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猛喝冰水的盛钦身上,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喻眠觉得自己就像被秦宙晚抱在怀里,对方的呼吸就在他头顶,两个人的衣服相互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的脸一点点升温,想起今天下午秦宙晚在自己家的时候,也是用一个差不多的姿势从背后拥住了他,还舔了他的耳朵。
想到这里的时候,喻眠的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他有些心虚,害怕被秦宙晚看出自己在想什么,罕见地主动开口道:“你快点。”
“眠眠这么饿?”秦宙晚漫不经心地问。
喻眠小声说:“不想被他们看到。”
秦宙晚用气音笑了一声,没为难喻眠,手底下的动作听他的话变得快了些。
突然喻眠放在桌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来,喻眠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他妈妈,他怔了一下,因为妈妈很少给他打电话。
秦宙晚松开他,给他把手机递到手里。
喻眠按下接听放到耳边,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挂断之后,他愣愣地看着秦宙晚说:“我爸爸出车祸了。”
作者有话说
两更
44 我养着你
秦宙晚反应得比喻眠要快,他从喻眠的神情变化看出喻总的情况并不好,立刻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车钥匙,冷静地问:“哪家医院?”
喻眠跟他说了一家医院的名字,秦宙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牵起他的手说:“跟我走。”
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喻眠变得六神无主,秦宙晚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愣愣地跟着秦宙晚站起来。
那边正在照顾盛钦的赵祯祯听到喻眠和秦宙晚的脚步声,回头看见他们要往外走,连忙赶过来问两个人怎么了。
喻眠好不容易才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爸爸开着车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被一个醉驾的司机从后面撞了,现在人在医院还没醒。”
赵祯祯吓了一跳,她跟喻眠是发小,喻总夫妇把她当女儿一样,听喻眠这么说,她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喻眠摇了摇头:“你留下吧。”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几个人,意思是赵祯祯还有工作。
周家明刚才跟着赵祯祯过来了,也听到了喻眠说的话,他开口道:“我陪喻眠去,我车停得比秦总近。”
秦宙晚感觉到喻眠听到这句话之后被他牵住的手僵了僵,明显是不希望周家明送。
喻眠的性格秦宙晚了解,对别人说不出重话,于是他扫了周家明一眼,冷声道:“眠眠这时候没心情应付生人。”
说完看也没看周家明表情,牵着喻眠就走了。
等两个人走得足够远连背影都看不见的时候,赵祯祯安慰性地对周家明说:“放心,这段到时候不会剪进去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其实你可以接触一下别人,喻眠他是那种慢热的性格,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直到现在熟人都没几个。”
“那不是也还有几个么。”周家明淡淡地说。
赵祯祯知道他刚才被秦宙晚刺了一下有些情绪,因此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解释道:“其实除去家里人以外就两个,你可以猜猜除了我之外的那个是谁。”
周家明一愣,半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秦宙晚?”
