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楚斯年生气了,反手就要推开秦昭压着他的胸膛。秦昭立刻“嘶”地叫了一声:“你弄疼我了。”
楚斯年一愣,放在秦昭胸口的手立刻就不敢动了。
“你说你,明明吃着吃醋,偏不肯承认喜欢我。”
秦昭低低地贴楚斯年的耳朵尖,含着笑:
“怎么会有你这么别扭的人呢?”
楚斯年别过头,假装没听到秦昭的前半句,硬邦邦回道:
“任汐温柔,应该挺适合你。”
“适合有什么用。”
秦昭轻轻揉捻着楚斯年额角柔软的黑发,感受着指尖顺滑的触感:“我心里早就有人了。虽然在别人眼中,这个人从性别到性格,从年龄到身份,都不适合我,可是我就是喜欢。”
避无可避,被秦昭充满着温柔缱绻意味的,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楚斯年又忍不住微微挣了下,可惜动作幅度太小,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他故意往秦昭怀里钻。
很轻很轻的一句,就这样飘到楚斯年的耳朵里。
“特别特别喜欢。这辈子都改不掉,长我心里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秦昭也不再说话,只半抱着楚斯年,既不过分用力,却也不想松手,就这样抱着他,看着他避无可避的眼睛,似乎是在等一个回复。
楚斯年默默地 ,不自觉地握紧了五指。
“北京时间,21点整。”
酒店楼下,不知哪里的收音机突然播放出“中国之声”的报时。楚斯年仿佛从一场幻梦中回过神,慌忙从秦昭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房间的门咔擦一声关上。秦昭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身旁浅浅的凹陷,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别扭。
也是见了鬼,他偏就喜欢这份别扭。
*********
第二天,依旧是拍戏。
一般剧组为了调配和节约成本,往往不按照剧本的时间线,而是将相近的场景放在一起集中拍摄。比如今天《盲战》拍摄的就是秦昭饰演的古家辉在剧情中部的一场戏。这是一场在空地上飙车的戏,不但动用了绿幕,还有汽车模型,定点爆破和威压。秦昭需要护着女主任汐,在汽车爆/炸的前一秒从废墟中逃出来。
这一场戏对演员的动作精准度要求非常高,也有些危险。开拍前,导演叫住了秦昭。有些欲言又止:“我知道你的伤。但是这场戏,动作部分如果不露脸……”
“放心吧导演,我不用替身。”秦昭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一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
导演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些,用剧本轻轻拍了拍秦昭的背:“不错,有潜力。”
秦昭点点头,回头望了望休息区的方向,笑着对楚斯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一照面。楚斯年有点却笑不出来,手指有些紧张地抠住了椅背。
索性的是,爆破戏一遍就过了。紧接着是秦昭和任汐在燃烧的汽车前的一场感情戏。天气本来就很热,加上烟熏火燎,很多非一线的工作人员都纷纷戴上口罩退到了休息区。
“诶,你是哪位?”
一个套着工作马甲,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怪里怪气的港普,走到遮阳棚下斜眼看着楚斯年。他的目光从楚斯年普通的白球鞋,一直扫到他朴朴素素的,洗的稍微有点发旧的衬衣上。鄙夷地哼了一声。
“谁让你坐这里的?”
楚斯年有些不解看着他:“不好意思,但这里这不是休息区吗?”
“这是休息区,但不是你的休息区。”墨镜男把墨镜拨到油腻的酒糟鼻鼻尖,又打量着楚斯年:“长得还不错,是个靓仔。你新来的吧?有台词吗?”
楚斯年尴尬地摇了摇头:“您可能误会了。我只是秦昭的朋友。”
“哈哈哈!”墨镜男一听楚斯年这么说,突然笑起来了:“这个剧组,哪个小演员不说是谁谁谁的朋友。攀关系么,我懂我懂。”
墨镜男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冲楚斯年勾勾手:“看你蛮礼貌的,来教你一招。你看见那边没,今天拍戏热,去,买几瓶水给他们几个主演和导演送过去,消消暑。有点眼色。”
墨镜男说着,弯腰一屁股坐在楚斯年旁边的折叠椅上,惬意地叹道:“操,你真会找地方,这真凉快。老子要好好休息一会。”
他说话的时候,胸前的工作证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晃。楚斯年看到那上面的一行字。
【电影《盲战》A组,剧务,张XX】
一般为演员端茶送水,都是后期剧务和个人助理的活。这个张剧务和《盲战》的主创团队一样都来自hk,并不认识在半路腰斩的综艺中露脸的素人楚斯年,只当他是一个小群演。
“还愣着做什么?”墨镜男见楚斯年没说话,睁开眼,有点不爽地铛铛铛敲了几下椅子扶手:“说了还不去?!”
