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关行看来,宋羽河虽然已经成年,但依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不能将一个还分辨不出来什么是爱的孩子交给薄峤这种老油条。
薄峤注视着灿笑着切蛋糕的宋羽河,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搭话。
宋关行又问:“薄峤,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对小止……”
薄峤终于偏头看他。
宋羽河已经切完了蛋糕,整个宴会厅全是祝福的吵闹声,宋关行这才在一片喧哗中,轻轻开口:“有感情吗?”
宋关行的声音这么小,薄峤却听到了,他不动声色地瞳孔一缩,又将视线转到开开心心吃蛋糕的宋羽河身上。
薄峤终于喃喃开口:“我不知道。”
宋关行冷冷看他。
宋羽河说“我不知道”,宋关行或许还能理解,毕竟他在莫芬芬那种地方长大,对情感感知本来就很弱。
但薄峤这种成熟的成年人说出来,就让人很匪夷所思。
宋关行:“他还……”
“他还小,我知道。”薄峤面无表情打断宋关行的话,“正是因为他还小,所以我不能这么草率下决定。”
宋关行被噎得要翻白眼了,也后知后觉好像自从宋流止出现,他在薄峤面前就一直处于下风,偏偏他还只能自认倒霉,完全不能找补回来。
就在这时,宋羽河捧着两块蛋糕穿过人群,快步朝着两人跑了过来。
宋关行一秒收回对薄峤的敌意,笑着迎接弟弟。
宋羽河高兴得很,将一块蛋糕给了宋关行,另外一块却拿在自己手中,根本没打算给薄峤。
宋关行顿时有些得意,朝着薄峤哼了一声。
下一秒,宋羽河就将一个勺子递给薄峤:“先生,我们吃一块吧。”
宋关行:“……”
薄峤接过勺子,淡淡地说:“好啊。”
宋羽河开开心心和薄峤一起吃蛋糕去了。
宋关行独自品尝那块孤独的蛋糕。
宋羽河又和薄峤躲到小阳台。
两人分完一块蛋糕,薄峤也终于不再躲避宋羽河,将视线落在少年身上。
宋羽河才十八岁,是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他将满腔真心毫不保留地捧出来——哪怕薄峤分不出来他的真心到底只是依赖还是爱,却也根本不敢随意糟践。
薄峤将宋羽河额前的一绺发理好,轻声说:“生日快乐。”
宋羽河朝他一笑:“谢谢先生。”
这时,庄园已经开始放起了巨大的烟花,不断在天幕上炸开。
宋羽河仰着头看着好像近在咫尺的烟火,笑得眼睛弯起来。
他和57说:“看啊,57,我长大啦。”
第72章 要刀不刀
生日宴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才结束,宋羽河喝得那两杯酒后劲十足,看完烟火后浑身就滚烫,晕晕乎乎地找不着北了。
一直在角落里看着的他他上前扶住宋羽河,轻声说:“羽河,你醉了。”
“没有。”宋羽河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长大了。”
薄峤一时哭笑不得,没想到宋羽河的酒量比他还差。
眼看着宴会厅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薄峤也没忍心让宋羽河留在这里吹风:“乖,回去睡觉吧。”
宋羽河眼巴巴看着他:“我长大了,先生要和我谈恋爱吗?”
薄峤:“……”
薄峤不得不承认,哪怕这句话是醉话,自己的心也咯噔一声,近乎狼狈地垂下头,没回应他这句话,对他他说:“送他回去吧。”
他他点头,扶着宋羽河离开。
宋羽河晕晕乎乎的总是想要挣脱他他的手去找薄峤,他他没办法,只好打横将他抱起来,失重感让宋羽河“啊”了一声,天旋地转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正横躺在别人怀里。
他看着他他俊美的脸,伸了个懒腰,几乎从他他手臂间翻过去,含糊地嘟囔:“他他,57……57不理我了。”
他他失笑,哄他:“他理你的。”
宋羽河嘀咕:“他都没和我说生日快乐,他之前还说让我健康长大的。”
他他已经抱着他回了房,将宋羽河轻柔放在床上,又任劳任怨地把宋羽河身上的外套脱掉。
宋羽河这个醉猫一直在胡乱扑腾,不愿意好好脱衣服睡觉,吵着闹着要找57。
他他看着他手腕上的腕表,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时,宋羽河又开始嘀咕其他的,他坐起来,仰着头将手伸向天花板,疑惑地说:“我的树影呢?”
