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没有。”
尼尔掏出手机查看日历,说他已下定决心,无论再出什么麻烦,他们下周日就走。Z问他下周日是几号,尼尔又看了眼屏幕:八月二十一。
睡前他说很抱歉弄丢了Z的陀螺,Z问他什么陀螺?尼尔没回答,熄灯对他道了晚安。
事务所全员参加了杰克森的葬礼,一些与杰克森家庭有交往的雇员携家属同去。悼念会中途,尼尔将福斯叫到屋外,交代她一些自己不在时的事项,Z见他要谈工作,借口自己要打电话回避。尼尔已提前告知过福斯他和Z明日出发,福斯支持他的决定,劝他不必过于记挂杰克森的意外。近来尼尔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亲自外出调查。福斯几次用话语激他回家休息均不见效。
“遇到麻烦就打电话找韦伯。”
“知道了,老爹。”尼尔一愣。福斯笑着说其实她和几个年轻调查员私下里都称呼尼尔为老爹,因为他太严格,可又总是对的。
口袋震动几下,尼尔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拉出键盘打下短短一行字,塞回口袋。福斯问他何时换手机了,尼尔耸耸肩,说扎克瑞前几天不小心摔碎了那部旧的,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擅长搞破坏。
临走前他握了握福斯的手,感谢她的工作付出。福斯莫名其妙,摇头说这话听着真不吉利。
Z自从在追悼会打过一通电话之后便心事重重。回到家,尼尔告诉他自己得去趟房车租赁公司,他打算晚上收拾好行李直接搬上车。Z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问他能不能推迟一天。
尼尔问他是什么事,Z说一位大学同学约明天见面,那人三年前毕业,但一直与他保持着联系。对方告诉他自己因工作调动要搬去纽约,在那之前想跟他吃顿饭聊聊。尼尔抬起半边眉毛:“不会是梅恩那种朋友吧?”
Z舒了口气,说他只是看在这些年友谊的份儿上。
尼尔亲了下他的脸颊。“等我回来再商量吧,唐璜。”
晚上八点,尼尔将房车停在路边。Z坐在前廊台阶等他,问他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他差点以为尼尔半途出了事故。尼尔抱怨了一番租车公司的服务态度,说足足拉扯三个小时才说服他们换上全新的轮胎。“好在三个小时很值得。”他拉起Z的手臂叫他上车瞧瞧。Z巡视一圈房车内的设备,坐在床沿蹦跳几下,说确实很不错。
“储水箱够两个人洗澡吗?”
尼尔笑笑,右手揣进口袋。“你看看就知道了。”
Z用力拽拉着把手,问他怎么打不开,尼尔说可能是租赁公司为防止颠簸中合页松脱事先锁住了。房车过道狭窄,他侧身走到Z身后,迅速掏出小型电击枪对准Z腰后。Z来不及回头便瘫倒在地。他从床垫下取出早已塞在那儿的注射针筒,去包裹针尖的软胶,将针头刺入Z手臂内侧的静脉。
床尾有一间橱式衣柜,他取出两捆麻绳和一卷灰色胶带,仔细绑住Z的手脚,分别打了个结实的系船结。想到取下胶带时会弄痛Z,他一阵心疼,却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他掏出钥匙打开洗手间的门,确认关在里面的人仍处于昏迷。
他回到屋内,上楼打包了些衣物,尔后想到,Z不一定用得着。他锁好房门,拎起两个旅行袋上车。食物和水都已储备在车载冰箱里。他点燃发动机,离开街区向北行驶,两次左转后由德玛尔大街进入长滩高速路。目的地并不远,一杯咖啡足以应付困倦。
他于凌晨三点到达自己提前物色好的小屋。发现这个地方纯属偶然,甚至让他想要感谢多年前就已摒弃的上帝。麻醉剂的效用仍未消除,关在洗手间的人却醒来了,用力撞击着门板。Z那帮热衷于犯罪的伙伴中的一个。那个年轻人的眼镜在颠簸中滑落,尼尔紧盯着他的面孔,意识到熟悉感从何而来。他将一柄消防斧别在腰后,拽起年轻人被捆绑在一处的双手,将他拖出车。
那年轻人的五官以及络腮胡都像极了三十岁的西蒙。尼尔从腰后取下斧头朝他的脖颈砍去。二十二年前,电话那头的人声称自己是科罗拉多州警,找到了他的儿子,而绑架他儿子的嫌犯已死亡时,他就想这么做了。他按关节仔细将尸体分成三十多块,埋进树林。天蒙蒙亮,他计算着麻醉剂效用退去的时间。想Z应该快醒来了。
