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案完结
他满脸惊恐的回望了一眼小耳朵,正对上了它怨怼的眼神,耳畔又传来了闹心的声音。
「正在为您保存恋爱记录,包括生命体征变化及视频录像。」
方仲辞差点没站住:“什么录像,你给我删了!”
「正在备份及删除。」
方仲辞还没问这备份又是什么意思,就听见电脑管家继续说:「大数据表明,情侣吵架时负气时说的话有80%以上的可能会后悔。为了防止您日后想再找回,系统为您提供加密备份。」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根据您现在的心跳血压以及面部表情……」
“我那是被你气的!你快给我!”方仲辞这话还没说完,他感觉沙发上的叶栖好像有点异动,吓得他瞬间闭了嘴。
怎么办,怎么办……假酒害人啊!
方仲辞使劲用手腕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将身子背了过去。他不能再看叶栖了,再看一眼都会犯错。从一开始这小崽子就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现在就这么软的躺在他家里,他哪受得住。
方仲辞迅速进屋,找到了一张小薄毯子,闭着眼睛盖在了叶栖身上。很明显,这毯子不是用来给叶栖遮凉的,而是用来挡住他那张诱人犯罪的脸的。
把自己封在洗手间里用水往脸上泼了十几分钟的水,方仲辞才出来。
总不能把人扔在客厅的沙发里,他刚刚还……这似乎太渣男了。
此时的小耳朵似乎在毯子上找到了主人的气息,缱绻着将自己圈成了一个圈准备在叶栖的肚子上歇息。可它没把毯子捂热,就骤然被方仲辞拍了下去。小耳朵无辜的喵了一声,撞上了方仲辞不满的眼神,立刻怂回了自己的猫窝。
半阖着眼,方仲辞将叶栖横抱起,放在了侧卧的床上。
走过去的这一路他觉得时间过得太漫长了,他只祈祷喝醉的叶栖别再继续作死的往他身上靠,就万事大吉了。
匆忙的给叶栖盖上被子,方仲辞连被角都没帮他掖就几乎是逃出了房间。
刚才确实是太冲动了,现在静默的坐下来想想,方仲辞觉得有些落寞。
从十年前他被分手,前男友钟忆又无故失踪后,方仲辞就再没谈过恋爱。不是他这么多年都释怀不下,而是他担心两件事。
一件是他打不开的信任心门,另一件是他随时都准备慷慨赴死。
有一个牵挂,终是害人害己。
此时,根本没喝醉的叶栖在床上睁开了双眼,摸了摸自己的唇,轻声叹了口气。
从他第一次喝酒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就是那种“千杯不醉”的人,而刚刚他假意装醉,只是想和方仲辞多点机会接触一下。
可刚刚方仲辞问他话的时候,确乎是离他太近了。他一时没忍住,冲动上了头,强吻了方仲辞。
可当方仲辞给予他回应的那一刻,他几乎所有的情绪都被惊愕所填满。若刚才,没有猛然间的打断,借着酒劲,他们会做些什么?
叶栖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竟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但冷静下来,他的忧心很快满溢而出,因为他没想到以方仲辞同江恪的关系,方仲辞居然会在私下重新调查江恪已经检验过的DNA。
而他想要走进戒心如此重的方仲辞的心门,现在看来绝非易事。况且,况且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处心积虑,他还愿意看自己一眼吗?
此时,已经是深夜,窗外却忽然传来了爆竹轰鸣的声响。叶栖定心一想,才记起今天刚好是圣诞节。在这个舶来节日比传统节日更受欢迎的时代,彻夜狂欢在外放烟花,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叶栖睡不着,望着窗外绚烂的烟花发呆。看着彩色升空而上又恣然坠落,叶栖的脑中却乱如杂线。
又不知什么时候,叶栖困得实在受不住,才沉沉睡去。
·
粲然的烟火将黑暗中的人影印亮了半边,男孩快乐的奔跑在大街上,像是被圈禁已久的小马驹,肆无忌惮的奔跑在街巷之中。他欢乐的追逐着四处升擢而上的烟花,似乎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他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男人,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烟花璀璨的光芒。男孩抬起头礼貌的说了声抱歉,想要退开,却意外的发现了那是个圣诞老爷爷。
“圣诞老人”略微弯起身子,幽低的问道:“好看吗?”
