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持续的时间很短,不过十秒。
骆清不知道黄启铭有什么想法,但是他心里已经闪过很多东西。事情有很多种可能,他都要想好到时候需要如何应对。
申延端着水过来,“你喝点热水。”
骆清接过来,抿了几口热水,喉咙舒服多了。
“嘀嘀——”车喇叭声在外面响起,辅导员办公室在一楼,出去就是学区大道。
“老师您事儿多,这边有许老师,您不用担心了。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老师。”骆清转头对辅导员李老师说道。
申延也表示赞同,“老师你放心,还有我呢。”
李老师看了一眼黄启铭,这个人虽然他不认识,但是一看就很靠谱,而且看样子应该是许老师的朋友。也是,实在也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去,一会还有学生来找他。有许老师一起,他很放心,于是便答应了。
三人上了车之后,车上十足的冷气令人感觉身心舒适。
“骆清,你现在感觉怎样。还行的话,我们去医务室让校医看一下?不太好的话,我们去医院用专业仪器检查一下。”许凛问道,骆清现在看起来脸色比刚才好些了,就是鼻孔里塞了一坨纸巾有点滑稽。
“老师就去医务室吧,现在太晚了,而且我现在感觉挺好的。”骆清在黄启铭身边就浑身不自在,神经一直紧绷着,他想早点和这两个人分道扬镳。而且现在在车上坐了一会,他已经感觉不头晕了。
今天晚上的兼职是泡汤了,他还得赶紧回寝室以后,打电话给人家解释一下今天没去的原因。
“去医院。”坐在副驾驶的黄启铭却忽然开口了。
许凛听见黄启铭竟然发表意见了,有些惊奇。
骆清和申延坐在后座,骆清有些急了,连忙说道,“真不不用去医院!”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
黄启铭通过前排的后视镜看了骆清一眼没开口。
许凛笑了笑说道,“乖乖的去医院啊,好孩子。好好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
“我也赞同去医院。”申延也开口了,他挺担心骆清的,经过今天的这一番,骆清的在他的心里地位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对骆清更佩服了。骆清在他心里就跟那种身残志坚,开创辉煌未来的传奇人物没两样了。让人敬佩的同时,也让人怜惜。
有些人坚韧得就像燎原后的草根,彼时不见,看似已经消亡。但只要有一滴雨露降临,它就能破土而出,而后欣欣向荣。
在三人都赞同的情况下,他再拒绝别人的好意,就像不通情理,无理取闹了。
到了医院,因为有许凛他们的帮忙,骆清很快就挂了急诊,检查完了。
结果只是营养不良,有些贫血,而鼻血是因为是因为他内火太盛。挨那一棍子除了那个隐隐有趋势冒出来的大包,就没有别的了。
一行人陪着骆清检查完了之后,又回到了车上。
此时他们正在回学校的路上。
“今天真的很感谢许老师……”骆清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这位先生,耽误你们很多时间,非常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是你老师嘛,照顾自己的学生是应该的。”许凛回道,“至于他嘛,他是我朋友,也是你们的往届学长,照顾学弟,应该的。”
“这位先生原来是我们的学长啊!学长贵姓?”申延略惊讶,知道骆清没啥问题之后,心就放下来了。本来就是自来熟,这时候爱唠嗑的本性就体现出来了。
“免贵姓黄。”黄启铭语气冷淡,如果内向一些的人,估计就被他这样的神态语气吓退了。他也不是故意冷淡的,而是他一直就是这样沉稳。
“你摆什么架子,申延同学,他叫黄启铭。你们就叫他学长就行了,显得多亲近啊。”许凛说道,然后看了一眼黄启铭,“把你也叫年轻了。”
“好!黄学长好!不过,我怎么觉得学长的名字这么熟悉呢?就是想不起来哪里听见过。”申延挠挠头,努力思索着自己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名字。
“你这个搭讪的套路过时了。”许凛却故意打趣申延,这个学生笨笨的,逗起来肯定有意思。
“诶,老师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申延辩解,他真的不是搭讪。
骆清一直没开口,听着他们几人对话。他算是发现了,这位许老师人很好,跟学生没有一点代沟,挺平易近人的。
之后黄启铭也没有开口了,就申延和许凛两人聊得火热。申延这个没心眼的,已经在跟许凛吐槽有哪些老师上课特别水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许凛载着他们回到了学区。
骆清下次再次向许凛和黄启铭道谢,准备离开时。
“等一下。”不同于许凛稍明亮的音色,黄启铭的声音很低沉,非常适合做播音主持。
“请问有什么事吗?”骆清走到副驾驶的窗口前询问道,学长他是叫不出口的,还不如叫黄先生,所以他索性把称呼给省略了。
黄启铭手伸出车窗,递给他一张名片,目光深邃,“如果你有事情,可以找我。”
骆清犹豫了两秒,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联系黄启铭的,但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也不能拒绝踩他的面子。他伸手接过名片,“谢谢。”
黄启铭点了点头,随后车窗升起。
骆清和申延,没有直接回学区,而是去了小吃街。折腾了快一宿,现在都十点了,两人还没吃饭。
他很奇怪黄启铭为什么突然给他名片,难道认出他了?
