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是突然出现的人的数量。这话说出来或许有点可笑,普拉树说除了过去的魔王,还有此刻站在这里的他,以及分布在树根各处的遗骨等等,其实这里存在很多突然出现的人。他听到这话是真的有点想笑,那个勇者不就是他以前认识的人?尽管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一个过去只会惹麻烦的人,为何会在这里担任如此重责,不过人是自己认识的人是事实。问题在于其他在这里的人是什么情况,他们又是不是知道回去的方法,或者说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如果他们愿意帮自己,至少可以大致弄清来的缘由,归纳整理一番后也算是个线索;若是不愿意帮忙他也不能怎么样,说到底帮不是责任也不是义务,不帮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心底还是希望他们愿意帮忙,不管如何过来还是如何离开,多点线索就多能多一个机会,要是能回去的话……没来由的他突然心里一慌,转头看向从先前开始一直盯着画面的祁千夷,他要是真的可以回去,那么在他离开后这个人之后该怎么办?
“这个好有趣,会跟着手指动。”许是他的视线一直没移开,祁千夷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跟着满脸笑意地戳着那个平面,当然上面已不是先前普拉树讲解用的画面,而是类似村子里的景色,还有会跟着手指移动的植物。略带疑惑地看着普拉树化身,那张顶着纯真笑容的孩子脸,果断让他把头重新转了回来,自己劝自己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以前发生的事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说关于这个世界的隐秘性常识。首先是关于生命之源。这个世界其实存在着无数的生命之源,有些和我一样是自然之物,生于某处也会死于某处;有些则是能移动的活物,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为免有人会打生命之源的主意,知道一切并保有记忆的,只有如我一般的自然之物,能够自由走动的那些,并没有关于世界的记忆,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这重身份,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这件事。
“至于离开之法,回溯生命之源共通的记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但有一件事想必会对你有些用场。在魔王第六十六分国第六十六诸国第六十六村,有一处是魔王亲自命人建造的收藏馆,里面收藏了很多和魔王有关的东西,包括他用过的每一个物件,以及记录着他所说过的话的书籍。据说其中还藏着一本魔王写的日记,因所用的文字并非这里的语言,所以至今未有人成功阅读它,也许你可以从上面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祁禄不由得低头思索起来。之前他听到魔王的传说,就曾经冒出过要找他的念头,后来考虑时间已经隔了千年,加上也有点习惯现在的生活,他才渐渐放弃这个计划。尽管遇上霍希克时,也跟他说了自己有这个打算,但其实更多的是给自己找一个离村的借口,实际并没有准备见魔王。因为他找魔王就是为了离开,既然不找也就不可能离开,能出村去别的地方长见识也就够了,别的他也不作过多的奢求了。
但是现在眼前突然多了希望,尽管不知道这个希望到底包含多少可能,又或者其实根本算不上是希望,只是又一个告诉自己放弃的事实,增加一份总是比没有要好些。不过他潜意识里可能已经希望那会劝自己放弃吧,为了不让祁千夷有难过的机会,现在没有希望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也才能彻底断了回去的念头,专心致志地陪在他身边。
那么他还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吗?自己都已经冒出不想回去的想法了,再去打听回去的方法是不是有点打自己的脸?虽然脸被打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再多一次少一次也无所谓,不过能选择不自己主动撞上去,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对吧?说是这么说没错,要是不把自己逼到死路上,恐怕他也不会轻言放弃。一来骨子里就是个喜欢弄个清楚明白的人,二来他也不喜欢轻易放弃增长知识的机会,能知道所有的事还是想尽量知道。
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人,总是纠结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在大事面前就各种爱咋咋样的态度。他暗自甩甩头不去思考性格的缺陷,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普拉树这边,稍加思索片刻后,决定利用一下先前普拉树对自己做出的承诺。“阁下之前说过,因为我通过考验会许我一个心愿是吧?那么我希望阁下联系所有可联系到的生命之源,协助我平安到达魔王的收藏馆,查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向生命之源许愿有三个原则:不可许以物质、不可许以约束、不可许以生死,历来寻到此处者多触犯此三条。你的愿望既不在这三者之内,我可以答应实现你的心愿。”普拉树收起被祁千夷玩得不亦乐乎的平面,往二人头上轻轻点了一下。“我以生命之源名义,应下你二人的请求。此刻起,你们身上将留下我的印记,凡为生命之源者会显身在你们身边,助你们实现各自的心愿,而你们将会忘记今日之事,去往你们应去之地。”
第21章 说晴就是雨,天气是个谜
现在是什么情况?暖和却又眩目的阳光照得自己快睁不开眼,满是香气的草地弄得背后有那么点潮湿,身边还躺着一个紧抱着自己呼呼大睡的人,无论怎么看都证明他在外露宿且一觉睡到了天亮。可奇怪的是他记得自己前一晚并没有露宿,和平时一样打扫完自家院子后,再把自己收拾了就回屋睡觉了。这点祁千夷也能为他作证,因为不管是打扫还是睡觉,他都跟自己一起,怎么可能就莫名其妙跑外头睡觉来了?
