腓腓被林麟抱走后,林翰便不准备再在这里纠缠,对张小虎说道:“小虎,去把你的东西拿过来,我们要走了。”
林逸看到林翰先是支开了腓腓,又说要走,靠近林翰问:“怎么了,有事?”
“只是临时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林翰只想把这件事交给他爸和他小叔处理,他今天本来是高高兴兴带腓腓出来春游的,不想坏了心情。
林翰让张小虎动手的话可算是对了艾尔的胃口,拽着张小虎上前就要把手往自己看到钥匙扣的那个兜里掏。
艾尔要掏,任嘉泽不让掏。跟老鹰小鸡似的。
林翰看不下去,几个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看得他眼晕。于是在人面色不好的走过他面前的时候,顺手那么一伸手。
再接着,任嘉泽就感觉一瞬间自己整个人好像天旋地转一样被人拎着脚脖子倒吊了起来,不仅如此,抓住他的人还把他抖了两下,就像抖着里面装着东西的破布麻袋一样。
结果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门又被打开了。
当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拎小鸡似的倒吊在手上,任少辉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忽然,在场人就听到轻微的一声东西落地的声响,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从被倒挂着的任嘉泽口袋中掉了下来。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就在夫妻俩进来的一瞬间,林翰并没有看错冯悦怡脸上的惊诧。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不认识他的,但是现在这副表情,看来是刚刚进商场的时候真的看到了他带着腓腓。
等张小虎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找纸巾擦了又擦后,林翰这才把人放下。
放下之后,看了眼被抖出来的钥匙扣,林翰问一直嚷嚷着要请律师的任嘉泽问道:“警察还叫吗?律师还请吗?”
也不知道是倒吊的缘故还是被拆穿了的缘故,任嘉泽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有难堪也有羞愤。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任少辉不由有些庆幸自己来得晚了些,不然如果因为这件事据理力争,最后少不得就是一场笑话。
但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虽然想不通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有什么可偷的,但是任少辉还是训斥道:“没出息!还不滚过来!”
等任嘉泽几乎羞愤欲死的走到父亲旁边时,就听父亲又对那个把他吊起来的人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误会,这全都是误会一场。他年纪小不懂事,如果造成了什么损失我是他父亲,我可以赔偿。”
任少辉心想不过是一个小钥匙扣,应该也要不了多少钱。不过眼前这几个大的大小的小看穿着气势都不像是贫困出身,万一那钥匙扣要是个价值几十万上百万的奢侈品之类的,任少辉决定,回去就把臭小子的腿打断。
他初来c市,对于c市的这些世家豪门、富商名流以及二世祖们都还没有头绪,因此不会轻易得罪哪一个,圆滑的在那里陪着笑脸。
他笑,面前这位看着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也盯着他看,直把他看得发毛了才忽然点点头:“你好。”
任少辉同样点头,想要伸手握手但是却被眼前人装作没看见,最后只能讪讪放下。同时心中也有些气恼,觉得眼前这少年太盛气凌人了些。
那边,林斯年忽然接到了腓腓的电话,差点没接上。
腓腓在电话那边问:“哥哥说爸爸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吗?”
林斯年:我?打电话?没有啊。
不过听说是林翰说得,又想起之前林翰发的那条短信,他还是顺着林翰的说法道:“是啊,爸爸忽然想起来没有给腓腓带吃的东西,不是说要去春游吗?没有吃得东西怎么行呢?”
腓腓点头,原来爸爸打电话是因为这件事情啊。刚好爸爸和哥哥们想一起了,于是腓腓说道:“没关系爸爸,我们现在就在商场里呢,哥哥说要到超市里买吃得东西。”
“这样啊,那爸爸就放心了。现在哥哥和腓腓在一起吗?”
“没有。”腓腓抓着手机摇头:“小虎的钥匙扣丢了,我们帮他找,但是在一个哥哥的口袋里找到了。他不愿意还给小虎,现在大家生气了,哥哥正在帮小虎要东西呢。”
“钥匙串丢了?那腓腓刚刚也帮小虎找了吗?”
“嗯。”电话那边的小朋友想也不想点点头,还和爸爸说:“我和艾尔先找到的。可是那个哥哥不承认,还说要叫警察,请律师。”
“是这样啊。”林斯年安抚腓腓:“没事,那个人这样做是不对的,不应该不还别人的东西,估计再等一会儿你哥哥就能帮小虎把东西要回来了。”
腓腓同样认同爸爸的说法:“爸爸说得对,随便拿别人东西不还是不对的。要别人给了才能拿,随便拿别人不知道的话是在偷东西呢。”
腓腓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原本倔红着脸不肯认错的任嘉泽忽然似乎是脚下不稳,平地踉跄了一下直接给在场的所有人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崔源一向是嘴里不饶人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嘲笑道:“你怎么平底上好好的站着也摔了?不会是做了亏心事,自己站不稳了吧?”
