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曜在一边听着他们俩battle,一边咬许愿咬剩下的花卷,听得认真仔细,该出现时就出现,“那不行,你要打我男朋友,我能不收拾你?”
许愿帮腔,“就是,原曜在我们学校可是拳皇。”
“……”
顾远航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不住“男朋友”这个称呼,还是受不住原曜是拳皇。
好像都有。
自己像一条走在路边的野狗,忽然被人莫名其妙踢了一脚!
“等着我回来吧,我刚买好东西,”顾远航说,“老地方见。”
老地方,便是他们两栋单元楼中央的破旧小花坛,旁边有两颗活不了多久就会死掉的树。
“你买什么了?”许愿拎着两盒闻酥园,舔舔唇角,还馋。
“椒盐千层和蛋黄卷,”顾远航说,“买给你和原曜的。”
“哦。”回答如此云淡风轻。
事实上,许愿怔了怔。
他低头盯住手心里已经捂不热的花卷,长叹一口气,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原获得新皮肤——拳皇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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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睡不着 你也不要好睡!
那天, 顾远航的表情难过得像拖欠了十个月工资的老板死了。
他急匆匆地赶回来,也没顾得上和原曜许愿多聊, 看到他们俩凑在一块儿,不得劲,扔了两盒闻酥园过去,再抢过自己的花卷,扭头上了楼。
他给许愿说,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冷静, 接受接受。
我有多直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年好兄弟突然蹦出来说是gay,那不得有个接受的时间吗?
许愿是个直接的,干脆问他, 你是不是恐同?
作为许家俩模范儿子接吻现场的目击证人, 顾远航认真回忆了自己当时的惨烈心情, 觉得好像又没有。
只是震惊, 也只有震惊。
恶心?倒不至于,也一点没有。
他只是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好兄弟身上,也不能接受自己如此蠢笨, 一天到晚见那么多面儿, 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有时候觉得许愿和原曜太亲, 还吃醋,觉得许愿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也只感觉他们哥俩好,还傻乎乎地安慰自己。
许愿和原曜住在一起又是同学,关系好是很正常的嘛!
现在想想, 关系都确定了, 嘴也亲了, 那他*妈当然好啊。
想起之前许愿那么害怕原曜,顾远航放心不下,还多嘴问了一句,你不会是被他打了之后爱上他的吧?
许愿说,我可不像你。
然后他还加一句,我没有斯德哥尔摩。
顾远航初三那年早恋,谈了个外校的女生,被误会出轨,女生挑了个周五放学的时间在校门口堵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甩了顾远航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为此,顾远航还回头找人家,说要解释,要再给个机会。
导致在那一段时间里,顾远航一碰见许愿,就听许愿在那儿捏嗓子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听得顾远航想给他一巴掌然后咬舌自尽。
放下手机,一摸自己的脉搏,顾远航觉得血压更高了。
整个大年初一到初三,本该走亲访友的日子,许愿都没再逮到顾远航。
不过,原曜一诊考成那个样子,他自己也没心思再多玩,潦草地过了个年,每天不出去瞎转悠。
这边的习俗是初一初二初三得走亲戚,但疫情原因,各家各户不愿意再多跑,几乎不太走动,院儿里时常有上了年纪的人支一块木桌、木凳,在坝子上坐着晒太阳、打牌、喝茶。
过年这几天天气好,许愿也不爱动,天天和原曜在卧室里刷题,比谁刷得多。
原曜的过年红包里放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块钱,钱一下子多得他不知道怎么花,说给许愿买点冬天穿的衣服,许愿又不让。
原曜说那给你买皮肤吧,你挑四十个。
四十?