但是黄启铭的表现也不像啊……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正他这样的小人物,对方可能几天就把他忘了,而他以后也不会主动再联系黄启铭的。
车子在缓慢地行驶着,道路两旁的路灯缓缓倒退。
“你见过骆清?”许凛好奇问道,看黄启铭的表现不像认识,但是他递名片的行为反常。他也想可能是黄启铭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太可怜了,所以想帮助对方,但是更可怜的人都见过的黄启铭,会对这样的事心软?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黄启铭没有回答,自车子开始行驶他就在闭目养神。
“行吧,你不愿意说什么就算了。不过你要是真的愿意帮帮那个可怜的孩子,那是再好不过了。”许凛也不细想了,也是一个大一新生,怎么可能跟黄启铭这个社会老油条有什么交集,两人的生活环境都是天差地别。
第10章 骆清生病
自父母闹事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南方的天气一到这个时节就是阴雨绵绵,天色阴沉沉,连呼吸的空气都可以感受道明显的水汽。
天气转凉,人们都穿上了单衣。
雨幕下各色的伞流匆匆。
骆清调整自己的情绪状态一向很快,好在他的饭卡之前充了六百进去,父母那次拿走了他自己的挣的所有钱以后,也没有使得他的生活到难以为继的地步。
学校食堂很便宜,计算着花这六百多,他坚持了一个多月,直到今天兼职和勤工俭学的工资都发了下来,一共有两千八,给家里打了一千五过去,他还有一千三,有钱在手才让他松了口气。
虽然申延表示可以借钱给他度过难关,但是骆清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是走投无路,他不愿意借钱,更不愿意欠别人人情。
从小独立坚强的孩子,长大往往都有一个比较统一的性格特质,就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习惯自己先想办法,绞尽脑汁实在无法之后,才会考虑去麻烦别人。
骆清就是这样的人。
“骆清!我给你说一件事情!这里有许凛老师的选修课诶!我才知道全校性的公选课里,许凛老师有开课,可惜开学选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然我一定选啊!”申延走进寝室就想告诉许凛这个消息,他都是刚刚跟同学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那天晚上过后,申延对许凛这位老师就很有好感,平易近人,热爱学生,许凛在他心里是喜欢的老师排行里的第一位了。
“许凛老师开的什么课啊?”骆清好奇问道,许老师的文质彬彬,但是又透着一股精明干练,像教文科,又像是理科,实在看不透。
“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有开全校性的公选课。”申延有些尴尬地回复道,他听到这个消息就兴奋地忘记问别的了……
“好吧,不过下次选课,我们可以选许老师的公选课了。”骆清也挺高兴,这位许老师他也很喜欢。
骆清发现,在学校学习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都过了两个多月了,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只要一有空他就抓紧复习,他也很想看看小县城高中出来的自己,在这个人才汇集的学校里可以排在什么位置,他心里非常重视他进入大学的第一次测试。
骆清对自己的要求向来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对别人宽容一些,别人舒服,自己也不累。
骆清的处世态度是不主动结交什么人,顺其自然。
别人对他好,他也会投桃报李。他的性格不算外向,但也不算孤僻,他的成长环境因素,也让他对别人主动热情不起来。但是别人和他相处下来,都会有这个人还不错的印象。
大多数人都会因为骆清这种处变不惊,平平淡淡的性格而缺少去探索的欲望。这些人大多于他的关系就是泛泛之交。
所以,一路下来,骆清虽然没有什么知心好友,但是总会有几个愿意陪他说话的人。
申延这样性格的人,骆清还是第一次碰上。
热情,善良,心胸广阔,都是申延的优点,他不会去刻意细致地探究一个人的性格,凭感觉行事,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相对他人来说,他更容易交到真心朋友。坏处就是他容易受到表象欺骗,一股脑投入自己的感情,这样很容易受伤。
别人说不准,但骆清总不会伤害他就是了。
骆清的肚子又咕地叫了起来,“申延,你要一起去吃饭吗?”
