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更想要围巾。因为围巾更好吧?毛衣不能天天穿,围巾可以天天围啊。
那他好像都没有送过闻鹤什么东西……
闻鹤收到围巾会开心吗?
短短几秒钟,柏生的思绪就进行了一个星系的跃迁,尚未成功着陆,就被方圆打断:“你在想什么呢?”
不得不说他的亲妈直觉是相当准的,柏生立马道:“没有啊。”
方圆:“你现在答应我,春节会在家里过。”
柏生:“那肯定啊,过年不在家在哪里啊。”
方圆:“你立字据。”
柏生:“。”
方圆勃然大怒:“好啊!!赶紧把你的小心思给我收起来——”
他还以为这段时间闻鹤和柏生距离远了点,能好好冷却一下这两个智商骤降到小学生的纯情娃呢,结果没想到,暴击是一轮接着一轮的。
方圆跟着柏生回到酒店准备监督这人上药时,这才发现柏生的枕头旁边多了个大鹅抱枕。
长长的脖颈像手臂一样能托着人的脖颈,软软乎乎白白胖胖的,还穿着小衣服,在冰冷冷规制化的酒店陈设里显得相当突兀,方圆看了半天,觉得自己说话都带着颤音:“请问这是……”
柏生理直气壮:“粉丝送我的。”
方圆:“敢问那位粉丝是不是姓闻啊。”
柏生:“。”
方圆颤抖:“……你说句话,算妈求你。”
柏生:“是。”
方圆:“还不如别说!!啊!!!”
你们在搞什么啊你们啊!!!在别人眼里搞这种暗戳戳的小礼物交换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是不是!!!还说没在谈!!
“……唉。”
方圆最后看着柏生那消瘦的小脸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这段时间柏生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上压力都很大,如果闻鹤能让他开心一些,那也挺好的……吧。
虽说是这样想,但方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揪那只鹅,柏生立马就不干了:“你不要摸它。”
“?”方圆真是莫名了,“怎么还不让摸?”
“它毛那么白。”柏生还嫌弃方圆没洗手,很珍惜地把大鹅搂着不让碰,“你等会把它摸脏了,我是要抱着睡觉的。”
方圆眼泪差点喷射:“………………”
这叫什么。
有了新鹅忘老娘是吧。
“咦,”方圆眼尖,看到了鹅翅膀底下有个不显眼的按钮,“那是什么?”
柏生:“嗯?”
他似乎没发现过这还有个按钮,也有点懵:“这……”
方圆伸手,把按钮戳了一下。
大鹅的肚皮咔嚓咔嚓两声,突然传出有些失真的,闻鹤的声音。
就算方圆再不待见闻鹤,也必须承认,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沉且磁性,特别是在这只鹅上面,就更有几分旁人触摸不到的温柔意味了:“一闪一闪亮晶晶……”
闻鹤在唱《小星星》,之前在恋综里和柏生一起唱过的那首。
唱完《小星星》,闻鹤顿了顿,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接着唱了下去,“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最后两个字轻的好似呢喃,他只唱了这么一句,就有些突兀地截断了声响,直到方圆都以为音频结束了时,才传来最后低低的声音:“晚安,柏生,拜托你做个好梦。”
方圆看着那发声大鹅,差点没给乐死。
这也太有年代感了吧!!不,都不算年代感了,他们高中的时候班里都不流行这个了,怎么闻鹤还送这种东西啊!也太幼稚了吧,看上去受众像是那种收到“震惊!99%的女朋友收到都感动哭了!”的礼物竟然会真感动哭的人。
方圆咧着嘴,正想看看柏生什么反应——
方圆:“………………”
沉寂过后,他真是忍不住冲上去狂揪柏生脸蛋,怒极长啸:“你再给我脸红试试看啊啊啊啊!!!”
能不能有点出息!!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柏生搂着大鹅,躲避方圆的揪脸攻击,室内鸡飞狗跳,窗外大雪纷纷,远处突然隐约传来喜气洋洋的音乐,“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春节快要到了。
柏生第一次这么平静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也不是平静……
他好像,是人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期盼春节的到来。
-
另一边,闻家。
闻萧看着闻鹤的手在毛线里健步如飞,好像见到了鬼:“……哥,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不是被下蛊了?”
