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言蜜语————赭砚

作者:赭砚  录入:12-19

"认得,"乔敬曦懒洋洋的过去,"特崇拜我,让我给它签名,树都不想当了,纠缠着要给我当媳妇。"
"呸--"小乔一口吐在地上,"就是这颗,我刻过字,你瞅,还有点痕迹呢。"
乔敬曦凑过去歪头看半天,"放屁,早看不清了。"
"就是它,我认得出,当初刻仨字。"小乔执拗起来,乔敬曦叹气说好吧好吧,是它,你刻什么字?难道真刻我名字了?你个小王八蛋别煽唬我。小乔脸都黑了,死别着眼说你真想太多,我刻的"奥特曼"=
=
乔敬曦笑着叹了口气,坐到地上,"你想好了?出国那事。"
"好啦。"小乔吊儿郎当的挂着树。
"你给我认真点。"
"你怎么看出我不认真了?也对......我俩之间倒是从没用过认真的脸孔。"他眨巴着眼,而后沉默,沉默,沉默。他猛然爆喝,闭嘴!小乔无辜,"我没说话。"

"手指甲也不准咬,"他气冲冲的指着他弟光秃秃的手,"你多大人了咬指甲好玩啊!"
小乔刚要跳,我正拦过去,"哥俩怎样嘿,玩够了差不多往下走吧,找人给拍张合照。"
那时候特希罕的一次性成相相机,黑色的大方壳子,非票子使了不少流氓手段从他舅那儿坑来的,我们冲山丘脚下的老妇人直笑,"好了好了啊--一二三--!",皱皱的手按下快门,我们瞪大眼稀奇盼到相片缓缓吐出。

"嗯......不错,真不错......"一众人纷纷表示满意,老妇人笑开深皱纹。
"不错个屁!"小乔倍感冤屈的叫起来,"没我!"
"怎么没你,"他哥咧嘴笑,"我看到真真儿的。"
"你白内障!"小乔怒奔,我们仔细一看都乐了,还真没他,小孩挤在最边上被照出去了,老妇人挺过意不去地说真是浪费你们胶卷了。
"没事,"小乔指指非票子,"他家胶卷多的很,当草纸使,婆婆你再给按一张,可一定都照进去啊。"
"一定,一定,一二三--啪擦。"彼时,少年们最容易被打动的年纪。青春年华的瞬间,就那样点亮世界,即便以后再以后翻检开来,看的人历经沧桑,看到的人光彩依旧。

而那张被小乔扔进垃圾桶的废照,在我变成普通中年男子的某天,无意从乔敬曦的钱夹里看到,嘿,合辙你捡了啊,别说,仔细看真是没小乔。
怎么没有?他笑着指着相纸边上一戳头发丝儿给我看,是他呢。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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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扬,跟哥们说说嘿。"火车上人潮挤挤,都是过完年后回去四面八方开工开学的,我俩买了硬座票,靠窗,对面对地坐在小台桌旁,简单的行李书包一堆,小乔跟小狗似的趴着,直摇软毛,那张脸引了多少人痴看,"你和肖慎成了么?"

"早晚的事。"我冲站台上的非票子挥手道别,乔敬曦早一天回校作毕业设计,肖慎躲我跟躲瘟生没俩样。
"那就是没成,"小乔甜蜜地同情着我,"你个废物。"
"我抽你。"
"抽啊,白费我那么大气力把他拖去爬山。"
"你们那天要不撞来,我早成了。"我瞪他。他怪笑着说去你的吧,那天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准蹲大牢去了,一张强奸犯的脸。
"我比谁不清纯啊。"真委屈了,我把脸趴在车窗上,景色慢慢后退,倒带般的蒙太奇过脑海,我想起三毛钱的鱼片干,几十包塑料袋,曾经成功钓起的驴腼腆可爱,"再钓一次!"我低声凶狠。

"给你鱼杆,"小乔往我手心里塞一把钥匙,"别说哥们没帮你,我问清楚了,肖慎为省下住宿费,学校寝室不待了,每天回家,我偷来配的。"
我不可思议的瞪着他,"老乔非死在你手上不可。"
他嘟悠悠打开一包牛奶,咕噜,嘴边整圈白毛,"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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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胜在耐心,钓驴贵于不知廉耻,而近乎勇。在闯入他室后,摆出特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样子,热一锅饭菜,"呦嘿,回来啦。"
驴是一种良善的动物,尽管第一次看到家门大开,差点没紧张的报警,而后每周末看到我,也就不说什么赶我走的话了,只是脸上的无奈越显浓厚,"你又来了......"他几乎是悲叹。

