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当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不过也是真的觉得这样的叶雪理很好看,透着些鲜活劲,这样站在这里,与身后的环境融为一体,就好像他一直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跟其他十几岁的少年没什么不同。
他在鹤爵的那个大房子里时当然也很好看,但是看着他乖巧的坐在鹤爵身边,苍白柔软,脆弱精致,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身心都围着鹤爵在转,像是特意为他一个人捏出来的漂亮娃娃。
现在叶雪理出来了,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就被淡化了不少。
只是久不出门的人看起来到底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叶雪理人又瘦弱,个头也比同龄人看起来矮了一些,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这样站在萧瑟的秋风里,身形纤细,像朵禁不住风吹日晒的小白花,娇嫩的好像天生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程默看了一会,有些感慨,怪不得鹤爵一直关着不舍得放人出来,换成是他,说不定还会做得更过分些。
“程默。”叶雪理过了一开始的陌生感,这会又对着程默这个熟悉的朋友,看起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还低头看着程默脚下踩着的长方形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程默单脚踏着滑板,另一只脚踩在地上,笑着说:“滑板,我平时在学校的代步工具,刚才就踩着它过来的,酷吧。”
叶雪理用力点头:“酷。”
他刚才在车里也看见了,程默站在滑板上的身影,肆意在各种障碍物间穿梭,英姿飒爽,特别潇洒。
“那可不。”程默一抹鼻子,看他还垂着小脑袋研究自己的滑板,就伸手在他帽檐上敲了一下:“这天也不热了,还戴帽子干嘛。”
叶雪理的帽檐被他弹歪了,因为牢记着鹤爵的叮嘱,便立刻把歪掉的帽子扶正,小声说:“老公给我戴的,说是防虫。”
“防什么玩意儿。”程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笑着说这天气哪来的虫,可瞥到周围来来往往路过的人,无一不是把目光看了又看的投在他身边的叶雪理身上,有的甚至都走出很远了,还是会忍不住回头再看,他好像突然就明白这个所谓的“防虫”是什么意思了。
鹤大哥好牛啊,未雨绸缪。
既然这样,戴着也好,这小家伙样貌太惹眼,一下暴露出来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今天是自己邀请他过来的,要是发生什么事,他不得被鹤大哥剥一层皮啊。
想到鹤爵那双平静无波却又好像随时能杀人于无形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打寒颤。
两人还在聊天呢,黑色的幻影平缓的向后退了几米,小陈在驾驶座上跟他们打招呼:“叶少爷,既然您已经跟朋友成功汇合,我也该回去跟老板汇报工作了,祝您今天玩得开心,也要注意安全。”
叶雪理回头看着他,认真点头:“谢谢你送我过来小陈。”
说完顿了两秒,又脸红红的看着他:“帮我跟老公转告一声,说我想他了。”
小陈面带微笑的点头,然后黑色的车窗就在他们面前缓缓上升。
“不是,这就走了啊,我还想跟禁_欲美男多聊两句,留个微信号呢。”
看着优雅驶远的黑色车尾,程默可惜的叹了口气。
叶雪理抬头看着他:“禁欲美男是谁啊?”
程默用手指着没影的车子:“就刚才送你来的司机啊,你不觉得他扣子扣到这里的模样特别勾人吗,让人想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程默说着还用两手做一个粗暴拉扯衣服的手势,眯着眼睛一脸坏笑。
叶雪理古怪的看着他:“你不要欺负小陈,小陈人很好的。”
“他叫小陈啊,名字还挺普通。”程默笑笑,拿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手指快速滑动着回了两条消息,回完把手机塞回兜里,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孩:“同学们都在催我了,咱们现在过去吧。”
听他这样说,叶雪理一下又有些紧张,不自觉舔舔嘴唇:“是,是去看运动会吗?”
