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飞听他说出这番话,不知怎么就伸手抱住了他。
他想说,我看到了,看到你的改变了,可话噎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就像有只手捏住喉管似的,又紧又疼。
程弋压着他,身子微微蜷缩了起来,将头抵在宋贤飞心口的位置,撒娇般地蹭了蹭,然后问他,“你这里还疼不疼?”
疼?宋贤飞有些奇怪,可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疼。
“那以后也不会再让你疼了。”程弋听着他的心跳,想起潘尧今天说的那些话,心口就止不住的泛疼。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他爸离世那段时间,生死离别是世间最残忍的事,程弋也自从那以后一直存在着疑问,难道心疼是世界上最疼的东西吗?好像任何肌肤之痛的伤口在它面前都无法比过似的。
宋贤飞不明所以,就当他困了累了想胡言乱语,伸手想要揉一揉程弋的头,却还是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脸,沾染了满手的湿润。
程弋哭了,就这么闷声不响地靠在自己身上流泪。
宋贤飞没有揭穿他,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或许程弋真的累极了,压力太大无处得到宣泄,很难想象他看到网上那些不实的言论,恶毒的言语时心情是怎么样的。
这些天没人陪他伴他,他怎能不孤独。
“阿飞。”
程弋平复些情绪,还是不难听出带着一些鼻音,“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能好好爱过一个人,所以你能不能给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
宋贤飞眼眶微热,随后闭上眼久久没说话。
如果说程弋的温言软语是毒药,那么他就是一不小心中了毒的人,但又心甘情愿饮下这杯毒鸩。
至于以后,他真的不想思虑以后如何如何了,两人如果真能走下去,其他的一切都衡量不来,但宋贤飞好像笃定一般,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好。”宋贤飞轻轻应了一声,点头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真的……”程弋惊喜地从他身上爬起,险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也顾不得脸上的泪擦干净了没有,认真地看着宋贤飞,一字一句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答应了,对吗?”
宋贤飞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程弋高兴得手足无措,这下像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索性抱住宋贤飞躺在床上,去缓慢地呼吸和平复心跳,思来想去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翻身压上去直视宋贤飞的眼睛。
“你知道吗,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
程弋解开领口的扣子,低下头蹭了蹭着宋贤飞的额头,轻声细语,说着最发自内心的告白,“有我在,不要害怕生命中不完整的角落,因为阳光不怕撒进来,阿飞,以后我就做你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不会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宋贤飞嗬出一口长气,觉得眼里突然像浸了水,他抬起胳膊遮住了脸,不想让程弋这么直白地注视着自己,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落进他眼里。
他知道程弋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也就任由他去。
宋贤飞从没想过,那些曾经离自己遥远的东西,有一天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他没有体会过,但也透过书看到过许多人的爱情,可以说故事里的人和他们都是令人羡慕的,沈复和陈芸,情之所钟,虽丑不嫌,梁鸿孟光举案齐眉,梁祝化蝶,双宿双飞,霸王也有他的虞姬。
何尝没有羡慕,可那是别人的人生,至于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他都没有机会体会。
多少人称颂爱情,多少人却得不到爱情,有人说万般皆是命,半分求不得,而他的漫长岁月中,幸之遇到了程弋,不是他求来的,而是天赐的。
程弋说他是他唯一的亲人,有这句话便足够了,足够他用以后的时间去追随这个人。
“你别挡着脸。”
程弋握住宋贤飞的胳膊,迫使它从那张干净又好看的脸上挪开。
他说,“我想好好看着你,看着你为我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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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戳!
