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
林好觉得陈久倾很不对劲儿。
“是啊。这次不去,还会有下次。不如一次解决。”
陈久倾说完,就打开小饼干,吃了一块。见林好眉头紧锁盯着他,拿着饼干递到他面前,“吃吗?”
林好说:“我吃不下。”
陈久倾就笑了,主动拍了下他的肩,“放心吧。”
这时,林好的手机又响了,是制片人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来,那边说了句什么,林好诧异道:“真的吗?那好,这样我心里也稍微踏实一点了!好好,我跟他说。”
“嗯?”
陈久倾已经把妈妈亲手烤得饼干收了起来。
林好说:“制片人说颜视帝也会参加今晚的局。”
“所以你心里踏实了?”
陈久倾问这话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林好也没发现他的情绪,就点了下头,感慨道:“有颜视帝在,王总多少也会收敛些。”
“呵。”陈久倾不置可否。
之后,林好开车直奔酒局。
他们到的时候,餐厅的雅间里制片人、颜华叠等人全都到了。这是个中式装饰的雅间,分内外两个门,雅间里自带洗漱间,私密性非常好。内外两间之间留着月亮门,垂着水晶珠帘。
林好推开门,陈久倾走进来,目光透过水晶珠帘一眼就看到里面坐在主位的人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白胖子。此时,那人正歪头和颜华叠笑眯眯地说着什么,看那样子很是亲密。
大概是听见了外面有开门声响,里面的人也向外看来。那白胖子一眼看到陈久倾,眼神立即直了。制片人连忙迎出来,说林好:“怎么来这么晚?”
“路上有点儿堵车。”
“没事儿,不算晚。咱们不也才刚到?”说话的竟然是那个白胖子,他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挺着一个大肚子艰难地从桌椅之间挤过来,他向陈久倾伸出手,眼里冒着精光。
陈久倾看了那只胖手一眼,说:“阁下这是何意?见到朕为何不跪地行礼?”
王总:……
制片人忍着笑,连忙解围,说:“王总别见怪,陈久倾之前被高空坠物砸了,医生说他这种情况是记忆被定格,他当时演得是皇帝,就一直沉浸在角色里,这是还没出来呢!”
“哦,还有这回事?”王总再看陈久倾时,眼里的光就没那么热烈了。
然而,陈久倾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扭头对林好说:“此人甚是无礼,给朕拿下!”
林好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劝道:“差不多就行了。”
“还不够。”
陈久倾小声说完这一句后,一把推开林好,直接走向王总。
王总大概是活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人。此刻,他见陈久倾满脸怒容,气势强硬地向他走来,一时有些忐忑,就拉过制片人挡在自己面前,大喊:“你干嘛?”
陈久倾却连续踹翻了面前的两把椅子,怒指王总:“给朕跪下!”
“你——”王总脸色涨红,怒目圆睁。
制片人连忙回头劝:“他病了,他病了!”
“我看他确实是病了!哼!真扫兴!”王总边抱怨,边拉着制片人当挡箭牌,一路绕着陈久倾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后,他见秘书还坐着没动,怒吼:“还不快过来!赶紧安排保安来把这个疯子弄走!”
秘书有点想哭,瞄了眼地上被揣翻的椅子。他其实看陈久倾这样气势凌人被吓得有些不敢动,不过王总发话,他也不敢不听,只能硬着头皮绕着陈久倾走了过去。
陈久倾指挥林好:“拦住他!”
林好:……
为什么还有我的戏?!
他苦着脸,边给王总赔罪边凑了过去,“王总,要不您先到外面休息一会儿?我想办法把他劝走?”
“你抓紧!”
王总一边凶林好一边胆怯地盯陈久倾一边连忙拉开门出去了。
颜华叠自始至终坐在位子上没动,皱眉看着陈久倾。等不相干的人全都出去后,他才开口:“你这样,明天他可能会找你麻烦?”
“那也比欠你人情好。”
陈久倾收回所有情绪,脸上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我只是出于朋友之谊。”颜华叠叹了口气。
陈久倾只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其实,他们俩个都清楚,颜华叠这句话不过是一节纸糊的台阶。
很快,林好回来了。他扒着门,探了半张脸进来,冲陈久倾招招手说:“可以走了。”
“走吧。”陈久倾说。
颜华叠叹了口气,站起身,跟着陈久倾走了出去。
到了停车场,陈久倾已经拉开车门探进一只脚。不远处颜华叠突然喊了他一声:“久倾,等一下。”
陈久倾又关上了车门,林好坐在驾驶位也摇下了车窗。
待颜华叠走近,陈久倾问:“怎么了?还有事?”