打到大学毕业都玩儿不完……
许愿呆了几秒,没想到原曜是个能为爱财大气粗的散财童子。只得说游戏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们攒钱高考完出去玩吧。
他还说,你和毕业更重要。
于是原曜非常受用,把这钱存了起来,一分没乱花。
现在真真切切是男朋友了,许愿毫不客气,有题不懂就问,原曜也耐得心给他讲,讲累了歇会儿,凑过去索吻,许愿也给他。
许愿知道,原曜是那种必须得给糖吃的人,一直对他好,他就加倍好,如果出现迟疑和举棋不定,他会往后退九十九步,网上说这种叫自我防御机制,这样的人敏感多疑,和他们在一起会很累。
好像原曜不管提什么要求,许愿都会答应。
完了,已经完全栽进去了。
让许愿束手无策的还不止这个。
按照往年,他爸妈初二到初五必定是前后忙碌的,区上人多事儿多,几乎都忙得不着家,由着他蹭了东家吃西家,也不管。
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于岚贞在家里一坐就是好几天,偶尔加班也是早早就回来,原曜和他几乎回归之前那种兄友弟恭的生活,只要一关上门超过半个小时,他妈信奉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准得来敲门。
许愿的衣柜太满,塞不下了,加之他妈偶尔要去收拾收拾,所以双十二囤回家的好几盒套,都放在了原曜的柜子里,放在日用品纸箱里,伪装成漱口水。
眼下根本派不上用场。
晚上一起洗漱的时候,许愿会刻意和原曜挤一间,并且弄出点儿“哎你快点儿出来啊”等等虚张声势的声响,表达出自己急着上厕所的意思,再在原曜还没出来时进去。
于岚贞盘腿在屋里剥橘子,“你急什么,等小原先洗!”
“知道了妈,我……”许愿哑巴了,开始飙演技,“我牙膏用完了,要蹭他的。”
于岚贞说:“赶紧的。”
看许愿摸着门缝进来了,原曜伸臂用力揽过他腰,从后面抱他,嘴唇摩挲在耳廓,顺手关上浴室的门。
他倒是学会了许愿那招,把洗手台的水开到最大。
家里水龙头出水大,水热得也快,一小撮雾气很快升腾起来。
好不容易得到点儿独处时间,许愿又羞又怕,侧过头去亲原曜的下巴,两个人嘴唇一贴上再分不开了,拼命压抑住喘息,往墙砖上靠。
卫生间里开了浴霸,气温高,墙砖已被水蒸气雾得流水,轻轻渗湿许愿单薄的睡衣。
原曜说悄悄话,亲掉许愿鬓角的汗,嗓音低沉,“你不怕阿姨过来?”
许愿反手抱住他的背,“我妈在追剧,清宫剧,皇帝死了一个老婆就要求其他老婆全部长一个样那种,斗争特别激烈,比我们班争三好学生还激烈。”
“嗯,还是只找一个老婆好。”
原曜自觉得到许愿真传,再把浴室换气扇按开,用嗡嗡声压住低语,“时间差不多了,再亲一下。”
他捧住许愿尖削又漂亮的脸,越看越觉得稀罕,刚想摁着下巴多亲几口,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顶着自己,笑出一道浅浅的弧度,“这么快又硬*了?”
许愿瞪他:“……你好意思说我?我一进来就顶着我的是什么,胡萝卜吗?”
那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得各回各的卧室!
他反客为主,学着原曜的姿势,捧住原曜的脸,捧到眼前来,恶狠狠地亲了一下。
“等过几天管控没那么严了,我们白天出去怎么样?”他说。
原曜明知故问,“带身份证那种?”
“做梦,去咖啡厅互相抄作业吧!”
气得许愿转身拿清水泼了一脸,再用毛巾擦了擦,给了原曜一拳,开门出去了。
那晚上,许愿找了好多同性大和谐视频,在两个人还待一块儿看书的时候,偷偷用AirDrop往原曜手机上传。
等各自回屋休息,许愿才给他发消息:——给你看个好玩的。
原曜回了个问号:——?
许愿:——你看你相册!
——我睡不着,你也不要好睡!
半分钟后,原曜发来串省略号,俗称点点点。
然后,隔在两间卧室之间的那堵墙被人敲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许愿一想到原曜憋得捶墙的样子,笑得在床上打滚。
除了可以发颜色视频调戏男朋友外,许愿还发现,放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原曜从来没有主动跟他提过原向阳的事,许愿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他怕原曜憋在心里,郁久成疾。
“明年初四了,看天气预报是大晴天,你们两个出去活动活动?”
于岚贞在客厅里收拾屋子,时不时朝屋内趴着写作业的两个背影招呼,“初四得打扫你俩的屋子,把去年不要的旧物杂物都收拾出来,这叫‘扔穷’。”
“嗯,明天我俩也帮忙。”许愿脚尖点地,回过身,旋转椅轮毂轻轻擦出声响,“我爸呢?明天回来吗?”
