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顿时莫名有点儿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现在身边环绕着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强硬,一个比一个厉害,搞得他都没自信了。
本来江天自觉自己还是有点儿狠劲儿的,但是放在这群人里就完全不够看了。知道楚尤是个受之后,江天就好像找到了组织一般,顿时被温暖了。
江天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楚尤的肩膀,“加油,以后千万不要被渣男骗了。”
说完之后,他已经完全忘了地下室的事情,背着手,像个老大爷似的,满脸沧桑的顺着楼梯离开了。
楚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他这回可真是豁出去了啊。
第二天江天一直睡到了上午九点,钟点工已经做好早餐,热气腾腾的摆放在桌子上。
江天起来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坐在餐厅里吃早餐。正慢吞吞的喝粥时,邵行走到他身后,笑道:“伸手。”
江天下意识把手伸过去,“什么?”
邵行将一团温暖的金焰放在江天掌心里,不用他多做什么,金焰就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迅速的渗进他的皮肤,融入他的血肉之中,不见了踪影。
江天微微睁大眼睛,“这是…我的妖魂?!你怎么找到的?”
邵行温柔的笑了笑,“在爆炸的集装箱附近,想必林冬至死后,它就留在了那里。”
“那还真幸运,幸亏没飘走。”
邵行顺着他的话,面不改色的道:“是啊,多幸运。”
江天摸了摸自己的手心,感觉暖烘烘的,邵行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江天闭上眼感受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回答:“感觉好像舒服了一点,也有了点儿力气。”
他将拇指和食指指尖靠在一起,试着捻了捻,一簇橙色的火苗哗得冒了出来,只存在了一秒钟,很快就消失了,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打火机似的。
江天叹了口气,“不行,法术还是使不出来。”
邵行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毕竟现在只是找回了一小部分,不要着急,慢慢来。”
江天心里却有些沮丧,别说那些散落的妖魂现如今在哪儿了,他甚至连它碎成了几块都不知道。妖魂碎的时候他都半死不活的疼死了,哪有闲心去数飘走了几团光火。
还有一件事更令江天焦虑,如果有一天,他的妖魂补全了,邵行会怎么对他?会强行把他带回鬼城,还像从前那样对待他吗?
在鬼城那种地方,所有人——不论是妖怪还是鬼族,都对邵行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而他却孤立无援。就算他被邵行强硬的按在床上,欺辱强/暴,就算再怎么说自己不愿意,讨厌这样,也不会有人可怜他、同情他,甚至还会说他不知好歹。
江天心情糟糕的时候,就全写在了脸上,如果他的狗耳朵能冒出来的话,此时也肯定是耷拉着。
邵行养了他一百零三年,基本上对他的心思拿捏到了如指掌的地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邵行微微叹息一声,拉住他的右手,安抚似的摩挲着他的手指骨节,低声道:“对不起,宝宝。”
江天有点儿发愣,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从邵行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邵行继续道:“我很抱歉之前那样对你……我总感觉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艹几年也就艹熟了,所以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自嘲的笑了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理所当然应该是属于我的,无论是心还是身体…但其实不是,你从来没有属于过任何人。”
这番话说得有些伤感,江天本来也吃软不吃硬,此时心里就有些难受。
但是他对邵行的信赖到底已经不如从前了,出现裂痕的信任就成了猜疑。
江天不作声的移开目光,心里却在想:他是真的在道歉,还是又在骗我?因为知道我受不了这个,所以故意放低态度来蒙骗我,就像很久以前,他用各种方式来拿捏我一样?
