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齐刷刷三道目光的注视,楚斯年有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但还是思忖片刻,然后不卑不亢地回答说:
“我的确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或许未来的路会很难走。但是,您可能不会相信,我其实走过更艰难的路,我从那里走来,就再也不怕什么。所以,对于未来,我无所畏惧。而秦昭——”
楚斯年淡淡一笑,一双纯净漂亮的黑眼睛认真而坚定地看着秦父秦母: ”我知道,秦昭相信我,而我也愿意相信他,陪着他。同性相爱不是错,我愿意等到被社会接受的那一天。”
“啪”一声,玻璃杯掉在地上摔成几块。秦昭被茶水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背对着几人,蹲在地上手忙脚乱收拾碎掉的玻璃杯:
“别……咳咳……别管我别管我,你们继续……继续咳咳咳咳!”
林茹女士嘴角抽动,心中暗骂了自家儿子几句没出息。可是到如今又能怎么办,谁让她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儿子。但凡是他认准的事情,他爸他妈他全家外加十头老牛都拉不回来。
十六岁的时候就是这样。当时秦昭一门心思要当明星,她狠心断了他所有生活费都没用,愣是站在街头唱歌卖艺,攒够了钱,一个人背着包就跑到韩国当了练习生。
现在又是这样。任凭他们夫妻俩说了几个小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软硬兼施半天,秦昭始终就是一句话,“我就喜欢他,我就想和他过一辈子,换了谁都不行。”
咬死了不松口。
持久的沉默里,楚斯年面容沉静,手心却因为紧张而微微沁出了汗。他也没有想到居然自己会直接说出这样坦荡直接的话,简直就像是表白了。说完,既觉得痛快,又有些害怕。他不知道秦父秦母这样的沉默是什么意思,是他哪里说得不对吗?
秦昭收拾完玻璃,重新坐过来。刚才楚斯年的一番话,完全出乎秦昭意料。他没有想到,一向内向少于表达的楚斯年,对于这份感情,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定和热烈。一时之间,秦昭百感交集,恨不得立刻抱住楚斯年,好好地亲亲他。可是在父母面前,他还是不得不收敛。便不由分说拉住了楚斯年的手,用力与他十指相握。
似乎是心有灵犀,楚斯年微微一动,却再没像刚才那样抽回自己的手,反而轻轻地,安慰般回捏了一下秦昭的手心。
非常细微的动作,却被秦母尽数看在眼里。她心情无比复杂地看了秦昭和楚斯年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而是依旧抬着高傲的下巴,用胳膊肘戳了秦父一下。
秦父当然明白老婆的意思。他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看来你和大亮一样,态度都很坚定。你们这样的态度,我们做父母的再说什么也都是不讨好了。也罢,也罢。”
秦父摇头叹了一声,站起身:“我们俩在国外生活几十年了,也不是封建的老古董。只是现在,国内承认同性婚姻不到五年,而你们娱乐圈,公开承认性向的,好像还没有?”
秦父眉头深皱,忧虑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所以,如果你们坚持要在一起,这几年,我希望你们先隐藏好你们的关系。等到社会再开放一点了,你们再考虑……考虑……”
无论是“公开”还是“结婚”的字眼,对于秦父而言,目前都是碍于面子而难以说出口的。他只好梗着脖子把这两个卡在喉咙里的字咽了下去,转头扯了扯林茹:“话都说完了,还不走?”
林茹却坐着没动,对秦昭说:“我看你酒店旁边有个药店。”
秦昭:“啊?”
“啊什么啊!”林茹没来由又火了,瞪着秦昭脸颊上红肿微消的巴掌印,也不知是气自己一时冲动下手太狠,还是气自己的儿子傻地不透气,咆哮道:
“我让你去买药,擦擦脸!好歹也是个明星,明天脸上顶个巴掌印出去好光荣啊!”
说完,又用眼睛狠狠剜了自家傻儿子一眼,踩着高跟鞋,昂着下巴就笃笃笃就走。
秦昭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帮母亲大人开门送行。谁知林茹女士刚走到门口,却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刹住了。
秦昭一吓,还以为她突然反悔了。却只见林茹一把狠狠拽过秦父帮她拎着的爱马仕鳄鱼皮包,赌气似的抽出一个厚实的红包,一把塞在秦昭手里。
秦昭拿着红包一瞬间感慨万千心潮澎湃,险些泪流满面地抱着林茹女士猛亲一口:“谢谢妈的红包!大老远的,您老还想着,嘿嘿嘿……”
林茹一指头狠狠戳在秦昭脑门上,咬牙道:“谁说是给你的!”