原曜卧室里的书桌并不算大,勉勉强强能挤下两个人,所以他们靠在一块儿刷题、看书,只要不搞什么暧昧小动作,于岚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和怪异。
于岚贞迟疑几秒,叹一口气,“回吧?我还没问他。”
许卫东初二一大早被叫走了,说忙,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初四吃饭。
明晚顾远航爸妈请许愿一家去家里小聚个餐,说出差回来带了瓶好酒,零六年的飞天茅台,两家人没什么事儿可以小酌几杯。
不过让顾远航松一口气的是,原曜无法参与这场聚餐,因为他初四要去姜瑶那里。
今年原向阳不在,原曜只能自己和姜瑶约时间,恰好姜瑶晚餐时间才能从老家赶回来。
“我问问吧。”
许愿正想摸手机,却听于岚贞讲:“你好好看书,不要分心。”
“顺手打个电话有什么麻烦的。”许愿又要去拿手机。
他的手一下子被原曜握住,再顺着腰侧放回大腿上。
“……喂。”
他悄声喊原曜,“你这样我怎么看书啊。”
“我哪样了?”原曜偏过头,故意以脸对着他。
还是一张帅得很有杀伤力的脸,不笑时极具侵略性。原曜长得就不像好人,像爱玩儿的,情绪却平铺直叙,跟他没关系的事,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
被接触过的那一片肌肤酥酥麻麻,许愿强忍着想十指紧握的冲动,把手老实放好。
原曜目不转睛地在看题,另一只手握笔写字,没停下。
只听他道:“让岚姨打吧。”
许愿点头,眼神掠过桌面上贴的海大的校徽,是蔚蓝天空下波浪起伏的海面。
前段时高三不少同学去校门口打印店弄这个以作激励,许愿也就给原曜做了一个。
他心里直跳突,下意识回头望了他妈一眼。
*
许愿长大后第二次见姜瑶是在大年初四的下午。
那是个无论过去多少年,许愿仍然会记得的午后。
那天天气不错,艳阳天,家属院里不少居民已经陆续从老家回来了,他们在社区活动中心里摆茶馆,或是支一根竹凳,在空地上晒太阳。
许愿也是个懒猫性子,只要阳光一好,身上一软,他就瘫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那时,他正坐在靠近落地窗的那个位置,睁眼能看见家属院大门,那儿有一只附近偷跑过来讨骨头啃的小流浪狗,白毛的,尾巴下垂,在地上扫灰。
他手里握一卷催眠用的《2021理综全解析》,微阗着眼打瞌睡。
原曜也没写字了,在卧室里看语文阅读。
于岚贞在餐桌边发微信,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奇怪的是,许愿打瞌睡,她也不喊。
家属院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但一看就是公职人员。
因为除了带路的,其他年轻人都走在两位中年人后面,像是在办什么公事。
在他们其中,还有姜瑶。
姜瑶太高了,一米七的个儿,一眼便能望到。
许愿原本是困的,可一看到姜瑶他醒了,他坐直身体,一路见那群人从家属院门口走到家里单元楼下,那群人停住了步子。
他们围成一圈,在小声交谈。
家属院里的其他居民也注意到了,纷纷往这边望,却没人敢讨论,或者上前一步。
因为这种场景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许愿挪挪屁股,坐起身体,茫然地朝餐厅望一眼,声若蚊蝇:“妈。”
这时候,于岚贞才放下手机,做了嘘声的手势,口吻比任何时候都温柔,“别说,也别问。”
许愿怔愣。
原来他妈早就知道。
知道这些人在这一天下午会来。
许愿立刻下沙发穿鞋,鞋穿好了,他却迟疑了,要不要去找原曜。视线里,原曜仍然在看题,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还没等得及迈步,家里的门被敲响了。
就如同半年前的傍晚,原曜也敲响了这扇厚重、赋予安全感的大门。
“您好,”是年轻人的嗓音,“请问原曜在家吗?”
许愿憋着闷气,很想说一句不在。
所以当原曜木着脸走出卧室时,许愿下意识抬起胳膊拦了他那么一下,微不足道的一下。
原曜却拍諵枫拍他的胳膊,让许愿放松。
“让我去开门吧,岚姨,”原曜也抬手制止住了要去开门的于岚贞,“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