楚斯年:……
见楚斯年站起身,墨镜男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躺在椅子上,又补了一句:“怕你没脑子,特意补充一句,我只要依云矿泉水,别的瞧不上。”
楚斯年:……
剧组拍戏的地方有点偏,距离最近的卖饮料的店铺,一来一回有将近两公里的路程,还只能步行。楚斯年拎了一兜矿泉水走在路上。正午的太阳很烈,连路边的树叶都晒得耷拉下来,仿佛被烤焦了。
楚斯年换了下提重物的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他倒真不是甘心听那个油腻的张剧务的话,只是有点厌烦和他呆在一起。休息区就那么大,张剧务一看就想赖在那里不走。可他偏又除了休息区无处可去。不如索性出来做点事。
出于对弄伤秦昭的愧疚,楚斯年本就想为秦昭做点什么,哪怕是一点点小事。
这个张剧务倒是提了一个不错的主义。
走回拍摄场地,张剧务看到楚斯年过来,满意地哼了一声,又把他叫住。他低头朝塑料兜一摸,脸色突然变了。
“嘿我说你,白长个小白脸,不长脑子是不是!”
张剧务生气地瞪着楚斯年:“看看今天气温!38度!38度你给我买一兜常温矿泉水?!你是不是傻!”
楚斯年有些不悦地皱起眉。他本来不想跟张剧务多说一个字,但是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他还是尽力忍耐住:
“天气炎热的时候喝冰水,虽然能起到短暂降温的效果,但是却会刺激肠胃。所以,理论上,我不建议——”
“呸!”张剧务叉着腰啐了一声打断了楚斯年的话:“别为你的没脑子找借口!你是医生吗你!”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第41章 把你揣在心口口
“咦, 楚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正是林晓川。他脸上沾着些许黑灰,显然是刚从拍戏的片场过来的样子。他看到楚斯年,有些奇怪:“楚医生, 你拎着这么多水做什么?让我去买就好了呀?”
一旁的张剧务微微惊讶地瞄了楚斯年一眼, 还未说话,突然脸色一变, 满脸堆着笑,一把拿过楚斯年手里的水, 径直一路小跑过去:
“任老师辛苦辛苦, 赶紧喝口水歇一歇?我特地跑过去买了常温矿泉水, 大热天的保护肠胃~”明明自己比任汐大了快一轮, 可张剧务一口一个“任老师”叫的无比畅快。一边说, 一边拧开矿泉水的瓶盖,殷勤地递给任汐。
楚斯年:……
林晓川立刻不干了:“张剧务你什么意思, 借花献佛?!任汐姐, 这水可是楚医生大老远买的,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张剧务谄媚的笑微微僵了僵:“水是谁买来的,不都是喝的吗?任老师这么辛苦, 你看不见?”
真是不要脸, 倒打一耙。林晓川气得脸都红了, 张嘴正想反驳,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秦昭也下了戏, 正满脸灰地往休息区走呢。
任汐见了便站起身,笑盈盈地把刚在张剧务给她的水递给了秦昭:
“秦昭哥,快喝点水。”
林晓川瞪着张剧务,愤愤不平地帮任汐补充:“张剧务让楚医生跑大老远买的!”
秦昭拿着水有点蒙,看着楚斯年:“你买的?”
任汐笑靥如花:“可不是吗。张剧务就是跟他开个玩笑, 没想到他真的大老远跑去给咱们买水。秦昭哥,你的朋友真是太实在了!”
任汐这一句打圆场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张剧务面子,又给楚斯年戴了高帽,任谁反驳都是自己给自己难堪。
张剧务借机下了任汐给的这个台阶,笑嘻嘻地凑到秦昭面前,对着楚斯年比了个大拇指:“嗨,原来楚医生是秦哥的朋友啊,真是个实在人,实在人!”
秦昭却从张剧务的话里咂摸出了些味道。他掂了掂手中的矿泉水瓶,然后重重地放在折叠桌案上。。
“我朋友是实在,可张剧务你也不能借此故意欺负他吧?”