“不是。”程默摇头,两手塞进卫衣口袋里,耸耸肩说:“其实明天才是运动会,这几天各个院系都在彩排,我之所以让你今天过来也就是想让你凑个彩排的热闹,等明天运动会真开始了,我也没时间陪你,而且到时候人也多,怕你害怕。”
叶雪理点点头,没想到程默在这方面考虑得还挺周到的,不管怎么样一想到他待会就可以亲眼看到运动会的彩排,心里便有些激动,伸手拽着程默的衣服拉了拉。
“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不急。”程默说着脚下一个用力,刚才还在地上的滑板就腾空跃了起来,还在半空中来回翻出好几个利索干净的弧度,最后稳当当的被程默拿住板头,顺手夹在胳膊肘下收着,花里胡哨的帅气。
叶雪理在旁边都看呆了,瞪大一双眼睛:“好酷啊!”
程默嘿嘿笑,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酷就叫声哥哥。”
叶雪理乖的很,仰头看着他,那张樱花色的唇瓣轻轻开合:“哥哥。”
程默看着他露出来的半张漂亮小脸,被这声软软的“哥哥”叫得通体酥麻,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靠,这杀伤力,绝了。
“你,你,你怎么这么听话啊,谁让你叫你都叫吗。”
叶雪理摇摇头:“当然不是啊,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我是真的觉得你刚才好酷,才会听你的话的。”
程默咽咽口水,刚才那声“哥哥”杀伤力太大,他耳朵根子都有点热,抬手捏了两把,眼珠子转转,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忍不住低头看着他问:“雪雪,你平时肯定也很听鹤大哥的话吧,你都是怎么称呼他的啊。”
叶雪理知道他说的鹤大哥就是鹤爵:“叫老公就是老公啊。”
程默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就只叫老公啊,每天都这样叫多没趣,床上也不改的吗?”
他问得不怀好意,叶雪理却是单纯如白纸,想了想平时在床上的情形,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照实回答他:“在床上也叫老公的。”
程默瞅着他突然变得粉扑扑的小脸,“啧啧”摇头,瞅了瞅旁边没有路过的人,便低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跟你说啊,你下次别只叫他老公,你试试这样叫……”
他越说声音越小,叶雪理听完眨眨眼睛,有着迷茫,还有些羞涩:“可是,我这样叫他,他会不会生气呀。”
程默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他:“应该不会生气,但可能会很兴奋。”
叶雪理不懂,只是无辜的瞅着他。
程默不跟他胡扯了,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转身朝学校门口走:“咱们别在这耗着了,哥哥先带你去学校逛逛,我跟你说,炎大别的不提,风景还是不错的,对了,你冷不冷啊,要不要买杯热奶茶给你捂着。”
叶雪理扭头朝四周看着,满脸的新奇与惊喜,听到程默的话,又抬头去看他:“奶茶?”
程默挑一下眉头:“天呐,你不会连奶茶都没喝过吧!”
叶雪理抿着嘴唇,很小声的说:“我没有喝过,这样很怪吗?”
程默看着他不自信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也是过于夸张了,咳了咳:“也不是,不喝奶茶的人也不是没有,既然你没喝过,那我就给你买一杯吧,兴许你喜欢呢。”
叶雪理好奇的问:“奶茶是什么味道的啊。”
程默言简意赅:“甜的。”
叶雪理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那我喜欢的,我要喝。”
“好啊,哥哥请你。”
两个人亲密的走在一起,高个的搂着矮一些的肩膀,矮个的身后还留着乌黑顺滑的长发,从后面看倒真的像是校园里随处可见的一对小情侣。
下一秒这幅有些浪漫的画面便被定格,通过5g的互联网瞬间传输到几十公里以外鹤爵的手机上。
鹤爵此刻正靠着沙发,单手撑着侧脸,长腿伸在面前的茶几上,听着对面好友絮叨的抱怨,出神的看着茶盏里竖起来的茶叶。
一看他这样就是没有在听自己说话,程景说得嗓子都干了,扯扯领带,拿起那盏茶仰头喝干,气得瞪对面的人:“我看你还看什么。”
鹤爵不理他幼稚的举动,视线转到旁边搁着的手机,恰巧这手机也给力的同时震动一下。
鹤爵愣愣,立刻弯腰把手机拿了起来,是小陈给他发的微信图片。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那张图片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姿态亲昵的少年,其中一个自己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描摹出他身体的每一分曲线,至于另外一个,鹤爵看了两眼,目光落在那头扎眼的蓝毛上,并不难分辨出是谁。
