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足够整个化妆间都听到。
江颂听的清清楚楚,眼中露出一丝难掩的惊讶。他所认识的时舟是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不敢吱声的怂包,稍微一吓唬甚至能哭出来。
但正是这么一个花瓶,却凭借着不知廉耻的下作手段当上关系户,抢走了本来可能属于自己的角色。
当时江颂可是陪着那油腻恶心的老男人连睡了三晚上,至今想起那肥肉和汗味就想吐,但到最后竟然比不上启兴的郑老板说上两句话就轻松讨来角色。
每当他想到当年白白被潜规则了却没得偿所愿,他就对时舟恨之入骨、仿佛他那些不堪回首的夜晚都是时舟造成的似的。
而现在风水轮流转,听说郑老板有了个圈外人新欢,已经对时舟如弃敝履了,而江颂机缘巧合地凭借一部看似没前途的网剧迅速走红,终于扬眉吐气了,又怎么能锦衣而夜行呢?
时舟一摊手:“要么忍着,要么你们现场缝套衣服换上,也可以让你们的陛下自己脱了龙袍外套单穿毛衣。”
另一个助理走了上来:“时舟,你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啊,我们江哥这可是当季新款高定,你这一身看着像,但毕竟是仿版而已,这也是丢你自己的人。”
时舟这套衣服确实不是哪个品牌方的,但他相信既然是秦宴城给他找人定制的,绝对不会丢他的人,当时似乎是有提到什么设计师的名字,只不过太绕嘴了他也就没注意。
他耸耸肩:“没关系,我相信除了碰瓷精之外,没有哪个牌子会觉得穿个黑色高领毛衣加白色风衣就是被模仿了——哦对了,再送你一句,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希望你们的品牌方爸爸在对比之后,还能好意思认领自己的衣服。”
时舟懒得再去喋喋不休的舌战,毕竟被狗咬一口的确倒霉,但大庭广众之下再趴下咬狗一口,那可就有点太丢份儿了。
他并不知道今晚的特邀嘉宾还有秦宴城,还想着这厮到底有没有看他短信又有没有好好吃饭。算起来这些天里极少有两人不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时舟忍不住有点“老父亲放心不下傻孩子”的不适应。
江颂听着时舟“砰!”一摔门就扬长而去了,明知自己短了气势,却还自欺欺人地想着这一定是时舟害怕了、所以才“落荒而逃”了。
——没想到向来窝囊废的时舟明明已经失去了郑启这个唯一的靠山,刚刚却敢大着狗胆全程不断输出,而众人都已经抬起头来着这场以自己被讽刺挖苦收场的烂戏。
这些新仇旧恨放在一起简直恨得牙根痒痒,江颂更觉得恼火不已,不做点什么都难以平复他的心头之恨。
片刻后,一个“好主意”迅速在脑内构建完毕,江颂忍不住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绝不负责的欢脱向幕后剧场~
某鹿:秦先生,据说你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今天是因为格外喜欢这个晚宴吗?
秦宴城:不,是格外喜欢......总之这种晚宴是最无趣最浪费时间。
某鹿:其实大家已经知道你“格外喜欢”什么了。
秦宴城:(突然变脸.JPG)谁允许你们揣测我想法了?
某鹿:秦先生好像脸红了?
秦宴城:......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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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偷窃
时舟心想离着红毯开场还足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不如去周围转悠寻觅一下有没有美男,他就不信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没有比秦宴城好看的。
一路溜达到了外场门口,见应援牌不少,粉丝们都翘首等待着自家爱豆一会能走过这红毯,蓄势待发准备喊口号,甚至还有现在先练习一下熟练度甚至吊吊嗓子的。
时舟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这还是之前收缴秦宴城的。就算抛开他随时可能发作的哮喘不说,毕竟尼古丁还伤胃。没想到当时被抢了烟的秦宴城只是愣了一下,就面无表情的任由时舟收缴了。之后或许是没再买烟,但也或许只是不当着他的面抽了。
平时在秦宴城的别墅里,时舟怕二手烟伤害到美人的脆弱身体和呼吸道,再加上不想诱惑他,而现在也就无所顾忌了。正愉快的吞云吐雾,心里夸奖着这烟抽着还不错,市面上好像没见过有卖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托秦宴城捎点。
正想着,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秀气青年走过来,大概也是无所事事的溜达,自来熟的笑起来:“哎,你这也不怕被媒体拍着啊?”