张剧务笑容一僵:“……欺负?嗨,秦哥这是哪里的话,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不喜欢别人开这种玩笑。”
秦昭冷着脸硬邦邦丢下一句,拉着楚斯年就走。
他的力气很大,楚斯年被他拽着,一路好几个人都投来好奇的眼光。楚斯年却甩也甩不掉,一直被拽进秦昭公司安排的房车里。
房车里很宽敞,却没什么人。秦昭一把将车门关上,转手又打开空调,冷气呼呼地吹进来。
秦昭把楚斯年一把摁在背风口的真皮沙发上,然后弓着身子,从冰箱里拿出三个圆滚滚的溜光水滑的青苹果,一把塞到楚斯年怀里。
楚斯年抱着苹果:“?”
秦昭没说话,又从冰箱里端出半个冰镇清凉的红壤大西瓜。噗地一下把勺子狠狠插了进去,冷着脸递给楚斯年。
楚斯年:……
楚斯年只好接过大西瓜,然后用勺子在瓜瓤中心转了一圈,挖了一最大最甜的一块,递到秦昭嘴边。
秦昭哼了一声,扭过头。
“真不吃?”
秦昭又哼了一声,依旧别着头。
楚斯年轻轻地叹了一声,只好自己吃了一口。
西瓜很新鲜,鲜红的微微带一点颗粒感的沙瓤,凉沁沁地润到心里。清甜干脆,汁水饱满,楚斯年吃了两小口,唇角蹭了一点点西瓜汁,舌尖便轻轻地一抿。
几乎只有0.01秒,可楚斯年微微露出一点的贝齿,和圆圆的,粉红色的舌尖,都无比清晰地被秦昭捕捉在眼底。秦昭心中微微一皱,喉咙情不自禁地滑动了一下。
楚斯年还以为秦昭馋了,便把勺子递给他:“嗯?”
秦昭一把夺过勺子,吭哧吭哧舀了几块塞在嘴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
真是个臭屁小孩儿。
楚斯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秦昭嘴里塞了太多西瓜,凶巴巴瞪着眼睛,又含混不清的说:“你……你笑森么!”
“笑你像个小孩似的。”
楚斯年随手扯了一张湿巾,伸手擦了擦秦昭嘴角的西瓜汁:“还生气?”
“……”
秦昭不爽地瘪了瘪嘴,才道:“大热天的,看不出人家欺负你?人家让你干嘛你就乖乖干嘛?平常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脾气——”
他前半句带着气,后半句带着酸,楚斯年摊摊手,说:“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再说了,我本来就坐久了,想活动活动,没什么不好。”
秦昭依旧气鼓鼓:“那也不行!那个张剧务,平常就喜欢欺负小新人。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今天竟然欺负到我的人头上了,我非得好好收拾他!”
楚斯年有点黑线:“谁是你的人。”
“你啊!”秦昭毫不犹豫。
楚斯年的脸有点不易察觉的微红,只当做没听见这一句,继续道:“为这一点小事不值当。刚才你在片场冷脸,张剧务已经当众下不来台。难道还不够?”
“当然不够。”秦昭态度坚决:“我就是受不了你被人欺负,一点也不行。”
楚斯年:“那你当年在韩国当练习生,难道就没受过欺负?”
秦昭不明白楚斯年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刚进去时年纪小,当然被欺负过。可是后来都被我解决了。”
“那就是了。”
楚斯年耐心劝说道:“人活在世,总要经历好的和不好的。你当年才十六七岁,受到欺负尚且都能够应付,那我难道不可以吗?”
“我是一个成年人,不是装在你兜里的东西,你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护我的。”
秦昭不吭声了。
楚斯年说的话无懈可击,可是秦昭只要一想到当时楚斯年在芬兰的遭遇,和他手腕上那三道触目惊心的刀疤,他就控制不住地害怕。
他一直回避,不敢去想楚斯年曾经经历过怎样绝望的事。也因此,他格外地想保护楚斯年,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揣在怀里,捧在心尖,生怕自己一个疏忽,楚斯年又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秦昭半个身子都靠过来,几乎完全抱住了楚斯年:“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不放心,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恨不得……”
楚斯年一下紧张地绷紧了背,小声道:“你别乱来——”
话没说完,车外传来林晓川的拍门声:“大亮哥!大亮哥你在里面吗?导演说让咱们准备了!”
楚斯年松了一小口气,推了秦昭一把。
“知道了!”秦昭喊了一声,却仍不肯松手,眼睛巴巴盯着楚斯年,明显有点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