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飞无语凝噎,险些以为程弋受刺激过头,人都傻了。
程弋声音这时降了个调,变得有些低沉和疲惫,他说,“我想去找你。”
宋贤飞一愣,心口蓦地疼了一下,就像是被揪住的那种疼,他想,如果此刻在程弋身边,他应该会抱他一下吧。
“公司的事比我当紧,等闯过这道难关,以后天天上班天天见面。”宋贤飞故意扯开话题,安慰他说,“程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贤飞包括发消息也是,来来回回只会说这些话,柳明航,包括所有人都这么说,但程弋就喜欢听他讲,宋贤飞说好起来就一定会好起来。
“会好起来的。”程弋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并和他道了句午安,“去睡吧,阿飞。”
挂断电话后,周围的一切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沉闷的令人心慌。
他说他想去找宋贤飞,这话当然不止是说说而已,他去找他,从来不只是心血来潮。
程弋给潘远山发消息说自己有事出趟门,又在衣柜里翻找了件买了好几年都没来及穿的毛衣外套。
别墅的院外这几天一直有人不断地在徘徊,至于是记者还是股民,程弋不得而知,碍于小区来回不断巡逻的保安,那些人一直没敢做出什么。
等到天色将黑的时候,程弋便偷偷从二楼对着后院的阳台上翻了出去,趁那些人尚没注意,做贼一般溜出了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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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开头所说事件在第一章有提了一句?(???ω???)?
第43章用力捧起来
好在那些个报道只是说说瞎话,编编故事,并没有把他本人的照片公之于众。
程弋打了个出租,还和司机东拉西扯了一路,路上经过程远时就让司机停在了那附近,他想去看看。
这个时间员工都已经下班,项目被叫停,工作量自然而然的减少,所以公司里现在鲜少有人在逗留,那群记者蹲守了一天毫无所获,也大多散了,眼下算是最清净的时候。
眼前这个一砖一瓦,倾注了程家人几十年心血的高楼大厦,程弋还是头一回仔细地打量。
他漫无目的,索性围着程远的外围四处逛了逛,发现某处外墙上少了块墙砖,又找到一处隐藏在绿化带下的监控死角,靠近时便扑面而来一阵尿骚味。
程弋皱眉退了几步,心道迟早得加个监控在这,最好链接大厦上的屏幕,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直播。
妈的,十步远的公厕放着不去,好好的人非要学什么狗撒尿。
从后面又转回公司大门外时,路边的街灯都已经亮了起来,程弋刚想朝着大路溜去,余光便瞧见一人呆呆地立在公司大门外,出神地抬头望着程远。
还以为是哪个坚持不懈的小报记者,程弋忍不住好奇走近,没走出多远便认出了那人是部门经理潘尧。
程弋远远地喊了他一声,将潘尧的思绪从九霄云外给拉了回来。
“呦,程少爷怎么在这。”潘尧看到他时微微吃了一惊,笑着打趣,“你就不怕被那群饥饿的鬣狗给撕了?”
程弋还配合他四下里探了探,问,“狗在哪呢?”
两人都忍不住一笑,都没问对方要去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二叔忙的家都不顾,天天都是我替他受着二婶的唠叨。”潘尧和他一起沿着街边溜达,看到不远处几家正在营业中的酒吧,索性提议,“外面风大,既然都遇到了不然一起去喝一杯吧,以后可能也没这个机会了。”
程弋当即点头同意,没走几步突然停下来问了他一句,“咱们俩去喝酒是以什么身份啊?”
说朋友不是朋友,顶多是上下属的关系,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坐在一起好歹算个缘分。
潘尧想了想,说,“非要扯在一起,只能说一个是老宋的老朋友,另外一个是他的追求者。”
程弋吃了一惊,抬头望向他,“宋贤飞连这都告诉你了?”
潘尧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十足的肯定,“那当然,他平时什么事都没瞒过我。”
随即又带着一脸的欠揍模样,挑事一笑,“少爷嫉不嫉妒啊?”
