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兴言现在看来无辜得很,我摇摇头瞪向杜博衍:“我改主意了,我发现我最不想见到的是你,你放过我吧。”我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好聚好散是做不到了,但为何要闹得这么难看呢?
杜博衍神情瞬间有些暴戾起来:“你休想。”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呼吸粗了许多,却也不知怎么开口了。在他和我争抢起来时我是心痛的,却还是和他纠缠了下去;等他把我锁住离开时是心凉,却还是在祈求他再次出现;再次见到他是心酸,期待他也因为我而难过......可如今呢?可能就是心死吧,我不知道他对我是否曾有过一丝愧意,但我不想和他在这样下去了。
我觉得我真的很可笑,但我还是想死个明白,我望着宋骄:“宋先生,你是怎么得知半山别墅的消息的呢?”宋骄滞了一下,好像在想着措辞,想着许诺从南临嘴里听到的话,我问他:“是安远吗?"
宋骄神色一变,没想到我竟会往安远的身上猜,他张了张嘴,好像要保护他的盟友,我心里却一下子有了答案:“是他挪了钱换了建材?”宋骄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终于不想再瞒我了,闭上眼睛有点沉重地点了点头。
杜博衍看起来也很出乎意料,我俩当时打的热闹,竟谁都没发现我最后的筹码是虚假的。盛安远不愧被人称为天才,艺高人胆大,瞒天过海的手段竟瞒过了当时行业里最大的两个企业。如果那时杜博衍知道了,他又何苦锁我,直接就可以把我踩在脚下了。
我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得知这些后还是心痛的不行。我正待再次开口,却突然呼吸急促了起来,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再也无法支撑起自己。有些诡异,我急得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却竟一声都难以发出。
宋骄见我这样吓了一跳,蹲下把我抱在怀里揉着我的胸口:“安黎你冷静一下,不要太激动......有医生吗?没有的话快叫救护车!”杜博衍箭步冲了过来去和宋骄争抢,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去逼宋骄把我放平。
可能这个场面特别像我被气到过呼吸,可我却没有实感。如同有什么东西再把我往身体外挤压,耳朵嗡嗡的鸣叫着,让我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大脑里像是浮现了一丝不属于我的意识:“你已经知道真相,就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我脑子里一片胡乱,身体被挤压的像是抽搐了一样,我感觉我的脸上湿湿的,像是有人的眼泪,可很快,我就彻底没有意识了。
我漂浮在虚空中,好像用着上帝视角看见了下面的慌乱。奇怪,这么一看,孟梨竟是不太像我了,倒像是,一个人偶。
......
“医生!医生!快来!我哥醒了!”耳边传来不断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谁啊?谁那么吵?盛安黎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盛安国那张满是眼泪的大脸凑到他的面前:“哥?你醒啦?”
下
01
盛安黎眨了眨眼,看着自己家弟弟这张涕泪横流的傻脸不禁笑出了声。可这身体刚刚苏醒,他一下子呛住咳了好久,让医生按住他检查了半天,看没什么大碍才离开。
“哥你喝水吗?”盛安国一边拿纸去擤鼻涕一边试探地问,见兄长点了点头就把其扶坐起来,蹬蹬蹬地跑去拿小桌子上的水杯,催促盛安黎多喝几口。盛安国平时就有点话痨,见自己哥哥醒了就更兴奋了起来:“哥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把我累死了......哥我得到消息就去找你了,没想到还有人放火!你当时吸入大量浓烟窒息了,为了救你我都烧伤了!”他把袖子撩起来给盛安黎看胳膊上的一块伤口,又絮絮叨叨起来:“哥......我当时过去,看你......你玩挺大呀......”
盛安黎一口水险些喷到盛安国脸上,本来苍白的脸现在红得显得有了些血色,死死地瞪着自己这口无遮拦的兄弟。盛安国见状忙挥手解释:“哥你放心,我直男,咱俩还一起洗过澡呢。”
谁管你直的弯的呀,盛安黎内心哀叹自己两个弟弟怎么都让人这么不省心。联想当时自己被锁住是被弄得一身的痕迹,被自家弟弟就这么搬回来,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社会性死亡了。盛安黎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安国,到底怎么回事?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啊?”
