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居然在如此紧要关头给她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如果这样的话,还怎么帮助她逃避法律制裁?
夏弘见到自家姐姐不说话,又支支吾吾瞄着姐姐,小声说道:“姐,我和你说个事,你别生气,因为我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你已经被国内的公检机关采取强制措施,所以我向欧洲那边说的是你让我挪用资金的。”
傅夫人听到这话之后,差点在座椅上,几乎要坐不稳,她头脑一阵眩晕,没有想到自家弟弟居然还有这种行为。
她原本的计划是借助弟弟的能力,姐弟合力来帮她逃脱惩罚,但没有想到还没有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呢,就听到弟弟又给她按了一个罪名。
这也就是说无论她是否逃跑都会遭受到强制措施。
夏弘又小声又厚着脸皮说道:“反正姐姐你到哪都是坐牢,倒不如把我这个罪名抵了,我以后绝对会好好孝敬咱爸妈的!”
傅夫人简直要把心底血吐出来,她几乎不可置信,瞪圆眼睛看着对面这个她一手拉扯大的弟弟。
当年在少年时期,弟弟遭遇家中变故,只能躲在角落哭泣时,是她拉起弟弟温柔拥抱他,并且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弟弟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男孩。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位永远没有长大的“男孩”居然会对她进行狠狠地背刺。
傅夫人和夏弘之间的会面简直是不欢而散,傅夫人坐在座椅上久久不能动弹,感觉她的力气已经被她弟弟的那番话全数抽走。
她将她所有的希望尽数压在她弟弟身上,却没想到对方给她来了致命一击。
然而,也就是半小时之后,另一位不速之客又来到这间房屋,胡律师依然和之前一般刚坐下时就拿起纸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因为夏弘在离开房间时,明确表示他不愿意当傅夫人的辩护律师,因此情况又回到原点,依然是几天前的胡律师来为傅夫人进行辩护。
胡律师这次仍然拿来了一沓资料,但是这沓资料却不是傅氏集团的相关材料,傅夫人坐在他对面,像是一具没有任何生气的雕塑,自从夏弘说出那番钻心挖骨的话之后,傅夫人的脑袋陷入一片短暂的空白。
直到胡律师坐在她对面,才慢慢缓过神来凝聚焦点看向对面这位律师。
胡律师给予傅夫人充足的时间来调整自我状态,注意到对面傅夫人调整好状况之后,这位律师轻咳嗓门,慢慢抬眼看了下傅夫人。
也就是这平静一眼,几乎要让傅夫人汗毛倒立,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她的一颗心脏在这平静的眼神下面已经开始不断地向深渊坠入。
明明情况已经不可能再继续糟糕了,难道还有比这般情况更糟糕的么?
傅夫人挺直脊背死死盯住胡律师,胡律师则没有耽误时间,而是拿出两张纸在傅夫人面前晃了晃:“纸上的文字是令尊亲自写的,两位老人的意思是觉得夫人您呢,出来的概率已经非常小了,所以他们希望您能顶夏弘的罪,毕竟夏家还要保住一个孩子,而夏弘以后还要娶妻生子的。”
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几乎要让傅夫人心脏坠入冰窖,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如此这般糟糕的境地中听到这番话语。
这番话语就像是一群密密麻麻的飞刀,将她整个人凌迟出道道数不清的伤口,而这每一道的伤口好像都在嘲笑她年轻时的愚蠢。
年轻的时候忘却自己的生命来力挽狂澜,挽救夏家,然而在她的双手布满鲜血和罪恶之后,她最亲爱的母家要放弃她去保护另外一个孩子。
傅夫人在这一刻几乎能想象到她的母亲父亲以及夏弘之后的生活,因为在这么多年里,夏家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凭借这些财富,三人仍然可以继续优渥的生活。
然而,她却要在小小的,令人发狂的监狱中度过后半生,甚至于有可能她将会被判决死刑,独自一人丑陋地死在陌生的地方。
傅夫人弯下腰身,来自精神上的压力,导致她全身上下都剧痛不止,这种剧痛好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撕裂。
原来直到此时此刻,傅夫人才突然发现,她一直都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那位。
她和傅盛遒的爱情当中,她是。
在亲情中,她还是。
傅夫人闭上眼睛的这一刻,突然想起那个被医生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的婴儿,假如……假如她一开始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会不会在那位小婴儿仅存的时间内,她会体会到什么叫做母爱,什么叫做真正的情感联结?