程弋脸皮直抽抽,还真有打他的冲动,但转念一想,借由这个机会通过潘尧多了解了解宋贤飞也不错。
随意找了家人少的酒吧,不大但格调暖人,配合着舒缓的爵士乐,舒适感就像水流似的缓缓入心。
各点了一杯金菲士,两人相对无言了会,等到调酒师将酒调好,气氛才有了松动的现象。
“你不在家待着,这个时间点出来干什么?”潘尧抿了口酒,淡淡的柠檬混杂着酒液的清爽在唇齿之间逐渐弥漫开,他却来不及品味,“难不成是去找老宋的?”
程弋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实在是想他了,出门的时候奋不顾身,出了门反倒有了些踌躇。
程弋缓缓转过头,光影交错下,英挺的五官略显得憔悴,有种和他年纪不符的颓帅,“你和宋贤飞不是从小玩到大的吗?那总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潘经理说来听听呗。”
潘尧眉头微挑,单手支撑着下巴,有些惨兮兮地问,“除了老宋,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话题可谈?”
“那没了。”程弋当即摆了摆手,“我反正对你没兴趣。”
潘尧咬住杯中的薄荷叶,呸了一声,“你们俩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聊的全是对方,柠檬树下的你和他,柠檬树上全是我。”
程弋听他话只听了前半句,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宋贤飞聊过我?”
“是啊。”潘尧皱着眉一笑,忍不住吐槽,“聊你好,聊你长得帅,说你以后必成大器,我说,你俩有什么事当面去交流行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准没人搭理。”
程弋笑了笑,可随后又叹了声气,“有时候我会胡思乱想,宋贤飞对我到底存不存在喜欢,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用。”
“老宋这个人,其实很容易就会沦陷,但他自己又不知道。”潘尧皱眉一笑,眯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这么多年来,以我对他的了解,可以说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是什么,至少能看出他心里现在是多了一个人的。”
程弋盯着手里的杯子发了会怔,像欢喜也像迷茫,沉默半晌才喃喃开口,“我之前也不是没谈过,虽然也没成,但明显感觉到,宋贤飞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的爱可以张口说出来,可他的……为什么那样难以触摸呢?”
正在播放的背景音乐突然停了下,几秒后快速切换到下一首,潘尧的呼吸变得又轻又缓,盯着程弋一直没开口。
他眼底的笑意退却,陌生的情绪阴冷得可怕。
“别人的爱可以大胆,放肆,随意,珍贵。”潘尧看着他,轻声说,“可他的爱是稀碎的,如果你想要,就得用力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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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会给大家写长一点的,明天请假一天后天更,这两天天气大幅降温,肩膀疼的有点厉害,先缓一缓,大家注意防寒保暖(????????)
第44章借吻
程弋只觉得耳边的音乐声太过嘈杂,跟没听清楚似的,带着几分似醉非醉,歪着头直愣愣地看了回去。
“什么爱是稀碎的?”他咧着嘴一笑,目光里晦暗如渊,“潘经理别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宋贤飞有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心里就像是只正在被充气的气球,胀得有些难受,他爱着的那个男人,却爱的什么都不知道。
“老宋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去坦坦荡荡的喜欢一个人。”潘尧用牙咬着柠檬皮,似乎有些犯了烟瘾,“他自己绝对不可能开口说出这些原因,你知道吗?”
潘尧突然靠近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字字都让程弋听得清楚,“宋贤飞曾经险些没过命,是被他养父打的,邻居发现他时就吊着一口气,全身多处骨折,重伤致无法生育,你知道这些对于一个当时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程弋手指一颤,酒杯脱手而去,杯底直直地砸在大理石桌面上,砰溅出一桌的酒液,发出挺大一声响,让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他就像触电一般,浑身的肌肉都痉挛在一起,除了震惊更有一种难言的痛,心脏就像被一股密匝,缓慢侵入的疼痛攫取住,用刀割开一个口子似的折磨得人难以忍受。
程弋伸手用力抓住胸口的衣服,才觉得多少能喘过来些气。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宋贤飞身上的?