也许邵行是真的有所愧疚,但是他这种人,精明到连自己的内疚心都能利用,一切都可以被他算计。
江天摸不准邵行到底是什么态度,所以很不安的把手抽回来,不留痕迹的收拢了双腿,踩着拖鞋的两只脚挪到了椅子下面。
这个小动作证明他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也就是说他正处于一种紧张、戒备、不安的状态,最后他模棱两可的说:“……只要你别再强迫我就行了。”
邵行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揉了揉江天的头发,温柔道:“好了,吃早餐吧。”
……
江天的带薪病假暂时还没有结束,所以仍然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吃完早餐之后他带着狗在别墅里溜达,鬼使神差的,又走到了昨晚去过的暗门前。
睡过一觉之后,江天又想起了地下室的事情。
他对那里耿耿于怀,而且是真的害怕邵行会把他关起来。
这种混蛋的事邵行干得出来,而且干过。江天甚至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惹怒了他,然后就被他强行塞进只有半人多高的铁笼子里,在黑暗的环境中关了整整八个小时。
小惩大诫。邵行当时是这样说的,他曾经很擅长用各种非暴力的手段来调教江天,让他畏惧,让他不安,把他逼入绝境之后忽然又恰到好处的展现出自己宽容温柔的一面,让江天放弃挣扎。
幸亏江天心理素质还不错,被关了八个小时也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更没因此患上幽闭空间恐惧症,但一想起这段黑暗的记忆,心里难免还是发怵。
所以他必须得去地下室确认一下。
第三十五章 年轻人,要保护好自己的屁股啊
“小惩大诫。”
邵行微微垂着眼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金属笼子很矮,完全就是关狗的笼子,江天在里面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勉强跪坐着,两手死死的撑着笼顶,试图把笼子弄开。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邵行,视线尖锐凶狠,冒着怒火,浑身炸起无形的尖刺,就像一只落入猎人陷阱的野犬,张牙舞爪的威吓所有靠近的人。
江天的抗拒让邵行感到非常不悦,他在笼子前半蹲下身,手伸进栏杆里捏住了江天的下巴,柔和的笑道:“宝宝,这可不是看向主人时该有的眼神,而且也不能对主人呲牙。”
江天猛地一甩头,张嘴想咬住对方的手指,然而邵行及时收回了手,让他咬了个空。
江天狠狠的在笼子上砸了一拳,“放我出去!”
笼子晃了一下,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但并没有任何的松动,江天不死心的摇晃着细长的铁栏杆,哐哐作响。
邵行从容不迫的站起来,右手按在笼顶,轻而易举的制止了笼子的晃动,他说:“等你什么时候低头认错了,我再把你放出来。”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个昏暗的房间,只留下江天一个人在这狭窄的笼子里。
这个不知名的房间不但很黑,空气还潮湿阴冷,江天徒劳的踢踹着笼子,最后终于绝望的发现自己逃不出去。
他放弃了挣扎,不安的蜷缩到角落里,收拢双腿,抱着膝盖,低下头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盯梢着附近的动静。
这场充满羞辱性质的惩罚并非无缘无故的,起因只是因为江天不愿意作为邵行的伴侣出席一个宴会,所以自作聪明的、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去浴缸里泡了一个冷水澡,把自己弄得高烧不退,卧床不起,逃过了那场宴会。
在他生病的时候,邵行精心照顾着他,非常温柔,而且没有过问他生病的原因,仿佛以为他发烧只是因为换季的缘故。
所以江天以为自己瞒过了他,可没想到,在完全痊愈之后,邵行就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小把戏,强硬的把他关进了这里。
“这一次我不会向他低头了…”
江天低喃着,眼睛盯着黑暗中某个虚浮的点,慢慢的出神。
在黑暗的房间中没有了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雨,雨势慢慢的变大,雨水敲打在屋顶和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江天的眼皮要合不合的,甚至在白噪音般的雨声产生了困意,快要睡过去了。
忽然的,外面凭空炸起一声惊雷,声响巨大,仿佛就劈在头顶一般。
江天猛然哆嗦了一下,使劲的捂住耳朵,更加用力的把自己蜷缩起来,紧紧的靠着冰冷坚硬的笼子角落。
雷声大作,一下比一下猛烈的发出巨响,电光撕裂天空,从房间高处的小气窗中照射进来,照亮了江天惨白的脸。
“唔…呜呜……”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死死咬着下唇,呼吸紊乱,喉咙里溢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身体颤抖得厉害。
他抱着脑袋,竭力将自己藏进角落,可是狭窄的笼子却不能给他半分安全感,冰凉的、坚硬的铁栏杆也无法遮挡他的身体,他仿佛完全暴露在可怕的雷电之中一般。
吱呀——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身形高大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一如往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调平和:“打算认错了吗?”