跑外头露宿就露宿吧,他以前好像是有一阵会梦游,也发生过前一天还在家里,第二天在小区花园醒来的事,但问题是也没有跑那么远的情况发生。四周一片都是自己不认识的,稍微蹦跶个两下勉强能看见群山,上头还有自己极为眼熟的标志性瀑布,明显是他每天都要走一趟的地方。就他目测的距离来看,少说得花上好几天才能到,总不能他还解锁了什么技能,一晚上的梦游症复发,直接就能做到神行千里这种事。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他们为什么会从自己家到这里,又是用什么方法到这里的,自己又因为什么理由梦游症复发了,一堆的问题弄得他是完全的不明所以。脑子里虽然想事想得快炸了,身体却没有一点动的意思,因为这么躺着实在太舒服了。满是自然的气息还有覆盖全身的暖意,随便伸个懒腰都能直达身体每一处,要不是有些东西眼睛难以看见,他都怀疑自己身体里的毒素,会好像黑气一样直接窜出去了。
不过放松这种事得适可而止,一旦过度就会瞬间悲从中来,像是伸懒腰伸得太用力了,全身的筋整个绷住,疼得连叫都叫不出声。那种时候只能靠自己缓,一方面是别人不知道具体哪个位置,也不知道他究竟疼到什么地步,弄不好按下去会加重痛感。另一方面是抽筋的时候不好移动,碰上个怀着点恶作剧心态的人,用一句不小心就能让自己伤上加伤。
当然还有一种额外的情况,比如说本想用自然的方式全面放松,结果由于一些客观因素不能那么做,不得已只好在明知道可能会抽筋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不合适的方法让自己伸懒腰。这种时候出于顾虑对方的心情,怎么都应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不是指责埋怨对方害惨自己。由此导致的抽筋问题倒是可以找人帮忙,位置基本可以完全确定下来,疼痛的程度也能跟着时间大致推算,多少有些关系的话要求帮忙按摩也理直气壮。
祁禄突然就觉得悲愤了。梦游到了别的地方给他赶上,乐极生悲的事也给他赶上,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抽筋,却又不能找人帮忙按同样给他赶上。他自问来到这里也没干什么坏事,凭什么现在莫名其妙的事一件连一件,自己还没权利抱怨说自己不开心?看了眼似乎觉得不舒服,往自己怀里微微挪了挪,跟着睡得更沉的祁千夷,不满什么的瞬间烟消云散了,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陪着,再怎么严重的疼痛都能治愈,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好吧,这种时候有一件事特别煞风景,那就是突然降下一场大雨,而且还是大到根本无法在树下躲避的那种。雨落下的瞬间他就傻眼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就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比较大,可那个又根本挡不了多少。他自己其实倒也无所谓,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没少淋雨,最后感冒也没得过一次,现在这状态身体肯定更结实,可祁千夷得情况就不一样了,本就是个极弱的魔物品种,这一淋雨恐怕得难过好几天。
他脱衣服的动作比脑子动得还快,几乎是被第一滴雨淋到那刻,当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对方头上,然后把人抱在怀里往树那边跑,挑了个最干的地方放下人。跟着小心弄醒迷迷糊糊的人,嘱咐对方注意些别淋到雨了,立刻跑去别处查看有没有避雨的地方。寻了一圈也找不到个合适的地方,只能带着一片大小够遮住一个人的树叶,让祁千夷变回原本的样子,他好顶着衣服再顶着树叶遮着,自己会不会淋到不清楚,但这人肯定是淋不到的。
“你这样不会淋到吗?”祁千夷缩成一手可握大小的毛绒团,花费了近八成的集中力,就算想再好好补个觉也没法继续睡,自然也就担心起一心照顾自己的人。雨看起来不像有停下来的样子,挡雨的叶子在雨水一次次袭击下渐渐开裂,不管怎么看都不能说不会有事。可是就像他顾虑的那样,自己的体质淋个雨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要是万一淋到之后出危险了,那自己就会变成他的累赘,治好了也没脸继续留在他身边。