“我们一点多吃的饭,现在才四点你就饿啦?你中午好像吃了两碗饭的。”申延表示惊讶,这骆清最近饭量都快赶上他了,吃那么多还饿得快,这是恶鬼附身了吧。
“你不去的话我先去了,可能是最近太用功复习,脑力活动消耗体力大。”骆清也想不出来自己胃口这么好的原因。由于自己最近几乎一天四顿,而且每顿都非常想吃肉的情况,骆清自己剩的钱里的一千块都充了饭卡,他打算吃两个月的,可能只够吃一个月了。
“好吧,你先去吧。”申延打算回寝室先睡一觉,虽然下午就上了一节课,按她妈说她还能再长长,有空多睡觉。
骆清吃得多,饿的快的情况是从近半个月半期考复习开始就特别容易饿,他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想忍到饭点再去食堂吃饭的,但是忍得饿过头了就会干呕得天昏地暗,骆清就不敢再忍饿了,那个吐法真的是难受。
他的室友都纷纷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也害怕是不是胃部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发现只要饿了吃东西整个人就舒服了。所以,后来去医院的想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食堂除了晚上八点歇业,其他时候很多私人承包窗口都是开放的。
骆清点了一碗混沌,花了五块,有点心疼。平时他打饭只要四块就够了,两个菜,两碗饭就搞定。奈何现在快餐窗口没开门,这个馄饨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了,老板给的量很足,高汤也很香。
喝下去整个胃部都是暖乎乎的,在阴冷潮湿的雨天特别舒服。
吃完馄饨,他回寝室去写了一下作业见,见已经六点半了就赶紧收拾了一下去大学城的肯德基上班。
阴冷的下雨天总是让人赶紧心情压抑,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都纷纷忙着回到干燥舒适的寝室或家中。
也有骑着自行车撑着伞,或走路结伴而行,或独行去学校上公选课或晚自习的学生,与他匆匆擦肩而过。
骆清看着伞沿滴落的雨水,有一瞬间茫然。自己默默撑伞走在雨中,擦肩的路人车辆宛如默剧一般。在这天地间他好像孑然一身,与世隔绝,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想到自己的家人,眼神更加黯然,竟是没有一个容身之处,何其可悲。
一束远光灯透过重重雨幕打过来,黄色的光明落在骆清的脸上。
骆清眯了眯眼镜,还是有光的,继续向前走吧。
骆清做了二十分钟才走到上班的地方,这里是大学城边上的一个商务中心,有一层是美食广场,二楼是服饰类的店面,三层是KTV之类的娱乐场所。晚上没课的学生都喜欢出来逛逛,其中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最多。
此时肯德基的人不多,骆清换好衣服去后厨帮忙。
锅里翻腾的热油,包裹着金黄的鸡腿鸡排,香喷喷的。
骆清还没踏进厨房就闻到这股味道了,觉得好闷,好腻。他厨房门口踟蹰了一会,组长叫他帮忙拿东西去前面货架,他才赶紧进去,压住心里恶心的感觉。
走进厨房,那股油香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避无可避。
骆清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努力忍住咽了几口口水,赶紧把东西拿去前面。然后,他就跑到卫生间里,蹲下去干呕了,呕了一会,什么东西都没有吐出来,清口水倒是流了很多。
他想,前两天上班,他也不会这样啊。
难道真的是胃病恶化了,现在闻到油味儿都会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