秦昭:………………啊?!
林茹恨铁不成钢地怒瞪秦昭一眼,左手挎着她的限量包包,右手拉着秦父,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走,还一路骂骂咧咧。
“我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全都遗传他那个傻爹!啊你不傻,你不傻你儿子那副样子,倔地像小驴,偏你还处处偏着他……你再劝也没有我就生气就生气!……啊不吃不吃,气饱了!包也不行,爱马仕今年的款丑死了%¥@*……”
秦昭关了门,把红包递给楚斯年。
楚斯年接了红包,也不由微微一愣。在他的认知里,红包一般都是个红艳艳的纸封,不外乎印上几个吉利大字而已。可是这个红包,却是用上好的大红绸缎裹了五六层缝制的,上面还用手工刺绣着非常精致华丽的龙凤图案。
显然是林茹女士为了见传说中的“儿媳妇”,提前准备的见面礼。
第60章 我会很快的
锦缎红包摸起来凉丝丝, 滑顺顺的。楚斯年垂下眼眸,手指在那龙凤图案上细细摩挲着,喉头似乎被哽住了, 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秦昭歪过头, 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一把搂住楚斯年的腰:“收了红包, 就是我的人了哦。”
一边说,手掌就迫不及待地偷偷伸进了楚斯年的衬衣下摆里。之前一触即分的肌肤触感实在太诱惑了, 那温热的, 富有韧性的腰部线条, 每一寸都诱惑着人想四处探索——
楚斯年正捧着钱包坐那感动着呢, 吓了一跳, 赶紧一把按住了秦昭的手:“你干什么!”
“干什么?”秦昭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尖利的犬齿, 一脸邪恶:“过生日, 拆礼物啊。”
他扳着楚斯年的肩膀往沙发上压过去。楚斯年勉强抓住沙发扶手,手臂的青筋都现出来了,急道:“不行!”
“怎么不行?我爸妈都同意了。”秦昭不由分说地抓住楚斯年试图挣扎的手摁沙发上, 手指强行分开他的指缝插/进去, 十指相扣, 哑着声音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乖, 听话。”
温热的呼吸, 裹挟着木质香水的味道,一下一下故意撩拨着楚斯年的耳畔。他为了躲避,不得不侧过头,白皙的耳朵彻底变成了玫瑰的嫣红。
就是因为秦父秦母刚刚同意了。就在不到五分钟前,他们还正襟危坐在这个沙发上。沙发的绒布靠垫, 甚至还残留着秦母的香水味,茶几上还放着秦父喝剩一半的茶杯。在这里被秦昭按着亲吻,带给楚斯年一种似乎被长辈偷窥的,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而这种羞耻感,在秦昭强行抽开楚斯年的皮带,然后把他的衬衫解开扯过肩头的时候,变得更加强烈了。
“唔……不……不行!”楚斯年怎么躲都躲不掉,他被秦昭欺负地狠了,连声音都带了点近乎哭泣的颤音:“……今天太晚了,你五点就要起来拍戏的,我明天也要回去和别人倒班……不行……”
“没事,我就来一次,就一次,我轻轻的……”
“…………”
简直就像是哄骗小朋友的口气,秦昭一遍又一遍柔声哄着楚斯年,借用体型优势,一下就把人完完全全压在了身/下。逼仄的空间完全没给楚斯年丝毫挣扎的余地,他徒劳地想偏过头,却无意中暴露出白皙脆弱的颈项。秦昭眸色一暗,霸道地扳过他的下巴,热情又不容拒绝地吻上他的唇,然后顺着楚斯年的脖颈线条,一寸一寸往下亲:
“我会很快的,绝不耽误休息。”
“……”
楚斯年这一晚再没机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房间的灯再一次被熄灭,窗帘也被拉得严严实实。完完全全的黑暗,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交叠的湿漉漉的喘息,其间还不断夹杂着几声隐隐约约,似乎是被迫从齿缝间泄出的,压抑而又破碎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抽泣和求饶,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猫爪一样挠的人心痒痒。
事实证明,秦昭的嘴,骗人的鬼。秦昭宛若一只两眼发绿,头一回沾到荤腥的年轻猛虎,任凭楚斯年在床上怎么拒绝求饶都没用。等楚斯年昏昏沉沉地被他从浴室打横抱出来的时候,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到了半夜三点半。
楚斯年浑身上下快被秦昭折腾地散了架,连张嘴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头一挨枕头,就彻彻底底昏了过去。
秦昭却是完全另一幅景象,虽然他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但醒来后却堪称目光炯炯精神焕发,如果不是顾及楚斯年还在昏睡不醒,他简直可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并就地打一全套军体拳。
等他利索地冲了晨澡,又骚包无比地抹了发蜡喷了蔚蓝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才从卧室窗帘的缝隙里微微透出一丝光亮,柔柔地洒在楚斯年凌乱而柔软的黑发上。被折腾了大半夜,他睡得那样沉,如工笔画一般秀美雅致的眼睫低垂着,像是两尾乖顺的蝶翅,一向素淡的嘴角却染上了一丝迤逦的红肿。
秦昭的心头微微一荡,一种甜蜜又满足的情绪像温水一样在他心中缓缓漾开。他忍不住俯下身,隔着被子抱住楚斯年,亲了亲他的脸,又吻了吻他的脖子。
“嗯……”楚斯年被秦昭骚扰地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看了始作俑者一眼。
“我得去上妆拍戏啦。”秦昭爱怜地蹭了蹭楚斯年的下巴:“你再睡一会,桌上的保温饭盒里有皮蛋瘦肉粥记得吃。七点的时候我会让晓川送你回去,车上还可以补觉,嗯?”