“少爷,不是人人的运气都那么好,命运对公平者来说是公平,对不公平者来说就是不公。”
潘尧说,宋贤飞就是活在不公里的人,那些事带给他的是一辈子的影响,终生好不了的伤疤烙印。
在十岁前他一直在福利院里生活,听说是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被遗弃在那的,后来被他们镇上的一对夫妻所收养,那女人不能生育,但人还算不错,可世事无常,没过两年便死于一场意外的火灾事故。
这便是噩梦的开端,他那养父原本就很少回家,在女人去世,丢掉工作后更是尽显本性,用政府赔偿的抚恤金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每次叮咛大醉后回到家便骂宋贤飞是个丧家的东西,骂得兴致高涨便对其一顿拳打脚踢,这个和他毫无血缘亲情的男孩完全沦为喝酒撒疯的工具。
可又能怎样,那时的宋贤飞根本无力同这些对抗,倘若逃离那种现状,他又会变得无家可归,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好人不长命,坏人也不会长命。”潘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嘲讽一笑,“那人在一次喝醉后睡在了马路边,被夜行的货车压死,成了一滩肉泥,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程弋此刻趴在吧台上,以手为枕,金菲士不足以致醉,可他却像醉酒似的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阵才慢悠悠直起来身。
“宋贤飞这些……从来没告诉过我。”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瞬时变得一片模糊,蒙着团白雾一般看不清东西,“要不是你,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始终发现这个男人就像活在一个封闭式水缸里的鱼,既孤独又十分的敏感,时刻害怕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闯进来。”潘尧挑眉看着他,注视着程弋那双微红的眼睛,“或许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程弋嗯了一声低下头,没再说话。
一杯酒,一段话,人声依旧嘈杂,这段偶遇算是接近了末尾。
两人推开酒吧的木门走了出去,被迎面吹来的凉风激得精神一振,连那点微醺都消散没了。时间尚早,还没到街市最热闹喧嚣的时候。
程弋和潘尧就此道别,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喊住了他,“潘经理今天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么多?我可记得之前找你打听宋贤飞可不容易着呢。”
“我也不知道。”潘尧耸了耸肩,边说话边转过了身,背影莫名的有种潇洒,“但我希望你是那个能够对他一直好的人。”
程弋在原地站定了一会,眯着眼抬头看向夜空,可入眼的却都是霓虹,他好像看不清夜空原本的颜色了。
今天的风格外的冷,吹在眼里像是浸了酒似的,总会莫名的有些泛疼。
宋贤飞蜷在床上半下午,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纪,睡眠质量也会变得越来越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弋那通电话的原因,他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躺到天将黑的时候,他索性爬起来四下里找事情做,扫完地又拖地,最后又将阳台和客厅里的绿植都浇了一遍水。
“预计今晚会受到一波冷空气的影响,气温夜间下降五至六度……”
这几天确实也变凉了,白天不见得有什么变化,到了晚上才会显著地吹吹风,那风吹在皮肤上,即刻就会激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天气预报的声音是从一个收音机里传出来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收音机,市面上都很少见,平时也能收听个新闻和天气预报,偶尔还有戏剧和唱歌的频道,加之书架上各式各样的书,这些对于宋贤飞来说足够消磨余下的时间。
当初租下房子的时候,宋贤飞并没想着要买电视,他也不是没去商场里转过瞧过,总觉得愣大的一个屏幕会十分浪费电,再说自己平时也看不着,放着纯属蒙灰。
他去浴室里冲洗了个热水澡,随后从书架上挑出一本过往的旧杂志随意翻看,或许是里面的内容太过无聊,只看了不到一半宋贤飞就觉得困意上涌,索性就着沙发上的一亩三分地先睡上一会。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被冻醒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
窗户半开,不时送进阵阵凉风进来,幸好他没彻底睡过去,不然经这一夜过后,指定会感冒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