赵祯祯点头:“而且是因为他喜欢秦总,他们七年以前就认识,那时候喻眠还在上高中。”
“七年以前?”周家明想起了从媒体上看到的对秦宙晚的报道,“所以他回远川是……”
“是为了喻眠。”赵祯祯说。
周家明没说话,赵祯祯明白他一直盯着喻眠不放是为什么,含蓄地劝道:“周老师,我在这个行业也待了不少年头了,说有经验也谈不上,但我知道在这个圈子红不红挺靠运气的,真要机会来了,你哪怕只有一个镜头该出圈也出圈,如果没到那个时候,可能努力也没什么用。”
他们说话的时候秦宙晚已经带着喻眠到了别墅旁边的停车场,拉开车门让喻眠上了车,干脆利落地给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就朝着喻总所在的医院开了过去。
刚开始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汽车在路上行驶发出的声音,夜色安静,有风在窗外呼啸而过。
喻眠缩在座位上,脸色并没有比刚才接到妈妈电话的时候好看多少。
他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出一些可怕的后果,整个人都在发抖,浑身上下的每个关节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没底。
秦宙晚瞥了他一眼,随即开口道:“眠眠,别胡思乱想。”
喻眠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宙晚是在跟自己说话,他呆呆地望着前挡风玻璃问:“我爸爸他会不会……”
“不会,”秦宙晚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喻总会没事的。”
想来刚才喻夫人在电话里的描述很严重,喻眠听完秦宙晚的话之后并没有觉得安慰多少,他活动了一下身体,低低地说:“可是万一……”
“如果真有这个万一,那我养着你。”秦宙晚说。
这时候车子已经驶进了医院的入口,秦宙晚找了个停车位泊车,干脆利落地熄了火,帮喻眠解开安全带,又探过身去推开车门。
“还能走么?”他看着喻眠的眼睛问。
喻眠回过神来,勉强点了点头。
秦宙晚下了车,来到喻眠那一侧,看他下车的时候走得不怎么稳,索性直接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往医院里走。
从秦宙晚掌心传来的体温没来由地让喻眠安心了不少,他一言不发地跟上对方的脚步,同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自己到了。
两个人乘电梯到了病房,秦宙晚帮喻眠推开病房的门,看到喻夫人和喻家的司机守在病床前,喻总脸上罩着氧气面罩,眼睛闭着,眉头深锁。
“妈。”喻眠喊了一声。
喻夫人转过脸来看他,目光停在了他同秦宙晚交握着的手上。
喻眠这才反应过来,小声让秦宙晚松开自己。
秦宙晚放开他,礼貌地同喻夫人打了声招呼。
“小秦总。”喻夫人点了点头,脸上因为喻总的事情而没有什么笑意,虽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
“妈,我爸他怎么样了?”喻眠急切地问。
喻夫人疲惫地说:“人抢救回来了,不过医生说他大脑皮质功能受损了,可能要昏迷一段时间。”
“那、那怎么办?”喻眠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喻总。
喻夫人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摸了摸喻眠的脸。
她抬头看向喻眠身旁高大英俊的男人:“我们家眠眠麻烦小秦总了。”
“不麻烦。”秦宙晚说。
喻夫人看了看喻眠,忽然对秦宙晚说:“小秦总,你能跟我出去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秦宙晚一怔,随即点头说好,绅士地走到病房门口拉开门,等喻夫人出去以后自己才向外走。
喻夫人走得很快,直到走廊尽头才停下,她清了清嗓子:“小秦总,现在情况特殊,我话可能说得比较直,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对眠眠是什么态度?”
45 我想照顾他一辈子
喻夫人当然还记得秦宙晚,当年这个男孩子跟喻眠之间的事情她虽然不太了解,但喻眠那时很少对人表现出过分的依赖,而秦宙晚是个例外,她因此对他印象深刻。
其实这次秦宙晚回远川,她也隐隐约约有种直觉,觉得跟喻眠有关。
而今天秦宙晚在晚上送喻眠来医院,显然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秦宙晚没想到喻夫人这样直接,停了一下才说:“我在追求他。”
“追求?”喻夫人重复了一遍,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决定同秦宙晚开门见山。
她缓缓开口:“小秦总,我不知道你追求眠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如果只是想玩玩,那我觉得眠眠不是一个好人选,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顿了顿,喻夫人看向不远处的人来人往:“眠眠爸爸可能没跟你说过,因为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其实眠眠跟普通人稍微有些不一样,他有轻度的阿斯伯格,虽然不严重,大多数时间也不妨碍正常生活,但是他的情绪会比较容易受影响,我不希望他在你这里受伤害。”
“关于这一点,我想您不必担心,”秦宙晚没有生气,说话的时候很温和,“我有跟眠眠结婚的打算。”
喻夫人一愣:“结婚?”