颜华叠却递给了他一张名片,说:“这是我一个朋友,他在圈子里人脉很广,旗下有一家非常专业的艺人经纪公司,你如果想了解什么,可以直接联系他。”
“谢谢。”陈久倾接过了那张名片,冲颜华叠挥了挥手,就上了车。
颜华叠一直看着那辆车开出停车场,才扭头往回走。
车上,林好问:“颜视帝给了你什么?”
“一张名片,说是什么艺人经纪。”陈久倾边说边打开手机查了起来。
林好的脸色却一瞬间变了。他还记着老板的叮嘱——抓紧时机,尽快和陈久倾谈续签合同的事!他本来还想找个更合适的机会,然而他们公司运营的短板今天暴露得彻底,连颜视帝都看不下去,主动给陈久倾介绍外援了,万一陈久倾动了心,那他可怎么跟老板交代啊!
虽然眼下时机不太好,可问题已经迫在眉睫,林好干笑了两声,突然语重心长地说:“久倾啊,你看,公司现在也在力捧你,你的合同也快到期了,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和公司续签啊?”
陈久倾:“续签?”
“是啊,老板现在可是非常看好你,下一步就准备把所有资源都给你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林好苦口婆心,一个劲儿劝陈久倾尽快签约,恨不得陈久倾下一秒就立刻点头。
可陈久倾却说:“我考虑一下吧。”
林好一脸期待,最终只剩苦笑。
第二天,陈久倾果然接到了停戏通知。通知是制片人亲自送来的,导演和编剧听说这个决定,都十分惊讶。尤其是导演,他顾不得制片人的面子了,直接问:“现在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一个比陈久倾更合适的演员?!”
制片人也是一脸无奈,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导演听后简直无语。
制片人长叹一声,说:“暂时只能这样。这事要想尽快解决,还得看陈久倾的公司怎么公关了。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换角了。”
“哼。”
导演留下一声冷笑,扬长而去。
制片人揉着宿醉后的额角,只觉得这会儿的头,简直要炸开了。
陈久倾这会儿还不知道这件事,他此刻正坐在拍摄场地外,聚精会神地刷手机。下一场才是他的戏,因此,这会儿的陈久倾显得很悠闲。
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陈久倾抬头看去,见是封余,就把手机按灭了。
“哟,还有功夫上网呢?”封余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居高临下对陈久倾笑道:“看来你是还不知道吧?你被停戏了,待会儿等你经纪人回来,就要帮你打包行李了。我可真是有点儿舍不得你——”
陈久倾慢慢站了起来,用一种洞悉一切,又满含嘲讽的眼神看了封余一眼,临走前留下一句:“好好磨练演技,祝你能火。”便潇洒地扬长而去。
封余瞪着陈久倾,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怒吼:“你才不火!”
然而,陈久倾早就走没影儿了。
林好此刻还在制片人的办公室里,据理力争。突然,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他和制片人都被吓了一跳,却见是陈久倾来了。
制片人一见他,立刻欲言又止。陈久倾却只对制片人客气地点了个头,看着林好说:“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林好连忙跟了出去,脸上怒气未消。就听陈久倾道:“别跟他争论了,这种事情他决定不了,要更高层面来协商。你省省力气,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我知道,”林好有些挫败地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多大的人了。”
陈久倾却笑了。他此刻的目光和那天在锦鲤池望着颜华叠时类似,是那种包容又温暖的眼神。
林好被他看了这一眼,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他赶紧眨眨眼,稳定了下情绪,说:“行,那咱们先收拾东西回去吧。”
“嗯。”
陈久倾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又恢复成了那种看不出喜怒的神色。
两人从酒店里出来,陈久倾对林好说:“你先送我回家吧。然后,你去公司和老板当面说这件事,他如果骂你,不要顶嘴,说明还有救。”
林好:……
明明停戏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样理智的话。我才是经纪人好吗?
