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黎听这话吓了一跳,突然也对自己外公接下来的项目有了兴趣。这得是什么案子,数一数二的企业都要来插一脚?宾客们也窃窃私语起来,毕竟是能让杜博衍低眉顺眼来求的企划,他们也在想要不要乘风投一投。
“外公的股票要涨喽。”盛安国和自己大哥说着悄悄话:“你说咱家有没有可能去争一争大头?”
盛安黎心里嘲笑自己弟弟异想天开,现在这个情况能跟着喝到汤都不错了。可杜博衍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全场震惊:“杜氏和盛世脉脉相通,我们希望可以和盛世合作拿下这个企划,杜氏将全力以赴,并可以把主导权让给盛世。”他看向一直装透明人的盛安国,表情竟是和蔼可亲起来。
盛安国从没被姓杜的如此对待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偷偷拽了拽大哥的袖子。盛安黎也不知道盛家这是撞了大运还是倒了大霉,杜博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准备当冤大头?宋骄在一旁有些憋不住了,扬声提醒众人:“杜氏当时对盛家做出的事还历历在目,杜总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信誉度呢?”
盛安国也不能就这么继续傻着,只能出来附和:“杜总想必是需要更大的回报吧?”
杜博衍眼神游移了些,却温言回应盛安国:“我不需要什么回报,我知道他在你那里,我希望他好,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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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合着他还在这儿找孟梨呢。盛安黎看着底下众人了然的眼神,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安远和宋骄看样子是真的做了同样的梦,想来杜博衍也没落下。但这么一想路昭华就很奇怪了,虽然听安国说他也在跟风找孟梨,可他见到自己后二话不说把人按在灵堂肏了一顿,还抱着自己灵牌跑了......看来路昭华是真把自己当死人了,也不知道这人扣着自己的灵牌,却再也没见到他又会怎么样想。
盛安黎突然想起梦里自己在他们眼里“气死”那一天正巧是这两人在场,这两个人拉扯着自己像是在争夺他一样。
说实话,这些人说的什么,他已经一个字都不信了。
那何必在现实中继续找孟梨呢?想来是这也数一数二的人物在一处吃瘪都咽不下这口气,拿他当做了一争胜负的筹码了。盛安黎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限量商品,他们谈不上喜欢,但是买到了就能气一气其他人。
呵呵。盛安黎早就想开了,毕竟自己到现在连活在阳光下的机会都没有,那不如就陪他们玩玩。
盛安黎没给盛安国回话的机会,竟上前一步拿过了外公手里的话筒。
在场所有人惊呼出声,不知道这个丑陋的神秘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盛安黎的妆面因时间久了有点变化,他用以前自己开万圣节晚会留下的化妆胶弄出脸上的纹路痘痘,现在看竟有些起皮,趁着一张斑驳的黑脸吓人得不得了。
江文山仍觉得这人熟悉,却也说不出是谁,只能把麦克风让给这个面相怖人的年轻人。
盛安黎驼着背在灯光下呲牙一笑,露出自己恶作剧般装扮出的豁牙,让下面端着红酒的太太小姐一阵反胃。江律气的鼻子都歪了,他甚至以为这是这个丑鬼对他不好评价的报复。
杜博衍也愣了,他来的晚,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没等他问出口,盛安黎先嘶哑着开口了:“杜总凭什么认为那位孟先生在我们盛总那里?”
盛安国见哥哥竟就这么出去发言了,只能去给他打掩护,忙跟着点点头。
杜博衍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几天的种种迹象就是证明了孟梨在他那里,不说别的,这几天盛世出来的文件处理方式完全就是那个人曾经的风格。”
盛安国尴尬一笑,这几天他确实有点偷了懒,让哥哥帮自己弄了不少文件......?不对?孟梨是他哥?盛安国突然接收到奇怪的信息,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大哥。
“......”盛安黎干咳一声,继续怪声怪气地开口:“这算什么证据?据我了解你们要找的孟先生可是在夜总会工作的,哪里会有什么处理文件风格?”