第46章男朋友
宋贤飞醒来的时候,程弋已经不在身边,但身上的余温还在,倒是厨房里不时传来几声响动,跟闹耗子一样。
昨晚有人抱着休息,就跟暖炉似的贴着自己,这夜实打实地睡了一个好觉,但醒来后还是觉得有些不怎么真切,突然在生活中多出了一个人,他真得好好适应才行。
不只是鞋不见了踪影,就连昨天扔在地毯上的衣服也都消失不见了,即便还在,那上面沾染了东西也一样不能穿。
宋贤飞无奈赤脚下了床,想要去找身衣服,顺便去卫生间里清理一下,没成想脚底刚一碰着地板,又即刻被冰得缩了回来,反复试探了几回,最后还是选择放弃,将双脚缩进了被子里等待程某人的出现。
记得眼镜被自己放在了床头柜上,宋贤飞便顺着床头柜去找,视线在桌面上扫视时,就瞥见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夹。
他刚拿在手里,钱夹就从中间敞开了两半,里面只塞有几张银行卡和一个身份证件,宋贤飞凑到眼前仔细一瞧,认出照片里的人就是程弋。
不过上面的他理着和现在不一样的寸头,看模样应该还是在上学的时候,仔细瞧还挺有几分痞帅。
“这样还挺好看……”宋贤飞端在手中仔细打量,出声念出他名字下方的那串出生日期,“一九九七年八月?”
一九九七年?今年算起来程弋也就……二十三四?
宋贤飞木了下,手指头开始掐算起两人的年龄差,也就是说自己比他大了七八个年头,不止这样,在自己准备高考的那年,这孩子还在上小学?
他一时竟不知道究竟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醒了吗阿飞?”程弋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还挂着件围裙,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宋贤飞手指头紧捏着被子的边缘,有些紧张地问他,“程弋……你是九七年生的?”
“嗯,九七年的。”程弋放下盘子,将头探进卧室,有些莫名其妙宋贤飞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的年龄,“怎么了男朋友?”
宋贤飞在听到男朋友几个字时有些发臊,索性将脸埋进了被子里,“我只知道你比我年轻,但没想到差了八岁,我在上小学的时候,你还是个胚胎呢。”
程弋脸皮一抽抽,眼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么,再说喜欢哪有分年龄性别的,就算以前是个胚胎,现在自己正当青年,要什么有什么,又不缺斤短两少尺寸。
“你不会提了裤子想赖账吧。”程弋哭笑不得,一身油烟味走过来就要往他身上扑,“再说我也没嫌弃宋总监老啊,咱俩昨晚配合不挺默契的吗。”
默契?说来昨天某人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似的,骨头都要晃得散架,想想要是再长些年纪,会越来越经不住折腾。
宋贤飞嫌弃地躲开,将自己整个的缩进被子里,吩咐程弋去衣柜帮自己先拿身干净衣服过来。
程弋嬉皮笑脸说了句得令,扎进衣柜里翻腾了好半天,以自己穿衣搭配的见解,从柜子里翻找出一身合眼的拿给了他。
杏色的针织衫搭配一条浅色牛仔裤,将宋贤飞的肤色很完美地衬托出来,还显得人有几分慵懒的美感。
“我又不出去,穿这么好干嘛?”宋贤飞扯了扯有些微低的领口,怎么也遮不住脖颈上那些遗留的痕迹。
“穿来给我看啊。”程弋歪着头不知廉耻地一笑,在饭桌下用脚轻轻蹭了蹭宋贤飞的小腿,“你要是出去这么穿,我还不乐意呢。”
宋贤飞伸腿一抬脚,正中程弋的小腿骨,在他抱腿哀嚎的时候瞥了他一眼,让他赶紧吃饭别耍流氓。
踢了他这一脚,宋贤飞反而心情莫名的好,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某种“特权”,可以仗着被人宠爱小小的任性一下,撇开身份,卸下伪装,哪怕再幼稚再可笑,也都有人惯着。
从此以后,他心中也多了一份挂念。
桌上放着两碗葱花煎蛋面,煎蛋被故意做成心形的模样,边缘像是有整齐的切口,多余的那些不见踪影,估计是被某位厨子给偷吃了。
不过还真别说,程弋的煎蛋还算是有些水平,外观上看着要比自己做的好上许多,金黄微酥,没有一点的焦糊。
宋贤飞低头咬了口面条,觉得味道还不错,顺口一问,“你这种大少爷还会做饭呢?”
