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池矜献面不改色地改口:“不好意思错了,陆执睡着了。他起床气很重,最好不要叫醒他。”
江百晓给了池矜献一个“你怎么知道他起床气重,难道你见过?”的眼神,后者回了他“以后会见到的”的目光,无缝衔接还对上了!
没有比这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到底还是十六七岁的男生,自尊心正是最强的时候,程非面上有点挂不住,不情愿道:“那池学长,你能将东西帮我送给陆学长吗?”
池矜献:“不要。”
“……”程非转了转手里的奶茶,说,“学长,你是不是有点儿太霸道了?”
这个学校里没有人不知道池矜献,他知道他们是情敌,但他也不该这么拂面子吧?
池矜献一本正经:“校长叔叔都知道我霸道。”
程非:“……”
确实,校长对追人狂魔池矜献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他没耽误学习。
防止人会像上一节隔着窗户就扔进来东西,池矜献先发制人地关上窗户,关上前还非常友善地对程非说道:“学弟好好学习啊。大学再谈恋爱不晚呀!”
陆执应该是真睡着了,就维持那个姿势维持了半小时——第二节 下课是大课间,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等快上课的时候,还是池矜献伸手碰了碰陆执的胳膊,后者过了会儿才扒开脸上的英语书,皱起的眉头里满是戾气,眼睛里的阴郁与躁郁连半垂的眼睫都遮不住。刚醒之后的他整个人身上都似乎弥漫着一股阴霾,将池矜献吓得条件反射地把还在他桌上的手拿开了。
陆执没动,眼神只下意识随着手的主人看了过去,顿时和池矜献微怂的面容对了个正着。
他眨了下眼,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眼里的戾气和阴郁好像也被眨没了。
“怎么了?”他嗓音微哑,起身抓了抓头发,问道。
池矜献神魂归位道:“噢,陆哥快上课了,我……我就喊喊你。”
陆执:“嗯。”
上课后,池矜献似乎还对刚才陆执的表现心有余悸,但并不害怕了——只是那一瞬间有点惊疑,因为没见过。现在就是有点感慨。
他轻轻怼了怼江百晓的胳膊肘,看透一切似的说秘语:“就说陆哥起床气重吧。”
语气笃定,态度坚决,这次不是猜了,他是真见过!
江百晓已经懒得搭理他。
程非不知道有没有学会知难而退,为了以防万一,池矜献一放学就立马站起来道:“陆哥,怕你的桃花过来截你,咱们赶紧去吃饭吧。”
陆执把凳子推到桌子底下,闻言看了眼池矜献,像是有点无奈。
恰巧,江进听见了池矜献的心声,立马就出现了。
“陆执。”
陆执应:“嗯。”
几人一并肩走路,江进就先颇为暧昧地看了看池矜献,陆执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表情,眉头轻蹙,而后者转瞬间就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放在了他身上,表情依旧暧昧。
陆执漠然地和他对视,江进轻笑,用胳膊怼了下他道:“学校可都传开了哈。我昨天就想发消息问你了,但一想反正今天就能见面说,这才忍住。”
话音刚起的瞬间,池矜献就有一种这事和自己有关的直觉,话完了,还真是!他不自觉地微睁双眼,脚步都放慢了。
池矜献从来不知道江进竟然也能如此八卦!
陆执莫名其妙:“什么?”
江进轻咳,声音极低却声情并茂道:“小现金把陆神按在墙上和其拥吻。”
“……”
明明大家一起放的学,但周围的学生声音好像一下子被海绵吸收了,独留下他们几个小水滴还曝光在太阳底下,无地自容。
池矜献“嘶”了声,垂着脑袋又落后了人几步,单手揉捏耳朵。
陆执脚步顿住,似是很不可思议。
他又道:“什么?”
一看这表情江进就知道是假的了。他表情不暧昧黏着了,还很可惜地“啧”道:“你们没亲啊?”
陆执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表情漠然。片刻后回头看停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池矜献,看他恨不得要将脑袋垂到胸前,还一直揉耳朵,一幅极度心虚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直盯着池矜献,道:“他敢亲么?”
“……”
三人之间如无人之境,出奇得安静。江进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陆执那里,好奇且出其不意地问道:“你敢让他亲么?”