盛安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的:“就你之前那个助理程州,这混蛋被人收买撤了你那个别墅的安保,但他还算良心未泯,觉得情况不太对就来找我了。我本来以为不会发生什么就自己去了,看见起火都要吓疯了,一时没想太多就冲进去了.......你那个手铐我砸了半天,当时还以为咱俩都要死在那了。”
“那程州人呢?”盛安黎满心都是原来如此,但他还是想和程州聊聊。“我给了他点钱,让他跑路了,毕竟在不清楚谁要害你之前,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还活着吧?”盛安国挠了挠脸,“哥我没做错吧?”他把脸凑过去问:“是谁要杀你啊 ?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数?”
那可真是太有数了。盛安黎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弟弟,却没有点明:“只是意外罢了,你做的对,以后也别把我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可盛安国哀嚎一声:“不行啊哥,我能保住盛世大楼已经要吐血了,你都醒了不能不接手!”
盛安黎冷哼一声:“你别在这装疯卖傻,该坦白的快坦白。”他经此一遭,见二弟竟能如此快的接住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还能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瞒过了所有人,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盛安国沉默了一下:“哥,你是我最亲的人。”
“别撒娇,坦白。”盛安黎眉峰一挑,斜睨着自己这个弟弟。
盛安国哽住了,他眼珠一转直接转移了话题:“哥,你认识孟梨吗?现在外面乱了套了,都在找他,连小弟都在找,那些人还在你葬礼上说这个什么孟梨是你朋友,可怎么查都没这个人,这个城市都要被翻个底朝天了!”
???孟梨不是刚刚也死了吗?盛安黎满头问号,而且自己的葬礼明明他是参加过的啊,哪有什么找孟梨的事?他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安国,今天几号?”
“10月26号啊,前几天我刚把你的假葬礼办完,浪费我一盒面粉,他们都没注意到根本没有你的骨灰。”
难道之前发生的是梦?盛安黎冷汗直流,不过如果真的是梦的话,他们是怎么知道孟梨的呢?那自己在梦里得知的真相又有几分真呢?
“安国,帮我找一个叫徐成的记者,这几天我就在家里躲着了。”盛安黎躺回床上,“顺便打听一下那些人口中的孟梨都做了什么事。”
“好嘞。”盛安国立正比了一个敬礼的姿势,走出房门几步就又把头探进来:“哥,你在家能憋住吗?”
“......”盛安黎沉默了一会:“你的VR游戏机归我了。”
“哥你不是人。”
02
盛安国其实谈不上有多大才能,但他自小听到自己家大人的墙角才长了不少自保的心眼。
小时候他总以为是自己把自己妈妈害死的,大人们也总是这么向他灌输,等说完了还要故作大度地补上一句:“这也不怪你。”。江韵的娘家其实有点势力,和盛家也算是联姻,江韵一死连带着他外公看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后来他也不愿意去亲戚家作客了,就怕别人把话题引到他导致他妈妈难产死亡的事上。
小孩子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可心思其实很敏感,他就总活在自责之中。但有一个被亲妈冷落的小弟做对比,他的日子倒显得好过很多。盛安国和盛安远差不多大,盛安远在父亲和继母眼中就跟外面捡的似的,他虽然也心疼小弟,但他终究也是一个缺爱的小孩子,所以也对父母的溺爱照单全收了。
可那天他自己在花园里玩球,正巧把球踢到了花圃里,他就爬进去捡球,却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他继母喜欢种花,他爸就把这块地给傅婉柔侍弄花草用,禁止小孩子们进去踩踏,这不得被抓个现行?他躲在花圃里不出声,想等人走开再出来。
结果就听到了关于自己母亲死亡的阴谋,他母亲当时其实可以被挽救,但为了让他继母顺顺利利进门,盛鸿泽直接放弃了对江韵的救治。傅婉柔应该是和盛鸿泽闹了别扭,她自怨自艾地说他们都是杀人凶手,盛鸿泽就抱着她说江韵命该如此。
等着两人腻歪着离开,盛安国惊惧地从花圃中冒出头来,他本想去和哥哥说,却又怕自己没有证据得不到信任,反而打草惊蛇。妈妈都被害死了,他要自己保护他和哥哥。他养成了个听墙角的坏毛病,结果听到了更多令人恐惧的事实。
爸爸可能是不打算要他和哥哥了,他装疯卖傻借机让别人以为自己就是这么不成器,起码不会让父母认为他对小弟有威胁。他偷翻出曾经江韵的病例,还录了不少自己听墙角的话,直接寄到了外公家。
后来就听说了自己父母飞机失事的消息,显然不像是意外,很可能是江家出的手。江家算是老牌名门,垂垂老矣退居二线的江家其实也无法成为他和哥哥的依靠。他本以为还要和小弟争斗一番,可没想到大哥竟这么容易继承了整个盛家,他对自己小弟倒是刮目相看,也就老老实实地拿着公司分红过起了消停日子。
盛安国坐在总裁席上叹气,快乐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自己家哥哥不让人省心的很,他也不知道能瞒多久,盛家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他给藏在家里的盛安黎打电话:“徐成找到了,在他老家,你什么时候见他?”