短暂吸了口气,把手机放下,淡淡的掀起眼睫朝对面看去。
刚喝完茶的程景莫名就感到一阵阴寒之气将自己包围,奇怪的抬起头,却被鹤爵闪着寒气的眼神给惊得后背一凉。
下意识绷直了腰背,抬手挡住他的眼睛:“我说干嘛啊这是,我大老远的跑过来,都搁这坐了半天了,您连个眼神都不稀的施舍给我,这好不容易有了点动静,还这样看我,我胆子小,再这样我叫安保了啊。”
鹤爵冷笑:“这是我的公司,叫安保被拉出去的也是你。”
程景崩溃道:“那合着您真要谋杀亲友啊,鹤爵,你这人交个朋友可不容易,再把我给整没了,你哭都没地方哭你。”
鹤爵没接他的话茬,伸展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你弟弟最近在学校表现得怎么样。”
程景被他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愣了一瞬:“小默?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他那孩子你还不知道,没个正形,最近上大学又搬进了宿舍,我在公司忙得不着调,也不怎么常见到他……”
他说到这里,立刻又抬头着急问道:“怎么了?我记得前几天他说去了一趟你那里,那小子没大没小,不会闯了什么祸吧。”
鹤爵看着对面的好友,挺精明儒雅的成熟男人,却在每每提到家里那位不让人省心的魔王时都会自动切换成操心老父亲模式,看样子也是对程默着实头疼。
鹤爵的手指在沙发上轻轻点点,想到刚才那张照片上两人亲密的姿势,尤其是程默还紧紧扣在叶雪理肩膀上的那只手,便森森笑道:“你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他,年纪也不小了,连不该觊觎别人所有物的浅显道理都不懂。”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程景愣是没听明白,但也能感觉出他现在心情不佳,不如说今天从一开始他整个人就有些不在状态。
不过他心情不好归不好,程景还觉得委屈呢,自己忙里偷闲过来看望好友,没想到却被漠视至此,一时也有些气不过,伸手在桌子上拍拍:“我说鹤爵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拐着弯的绕我,成天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说话就三绕五拐够让人恶心的了,来你这你还不跟我坦诚啊。”
鹤爵瞥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没穿西装外套,西装马甲规整的勾勒着劲痩的腰身,衬得倒三角的身材更加完美惹眼。
程景抬头看着,不知怎的,竟从这人高马大的背影里瞅出几分空巢寂寞来。
知道自己这好友偏激孤僻的性子,一时也有些不忍,起身走过去,伸手在他左肩上拍了两下以作安抚。
鹤爵却是眉头微皱,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的手。
程景还是察觉出他的异样,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碰都碰不得了。”
鹤爵活动一下左肩,叹口气:“不是,受了点伤。”
“受伤?”程景就更是好奇了,发现新大陆似的:“谁能让咱们鹤总受伤啊,这得有多通天的本事。”
鹤爵听到他故作惊叹的语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一只受了惊的小猫罢了。”
…………
50. 50 程景一脸无语,什么小猫……
程景一脸无语, 什么小猫咪啊,能在这种暧昧的地方留下伤口,傻子才会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事的时候留下来的。
要说鹤爵这相貌条件, 身体素质,看起来就不像清心寡欲的人,但跟他做了十几年好朋友的程景却知道,这个男人跟他表面的强悍和满腹蓬勃的野心不同,骨子里是有那么些保守和坚持的, 也不过是早些年刚察觉到自己的性向与旁人不同时堕落疯狂了一段时间。
不过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后来的鹤爵性格越来越孤僻,做事也狠绝, 满脑子只有脱离鹤家的掌控做自己的事业,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拥如今的财富和地位,就连不可一世的鹤老爷子有时也不得不向这个不被他承认的私生子低头。
这些都是鹤爵该得的,是他这些年不要命拼出来的。
这些旧事暂且不提, 程景奇怪的是,他记得前段时间鹤家为了吞并叶氏钢业刚给鹤爵指了个婚,鹤爵虽然不情愿, 但也是答应了的, 这婚事都结了, 鹤爵也就是有家室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