“你!”任嘉泽想说什么,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地面被擦的太滑,一时半会儿他竟然起不来身,看起来特别狼狈。最后还是被任少辉和冯悦怡给扶起来的。
林翰看着有些无趣的摆摆手:“行了,别跟我说什么赔不赔偿的,又不是我的东西,要赔偿还是要道歉,都找他说去。”
这个他指的就是身后的张小虎。
任嘉泽刚从地上起来,就被父亲压着给张小虎道了歉。因为现场人赃并获,好端端的拿人家孩子的东西,还嘴硬,确实是他们理亏。
任少辉觉得自己回c市第二天就被儿子丢了个脸,这不是个好开头。
没有理会任少辉和被他压着道歉的少年,林翰把目光放在了任少辉身后的女人身上,忽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看你看我的眼神,我怎么感觉你认识我?”
被忽然点破,冯悦怡急忙掩饰,“没有,我们又没见过。”
“没见过啊…”林翰拉长声音:“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我认识的那个还在国。说是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呢。”
听到林翰说这个半个月,冯悦怡忽然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倒是她的丈夫,任嘉泽道完歉后场面有些凝滞,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听到林翰这么说,任少辉便开口道:“那真是巧了,我们也是刚从国回来呢。”
林翰点头:“那确实是巧了”
从林翰的话语中,任谁听着都像是随口一说。
可是冯悦怡知道,这半个月就是说给她听的!她就知道,林家这五千万,没这么好拿。
她当年敢算计一个当红明星,却绝不敢算计作为一个庞然大物的林家。
一开始的时候,不清楚林斯年情况的外人和粉丝虽然知道林斯年的家世好,隐约似乎还是个豪门子弟。但是他真正身份曝光还是因为几年前林氏亲自下场帮林斯年打官司。
后来她也隐约发现了,在她出了赌场之后便有人跟着自己。不知道是有人特意想要让她知道还是如何,反正先是被赌场老板威胁一通,又发现有人跟踪,她是彻底吓坏了才会离开c市。
后来随丈夫出国,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是没有了,但是冯悦怡却还是感觉暗处似乎永远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事实证明她感觉的没有错。赌瘾不是这么好戒的,但是每次当她起了念头想要去赌的时候,身边总有一次次意外发生。从楼上坠落差点砸到她的花盆,夜晚忽然出现在花园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死猫死老鼠,被卸掉的汽车方向盘。
这一切都让她吓破了胆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谁,以为是林斯年,又觉得他似乎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可是等她从新闻里知道了原来林斯年是林氏现任掌舵人的亲弟弟后,她才忽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身边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她:就这样好好的,不要动,也不要找麻烦,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如果不安稳,院子里的死猫死老鼠会告诉她,自然也有不安稳的活法。
不让她赌,看着好像是全然的为她好。可是冯悦怡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知道这并不代表林斯年对她有所谓的情分,不过是看着她,不让她再拿那个曾经被自己亲手放弃的孩子做文章。
不是没想过鱼死网破,但是等当她看到寒冬时那些依旧在露宿街头蜷缩成一团的流浪汉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又没了。后来丈夫事业顺利步步高升,她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她才慢慢接受了现状,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林家和林斯年,她惹不起。
所以今天在商场里看到那一行人的时候,看着被护在中间那孩子轮廓熟悉的脸,她最开始确实是欣喜的,也有些其他的想法。可是等到现在林翰轻描淡写的说出他们原本的回国时间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打颤。
林翰想要和谁好好说话的时候,其实看着也挺好相处的。
他和任少辉聊了起来,指了指任嘉泽道:“我刚刚就是在逗他玩儿,不过我大爷爷和我说,有时候孩子的事还是让孩子解决比较好,大人不是必要不需要天天插手。”
从林翰说话的语气和周身的气势,也算见过不少人的任少辉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家世普通的少年。他们一家人刚来c市,没必要和人为了点不必要的事结下梁子,反而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于是也笑着点头说道:“是这样没错。我还有个女儿,以前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吵,但是我上去骂又不行,两个人转过头来就一起对付我了。”
林翰做倾听状:“听着就挺好的,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日子多好。看大哥您这个时候还能来c市定居,真挺好的。衣食无忧,每天闲了再在阳台上种点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异了呢。”
任少辉觉得讨了林翰的口彩,也笑道:“那就谢你吉言了。”
冯悦怡觉得,这句话也是冲她来的。她可能是有些太敏感了,总觉得林翰每一句话看似是在对任少辉说,实际上都是在对她说。
对她说,她之所以能有现在的生活,之所以还能从那个赌坊里出来,都是林家给的。如果她还想要借着孩子的事做什么的话,这样优渥的生活林家能给,也能收回去。
冯悦怡想的没错,林翰就是这个意思。
等林翰走了之后,任少辉先是和林翰一行人挥手。然后扭过脸来对着儿子头上又是一巴掌。骂道:“真是没出息!你老子我缺你钥匙扣了?平白让外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