“我想照顾他一辈子,”秦宙晚苦笑了一下,“不过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他对喻夫人说的话其实毫不意外,他曾经跟喻眠那样亲近地相处过,怎么会看不出喻眠身上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喻夫人对自家儿子一清二楚,刚准备对秦宙晚说如果是你眠眠一定愿意,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准备让喻眠多考验考验他。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秦宙晚,然后说:“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假使刚才我的话冒犯到你,我跟你道歉。”
秦宙晚陪喻眠在病房里待到深夜,后来还是喻夫人催他们回去休息,说她一个人守在那里就够了,犯不上他们两个都搭上一晚上不睡觉。
喻眠想让秦宙晚先回去,自己留下,但秦宙晚不同意,甚至打算先开车把喻夫人和喻眠送回去,他在这里关注喻总的情况。
最后喻夫人态度强硬地让他们走了,秦宙晚只得开车带喻眠离开,喻眠恹恹地坐在副驾驶上,倚着靠背看窗外寂静的街道,忽然问:“我们去哪?”
秦宙晚顿一下:“眠眠想去哪?”
“可不可以不回去?”喻眠轻声问。
他觉得那些人一定会围住自己问长问短,想想就觉得很累。
秦宙晚知道他指的是录节目的别墅,放慢了开车的速度:“那送你回家?”
喻眠不知怎么今天很害怕一个人待着,他低着头用一只手的指尖挠了挠另一只手的手心,踌躇着问:“可以去你家吗。”
秦宙晚的心一跳,他握着方向盘,没有立刻回应喻眠。
“不可以就算了,”喻眠连忙说,“你送我去……”
他还在想远川市内住着自己哪个关系好一些的亲戚,这时候秦宙晚截住了他的话头:“好。”
被打断的喻眠愣愣地看着他。
“去我家。”秦宙晚说。
喻眠没想到秦宙晚住的地方离自己家不过两条街距离,房子很大,收拾得也很整齐。
秦宙晚不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占喻眠什么便宜,直接给喻眠开了客房的门,自己去了平常用的卧室。
只是直到深夜,喻眠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秦宙晚担心他,还是来到了他的房间门口,问他怎么还不睡。
喻眠抱着腿坐在床上,小小的人被棉被包裹着,怯生生地说:“我害怕。”
秦宙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用征询的口吻问:“那我抱着眠眠睡?”
喻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目光盯在面前床单的某一点上,沉默着把自己缩成了更小的一团。
秦宙晚叹了口气,伸手把灯关上,走到喻眠床边,掌心覆上了喻眠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带有安抚的意味,感觉到喻眠的身体稍微松弛了一些之后便把他的手从腿上挪开,让他慢慢地躺下。
喻眠没有抗拒,只是当秦宙晚躺到他身侧的时候,他转过脸看了过去。
即便是在黑暗中,秦宙晚也能感觉到喻眠目光中的不安,他一只手揽住喻眠的腰,另一手扶住喻眠的后脑勺,把他按进自己怀里。
说起来两个人也都是二十多岁往三十上走的人了,又有过旧情,在一张床上躺了一晚上,硬是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发生。
准确来说秦宙晚是想了的,但也只是在脑子里起了一个闪念,随即就被他压了下去。
第二天喻眠醒过来的时候秦宙晚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愣愣地看着身侧空荡荡的位置,伸出手摸了摸另一只枕头。
突然喻眠意识到了什么,他竟然还记得昨天晚上跟秦宙晚同床共枕的事情。
记忆再往前推,爸爸出车祸,在别墅里的露天BBQ,秦宙晚带他去写生,跟顾巡去书店,他全部都还能想起来。
喻眠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再回想之前的事情,但只有一些碎片样的记忆涌进了脑海,像是拍卖会上跟他竞价的九六二七号,像是挂在他家玄关处的那张画。
对喻眠来说能想起来这些已经很好了,他原本低落的心情因为这个发现变得稍微好了一些。
喻眠慢吞吞地换好衣服,洗漱完以后从客房里走出去,看到秦宙晚已经坐在餐桌前读一份平板电脑上的文件。
秦宙晚人长得挺拔,就算电脑放在膝上也不会驼着背去看,喻眠想起来自己姥爷是军人,看报纸的时候也是这样坐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