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老板自己也是妖怪,怎么还吃他那一套啊?”
看见悬浮屏上的画面,花车上的妖怪们热情地拉着徐以年:“来来!往上走。”
“送他上去,他是老板的伴儿!”
“长得真漂亮,让他去开水晶球吧!”
女妖们嬉嬉笑笑将他推到了最高处的塔楼,水晶球悬浮在塔尖上方。一名女妖对他大声道:“向它输送能力!这是幻术道具,它会根据你本人幻化出不同的东西!”
“之前有个巫族开出了一堆骷髅头,我就站在下面,熏死我了,幸亏幻术只持续了几分钟。”
“还有人开出过金子,一股铜臭味儿!”
“他会开出什么呢?说不定是一堆花?”
“我猜是闪闪发光的宝石!”
徐以年伸出手,明亮的电光在他手中聚集。仿佛感应到他的异能,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逐渐变成了蓝紫色,随着异能的输送越飞越高。水晶球表面泛起电光似的纹路,最终砰!一声炸开,如同节日里被开启的香槟那样喷出无数泡沫。
大量透明的汽水伴随泡沫落入人堆,仿佛一场甜蜜的雨,妖怪们被泡沫糊了一脸,新奇道:“这什么?第一次看见有人开出这玩意儿。”
“是碳酸汽水!”
“噗……什么意思?暗示这小子脾气冲?”
有不明所以的游客下意识舔了舔唇,吐槽道:“这汽水也太甜了,到底加了多少糖?”
几分钟后,汽水悉数化为泡沫消失不见。妖怪群吵吵嚷嚷、意犹未尽,徐以年觉得好玩儿,突然感觉有一道若有实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扭过头,遥遥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人身材高挑,带着半遮脸的面具,他站在不起眼的阴影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颜色奇特的眸子。
暗紫色,如同宝石一般。
徐以年愣了愣,下一瞬间,那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重重人群中。
确定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徐以年从花车上跳下来。刚好和人群中等候的郁槐撞上,徐以年新奇道:“我刚才看见了一只妖怪,和你长得有些像,眼睛也是暗紫色。”
到处是浓妆艳抹的妖怪,各种各样的瞳色发色都有,郁槐语气揶揄道:“真的?有我帅吗?”
徐以年被他一打岔,突然想起来郁槐是怎么看热闹不嫌事大推他上去,笑着和他算账:“行啊你,刚才居然不跟我一起上去。”
“我是想让你一个人出尽风头,有没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他把自己捉弄人的行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徐以年好笑地拍了他一下,郁槐顺势握住徐以年的手。
周围不断有形形色色的妖怪经过,有的并没有见过郁槐和徐以年本人,见他们打闹,只觉得看着养眼。好几只女妖两眼放光议论着什么,纷纷投来暧昧的视线。
郁槐拉着徐以年,顺着嬉闹的人群往前走去。
第79章 复生
入夜之后,游玩的妖族不减反增。自由港的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发光的花蔓随处可见。
不远处的街道人声熙攘,隐约能闻到食物的香气。自由港不同区域对应不同的季节,一路走来,气温直线下降,越是前行,空中飞舞的雪花越是密集,鹅毛般的大雪自天空降落,被踩踏后凝结为灰蒙蒙的冰。
徐以年四下环顾一圈,拉着郁槐进了一家酒吧。站在门口的女妖见势走上前来,因为开放日,她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油彩,女妖笑容满面道:“两位吗?”
徐以年点了点头,女妖注意到和他一起进来的郁槐,短暂怔愣一瞬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边请,我们有靠窗户的位置。”
徐以年跟着她往酒吧里面走,在吊灯上看见了好几只懒洋洋趴着的小猫妖,猫妖畏寒,会下意识用妖力调节周围的温度,整座酒吧因为它们温暖如春。
和外面略显粗犷的招牌不同,室内的装潢精致复古,桌椅酒柜都为金棕色调。似乎因为节日,每桌都摆放着一大捧花束。这里不仅提供各式各样的酒精饮料,同样提供主食。
酒吧里几乎座无虚席,徐以年绕过屏风,在靠墙的座位上意外看见了一位熟人。
花衡景正跟一名陌生女妖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相谈盛欢。女妖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卷发,眼角眉梢都是妖异妩媚,非常惹人注目。
徐以年扯了郁槐一下,鬼鬼祟祟道:“他不是昨天才来自由港吗,多久认识的?”