陈久倾看了一眼林好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唇角微微勾了下,拉开车门上了车。
第10章 明黄与火焰(十)血浓于水
陈久倾是按照昨天陈妈妈给他发的定位,导航回得家。他下车前,林好忙递给他一个袋子,提醒他:“口罩帽子墨镜,你好歹也是上过热搜的人了,还是有必要武装一下。不然被狗仔拍到你的住址,以后会非常麻烦。”
“狗仔?”
“嗯,一种职业。”
陈久倾将袋子里的武装用品全部戴好,就拎着包下了车。他一下车,就拨通了陈妈妈的电话,陈妈妈一听到他的声音,简直喜出望外,一叠声儿催陈爸爸:“快下楼去接儿子!”
陈爸爸很快出现在小区门口,而这时的陈久倾已经用陈妈妈发给他的门禁密码,打开了小区的大门。
陈爸爸显然要比陈妈妈想得多,他一见到陈久倾就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妈不是想我了吗?正好之后两天没有戏,就回来看看。”陈久倾笑着说。
陈父却还是多看了他两眼,实在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破绽,这才放下心。
父子俩穿过小区的小桥流水,绿植繁花。这一路,小区内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脚下是麻石铺就的小径,人造水系还开着音乐喷泉,不远处还依稀能听到小孩子的笑声。
陈久倾见这个小区的环境和安防做得都还不错,想着父母住在这儿,他也能放心些。
陈家这套房子是小换大,一百八十多平四室两厅,还是很宽敞的。陈爸爸是史学教授,这房子的装修也是按照他的喜好,选了轻中式的风格。而家具配饰都是按陈妈妈的喜好,选色是以米黄色和浅金色为主,令人一进门,就感到窗明净几,非常温馨。
客厅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放着一个彩色的小城堡。陈久倾一眼看到,此刻有一个穿着淡蓝色海军服的小豆丁,正把脑袋扎进城堡里,撅着小屁股,一拱一拱地不知在捣鼓什么。
陈妈妈一听见开门的声音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地迎向陈久倾,抱了他一下,说:“我儿子总算回来了,快让妈看看瘦了没?”
陈久倾就笑,说:“昨天不是才看过?我一天哪儿能瘦下去。”
“可妈看着你还是瘦了。所以,妈决定一会儿给你做顿好吃的。”她脸上全是笑,说完陈久倾又扭头冲小城堡喊:“火山啊,快过来,看谁回来啦?”
钻进城堡的小男孩,听见陈妈妈叫他,立刻像只小笨熊一样地退了出来,白嫩的小手里还抓着一只绿色的小恐龙。然而,谁都没想到,他看了陈久倾一眼,突然小嘴一瘪,一轱辘爬起来,抱着他的小恐龙,噔噔噔地跑进了中间的卧室——
陈久倾不明所以,问陈妈妈:“他这是怎么了?”
“唉,前几天他想你想得天天哭,总是问我是不是你不要他了?这估计是委屈了,你快去哄哄他吧!”陈妈妈边说边拉着陈久倾去找小陈灿。
陈久倾从来没哄过孩子,一进卧室他竟然莫名紧张起来。等陈灿用那种又委屈又柔软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陈久倾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陈妈妈见此,立刻抱起陈灿,往他怀里一放,说:“你儿子,好好哄。我去给你们做饭。”她笑着说完,还顺手给这父子俩拉上了门。
陈灿到了陈久倾怀里,就立刻抱紧爸爸的脖子,将委屈的小脸埋进了他爸爸的颈窝里。
陈久倾闻着独属于孩子的那种淡淡的奶香味儿,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抱着陈灿,在床边坐下来。
他尝试着叫儿子的小名:“火山?”
陈灿的小脑袋瓜在他爸爸的颈间拱了拱,小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来自孩子的依恋,纯真无邪。陈久倾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晚上睡前,总要枕在母后的腿上听一段故事,心不由自主就软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小陈灿的后背,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哄道:“宝宝,爸爸不是回来了吗?你这样藏着,爸爸怎么陪你玩儿啊?”
颈窝里的小脑袋终于动了,往旁边滚了一下,枕在了陈久倾的肩膀上,就听陈灿奶声奶气地问:“那你陪我玩儿恐龙吗?”
“陪呀。”
陈久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