第18章 他能把人嘴巴亲肿!
池矜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抬不起头来,陆执的那句“他敢亲么”却还锲而不舍地盘旋在脑袋上空,让头脑一阵阵发懵,眼前发晕,以至于脚下都开始跟着有些飘飘然。
他想,只要陆哥不生气,他有什么不敢亲的,他能把人嘴巴亲肿!他凶着呢!
因此,闻听江进的话,池矜献心中一激灵,异常激动地抬头了,像要获得什么期许一般。
陆执站在原地,还面不改色地直视着池矜献,待人眼睛发亮地看过去,他才将视线轻飘飘地移开收回,颇为云淡风轻地瞟了眼江进。
特像那天他站在教学楼底下用极其淡漠的语气在池矜献头顶问“只是亲了?”那般一样无所谓。
而后,陆执又重新将焦点放在了池矜献身上,带着股审视,还带着股漫不经心,如果他要是再动动眉梢,说不定还能再带上一抹戏谑!
池矜献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昨晚陆执生气都没跟自己聊天的记忆瞬间回笼,今天都还没哄人得到原谅呢,他不敢造作了,忙摆手结巴说道:“我不、我不敢啊!我不敢!……不敢的。”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不足。
陆执不在原地站了,转身迈腿往食堂走,期间还给了江进一个堪称“看吧,就说他不敢”的眼神。江进微怔,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只看戏没看成颇为可惜似的“啧”了声。
池矜献连忙抬腿跟上。
心里敢亲身体不敢,而且经此插曲池矜献还记起了自己昨天所犯下的罪行,书包里的小玩意儿还没送出去呢。
吃饭的时候,他先把陆执的饭打好,旋即坐在对面,在江进还没回来之前,小声道:“陆哥你还生气么?”
陆执擦拭筷子,闻言看他,明知故问道:“生什么气。”
“诶呀别生气了嘛。”池矜献把自己餐盘里的肉夹给他,用哄男朋友的语气道:“你昨天都没有理我。我错了,我以后不那样了。”
陆执垂着眸子,用筷子挡住他还想往自己餐盘里夹第二次肉的举动,没有很快应话,不知在想什么。
只先说了句:“自己吃。省得你又说要饿死。”
“陆哥。”不自觉的,池矜献的声音里似乎就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
江进一来,还以为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惊讶道:“干嘛呢怎么这样说话?”
池矜献立马说没事没事,低头安静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就最近,江进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虽然池矜献老是跟着他们蹭饭,但他可从来不认为陆执会和池矜献谈恋爱,陆执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但也正是因此,江进才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多余人的感觉很奇怪,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衣服洗了么?”恰在这时陆执出声了。
江进还以为他跟自己说话,抬眸刚要“嗯?”,就见池矜献抬头,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道:“洗啦!特别干净!我今天穿的新的!”
陆执:“嗯。”
池矜献用筷子尖拨了拨盘子里的米饭,求教般地问:“可是陆哥,我昨天把校服脱下来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很干净的,哪里脏了呀?”
陆执垂着眼睫,不让任何人可以看到他眼里的东西,静默片刻,只平静道:“吃饭。”
池矜献:“嗷。好。”后便真的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江进单手托腮,一手拿筷,两颗眼珠子在两道身影上来回挪了挪,确定了,这两人之间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吃完饭,班里的同学已经回来了一多半,江百晓正在讲台角落接水,见到池矜献回来,他还朝着后门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喊道:“你的杯子在这。”
“啊,百晓你太好了。”池矜献随手抓起陆执的杯子跑上讲台,打算自己接——没人敢动陆执的东西,哪怕是江百晓顺便给池矜献接水的时候,也不敢让陆执的杯子跟着顺便,只有池矜献敢碰。
池矜献和江百晓贴贴:“今生有此同桌,足矣。”
“咦,油腻 Omega ,走开走开。”江百晓笑着怼他,“早知道你一回来就给班长接水,我就不拿你杯子了。”
“那我要不是见你在这上面我还不来呢。”池矜献道,“我是魅力四射Omega,谢谢。”
池矜献和人闹着拿着接好水的杯子回到座位。他握着陆执的水杯朝后扭头,神秘兮兮地对陆执说:“陆哥,我觉得你宽宏大量一定已经不生气了,那我还需不需要哄你呀?”