楚斯年睡得半梦半醒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秦昭的话,倒是被他蹭来蹭去的黏人动作弄地不耐烦了,伸手推了推秦昭的脸,哑着嗓子道:“……唔……扎……”
秦昭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好意思,忘了刮胡子了。”
听到这一句,楚斯年却稍微清醒了些。他摇摇晃晃勉强半支起身子,眯着眼睛朦朦胧胧看着秦昭弯腰在门口穿鞋子:“……唔,对了……还没给你生日礼物……”
秦昭一听,立刻连鞋都来不及穿了,单脚蹦着扑倒在楚斯年床上,满脸都是邪恶又欠揍的笑容:“再来一次?行,我再给你试个厉害的!”
“你……!”楚斯年勉强把如同大型犬一样到处在他身上乱拱的秦昭扒拉开:“不是!是真的礼物……”
楚斯年想下床去拿,可刚一起身,身体某个隐秘的部位就被牵扯出令人难堪的感觉,昨夜那荒唐迤逦的一幕幕无比清晰地重现脑海中。
楚斯年的动作一僵,耳朵根唰地就红透了。
秦昭嘿嘿嘿坏笑着,把楚斯年重新塞回被窝里,掖被角的同时又意犹未尽地在楚斯年纤瘦光滑的脚腕上摸了两把:
“在哪呢,我去找。”
被窝太温暖太柔软,还带着秦昭身上特有的干净阳光的味道,让人极为安心。楚斯年一躺回去,眼皮就有点睁不开了。
“在……在沙发上……有个盒子……”他含糊不清地说。
秦昭在沙发上翻了翻,凌乱的衣服下,果然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礼物盒子——都怪他昨天太急性了,居然没注意。
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一套牌子很高档的剃须刀礼盒。秦昭微微一怔。他这个人做事毛躁,刮胡子的时候,经常会漏掉几个胡茬,有一次着急出门,剃须刀偏偏不凑巧坏了,他还一不小心刮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只好仰着下巴让楚斯年给他贴创可贴。
当时楚斯年什么都没说,却原来,一直都放在心上吗。
秦昭低头看着他的生日礼物,心头荡漾着快溢出的暖热。这款剃须刀是他很钟爱的品牌,几乎是男士护理品牌的顶级,这么一套下来,少说也要六七千块。对于秦昭而言,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楚斯年而言,却相当于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明明自己生活地那么简单朴素,却舍得为他花那么多钱,给他最好的。
这个傻瓜。
秦昭忍不住又走回床边,低头轻轻地吻了吻楚斯年光洁的额头:“谢谢你的礼物,我特别喜欢。”
楚斯年几乎已经在睡梦中了,嫌秦昭又来骚扰,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声线含含糊糊,带着点平常少见的乖顺黏腻:
“……唔……拜拜……”
秦昭揉了揉他被窝外露出的蓬松凌乱的后脑勺,眯起眼睛,无比宠溺地笑了。
“好,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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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神传》剧组。
导演倾身坐在监视器前,屏气凝神。镜头里的秦昭,满身血污,抱着剧中为他挡剑而死的女主,双目血红:
“我要杀了你!!”秦昭咬牙切齿怒视着手拿长剑,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无上仙尊”:“枉顾生灵,颠倒黑白,我要杀了你!”
这是男主角唐去病因为痛失所爱,怒急攻心,即将黑化入魔的一场戏。为了烘托男主黑化的气势,导演找了三个超大功率,直径足有一米的电风扇对着秦昭吹。一场戏下来,秦昭被吹得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