盛安黎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明天吧,把他带到家里来,我亲自问他。注意不要让他被杜博衍逮到。”盛安国听到杜博衍的名字,脑子里的小雷达一下子竖了起来:“哥,这和那个混蛋有什么关系?”他想了想:“咱们不要和人家争下去了,盛家真要扛不住了。”
盛安黎在电话那一面恶狠狠地骂他:“你能不能想你哥哥点好?我再和他纠缠下去我就是狗!”
盛安黎叹了口气:“还有严氏那边,防着宋骄也别让他接触徐成。”他要先知道之前自己知道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再去想以后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会,问着盛安国:“你知道安远最近,在干什么吗?”
盛安国上任就去查了之前半山别墅的用帐和去处,还去问了之前邀请参加晚宴的人们之前不来的原因,结果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了盛安远。兄弟一场,他也没去难为自家小弟,但盛世确实也不能容他了。他也没瞒着大哥,但大哥却像早就料到了一样,一点都没有自己刚知情时的悲愤。
盛安黎一边听着一边和自己的梦境做着比对,发现竟分毫不差,难道真是老天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先得知了真相?那他还真是被神眷顾了。可是梦里的安远......
盛安黎想的有些面红耳赤,他想起在那个梦里他和安远之间胡天胡地的情事,又想起安远和他说的那些话,难不成这些也是真的?他晃晃脑袋,说不定这部分就只是老天爷和他开的玩笑呢,他的安远现实中怎么可能这么想呢?
03
“嗐,小弟最近神经得很,也在找我之前和你说那个孟梨。”盛安国一边翻着桌上文件一边和自家哥哥絮叨:“这孟梨到底是谁啊?听说在夜总会工作过,难不成把小弟给迷住了?那这得有多头牌?”
盛安国听自己哥哥不吭声了,又自顾自地说:“听说这孟梨可是个男的啊,你可别告诉我小弟也是同?那我要开始怀疑咱们家的基因了......他还怕我认识孟梨,还跑到咱家前台叮嘱不要让我接触任何叫孟梨的人,我说过多少遍了,我直的不得了,只爱大胸美女......小弟这么小气,都不让我见识见识。”
孟梨孟梨,如果是自己的梦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呢?盛安黎有些烦躁地啃指甲。却听盛安国在听筒那边说:“哥你还记得路昭华吧,咱家以前的邻居,后来去美国那个。他回国了!”
他见自家哥哥那边彻底没了声音,也不气馁:“我还以为他是回来悼念你的,结果他也要找孟梨。明明才回国,却吓人得很,就跟彻底不要家底了似的,以攻击杜氏严氏为主,封锁小弟为辅,敌我不分一通乱打,这是不知道是谁把他逼疯成这样。”盛安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幸亏咱家和路家之前关系好,没被他当作针对对象。”
梦里的路昭华确实对自己偏执得很,可也没变成这样,难道真是他也做了同样的梦?梦里的路昭华一直在等着自己,却也像一直都没等到,盛安黎突然有些心软,想要把路昭华找过来。可他又想到梦里路昭华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对自己的遭难冷眼旁观,甚至阴差阳错构成了自己死亡的一环......他心里是有怨的,但觉得自己还是要把事情查清再做决定为好。
“你这倒提醒我了,帮我去查查刘俊手下有没有最近失踪的人。”盛安黎走到冰箱给自己开了一罐可乐。
盛安国有些头疼:“哥,咱家又不是什么情报组织,这么查来查去的容易被人猜忌的......不过挺刺激,嘿嘿。”他把手机换到耳朵另一侧,单手打着键盘。
盛安黎在电话那边翻了个白眼,可惜他这个傻弟弟看不见:“你查就是了,不过确实要避开外人,尤其是宋骄杜博衍,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不过你一提宋骄我又想起来了,最近严氏也热闹的很。”盛安国说的很兴奋的样子:“宋骄之前向严子宁请辞了,说自己有心口痛的毛病,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了。严子宁本来都答应了,可严老不同意啊,拄着拐棍追到了人家家里,硬是三顾茅庐给人家请回来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宋骄他妈以死相逼让他一定要回严氏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