胡律师眼睛稍稍划过一丝怜悯,不过这份怜悯转瞬即逝,因为他来此是为新老板做事的,而不是怜悯面前这位女人的。
再让对方稍稍抒发情绪之后,胡律师继续从文件包中拿出资料。
这间小小的房间中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二人。
坐在对面的傅夫人依然弯腰不止,几乎无法正常坐立,胡律师又一次轻咳嗓门试图要唤起对方的注意,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被第三人听到一般。
他紧紧注视着对面这位女人的神态变化,他觉得其实这个时候,傅夫人已经处在崩溃的中心了,然而,胡律师还是按照他新老板的指示慢慢说道:
“夫人,傅清焰先生让我给您带话,他希望您能对自己犯下的罪过诚恳悔过,如果选择其他手段来逃脱法律制裁的话。”
胡律师稍微停顿了一瞬,像是要让对面的傅夫人有些心理准备,然后他继续道:
“我家老板说,那说不定就要对许明清的骨灰做些什么了。”
傅夫人赫然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之声。
“虽然不想打扰死人安眠,”
“但是,这全看夫人您的选择。”
第77章
容茸正在厨房煮着浓汤, 厨房里的热气氤氲到窗户上形成一层白茫茫的雾气,视线看不到外面,也使得整间厨房行程一块小小的密闭空间。
容茸抬起头, 费力地看着视频中制作浓汤的技巧,他一边看,一边思考,一边摸索着手上的食材谁先谁后。
虽然说张姨在家中非常尽职尽责,每天都会变着花样为傅清焰和容茸做食物, 并且隔三差五还会制作精美的糕点和甜点,但有时候容茸确实想亲自下手,为傅清焰补一补。
特别是最近傅清焰的手肘还处在恢复期间, 特需要这种高汤来补一补。
俗话说吃啥补啥嘛,容茸坚定地觉得,喝了这一锅大骨汤,傅清焰的手肘绝对可以好上一两天。
容茸右手边的锅内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伴随着汤水在锅内煮沸,诱人的香气开始浮现进厨房的缝隙中,容茸整个人像是被浓郁的骨汤香气包围。
他穿着色彩明快的毛衣, 这件毛衣还是前几天高奢品牌送来的当季新品, 非常符合圣诞月的氛围, 因此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
容茸打开厨房门悄悄观察一番,发现傅清焰还在客厅中认真工作, 对方的左手手肘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并不知道里面的伤势如何,只不过这几天都不能太过剧烈运动。
虽然话说不能太过剧烈运动,但容茸还是头疼地挠了挠头。
他曾看到过医生对于傅清焰伤势的嘱咐,让病人不要挪动手肘, 但是,容茸看着锅中已经煮沸的高汤,叹了口气。
如果说傅清焰是去外面奔跑打球这样的剧烈运动,那确实从来没有过,这位病人,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家中,简直是众位任性病人的模范。
但是,除去这些看得见的剧烈运动外,还有一种剧烈运动,是医生所不知道的。
因为容茸心中一直有对于傅清焰的羞愧之情,如果不是他,对方可能就会成为一位普普通通的人,这种普普通通并不是指平庸,而是快乐优秀地成长,拥有很多平凡且大众的烦恼。
并不是像如今这样。
容茸曾在有天晚上询问傅清焰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因为如果不是傅清焰,他可能就会在傅夫人手下度过前半生。
昏暗的卧室中,当容茸询问这一问题时,傅清焰呆愣了几秒钟,伸出手指去触摸容茸的耳垂,声音放得很轻,就像是漂浮在云朵之上,风一吹就听不到了:“容茸就这么想知道我过去的事情?”
把自己缩进被子中的容茸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嗯,我们来交换,你和我说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么我会将我从小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你听。”
虽然,两人在二十几年前阴差阳错踏入了不同的人生,然而,在之后的某天深夜,两人互相交换着自己过去和成长的经历。
傅清焰只是淡淡叙述着他在傅氏庄园的童年和成长过程,只不过,傅清焰突然发现,当他向另一个人仔细诉说着自己过去时,那些带有沉痛的过往经历好像都在土崩瓦解。
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诉说过他的过去,傅清焰曾在最艰难的时期想过去寻求帮助,他曾登上网站,仔细搜索了心理咨询师的信息,然而当深夜时分,他一人将自己深埋进被褥时,突然又叹了口气。
原因无他,他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其中又涉及到二十多年前的秘辛以及傅氏集团的核心利益,他能相信其他人吗?其他人会相信他吗?