闻鹤还戴着那副平光眼镜。
经过上一次毛线衣的失败,他的手艺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为了体现这次的不同,他还特意将毛线换成了红色。
红色的围巾。
柏生要是愿意收下,万一肯戴上的话,一定会显得很有气色,脸蛋红扑扑的吧。
闻萧在闻鹤着碰了一鼻子灰,跑过去看妈在干什么。
闻母正在剪窗花。
这是她多年以来一直坚持的习惯,窗花、纸灯笼、对联全都由自己来做,每当这个时候,就说明新年快要来了。
闻萧把下巴搁在闻母肩膀上,明知故问,“干嘛呢妈。”
“……”闻母冷静道:“你怎么不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闻萧:“。”
闻父还在泡茶听广播,他是负责写毛笔字那一块儿的,现在还在现绉吉祥诗,想半天想不出来,一家人都堆堆挤挤在客厅里面,哈士奇也进屋了,正在沙发前呼呼大睡。
闻母一边写,一边问闻鹤,“儿啊,你前几天去探班,柏生怎么样?”
闻鹤手一顿,“他很辛苦。”
闻母:“啊?伤很严重吗?我看那张探班图……啊,这孩子,穿的全是长袖长裤啊,一点都没露出来!”
闻鹤:“嗯。”
闻母叹气:“唉。”
闻萧又开始贱嗖嗖了,“都二十几岁大男人了,受点伤算啥。”
闻母无情一抖,把他的下巴抖下去了,“去去去,找你自己事情做。儿啊,你跟柏生说什么了?他什么反应哦?”
闻萧被无情驱逐,带哈士奇出去遛了。
闻鹤平铺直叙:“我看他拍戏,他很辛苦,下班后他先洗澡,然后他睡午觉,我工作,三点我就回来了。”
闻母:“………………”
再把这烂大纲给她看试试。
闻母试图教导:“你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你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他是什么反应,他有没有生气?”
闻鹤重新组织语言,“他去洗澡,然后我让他睡觉,他说他现在还不困。”
闻母眼神一亮:“哦?”
闻鹤:“然后我就拜托他给我看看伤口。”
闻母:“继续,继续。”
闻鹤有些黯然:“他伤痕很多,我很心疼。”
闻父的茶突然喷到了桌上:“咳咳,咳嗯……”
闻母:“然后呢?然后呢??”
闻鹤:“我说,我很担心他,然后摸了他的脸。”
闻母:“啊啊啊然后呢???然后呢???你说快点!!他什么反应?你快说——”
闻鹤说:“他往后缩了一下,好像有点害怕地闭眼了。”
闻母:“啊?”
闻鹤:“我把他被子盖好。”
闻母:“啊?”
闻鹤:“他睡了,我就继续工作了。”
闻母:“………………”
就这。
就这样???
“不对。”闻母作为女人的名侦探神经在此刻再度发生了作用,她觉得闻鹤虽然不至于说谎,但肯定隐瞒了些什么!
没错!就是摸脸这一段!要知道闻鹤说话一向都是用陈述性动作,“他怎么样”、“我怎么样”,而这段对话中的其中一句,他竟然破天荒地使用了一个主观意味浓厚的形容词,他觉得柏生害怕了。
那么,请问,为什么他会觉得柏生害怕了呢!
“儿!”闻母犀利的眼神射向了他,“你说实话,你摸柏生脸的时候,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闻母其实是有猜测的,譬如其实闻鹤被柏生给揍了,被赶出去了,再不济觉得这个动作越界不想理人了,大概就这些原因,但她没想到——
“我。”闻鹤顿了顿,几乎是迅速的,红晕从耳根开始蹿红;但他面色仍是淡然,只是红着脖颈,面无表情道:“我承认。”
“我承认……”闻鹤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垂眼,嗓音甚至几近于哑然,“我那时想亲吻他。”
在柏生颤动的睫毛上留下痕迹,覆住他紧张抿起的嘴唇。
但他怕柏生讨厌自己。
所以他忍住了,不论有多渴望。
他不可以做……柏生不喜欢的事情。
闻母:“…………………………”
闻鹤:“妈?”
闻母颤抖:“闻鹤。”
闻鹤:“。”
闻母又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脑袋,差点哭了:“你真是妈妈的好大鹅。”
闻鹤瘫着脸:“?”