他他温声说:“什么?”
“天花板上的树影。”宋羽河口齿清晰地说,“一直都有的,今天怎么没有啦?我窗外面的树给谁砍了吗?”
他他有些疑惑:“什么树?”
宋羽河醉起来,想一出是一出,当即喊道:“哥哥,哥!有人砍我的树!”
他他哭笑不得,将宋羽河扶回床上躺着,哄他:“乖乖的,咱窗外一直没种树啊,羽河,你醉了。”
宋羽河迷茫地说:“是吗?”
“是啊。”
宋羽河更迷惑了,那他一直看到的天花板上的倒影是从哪里来的?
他左思右想想不通,最后终于在他他的温柔安慰中沉沉睡了过去。
宋羽河又做了个梦。
依然梦到了57失去人形的那一天。
那时的57身上已经开始陆续生锈了,但是他的笑容依然温柔,声音机械性的断断续续。
“要好好长大啊。”
这句话反反复复响彻宋羽河的耳畔,直到他被阳光照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将发疼的脑袋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头疼。
他他察觉到宋羽河醒来,推门进来,见他疼得哼唧,无可奈何地说:“吃点止疼药?”
宋羽河眼巴巴地看向他:“嗯,吃。”
他他将他扶起来,喂了他药片,又给他喝了半杯水。
宋羽河又躺了半个小时才好一些,他迷糊地问:“哥哥呢?”
平时这个点,宋关行应该还在赖床才对。
“已经去公司了,今天好像是有例会。”
宋羽河点点头,他刚过完生日,今天没什么工作安排,闲得很。
宋羽河洗漱完吃了早饭,想起之前宋关行给他的卖玉石的店,便收拾收拾打算去买点石头和工具回来磨石头。
他他本来要跟过去,但宋羽河自从回来南淮星,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出门过,感觉很新奇,打算自己一个人出趟门。
他靠着一颗糖让他他再次“禁言”,戴好围巾就溜达着出门了。
宋晏要出门忙,宋羽河没让人送他,跟着导航的路程坐了捷运和公交车,一个小时终于到了那个卖玉石的店。
那个店面很大,宋羽河走进去后被那些五花八门的原石晃得头晕目眩,好奇地东挑西选半天,终于看中了两块石头。
一块薄荷蓝,一块玫瑰红。
这两个是珍贵至极的宝石原石,但宋羽河只当和莫芬芬随处可见的石头差不多,根本没看信息就买了下来。
他刷的是宋关行的卡,无限额的卡甚至连余额和消费金额都没提醒,“叮”的一下显示扣款完成。
宋羽河爱不释手地看着两块石头,又买了几个雕刻原石的小刀和磨具才离开。
这两天宋羽河一直在玫瑰庄园待着,不知道外面一直在下雪,他见买石头的地方离蒲寸很近,就给薄峤发消息。
【宋南瓜:先生,中午有事吗?请你吃饭呀。】
【薄荷:行,要去哪里吃?】
【宋南瓜:都行,我去找你。】
【薄荷:好鸭。】
宋羽河:“?”
【薄荷:薄荷撤回了一条消息。】
【薄荷:好。】
宋羽河将光脑关上,高兴地在小道上往前跑。
雪天本就路滑,薄峤虽然叮嘱过宋羽河很多次让他慢点走,但宋羽河一开心就控制不住。
他跑着跑着脚下突然一滑,直接往前面的雪地上一扑,摔了个结结实实。
宋羽河当即被摔懵了,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好在这条路上有不少人经过,见状忙朝他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没事吧?”