男孩放下戒心的天真一笑:“好看~”
男孩惊喜的看着“圣诞老人”直起了身子,准备从背后拿出礼物。可男孩眼前出现的,确是一个空洞的枪口,黑不见底。
“砰——”
开枪的“圣诞老人”将那把被火药点的灼热的枪收回殷红的袖口间:“那就……永远铭记这个时刻吧。”
男孩骤然倒下,血迹从喷涌变成细流,他眼中停留的,是斑斓的颜色,只可惜,那是最后一次他能望见的绚烂。
枪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炸响声中,男人摘下圣诞老人的帽子,像是绅士摘下了他的礼帽。翻转几下敬了个礼,随即满意的扬长而去。
远处的人们似乎听见了一声异响,只向声源处望了一眼,嬉笑着说了一句这炮还挺响,继续高兴的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
只有一个妇人,急促的穿梭于大街小巷,寻找着丢失孩子的踪迹。
第38章 英雄的下场
第二天一大早,叶栖很早就醒了。他有点迷茫,因为从来没喝醉过,所以也没有宿醉晨起的经历,不知道喝醉的次日应该是早醒还是晚醒,一时有些困惑。
叶栖悄悄拿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搜索:宿醉的人次日是醒的早还是晚。
可还没等他查出结果,电脑管家倒是先行出了声。
「您好,欢迎在晨光中醒来,正在为您调节遮光板,请问您的偏好如何呢?您只需要说一遍,我以后会为您建立专属的行为模式档案记录。」
记录……叶栖这才想起昨晚他和方仲辞意外的接了吻之后,电脑管家说他似乎将视频存了档。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能拿到那份视频。
才想着,方仲辞就轻敲了下门板:“是醒了吗?我听见屋里有动静。”
叶栖忽然有些慌乱,赶紧把手机掖进被子里,压低了声音说:“嗯,刚醒。”
这声音近乎把叶栖自己都吓了一跳,似乎嘶哑的有些过分。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显得他的宿醉多了几分真实。
果然,方仲辞顿了一下:“酒喝多了吧,我热了杯牛奶放在客厅,你出来的时候喝点,兴许会好受些。”
叶栖回答了一句好,一出卧室就径直冲着卫生间而去,洗了洗脸又理了理头发才出来。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叶栖生怯的问了一句:“我怎么在你家啊,我昨天没……干什么吧。”
问到这的时候,方仲的辞瞳孔非常明显的地震了一遭。然后心虚的回了句没有,躲闪的抿了口牛奶。
“早上要一起上班吗?我回趟家,你就稍等我一下。”
尴尬中的方仲辞嘴比脑子快,随口就回答了一句好的。
叶栖一笑,快步离开。方仲辞愣了半分钟才对着智能管家问道:“我刚,答应什么了?”
智能管家贴心的将刚刚两人对话的录音原封不动的播放给了方仲辞听,方仲辞最牙咧嘴的将牛奶往桌上一磕,对着自己的嘴拍了两下:“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此时,小耳朵循着奶香跳上了茶几,才刚将短小的鼻子往杯子旁一凑,牛奶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方仲辞抬手将自己同倒给叶栖的那杯都喝了:“别想了,这是牛奶,你不能喝。”
小耳朵委屈的大喵了一声,转身离开。加猫粮的空隙,方仲辞顺手又热了盒牛奶,准备带给叶栖。
叶栖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散发着干净清爽的气息。
方仲辞才发觉昨夜下了零散的雪,飘扬了一地,此刻还在晶莹的挂在初晨的日头下。叶栖站在树下,一阵清风吹拂,飘下些冰凉,铺在了叶栖的发丝间。清冷间,方仲辞望见叶栖回眸,脸上那温暖的笑容,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他那样。
嗡——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这样的恬静,方仲辞接起电话。
“方副支,出事了,松沙街上出了起恶性命案。死者是个不足十岁的小男孩,被凶手一枪击毙,禁毒支队的人已经在现场了。”
方仲辞紧皱眉头:“什么意思,刑侦的案子和禁毒支队什么关系?这男孩涉毒了?”
那人顿了顿,声音粗哑似有哽咽:“那孩子,是十年牺牲的一位缉毒民警,留下的唯一血脉。”
方仲辞一怔,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攥紧,发出吱咯的声响:“定位发我,我马上来!”