时舟见他没有恶意,于是打趣道:“现在没人偷拍我这种小糊咖的,趁我还没火多抽点,万一过两年就没得抽了呢?”
娃娃脸青年应该不是偶像艺人,因为他穿的实在太暖和甚至没有形象了,直接一个厚实的黑色大羽绒服从头裹到脚,微微蹲一下就是一座塔,或许是其他领域的青年才俊。
他接上时舟的话:“有道理啊!那你可得先给我签个名,过两年就排不上队了。”
时舟分了一根烟给他:“我叫时舟。”
“辛井,”辛井爽快接过烟来又借了个火,吸了一口慢慢说,“圈里乱着呢,你可别乱接陌生人的烟啊。”
时舟闻言微愣,这才想起娱乐圈和他以前身处的商圈不太一样,言行规则各有一套,正疑惑为什么辛井就能认定自己这个陌生人不是坏人,就听见那边有人叫:“时舟,你化妆师让你去化妆间把配饰戴好,她要准备收拾东西了。”
时舟“嗯”了一声,朝辛井挥挥手:“我先走了,内场有缘见。”
他一边走一边吸完最后一口,把烟蒂按灭在垃圾桶里,冷风拂过吹散身上的味道。他推开门,化妆间里空无一人,这群艺人大多是没有走红毯的经验,所以跟风结伴去提前踩点了。
但这个造型师可就有点离谱了,把他忽悠过来却自己不知道哪里去了,不愧是不靠谱的启兴找的人。项链、耳钉、胸针之类的一大堆东西放在桌子上,时舟无奈,只好自己对着镜子研究应该怎么佩戴,折腾了半天才勉强“对镜贴花黄”的把自己装扮好。
他在化妆间里恰好错过了一场“意外惊喜”所带来的沸腾——神秘嘉宾突然现身晚宴。
如果不是有人认出并且大喊一声“那是秦宴城耶!”光看脸和身高气质的话,大家都会以为是哪个明星或者顶尖男模特来了。而“秦宴城”三个字则已经无人不知,不管是谁家的粉丝,也想亲眼一睹传说中充满神秘感的年轻富豪的风采。
辛井还站在大门内侧的单面玻璃前抽烟,亲眼目睹即使是高贵冷艳如秦宴城,也有在热情拥挤的人群中被保镖簇拥着左右躲避、难以前行的艰难时刻,不由得爆发出一阵狂笑,甚至还站在门口等着他,要面对面亲自嘲笑一下:“秦宴城你这也太狼狈了吧哈哈哈……”
秦宴城一脸冷漠,辛井不想惹他,只好硬生生憋住笑努力转移话题问:“哎,时舟是你什么人?他好帅,我好喜欢他啊,我都想一见钟情了耶!”
“……他人呢?”秦宴城问。
“呦,这么关心?你都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俩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辛井第一眼看见时舟的时候,其实吓了一跳,他怎么乍一看有点像少年款的秦宴城呢?但可比秦宴城从小就冷着一张脸、像是一座完美雕塑的样子招人喜欢多了。
而当时舟拿出目前市面罕见、几乎独一无二的烟随手递过去,辛井更惊讶于秦宴城的烟和打火机居然都在时舟手里了。
长得像、关系亲近,两人的关系和秦宴城的动机就都变得十分微妙了。
时舟转了一圈,品鉴过后发现相比某秦姓美人,其他人也不过如此,更有甚者近看则充满了硅胶的假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娃娃似的有点惊悚。
正感慨未来男友怕是不能在圈里找,突然就被江颂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带人堵住了。
江颂的态度看起来很好很礼貌,当着众人的面并不像初见时那么倨傲:“时舟,请问你——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手表了吗?”就仿佛真的为弄丢手表而感到焦急,语气婉转就好像怕自己冤枉了好人似的。
此时周围的人并不少,纷纷投来诧异目光。
时舟怔愣片刻,再看看江颂身后略带笑意的助理,这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叫去空无一人的化妆间了。
有唱红脸的,就得有唱白脸的,一旁的助理用略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道:“监控里我们江哥离开化妆间之后,只有你进去过!那块表虽然不算很贵,但也得二十多万呢!”
江颂立即呵斥助理:“说什么呢!都说‘贫贱不能移’,时舟虽然经济状况暂时不太好,但也绝对不至于做这种事情!”