“以前有一段时间只有我自己在家,那时候田姨还没来我们家当保姆,在她之前的那个人见大人不在,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觉得我这个小孩好欺负,迫不得已我只能自己学了些基本的,最起码饿不着。”程弋突然将头凑近,邀功似的一笑,“老程和我妈还没有尝过我做的饭呢,你可是头一个,好吃吗?”
“嗯。”宋贤飞点了点头,说不错。
他以前总觉得像程弋这样的公子哥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没经过太多成长的辛酸,现在才知道并非人人都一样,总拿着一惯的眼光去看一类人,是偏见。
“是公司的事吗?”宋贤飞停下筷子,见程弋吃饭时总是不住盯着手机走神。
程弋应了一声,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神情变得有几分严肃,“老程的那位警察朋友透露说,杨秋民名下有一笔不明的款项来源,对方是通过一个海外银行账户进行的汇款,但他本人表示并不知道这个账户是怎么一回事,那笔钱也出现的莫名其妙,现在警察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如果查出账户的开户人,应该能证明杨秋民是清白的。”
“但眼下的情况还是对他很不利。”宋贤飞低着头,用筷子拨动着碗里的面条,“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故意诬陷,只能说明那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或许对方就在我们身边,熟知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程弋点了点头,投以宋贤飞一个放心的眼神,“对方进我们也不能退,这事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躲在暗处的鬼还是装神弄鬼的人。”
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没个底,同行是冤家,这么些年与程远竞争激烈的公司多了去,虽然怀疑是新业的宋世端,但事事得讲求证据,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做什么也只会适得其反。
吃完饭,程弋又穿好了衣服,并告诉宋贤飞他的那身睡衣正在洗衣机里搅着,让他别忘记拿出来晾晒。
程弋帮忙洗好碗盘,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该走了,这些天潘远山和马秘书早已经忙的焦头烂额,自己哪能昧着良心躲在这里继续逍遥快活。
这种旧小区的街道,出租车并不是多么好打,宋贤飞决定出门去送送他,说实在,还真有些舍不得程弋离开,但孰轻孰重,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两人走出单元楼,宋贤飞始终一声没吭,只是紧挨着程弋身边步步紧跟着。
走到一处围墙拐角的时候,程弋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抬头朝着四周望了望,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阿飞,你们这小区的监控设施完善吗?”
“监控?”宋贤飞以为他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便如实回答,“都是二十年的旧小区了,监控都和摆设一样,不然前些天的那小偷早就抓着了。”
程弋点头说了句也是,话音刚落便把宋贤飞抱在了自己怀里,将头搁在他肩膀上蹭啊蹭。
“你……快松开。”宋贤飞没成想他会来这么一出,可能是年纪大脸皮薄,对于小年轻的招数,他只会觉得臊得慌。
“男朋友,你就这么舍得放我走?”
这话一下就把宋贤飞给问住了,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不说话我就当你舍不得。”程弋笑着拉住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来,盖个章,以后就是宋贤飞专属了。”
宋贤飞想挣脱也挣脱不开,趁着四下无人的空隙,索性就着程弋的愿望抬起头给他飞快的一吻。
哪知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勾住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个深吻,在将嘴皮都快磨掉一层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送程弋走后,宋贤飞望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突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程弋这一去又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再发生些什么。
他准备折回去时,低头看到潘尧发来的消息,说是自己喝酒吹风得了感冒,想要在家里多休息几天,门岗老大爷还背着手站在那听玉堂春,看到宋贤飞回来打了声招呼,问他是不是昨晚窗户没关好,招蚊子了。
宋贤飞胡乱应了声是,还说自己就是容易招蚊子的体质,随后热着脸逃也似的小跑回了家。
临海城市最少见不了的就是桥梁,尤其像黎湾,一面临海,两面临江。
江阳大桥,黎湾市最著名的一座大桥,横跨在江面之上,多年前政府决定投资建设,当时具成还是主要的建材供应商之一,也正是这一桥梁的建成,连接了邻近的两大经济省市,使黎湾的发展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逐步挤入两大经济中心的队列,三省经济共同繁荣,金三角也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