第93章 互相撒娇
但或许是好事多磨,亦或是柏生最近真的倒霉,总之年前的这几周,他真是什么事儿都摊上了。
总结一下,就是设备故障他必在场,盒饭漏发肯定是他,一拍外景狂风暴雨,一到室内鸟语花香,起初方圆还没当回事,以为这只是小概率事件,结果星期二时,原本早就排除故障的威亚机器又一次坏了,柏生在上面吊了少说半小时,下来的时候腿都被勒麻木了。
这么多巧合叠加下来,方圆是真坐不住了,缠着要带柏生去庙里烧香,“这怎么回事呢?怎么能这么倒霉?”
柏生倒是感觉尚好:“还好吧,又没摔下来。”
“……”方圆道:“就那个高度,你要是摔下来,人都凉了。”
彼时柏生还观感良好,殊不知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他这边剧情差不多进到了最艰难的阶段,一天天人都凄风苦雨的,容易NG不说,结果好不容易他过了,别的演员又开始状况频频。
他一下午都在磨那场戏——雅乐生日那天,余边拿到第一笔用命换来的打手钱,去街边以往只能透过橱窗看着的高档蛋糕店买了草莓蛋糕,小小圆圆一个要六百多块钱,他拎着蛋糕准备偷偷放在雅乐窗口时,却发现雅乐正牵着一个男同事的手走过,笑得很开心。
那个男同事和她同龄,戴一副眼镜,儒雅斯文,笑起来眼角会有微微的褶,看起来是个相当可靠的成熟男人,两人走在一起,非常般配。
余边惨白的手指被蛋糕盒上精致的绸带勒得通红,他没说什么,只是和往常一样送着二人回家。把蛋糕轻轻放在窗台上时,他隔着门板听见雅乐开心的笑声:“谢谢你送我的项链,我很喜欢……”
他也跟着笑了笑,不带一丝怆然,很单纯的,因为雅乐高兴,所以他高兴。
柏生一开始很不能体会这种情感——你喜欢这个人,喜欢到可以做任何事情,那为什么看见她被别人拥入怀中还能这么淡然,然后就连着被霍璟卡了三次。
“不对,不对,”霍璟摇头说:“情绪不对。”
柏生有点自闭地蹲在一边去,继续沉浸式代入了。
他喜欢雅乐。
雅乐喜欢不喜欢他无所谓。
可就算再无所谓,难道就不会伤心吗?
就是在这种时候,柏生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别人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了闻鹤那张冷峻的脸,元旦节那天,神情是沉静的,眼神却亮的出奇。
柏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记得这么牢。
彼时他只因无端窥破了他人的心思感到有些别扭,现在回想起来,闻鹤的眼神能解读出好多信息。
你好像需要人陪,所以我来了。
送你的花,你要送给别人也没关系,丢了、扔了、随手折了,都没关系。
……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旁边的Denise突然高声抱怨:“shit,这破天气,不会又要下雨吧!”
柏生的思绪被匆忙打断,他一回神,反而又怔住了,然后做贼心虚地又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人看他后,才放下心来。
怎么又在想闻鹤啊!
闻鹤有什么好想的,之前不才刚见过吗,也就才,九、十天没见而已。
也不算想!是闻鹤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这叫有迹可循的联想,不能叫想念,这两个大大不同。
霍璟这次都做好了再NG的打算了,看柏生准备好,没抱希望地再开始第四条,结果发现这次柏生的表情真是相当到位,虽然有些生涩,但这突兀的生涩更贴角色了——正当他美滋滋打算拍完这一段时,发现从来不犯错的Denise竟然犯了个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他不小心入镜了!
这一段又得重拍。
柏生:“………………”
Denise:“………………”
Denise最近看柏生可怜的跟个小蘑菇一样,好像成天都丧的不行,就开始飘了,觉得自己让柏生敞开了心肺,觉得柏生对着足以信赖的自己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于是现在还非常自信地没有迅速滑跪,“啊,我不是有意的,抱歉喽。”
柏生缓慢地站起来。
清瘦的身影此刻像一道大山,沉重地压迫感随之而来,他开始松手指关节,响声清脆,“獭獭我啊,是真的生气了……”
Denise:“?!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霍璟站在旁边,并没有任何想要劝架的意思,现在连他都觉得很纳闷了:“最近柏生也太倒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