杜博衍暗自磨了磨牙,却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宣布盛安黎就是孟梨而且还活着,这会给他的小黎造成更大的麻烦。杜博衍被堵住了话头,想与这人对视却被这人墨镜挡了个彻底,他想不透盛安国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奇特的帮手。
杜博衍正愤愤然,一旁沉默已久的宋骄竟突然像与他站在统一战线上去责问这个黑衣人:“那李先生怎么解释您家盛总的弟弟在盛总家被刺的事呢?”宋骄温温和和地开口,眼神却锐利了不少。
盛安黎手上因紧张出了些汗,这他还真不好解释,毕竟安远还是个不确定因素,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戳破。他虽可以把安远做的错事袒露出来,把原因推脱成安国和安远因这事起了争执,但他的安远以后日子可就很不好过了。
宋骄明明知道安远的事,却还这样逼问他,想来别有心思。他和宋骄一来二往,也算是比大众更了解宋骄的城府,宋骄完全可因此一石二鸟,既有机会把安远的事揭露出来,又能针对他的谎言去查出有几分漏洞。
盛安黎思考了一下,握紧了麦克风:“无可奉告,这是盛总的家事。”他把话筒让给盛安国,盛安国也像往常那样装疯卖傻跟着嘿嘿一笑:“对啊对啊,我家里的事凭什么告诉你们?”
没等宋骄和杜博衍再发难,江文山像是有些不耐烦了。
“够了!”江文山又用拐杖用力地怼了怼地面:“这里是宴会不是新闻发布会!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宋骄神色一变,忙低头说了声抱歉,他和杜博衍眼神一触既落,像是突然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杜博衍端起身旁侍者托盘里的红酒,给在场所有人发出了宴会继续的讯号,自己转身冲江律笑笑:“舅舅,我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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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还是杜总您自己喝吧......”江律本不打算再搭理眼前这人,目送着父亲被管家送出宴会厅,才发现杜博衍对他的称呼奇怪的很:“......你刚刚叫我什么?”
江律和杜博衍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实则也是两看想厌。以杜氏的水准杜博衍完全可以不这么低声下气,可奈何自己惦记着人家的家人,他也只能继续给着笑脸:“说笑了,安黎和我这么久,叫您一声舅舅也是应该的。”
江律没想到他还有脸提盛安黎,他一想到自己惨死在火海里的外甥就一阵心悸。杜博衍和盛安黎当时在一起的时候倒是谁也没瞒着,但杜博衍不爱和这些世家来往,盛安黎也就没带他去拜访江家。所以江律也听惯了自己外甥或真或假的风流传闻,自然认为这两人算不上认真。可没多久他俩竟是为钱撕的轰轰烈烈,不对,是杜博衍这混蛋单方面的掠夺。这人直到逼的自己外甥去世都没什么后悔的样子,而是开始大张旗鼓地去找另外一个人。
江律气不过,张口便有些悲哀地讽刺道:“您也知道我家安黎和你这么久?”
杜博衍眼神有些闪躲,有些疲惫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确实,是我不对......”
“请你闭嘴。”江律扬起脖子,有些不顾风度地直接让对方住嘴,将陈琛递给自己的文件甩进杜博衍怀里。
杜博衍难得有些慌乱的情绪,以为自己就这样被拒绝忙上前一步有些焦急地挽回着,竟像曾经自己一家一家的寻求合作伙伴时一样:“您要相信杜氏的能力......”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了头:“求您......求您给我一个机会,他会看见我的......”
江律不知道内情,只以为这人还是为了利益拿自己外甥打感情牌,他气极反笑,连点了好几下头:“好,好啊,他会看见的?那我同意公开招标,让他看看你这个混蛋到底是怎么利用他的。”江律没了待在这歌舞升平的晚宴的心思,连招呼也没打,气冲冲地推门而出。
杜博衍眼圈有点红地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陈琛身为下属不敢多言,找了个借口钻进了人群中。
“杜总?”杜博衍一回头,竟是宋骄在他身后有些苦笑地看着他:“我们,到别处聊?”
杜博衍虽梦里梦外都看这人不爽,却也跟着去了。只见宋骄推开露台有些老式的木门,手肘支在围栏上,风微微吹动树叶带动他的发丝,倒显得他有几分忧郁。
“有话快说,别告诉我你是来走秀的。”杜博衍本就心情不好,看这人憋不出屁来,转头就想离开。宋骄终于转过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我们不要斗了。”
杜博衍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怎么?想认输了?”
“我不打算放弃,你也不想,我承认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对手,也不怕两败俱伤。”宋骄顿了顿:“但你也做了那个梦吧?”
杜博衍一点就透,瞬间沉默了。他们都不怕两败俱伤,可他们斗争的伤的最重的却是那个人。他把散落的发丝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你不觉得你可笑吗?他本就是我的人。”
“明明是你自己放手的。”宋骄挑眉,可没等杜博衍反击,却有些悲哀地抬头看向月亮:“......我总是担心,担心梦只是梦。”
杜博衍心底最深的恐惧被这人挖出,喘息粗重了许多。他很怕,很怕梦是假的,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盛安黎,也再没有孟梨,他根本无法找到救赎。
“江律的话我也听到了,难免有点,嗯,物伤其类。”宋骄叹了口气,看着月亮发呆:“我想你懂。”
“......你到底想怎么样?”杜博衍终于有些松动了,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宋骄终于看向他,眼神有些凄凉,却直看到他的心里:“共存。”
......