郁槐扫了一眼,见怪不怪:“估计今天吧。”
“真的吗?”徐以年又一次望过去。不知道花衡景说了什么,女妖被逗得笑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徐以年感叹:“看起来不像刚认识啊。”
话音落时,花衡景抬眸看来,笑眯眯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引路的女妖将他们带到了靠窗的座位边,点单之后,徐以年单手撑着脸,看着对面坐的郁槐正想说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烟花炸裂的声响。
“零点了,放烟花了!”旁边传来一声欢呼,周围一桌桌的妖怪相继起身。连引他们进来那只女妖都自然地放下了工作,跑到了酒吧外面。
“走,看热闹去。”徐以年兴致勃勃,拉着郁槐站了起来,跟随人群一起来到街上。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头顶降落,四周的氛围却格外热闹。
这条街道临近海岸,远远能望见漆黑的海面上亮起了零星半点的星火,慢慢的,那一点光越来越亮,如同深海中发光的鱼群齐齐涌上海面——伴随海潮涌动,数以万计的光点同时穿透海面,霎时间点亮了整片海岸线!
那些光点越飞越高,无一不拖着长长的、彗星似的尾巴,密密麻麻的光带错落交织,如同扑向岸边的彩色巨浪,在飞到最高处时,光带相继爆炸,五颜六色的烟花在深夜的天幕大片大片盛开,连星辰和月亮都黯然失色。
徐以年第一次见到颜色如此绚烂多变的烟火,他环顾整座自由港,视线掠过一座座高大辉煌的建筑、节日上花花绿绿的装饰灯和各式各样的店铺,最后侧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鬼族。
斑斓的光芒落进郁槐的眼睛里,那双暗紫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在妖怪们的嬉笑声中,徐以年忍不住戳戳他:“为什么我总觉得自由港的开放日像是人类世界的庙会?而且这里还有酒店和商铺……妖族现在也这么接地气了?”
在徐以年的印象里,妖族大都不拘小节,他去过的其他几座妖族城市都更为血腥原始,充分贯彻着力量至上的原则。相比之下,自由港虽然璀璨魔幻,规划却更接近于人类社会。
郁槐对上徐以年好奇的视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微微瞥开眼,含糊其辞地放低了声音:“……时间长了就这样了。”
“自由港以前其实不是这样的。”一道温柔的女声插了进来,徐以年扭头,看见了和谢祁寒一起的南栀,他们身边还站着好几只妖怪,见到郁槐都笑着打招呼。
“嗨,老大。”谢祁寒吊儿郎当地抓了抓头发,指着对面街上的另一家酒吧,“我们都在那边喝酒。”
其中一只妖怪接上了刚才的话题,他似乎喝了不少,脸颊泛着晕红,神色也乐呵呵的:“不过说起来,自由港以前确实和现在不太一样。别说酒店,连个正儿八经购物的地方都没有……连宣夫人还在那会儿都只有跳蚤市场,以前一提起自由港,大家第一反应都是竞技场。”
旁边的妖怪摸了摸下巴,恍然道:“对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南栀适当接过话茬:“从老板接手以后,慢慢就变得越来越像人类社会了,可能…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吧?”
她说到后来,笑着冲徐以年眨了一下眼睛。徐以年惊讶片刻后突然明白过来,郁槐刚才吞吞吐吐的反应原来是在不好意思:似乎是因为他,自由港才在郁槐手下逐渐褪去妖族城市的野性,越来越充溢着属于人类世界的烟火气。
想清楚原因,徐以年高兴地拽了郁槐一把,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郁槐见他这么开心,原本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最后不太自然道:“差不多就这样吧。”
南栀这次却没帮郁槐的忙,反而笑道:“不过大家都挺喜闻乐见的,人类的世界确实很有吸引力。对吧?老板。”
说到吸引力三个字时,她故意放满了语速,就像在暗示着什么。
“没看出来,套路很深啊。”花衡景的嗓音忽然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郁槐身旁,调侃道,“是不是该叫声情圣?”
接连被南栀和花衡景围攻,郁槐难得一言不发,徐以年鲜少见他吃瘪,没忍住跟着附和:“郁老板,怎么不说话?”