“你是谁?怎么不知道带把伞进山?这里的天总是一会儿变个样,前脚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后脚就可能乌云密布阴雨绵绵,总是把人弄得措手不及。从我第一次上山到现在,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忘了带伞的人,真不知道你是不清楚山里的情况,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足够强壮,根本不用担心淋雨着凉的问题。说起来今天也真的巧了,平时我都只带一把伞进山,今天出门前莫名其妙就多带了一把,不然遇上你们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背着采满东西的竹筐,一手撑着一把硕大的伞,一手提着两只拼命挣扎的兔子,这个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人类少女,自跟他们遇上就嘀嘀咕咕说个没完。不过撇开这点她对他们是真的好,也没有非逼着他回答自己的身份,大致问了一句就不再打听。还在他开口之前主动给了他一把伞,又用一种先是不解后而无所谓的语气,一边抱怨一边带他们往山下走。
“听村里的人说山那头是恶魔的领地。虽说魔王留下命令不许魔物跟人为敌,我们不小心越界了也不会有什么,但那到底是千年前的事了,现在还遵守这个命令的越来越少,今天可能跟人有说有笑的,明天讲不定就直接攻打人类。当然这些都是对外的理由,其实是我们村子太小了,跟恶魔那边离得又特别近,大城市都没把握跟恶魔一战,我们这边就更加做不到,还不如各自识相点不要靠近,能多活两天就多活两天。
“不过我实在不认为山那头的是坏人,一群养史莱姆卖史莱姆的恶魔,你说它们坏能坏到哪里去?要是真像村里人说的一样,你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了,毕竟你前面在的那地方,就是属于恶魔的领地。”少女冷不防转过身,把手里的兔子塞进他怀里。“看在我借你伞的份上,一会儿你跟我进村之后,不要跟别人说我是在恶魔那边遇上你的,要说是在人类村子这边的林子里遇上的。免得他们又说我乱跑,用村里的规矩罚我写字。”
“说起来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我听说前几天勇者去恶魔的领地了,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见他才上山的?如果是的话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去了,今天早上勇者到我们村子了,村长他们拿了一堆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不过要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上山,盯着我的也想在勇者面前长脸,根本没时间管我想怎么样,反正不给他们惹麻烦就行。听着特别无语有没有?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结果一个个向勇者阿谀拍马,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勇……者?”不知为何祁禄对这个称呼有些反感,还有点说不出来的火大,估计是他现在的身份跟勇者也算敌人,所以本能对他的存在感到厌恶吧。但要说到找勇者之类的……他应该没理由这么做,即使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会是找那个什么勇者。这种说法可能有点没道理,但他就是可以这么肯定,他要做的事跟勇者没关系。
不对,眼下应该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少女好像一直管他叫人,可他其实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角,为什么她会没有发现这件事?“话说你自己有没有见过恶魔?”虽然他当她面问了这样的问题,不过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这人在之前肯定没有见过恶魔,否则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还跟他讲人对恶魔的态度?还好她是跟自己说这种话,若是跟别的恶魔这么说了,尤其是她口中想伤害人类的恶魔,听到这种话会成为最好的借口。
少女似乎不满意他这个问题,带了点不满的语气说道:“我当然见过恶魔了!他们的个头特别高大,一个恶魔可以顶两个人高,手脚的也比人的要壮实两三倍。他们讲话的声音也跟人完全不同,用最轻的声音说话都比人要响三分,最响的甚至可以摧毁一座山。对了对了,他们平时都是以猎杀低阶魔物为食,最喜欢吃的就是随处可见的史莱姆,像是兔子这种动物他们也一样会吃,不过基本都是生吃那种,用血淋淋的模样吓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