盛安黎眼见着丝绒窗帘后罕有人迹的露台上隐隐约约有杜博衍和宋骄二人的身影,忙伸手去拉身旁挑着水果蛋糕上的水果的弟弟:“卧槽卧槽卧槽!”
盛安国吓了一跳,嘴里的樱桃核一下子咽了下去:“哥你干嘛呀?”
“杜博衍!宋骄!他俩躲到露台上了,可能有苟且!”盛安黎仿佛嗅到八卦的气息,强压着声线有些激动地分享给弟弟。虽说这俩人刚还在因为他斗嘴,可这两人如果真好上了,他就可以享受真正的平和,peace。
盛安国刚才发现外面传说中的孟梨就是他哥哥,还在纠结是不是他哥哥平日里有两幅面孔,现在只觉得盛安黎是为了转移他注意力而胡说八道。盛安黎见说不动老二,只能自己偷偷跟过去,藏在厚重的窗帘下,准备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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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开什么玩笑?”
盛安黎刚靠近露台就听见杜博衍破口而出的话,好奇的抓心挠肝,连忙又靠门边挪了挪把耳朵贴过去。
可很奇怪的是,露台突然没了声音,一下子寂静得像没有人一般。他纳闷地偷偷探了一下头,却被抓住胳膊整个人一下子被拎了进去。
盛安黎突然被擒拿住吓得不敢动弹,只见宋骄在他眼前顺手把露台门扣上,彻底断了他的退路。
杜博衍按着他冷笑出声,他甚至能感觉到胸腔共鸣。幸亏露台没有室内的明亮,盛安黎打扮的隐蔽,没有让他们马上认出。“你是哪里来的,不知道杜总的老本行是什么吗?”宋骄在一旁轻笑,却像是一起把杜博衍给骂进去了。
杜博衍听了果然眉头一挑,眯起眼睛警告般看了看宋骄,却马上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人身上:“你是谁的人,敢来打听我?”
盛安黎手腕被扣在身后被抓的很疼,埋着头苦不堪言巴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只能哑着嗓子开口:“误会误会,我只是路过。”他寄希望于外面的安国,希望自己的傻弟弟不要只想着吃,看他如果太久没回去会过来看一眼。
“小李?”宋骄听出来有点哑然,却马上反应过来:“是盛安国要你来的?”他突然又有联想:“......是、孟梨叫你来的?”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切就有解释了,所以这个小李刚才才会给那人打着掩护,现在还要去偷听他们的话。
你们可别tm再找孟梨了!盛安黎在这两人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挣了挣未果,又委委屈屈地开口了:“我、我根本不知道孟梨是谁,真的是误会,你们放了我吧。”
杜博衍看这个小李敢就这样挣扎,不禁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被他控制在胸前的这人触感有点熟悉,眼前不断乱晃的圆溜溜毛茸茸的后脑勺也让他眼熟得很。等他看清,一下子就愣住了,脊背上渗出冷汗竟是颤着声音开口探寻般问道:“安,安黎?”
宋骄听杜博衍这么问出口,同样吓了一跳,突然想起这个小李之前对江家人和盛安国的种种表现,以及看向他有些犹疑的眼神,脑袋里瞬间涌现出一个恐怖的想法,他忙上前一步想去看清这人的脸,却被盛安黎死死别开不让他看。
“小李,小李......小黎?”宋骄有些呆滞地念叨着,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没有孟梨,有的只是被他们害到千疮百孔的盛安黎,他抖着手想去摸盛安黎的脸,却又被这人躲开。
杜博衍猛地松手,想要把眼前的人转过来,盛安黎却立马蹲下来把脸埋到腿弯里,整个人蜷成一团,一副对周遭充满防备和逃避的样子。
不逃避不行,太丢人了!盛安黎捂着脸不想说话,他小时候就不擅长玩捉迷藏,现在更是被人一抓一个准。
“你......你的脸和驼背是因为、是因为那场火?嗓子,也是因为......?”杜博衍也跟着他蹲下,不符合常理的轻柔地问他,生怕刺激到他什么一样。宋骄在一旁也有点手足无措,想要触碰他却又不敢,竟有些怯怯开口:“你不要怕,你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