Z在挣扎中滚落到房车地板,在胶带后呜呜叫着,双眼湿润得可怜。尼尔拖起他的腰将他放回床上。“别担心,我都处理好了。”他抹去Z眼角的泪水。指背的血迹不慎蹭上Z脸颊,他柔声说了句抱歉,卷起T恤下摆仔细擦干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有近八个小时没有喝过水。他从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Z眼巴巴望着塑料水瓶,尼尔说抱歉,他差点忘了。“长痛不如短痛。”他揭开胶带边缘用力一扯,Z发出尖锐的呻吟,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他视而不见。“放心,你的最后一个同伴也处理好了。我得承认,你确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他抚摸着Z的脸颊,吮去他的泪水。“不过我爱你,我会为你做任何事的,内森。”
房车尾部的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急速转动,飞快接近。那东西闪烁着银光,在尼尔脚边停下了,尼尔捡起陀螺,静电令他指尖一阵刺痛。
刺痛电流般蔓延至下体,他感觉下身有股湿意,冰凉,不禁往下摸了把,抓到个毛茸茸的东西,Z从他腿间抬起头来,埋在他身体里的手指轻轻一勾。他捏了捏鼻梁,脑袋有些昏沉,昨晚他们在扶手椅上做完爱便睡着了,可能是因此着凉引起的感冒。他将手插进Z的发间揉了两把,叫他下去。
Z双眼晶亮,说他醒来发现尼尔勃起了,就想帮他一把。尼尔抬脚踹翻了他,Z跌坐在地毯上,手边的塑料瓶子翻倒,透明液体汩汩流出,洇湿一大片羊毛植绒。他咬着嘴唇:“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尼尔晃了晃脑袋,确认那闷闷的钝痛是来自头盖骨里某个位置。“我们昨晚睡前聊了什么来着?”
“我问你要是你把我养大会怎样,你说到一半睡着了。”
“哦,是的。”
“呃......尼尔,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尼尔撑着扶手站起来,将毯子裹在腰间,经过Z还踢了下他的小腿,Z在他身后爬起来:“我做什么了?尼尔?你干嘛一醒来就满脸想揍人的表情?”
尼尔叫他收拾干净地毯,不然就滚出去买条新的回来。他走进浴室,拧开浴缸右侧的热水龙头,站在洗手台前接起捧冷水抹过脸,他观察着镜子里的表情,没有那么可怕,眉头拧成了结,形状很像梦里他绑在Z手脚的绳结,他轻轻揉了揉眉心,绳结散开了。Z喋喋不休着他可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摸进了尼尔身体而已,何况在他想做点什么之前尼尔已经醒了。
“又不是没这么干过,上次你还很配合,”他靠在门边,“明明昨晚你很满意的。而且我又不是故意在你睡着的时候弄,我正打算叫你,你就醒了,用杀人的眼神瞪我,还踹我一脚......”
尼尔手指一弹,冰凉的水珠落在Z脸上。“听说过晨勃这个词吗?”
“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尼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还好吗?”Z喊了两声,尼尔不理会他,转身将手探进浴缸测试水温。Z追问道:“你确定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更年期。”尼尔对着他的脸啪地甩上了门。
*注:
梅格瑞恩:演员,在电影《西雅图夜未眠》中饰演女主角安妮·里德。电影男主角同样为单身父亲,此处福斯是调侃尼尔去西雅图可能出于私心。
理查德·拉米雷兹:连环杀手,1985年曾入住塞西尔酒店,同年被捕
杰克·恩特维格:连环杀手,奥地利人,1991年曾入住塞西尔酒店
拉诺辛:用于治疗心脏病的药物,主要成分为地高辛,一种提取自毛地黄的强心苷,过量服用导致的中毒症状与心脏病发的症状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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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故事是尼尔的梦境......出场人物已经有过提示了,梦境中的人物都是来自于尼尔的现实生活。
福斯是正文第一章出现的女巡警,在梦中被尼尔当作半个女儿看待,其实是尼尔的一种潜意识反射,他真正想要的孩子是这一型的,对应鸡尾酒时间的第六章中Z所说的“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孩子”。