他说着这话时音色软糯,还带着笑,明显对昨天的事儿一点也不怂了。
陆执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杯子抽出来推到角落,脑子里突然又想起自己前几天给这位同学修改的备注。
真是越来越像了——恃宠而骄。
他没吭声,自然也没理人,只为角落里的水道了声谢。
池矜献拿不准他的态度,又问:“陆哥你喜欢小玩具吗?”
陆执抬眸。
池矜献来劲了:“比如小挂件毛毛虫啊,小羊肖恩啊,破风鸭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以为自己三岁么。陆执木着脸:“不喜欢。”
池矜献叹气:“好吧。”
—
下午大课间,陆执被江进叫出去打球——自从上次被虐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再喊陆执。
喊了人之后,他还一再强调说:“友谊第一,游戏第二,不管你心情好不好,再乱针对我就是你有病。”
陆执骂他神经。
池矜献跟去操场观看之前,先把书包里一个手心大小的东西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塞进了陆执的书包,塞完还非常自豪地挺直了腰板,心道:池矜献,你真是太机智了。
下楼梯时会路过戚随亦的班级。戚随亦正站在走廊和同学说话,余光里即将闪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时,他动作快过大脑一把抓住人的胳膊,迫使人停下来问道:“跑这么快干什么去?”
池矜献莫名其妙,道:“去操场看陆哥啊。”说完低头看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不悦,“小随,你知道你为我的追人之路增加了多少阻碍吗?”
戚随亦:“……”
戚随亦皮笑肉不笑:“有这时间不如好好学习。”
“我学习比你好啊。”池矜献脸色古怪一本正经,“全校前十有我,有你吗?没、有。”
戚随亦:“……”
“噗嗤。”忽而,旁边传来一声掩饰不住的笑声。戚随亦听见脸都凉了,瞪向旁边,“你笑什么?”
“……嗯?没有啊。”男生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还没褪去,欠揍似的道,“谁笑了?”
戚随亦:“……”
星际联盟第一高中的论坛里每年都会更新男女美貌排行榜,关于男生长得俊俏的,池矜献不才,知道自己占了一个名额。陆执当然也在,他还是最受欢迎的男生呢。
而眼前没忍住轻笑的男生池矜献也知道,叫南孟白,男生相貌排行榜上就有他一个。跟戚随亦是同学,画画超级厉害,永远稳居全校第一,还在联盟内拿过很多大大小小的艺术奖。
池矜献没跟南孟白说过话,也不认识,但因为出名,所以也不算太陌生。
没想到第一次直面就被这样笑了,幸亏笑得不是自己,不然多尴尬。池矜献礼貌地冲人笑了笑,打算将这股尴尬全部奉献给戚随亦,他晃晃自己还被抓着的胳膊:“松开了,我要走了。”
旋即也不等人主动松手,挣脱开桎梏就跑下了楼梯。
南孟白双肘放在栅栏上,望着刚好跑出教学楼的池矜献,问道:“那就是你发小?”
“嗯。”戚随亦也跟着抵着栅栏放松。
“长得是真好看。”南孟白道。
一个男生这样去夸另外一个男生,哪怕是褒奖的词,第一感觉也不是那么的让人心理愉悦。
但对方人不错,也是朋友,戚随亦眉头微蹙又舒展开,没在意,只道:“没见过?”
他家侄儿天天那么招摇。
南孟白道:“当然见过,但每次都是匆匆一瞥,这是第一次正面见到,被惊了一下。”
语气漫不经心,也听不出来是真心实意还是随口一说。
戚随亦哂笑,调侃:“那把他介绍给你?”
南孟白眼睛微亮,这次表情倒不是那么有争议性了,带着明显的腼腆:“真的?”
不等人回答,他又说:“也不是不行。你说对不对。”
戚随亦不笑了,也闭嘴了,不管对方如何,他刚刚才真的是随口那么一说。
现在不敢再吭声。
池矜献买了水去操场,刚在草坪上坐下,就在他的左前方发现了一个很令人尴尬的身影——程非。
果然没放弃!
早知道来的时候把百晓拉来了,还有人说话。
程非也看见他了,转着手里的矿泉水,似乎是在想对方毕竟是学长,他一会儿要不要去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