于是,这段经历他没有和任何人诉说,即使是称得上朋友的李路易也不知道他的详细经历。
因此,当傅清焰能在黑夜之中准确捕捉到容茸的眼睛,知道对方正在认真听着他的过去时,那些重见天日的伤口就像是被人轻轻安抚了一般,变得不再那么疼痛和难熬。
而且,傅清焰在叙述的时候惊奇发现那些看似要捆绑他一生的伤痛,不知不觉间已经远离他,他已经有可以直面伤痛的勇气,并且有了可以陪伴的爱人。
容茸主动前去拥抱了傅清焰,两人在深沉静谧的夜晚中互相分享着伤口,并且交换了各自经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以至于在容茸面前好像真的浮现了小傅清焰的样子。
容茸等待傅清焰讲述完毕之后,开始诉说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两人在凌晨时分看着彼此,水乳交融,虽然身体非常疲惫,但灵魂却得到抚慰。
也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傅清焰就沉迷了一种特别的“剧烈运动”
在财经杂志上的傅清焰永远一副冷静、沉着、掌舵手的模样,然而手肘受伤的傅清焰简直是第二人格,容茸一想到此就深深叹了口气,不忍回想。
对方的这次手肘受伤,好像为他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开始仗着自己的伤势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一开始当容茸听到要求时,突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在看到傅清焰期待的神情时,容茸才能确定,这居然真的是从傅氏集团的傅总嘴里提出的要求。
容茸立即断然拒绝,然而,每当这时傅清焰就会低垂眉眼,静静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肘。
因此,容茸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脑海中又浮现出小傅清焰从城堡走到庄园大门的孤独身影。
这种……听起来非常不妥的要求……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妥。
容茸只能主动凑过去去亲傅清焰的脸颊,然后两人滚在一起。
虽然说每次提出要求时,容茸都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坚决拒绝,但是当傅清焰露出一点点脆弱神情时,容茸又义无反顾跳进去,主动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
每次回想起来都太过羞耻,傅清焰虽然手肘受伤,但完全不影响他的其他身体部位。
而容茸还要兼顾对方的手肘伤势,所以不敢有太大动作,后来即使连抵抗都显得有心无力。
如果两个人在家还好,如果张姨前来的话,容茸简直是羞愤欲死,原来这间临江大平层中风格是高级商务大气,但是现在看哪个角落都不是太舒服。
……病人不是更需要好好休息吗?傅清焰是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
今天他一早躲进厨房熬汤,也是因为实在听不得傅清焰的要求了,说实话,直到现在他两腿都有点颤抖。
容茸小心翼翼端着汤锅放在餐厅的桌上,傅清焰看到他动作后,翘起嘴角弧度。
容茸立即别过脸,不去看对方脸上的微笑,现在他对面的傅清焰有一点点细微动作都让他心脏紧绷。
两人坐在餐桌前,中间氤氲出浓郁的高汤香气。
傅清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肘,眼睫轻抬,语气放轻:“容茸……”
容茸瞬间头皮发麻,差点都没有拿好汤匙,他颤微微抬头去看傅清焰。
后者则慢慢说道:“我的手掌抬不起来,所以,容茸喂我。”
容茸:“…………”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一位总裁应该说的话吗?
方才还在召开远程会议,说话雷厉风行,一转眼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而且,容茸凝视在傅清焰左手手肘上,心中无限吐槽,傅总,你伤的手肘是左手,影响你右手拿碗筷吗?
傅清焰像是看出容茸神情下的所思所想,又缓慢地叫了声:“容茸,我……”
然后止住话语,低下头去。
容茸心中“噌”地腾起情绪,不就是喂饭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代劳!一想起来小傅清焰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容茸立刻心软到一塌糊涂,坐在傅清焰身旁撸起袖子开始盛汤。
汤勺轻轻被送进傅清焰的嘴中,对方含住汤勺,等到容茸想拿出来时,却被对方慢慢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