郁槐没想到他这么心大,还能跟他们一起开自己的玩笑,正想问问徐以年到底是哪边的,男生笑着握紧了他的手。
烟花燃尽后,自由港的狂欢仍在继续。等回到城堡,时间已经接近一点。徐以年在酒吧喝了一点儿低度数的果酒,人有些晕乎,他强撑着自己洗漱完,正准备上床睡觉,无意中瞟到床头柜上深黑的天鹅绒首饰盒,目光不自觉地凝住。
这个盒子里装的好像是……
上一次见到它还是在毕业典礼上,因为命相的误解,他和郁槐不欢而散,直接把盒子里的紫钻胸针塞回了郁槐手里。
想到这里,徐以年生出了几分遗憾。他知道这枚胸针是能随意进出自由港的钥匙,在鬼族的传统中,家主与自由港签订契约,妻子则持有钥匙。郁槐当时送给他,应该是认真考虑过吧。
徐以年不禁伸出手,指尖刚刚触及到小盒子表面,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握住首饰盒,将它从徐以年眼皮子底下拿走了。
“摸什么呢?”郁槐刚洗过澡,发梢还带着些许水汽,他脸上挂着笑,明摆着是在逗徐以年玩儿。
郁槐只披了一件浴袍,和徐以年说话时俯低身。从徐以年的角度,郁槐的上半身几乎一览无遗,妖族的肌肉线条结实漂亮,在灯下晕出晃人眼的暧昧。
嗅到他身上清淡的沐浴露香气,徐以年小幅度地吞了口口水,假装自然道:“你是不是该把这个给…给我了?”
即使表面不动声色,他说话时却不由自主卡了一下。郁槐顿时绷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徐以年心里懊恼,干脆直接伸手去抢。
但郁槐的速度比徐以年更快。他往后一退,拇指顺势顶开了盒盖,深黑的丝绒面上,城堡造型的紫钻胸针反射出耀眼的火彩,见徐以年的目光不知不觉被吸引,郁槐晃了晃首饰盒,逗猫一样道:
“要拿我们家的东西,你该叫我什么?”
徐以年看了他半晌,唇瓣微微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话来。郁槐变本加厉,声音又轻又缓,明目张胆地调戏他:“说话啊,年年。哑巴了?”
徐以年瞪了他一眼,耳根透着红。他微微动了动唇,就在郁槐以为他要开口叫人时,徐以年的指尖蓦地带上了电光。
蓝紫色的电流在空中掠过残影,快要碰到胸针的一瞬间,徐以年突然感觉脊椎一麻,全身力气都软了下来,整个人直接软绵绵地倒在了床上。他从余光中看见了悬浮在郁槐身边的灵体,那玩意儿正从郁槐身后探出脑袋,歪头看着他。
这他妈的……
技不如人,徐以年只能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闷声问:“这个能力要持续多久?”
“没多久。”
郁槐将首饰盒放到一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徐以年的手和脚都软的要命,只能任他动作,他能清晰感觉到郁槐冰凉的手指贴上肌肤,慢慢解开了他的衣衫。
在对方轻轻啃咬他的脖颈时,徐以年消失的力气逐渐回来了,不等他做出反应,郁槐压在他身上,低头亲吻他,徐以年被这个吻搞得晕头转向,有什么东西被放进了他的手里。
徐以年低眸,看见了床边空空荡荡的首饰盒,还有自己指缝间光华流转的紫色。
……
……
迷迷糊糊中,徐以年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细白的手臂在半空中晃过,下一刻,那双手攀上了鬼族宽阔有力的肩膀。
他忍不住搂紧了郁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听见那两个字,郁槐眼中浮现出藏不住的笑意,他看着徐以年泛红的脸颊,将他紧紧拥入怀里。
-
阳光从高处热烈地泼洒而下,笼罩着整座自由港。经过昨晚的狂欢,地上到处散落着花朵和彩带。
一名自由港的巡逻队员奔跑着冲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他再三环顾,都没能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找到刚才那道身影,他犹豫片刻,开启了通讯符。
昨天狂欢游行中途,郁槐暗中下达了一条有些奇怪的指令:在全城秘密搜寻一个和他长相相似、拥有紫眸的妖族。
接到任务的巡逻队员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严肃地执行了命令。
通讯符一连接上其他终端,这名巡逻队员立刻道:“北面城郊,有疑似目标人物出现,请求——”
他说话的声音带了些快速奔跑后稍重的呼吸,下一秒却戛然而止。
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的人影藏匿在暗处,将捅进巡逻队员心脏处的五指逐渐抽了出来,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他抽出手指的动作极为缓慢,似是在享受着这个过程。
年轻的巡逻队员的身体迅速冷了下来,他的额头还带着因为略微皱眉而出现的纹路,死前结成的通讯符正不断传来声音:“喂?还在吗?……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