杰克森,一直被尼尔鄙视的倒霉蛋。梦中尼尔杀了他,是出于潜意识中对前搭档的保护,正文中Z曾透露出对杰克森的杀意,尼尔潜意识中认为自己动手会更为利落,不至于让杰克森感受到太多痛苦。
道格拉斯·韦伯,第一章中伦纳特警督提到“道格走之前嘱咐我关照你”,这个道格指的是他。
布拉德利·瑞安,正文中被尼尔最初认定为Z的零号受害者的B.瑞安。(西线:死人到哪儿都是死人哈
利亚姆·梅恩,正文中已死的受害者,想跟Z一起干坏事的那位。
巴利尔·韦斯特伍德,也是正文中已死的受害者,梦中他的形象和西雅图番外中尼可莱·洛伦斯基的邻居,523房的“歌唱家”莱斯特混淆了。
梦中尼尔最后杀死的Z的同伙,被尼尔认为面熟、有络腮胡的那个,原型是西蒙,来源是正文第三章中尼尔看到Z故意摆给他的西蒙的相片。现实中尼尔确实对西蒙怀有恨意。
梦境中最后到达的小屋,其实就是Z绑架尼尔后初次住下的小屋,小屋的位置是尼尔推断出来的,没有准确的方位,因此这一段描述含糊。
至于陀螺。不知道有没有读者看出来这是对于克里斯托·诺兰的剧本《Inception》的致敬?陀螺停下意味着尼尔潜意识中不想退出梦境,而陀螺消失在地毯与文件柜的间隙说明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在梦境中继续走下去,陀螺最后的出现则代表梦境结束。
最后一个番外到此结束。
第34章 后记以及其他
(容我先高歌一声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这个故事基于我和朋友的口嗨,来源是某天早上失眠敲在对话框里的开头:一个警探被他正在寻找的凶手绑架,结果发现对方是自己儿子,然后&*%#¥......本来我没打算编下去,结果同为父子爱好者的朋友马上来劲儿了,问然后呢然后呢,我勉强支着眼皮开始敲字,编着编着脑子它自己动了起来。居然就顺利地梳理完了所有情节。
看着文档里的大纲我心想来都来了,那就写吧。
于是把自己推进了一个深坑。
要是没有朋友这只小黄鸭,可能我坚持不到写完,同好真是永远的精神动力。轮胎全程能get到我每一个想法,我得说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写完番外最后一章再回头看,开头那几章真是自己难以容忍的读不下去。不过完结就是完结,故事结束,该翻篇儿了。我也算从这俩人的互相折磨之中解脱了。
故事的背景嘛,真假掺半,直到完结居然也没有读者找出故事发生的时间线,沮丧之余我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口气,写来给自己找乐子的东西,确实不能指望其他人太认真对待。这个线索来自驶入森林第三章的电台播音员所说的莱昂纳德·科恩的生日,由此可推断当时是2014年,而Z绑架尼尔的日子就是2013年8月21号。此外,番外的塞西尔酒店以及洛杉矶县的几个具体地名也来自于现实,其余都是灵光一现写现编。
纯属恶搞的几个地名:伊拉罗普提倒过来念是temporary,暗示在湖边小屋的那段折磨不会太久;忒尔肖则是shelter,意指林中小屋是两人最后的目的地;至于利瑟罗格嘛,说出来会被普莱斯老板打的,是grocery(说完这就被普莱斯扔了一罐番茄酱)。
不得不提正文写到倒数第二章时,我看着Z的台词自动开始念诗: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博尔赫斯:我写诗不是为了让你干这个的!)。最后Z这小王八蛋终于被自己困住,我和朋友乐见其成。祝他俩日后慢慢互相折磨,不要再来打扰我就好。
先前心中还有许多想法,可惜我对自己的大脑估计错误,它决定撂挑子去歇息了。最后就以一些相声问答作为结尾吧。
西线:咳咳,真心话节目开始了
尼尔:不说有什么后果?
Z:展销会买的那把碳素钢猎刀还没用过,要我拿来吗?
西线:第一题,做爱对你们来说是掌控对方的手段吗?
Z:是情绪语言
尼尔:是手段
Z:我每次干你都是真心实意地在说喜欢你
尼尔:行啊,你现在就脱了裤子趴着
Z:早知道第一回让你上我就不该开这个头
尼尔(舔嘴唇):你还后悔了?
Z:没有的事爸爸
尼尔:那你想让谁开这个头?监狱老大吗?
Z:还是让警察老大先来吧
西线:我注意到你们好像地毯换得很频繁?
尼尔(看了看买回来的第N块地毯):我得教会你用保险套
Z:你也不怎么用啊?
尼尔:这是在亲身教学不带套的后果
Z(把尼尔按在地上干了一回之后):性教育很失败啊爸爸
西线(取下耳塞):终于回来了,下一题,有没有偏好的体位?
Z:面对面就好,但还是喜欢尼尔骑上来
尼尔:背后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