这一唱一和的指控实在太明显了,圈里哪有傻子,都能看出江颂正在婉转指控,继而一脸探究的看向时舟。
时舟本来就属不是很出名,“贫穷但励志的人设”却是如影随形跟着他的大名,这个一点名气都没有的、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失格艺人,能浑水摸鱼偷东西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圈里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
偷窃指控和“贫贱”两个字几乎是当众狠狠甩在时舟脸上,不但关乎人格尊严,而且被揭开家境贫寒的伤疤。
如果像原主那样怯懦,有口难言、结结巴巴,绝对坐实了“心虚”二字,但时舟很冷静,完全不当回事似的平静问:“你是不是还想说,化妆间内的监控恰好坏掉了呢?”
被时舟抢了台词,助理只好继续说:“你以为你弄坏监控就可以得逞?走廊里的监控还可以看到,除了江哥就只有你进去过!”
不知人群中哪个狗腿子味十足的江颂小跟班开始拉偏架:“我们不能冤枉好人,不如搜身检查一下呗?这也是为了还时舟一个公道——时舟你说对吧?”
不等时舟说话,江颂的助理立刻赞同,跃跃欲试的准备上前,甚至有要强行脱下时舟衣服的意思。
众人一看这进展精彩极了,越来越多的人明里暗里的凑了过来,围观这场找乐子的好戏。
时舟微微歪头,心想这种陷害是不是有点低级呢?他们的放肆侮辱还真让人难以理解,活了两辈子二十三年里第一次遇上这么粗暴不讲理的狗腿子们。
要是三年前有哥哥罩着、任性骄纵的时小少爷遇上这种事情,撸袖子就得跟人干架了。但现在的时舟只是玩世不恭笑嘻嘻道:“你是我孙子吗,想摸你爷爷就摸你爷爷,还是就惦记我这身衣服呢?”
说起衣服,两人今天的撞衫还真是谁丑谁尴尬,只不过江颂虽然整张脸都整容的流水线似的模板型精致,但反而缺乏特色,身材也不行,腿短腰粗。
远远不如时舟高挑挺拔皓齿明眸,再加上少爷气质的无限加分,高马尾更显独特韵味,整个人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江颂被这么一比,本就就显得平庸,再加上长得比时舟矮,两相对比有些许惨烈。
时舟眯起眼睛,片刻后笑起来:“行啊,搜身是吧,让你们江哥亲自给我搜啊,别站的离我那么远嘛。”
他其实只是说说,料想江颂也不会凑过来,近距离同框还顺便被比了身高。
同时这也是另一手打算。在这么一个人员混杂、媒体众多的地方,一旦假如真的被江颂助理搜身甚至脱衣服,被拍照传到网上往热搜上一挂,谁管你是不是真的有罪?
而江颂亲自上来摸他,那可就性质完全改变,再不济也就是“朋友”之间的玩笑,何况这种怎么拍怎么丑和矮的照片是不会被江颂自挂东南枝的。
出乎时舟意料,江颂放在兜里的双手伸出来一摊:“时舟,我都是为了向大家证明你的清白而已,多有得罪了。”
说罢,竟然真的走上前来,毫不客气的开始翻找时舟的口袋,衣服、裤子,里里外外摸了一遍。
时舟莫名其妙,俯身凑在江颂耳边低声说:“要不要帮我把鞋脱了,看看鞋里有没有呢?”
他发觉或许是自己高估了这种一看就出生时忘长脑子的人,江颂也许只是想针对原主那经不住事的性格搞垮他的心态而已,又或者想逼迫原主大哭大闹甚至报警、在媒体前足够难看狼狈。
江颂闻言怒火更盛,他原本的计划确实被时舟预判的七七八八,他咬牙切齿说:“你等着瞧吧。”
谁能想到时舟的会变得这么聪明、心态这么稳?就像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好在他还给自己留了最后一招——
电光石火之间,时舟心头毫无征兆的猛一跳,陡然觉得哪里不对,立即后退两步躲开江颂在他身上使劲蹭来蹭去的手,低头看向自己米白色风衣:
依旧是纯色的白,没有沾染上任何东西,除了江颂手上不知道哪里蹭上的水渍将它打湿了。
不对,江颂的手刚刚一直放在兜里,怎么会有水呢?这真是普通的水吗?
时舟皱起眉,看向江颂阴恻恻的笑意,脱下外套正要检查,此时人群中不知有谁突然震惊道:“等等!时舟手上那块表是江诗丹顿的顶级限定款!一千万起价啊!”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时舟也愣了一下。
他向来对手表没有兴趣,昨天从秦宴城让他去挑一块搭衣服,他就随便摸出这么一块来比较符合自己骚包审美的金闪闪的腕表,竟然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