现在的方仲辞什么都顾不上,大力一挥手,示意叶栖跟上来。
刚一上车,方仲辞就将手里的热牛奶往叶栖怀里一扔:“赶紧喝,出事了,别一会胃疼耽误了工作。”
方仲辞单手狠磕在方向盘上,启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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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毒支队的同事已经把现场全盘封锁,对群众进行了疏散。
警戒线内,一个年轻的缉毒警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按在妇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地上,手因为长时间的充血冷冻已经发紫,其间夹杂着爆出的血管,显得有些狰狞。
似乎周围人已经将节哀这样悲伤的词汇说了无数遍,他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句话都不说的安抚着妇人。
殷红的血迹被一层层的冰碴覆盖的苍白,男孩的脸上被细雪盖上了薄薄的一层,显得他的脸愈发青白。
现场有七八个缉毒警,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孩子的尸体。
方仲辞拉开警戒线,手不自觉的微颤。他轻俯身半蹲在地上,看着孩子眉心的灼燃的空洞,他眼底的愠怒开始折冲到额头。
隐忍间,他感觉叶栖将手掌轻覆在他肩侧,寒凉中传来的温度逐渐唤起了他的知觉。就是借着这点知觉,方仲辞才勉强将自己沉重的身子从地上捞起。
江恪随着其他刑警陆续赶到了现场,开始着手开始尸检和现场勘测。
叶栖和一直半蹲在妇人身边的缉毒警将她扶了起来,带到了一旁。
沉默是阴笼在所有人头顶的乌云,他们都明白只要稍加言语,压抑的情绪就会瞬间崩泄,颠云覆雨。
一个缉毒警走来,忽然垂泪而下,对着妇人猛地跪在了地上:“嫂子,是我们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他。”
妇人连忙捞扶,那人却不肯起,她双手搀扶着他:“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我都知道……”
两人温热的泪从眼眶流滴到地下,不足一米,却竟已然凉透。
跪在地上的人仍旧不肯起,止不住的摇头:“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这就是英雄的下场吗?”
英雄的……下场。
这五个字无疑戳痛了每个人的心,妇人止不住悲痛,再次跪在地上,两人抱头痛哭。
谢立真总算在薄雪扬扬的现场发现了蛛丝马迹,他绕到方仲辞身后:“方副,痕迹勘验得到了些结果。”
方仲辞侧耳:“你说。”
“后半夜下了雪,掩盖了很多痕迹。我现在只能简单得到几点:第一,从枪伤斜口的角度来看,案犯身高至少180以上。”
“第二,从血液喷洒的扩角观察,案犯的身体宽度约在40到45之间,根据这两点,大致整体推测为身高180+体重应在87kg左右。”谢立真随即叹了口气,“但这个两个数据或许不够准确,一是鞋跟或许存在一定高度,二是衣着太宽松同样会影响血液喷散扩角度。因为暂时还没找到可用的脚印,所以只能推测到此种程度。”
“第三,近距离穿射,子弹留在了现场。”
方仲辞一惊,转头看向谢立真,接过了来自他手上的证物袋。
血浸的膛线将子弹刻的猩红,方仲辞将眉头拧成一结。子弹降落的一瞬间必然会有声响,他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不顺手带走,要留下这样一个可能会被溯源的子弹呢?
“方副?”顾铭羽又叫了一遍方仲辞,“接下来怎么调查?”
方仲辞回过神:“你继续看看附近可能存在的痕迹,差不多就把子弹带回去检验。”
说完,他看见江恪起身,走过去问问情况。
此时江恪的脸上比平时更为严肃,语气也更为冷冽:“死亡时间在昨晚22点到24点之间,全身只有头部一个致命伤,没有拉扯痕迹,一枪毙命。”
最一开始就安慰着妇人的缉毒警静默退开,低声对方仲辞说:“刘姐是缉毒民警冯饶光的遗孀,九年前在卧底中英勇牺牲。可缉毒警就算是牺牲也不能成全其姓名,为的就是保护他们的家属。这是刘姐和他们唯一的孩子躲躲藏藏的第九个年头,仍旧还是没躲过。”
说话的人名叫陆询,是禁毒支队的一名年轻缉毒警。陆询的再次手攥紧:“为了护着刘姐和冯哥唯一的血脉,几乎所有缉毒警们都不敢与他们来往,只能暗中通过各种曲折庇佑援手。可明明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
方仲辞眼眶一紧:“你是说,他们一直在谨小慎微的生活?”
看着陆询点头,方仲辞却摇了摇头。那孩子额头上的枪口明明是近距离的枪伤,近乎是顶着脑门才能打出的焦糊程度。一个从小被教育要对任何人任何事保持警惕心的孩子,怎么会和一个陌生人挨得如此近?
“等一下——”叶栖的声音忽然响起,方仲辞循声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