江天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哭着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呜…让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儿,我知道错了…”
“嗯,那么乖孩子跟主人道歉的时候,该怎么做呢?”
邵行将右手伸进了笼子里,江天犹豫了一下,外面雷声又起,他吓得浑身发抖,慢慢的爬过来,张嘴轻轻含住邵行的手指,讨好的舔了舔。
他用带着哭腔的嗓音求道:“我错了,主人,我再也不敢了……”
“好孩子。”邵行这才打开笼子,将蜷缩成一团的江天抱出来,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江天无法控制的低声抽泣,随着一声巨大的雷响,他压抑的尖叫了一声,手指下意识抓紧了邵行胸前的衣服,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绯红的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积聚在尖尖的下巴上。
邵行对他亲近的动作非常满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吻掉他眼角的泪水,宠爱的看着他:“好了,宝宝不哭了,我们回去睡觉。”
回忆到此结束,江天站在狭窄的楼梯里,盯着不远处的暗红色金属门。
也许是楼梯没有灯,气氛阴暗,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段痛苦又羞辱的回忆。
那时候江天未尝人间烟火,真的很不成熟,比现在要脆弱的多,也比现在更加害怕邵行。
毕竟江天在人间生活了一年多,发现独立生存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工作、租房、看病,哪个都不容易,被磨练多了,心灵就逐渐强大了起来,至少江天自认为是不会再因为害怕打雷而向邵行低头告饶了。
他谨慎地把耳朵贴在金属门上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试着推了推门,居然也没锁。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确实像个酒窖的样子,四面墙壁摆着红木酒柜,各类酒按品牌、年份整齐摆放着,左手边有一个类似吧台的地方,桌上放着一些玻璃器皿,还有酒精喷灯,好像是用来煮什么东西的。
“茶?”
江天走到吧台前,拿起小铁盒打开瞧了瞧,里面是一些精装的茶叶。
脚下铺着厚实的地毯,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木屑的香气,有点儿像熏香。
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可疑的,没有笼子,也没有可怕的刑具,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温暖的橙黄色光,使气氛都典雅了起来。
江天放心了,转身离开了地下室,顺着楼梯走上去,按下机关把暗门合上。
现在他身处于别墅的小图书室里,扭身一看,正对上邵行含笑的眼睛。
江天吓得一激灵,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邵行站在书柜旁,手里拿着一本打开的法语书,神情悠然,就好像他一直在这儿看书似的。
他戏谑道:“这话我应该问你吧,宝宝,你怎么从下面上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江天,目光明明很温和,却好似暗藏着尖锐的针,扎的人身上刺痛。江天被看的莫名心虚,低声道:“没,我随便转转…”
邵行意味不明的看了他几秒,忽然又笑了,目光恢复常态,“哦,下面是楚尤的酒窖,有些红酒对身体好,你想喝的时候可以直接去拿。”
江天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下面不就是个酒窖吗,自己无缘无故的紧张什么?
于是他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邵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不紧不慢的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柜里。
江天会再次造访地下室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连夜让楚尤他们把下面改造了一番。
首先把半死不活的林冬至弄走,铺上厚厚的地毯遮住星星点点的血迹,点燃沉香木掩盖空气中的血味,还弄了几个酒柜,完美的将地下刑室改造成了普通的酒窖。
邵行并不愿意让江天看到这些残忍阴暗的东西,会污了他的眼。说到底他对林冬至动用残忍的刑罚,也不只是为江天报仇,更多的还是为了泄愤罢了。
他想要好好的把江天哄骗回来,自然就要小心掩盖自己阴鸷可怖的真实面目,伪装出一个宽厚温柔的好爱人形象。
爱是真爱,算计也是真的算计。
邵行给不出纯正无邪的爱意,他的爱就和他这个人一样,也是充满阴谋和强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