宋羽河耳畔一阵嗡鸣,大概是被摔懵了,挣扎了半天都没起来。
旁边有人想要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扶起来,但宋羽河哪怕被摔得眼前一片黑暗也在挣扎着不让别人碰他的腕表。
耳畔似乎有人的交谈声,宋羽河没怎么听清,只觉得自己的四肢似乎不听使唤了,连心口也一阵阵地发疼。
就在这时,有人扶着他的肩膀将他从雪堆里扶出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对着周围的人说:“对对,我认识的,多谢关心啊,我这就送他去医院。”
宋羽河不认识这个声音,更不记得这个味道,当即想要挣扎,但浑身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人将自己背起,耳畔传来呼吸声和脚底踩在雪堆里的声音。
宋羽河浑浑噩噩,半睁着眼睛却根本看不到什么,这个时候脑海里还在胡思乱想。
“果然该听先生的话……跑慢点的。”
宋羽河的意识一会有一会没有,恍惚间感觉到有人在碰他的手腕,猛地急喘一声,终于清醒了。
他浑身冷汗,四肢也有了知觉,急忙将带着腕表的手往怀里藏,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忙安抚他:“没事没事,不要怕,我只是想用你的光脑联系你的家人。”
宋羽河身体紧绷,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
他正在医院里,周围还有各种仪器,自己的手腕上更扎着输液针,因为他的乱动开始回血了。
宋羽河将针头拔掉甩到一边,警惕依然不减:“你是谁?”
那人无奈地说:“我叫盛明松,之前我们在湛湛岛的滑雪场见过,你还记得吗?”
宋羽河视线终于恢复清晰,打量着面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一眼,才后知后觉认出了他。
的确是当时撞到他的人。
盛明松见他逐渐放下警惕,也松了一口气。
他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算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自己摔晕的人了。”
盛明松身形高大,看着精瘦但双手环臂时,隐约能看到他胳膊上的薄薄肌肉,也难为他能将宋羽河扛到医院了。
宋羽河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刚到十一点,自己只昏了一小时。
还好,还能赶得上和薄峤一起吃饭。
“谢谢你。”宋羽河作势要下床,“医药费我转给你。”
“我认得你。”盛明松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说,“机械大赛的时候我哥差点被伤到,是你的仿生人救了他,这下扯平啦。”
宋羽河一愣:“盛临是你哥哥?”
盛明松大概见他呆呆的很好玩,凑上前笑眯眯地说:“不是哦,我只是被他收养的弟弟。”
宋羽河歪着头,不懂为什么还能收养弟弟?不是一般是收养儿子吗?
不过他对别人的家事也没有兴趣,“哦”了一声,说:“还是谢谢你。”
盛明松正要说话,无意中瞥见医院外面的屏幕上放着盛临的广告,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点不开心。
见宋羽河还想走,盛明松一把将他按回去,说:“老实待着,刚才医生说你的身体情况似乎有点问题,等会体检结果会出来,等拿到结果再走。”
盛明松看起来稚嫩又年轻,但性格却有种莫名的强势,宋羽河竟然被他按得不能动,只好瞪他。
“你先联系你家人吧。”盛明松很享受看到别人被他压制得不能动的样子,“我记得你有个亲哥哥来着。”
说起这个,盛明松又酸了:“好像叫宋关行。”
总是缠着他哥的那个风骚孔雀,烦人得很。
宋羽河摇头:“我没事,不用和哥哥说。”
他之前在伏恩里医院的时候经常体检,数据都没出过什么问题,这次应该也不会有。
宋羽河也不着急,便乖乖坐在病床上等结果。
盛明松是个自来熟,闲来无事一直在那叨逼叨逼,完全不拿宋羽河当外人。
“这能怪我吗?我就是随便说一句,他为什么要因为那些粉丝和我生气?”盛明松叼着棒棒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哼了一声,“粉丝有我重要吗?”
宋羽河疑惑地问:“你不想他当明星?”
盛明松说:“对啊,当明星有什么好的,被这么多人天天看着……”
他越说越不满意,小声嘀咕:“我就想他是我一个人的。”
宋羽河觉得他这种想法不对,认真地说:“你哥哥如果不工作,怎么赚钱养你啊?”
盛明松古怪地看着宋羽河,突然凑上前,紧挨着宋羽河的脸。
宋羽河面不改色,没有像平常人一样直接往后退,反而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盛明松笑得有些痞气:“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宋羽河:“什么?”
就在这时,医生拿着一沓报告敲了敲门,神色有些严肃。
“宋流止是吗?”
宋羽河点点头:“是。”
医生又看向盛明松:“你是家属吗?”
盛明松摇头。
医生毫不客气地说:“那就出去等。”
盛明松被怼了个跟头,只好出去等着了。
医生搬了个椅子坐在宋羽河床边,他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眼眸里一派看破生死的沧桑,但看向宋羽河时,还是没忍住有些怜悯。
宋羽河疑惑地看他:“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