"风尘仆仆。"我壮烈的一脸。
他不出声地抽抽嘴角,很是微妙,又喜又伤感的,回味着也抗拒着,"乐扬你每个礼拜这样太浪费时间浪费钱。"
"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伸个懒腰,"至于钱,咱不提那个,你说过你妥协。"
"我不是那意思。"他瞪我。
我说你瞪我我特舒坦。
"......流氓。"他恨恨的。
我眼眶一热说哥哥,可算又听到你这么骂我了,朝思暮想的。
他气得嘿,一把抓起饭碗用力往嘴里塞米饭,脸红扑扑的生动,我支着下巴看到欢喜,"你不吃点?"他扒拉了几口,稍微平静些,抬头问我。
"倒是饿,可我得赶车去了,路上八个多小时呢。"我匆忙提起包,指着桌子上满满的干点粮食,"你别忘记吃,瘦的跟竹竿一样,真他妈难看。"
"......乐扬,"他怔怔的叫我名字,我停在门口闭闭眼,说,小龙我不怕辛苦,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发誓这是真心诚意,我没想过逼他,可这样看不到出口的迷宫太折腾人,每次回到学校我都精疲力竭,想着他的冷淡,抗拒里三不五时掩盖不住的小迷离,一点点痴心的眼神,会儿就藏起来,每个周末赶回去跟他合演一出别扭的感情戏,欲拒还迎纯洁无邪,这样的生活持续两个多月,我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个周末我没照惯例回去,拉着马小回去中心剧院看小剧场,舞台上亭亭玉立的女主角美到闪闪发光,我打个哈欠用衣服盖住脸,"小马同学,我瞌睡会儿。"

"你真浪费!!"娃娃脸看的入迷,整个人往前趴,"这么漂亮的女生你看了居然不动心?"
"我的心珍贵着呢,不轻易动。"
他连哼都懒得哼我,痴迷迷地跟着台上的美女笑,回程一路都感叹,"美啊,真美~~"
"谁--美?"到了寝室,路霄那怪胎阴沉沉地凑过脸看他。
"刚我和乐扬去看的小剧场,"马小回全心回味,"真好,路霄你该去看的。"
"下次你请我。"路霄蛮不讲理抓起马小回的手掌击了一下,掉头说,"仇乐扬,好多个电话找你,都是同一人。"
"说什么了?"我倒在床上,衣服蒙住脸。
"那人挺情儿的,起初什么都不肯说,他不说我也不问,挂了他又打来,每次都更担心,问知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这个周末是不是有考试?"
我怪里怪气哼一声,"然后呢?"
"然后我烦了,"路宵也是个不能惹的,"说你被车撞了,离死不远了。"
"我操--!"
我跳起来怒视他,他耸耸肩说一听就玩笑,谁能当真啊。我松口气刚好过些,路霄尴尬的摸着鼻子说可你那朋友好象当真了......电话里一下就发出小动物般求救的哭声,特绝望的那种,把我给难受的......

"路霄,我非宰了你。"我绷着脸,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牙关。"谁准你这么玩他的!!他是死心眼你知不知道!"
"我哪知道啊!!"路霄冤枉的叫,"谁认识他?我解释了啊我一听他那样就慌了,我跟别人逗闷子还从没这么着慌解释过呢,你那朋友哭得太让人揪心了,疼得慌。我赶忙说没那回事,仇乐扬活蹦乱跳着呢,和同学去看美女了。"

"路霄,"我提起书包往门外窜,"我真他妈被你害死。"
"去哪儿?"他在身后喊,我说你帮我请假。
"几节?"
"这周剩下的课,老子全都不上了。"

我一路冲到火车站买了站票,那卖票的女的都认识我了,笑眯眯的说回去看女朋友啊,我一股气全洒她身上,我见了女的就讨厌!我同性恋。

赶到肖慎家那条巷子,已经是傍晚时分,我一路匆忙,八个多小时站下来,手脚都僵硬了,我还会走路全凭脑子聪明智力发达。
谁家烧饭的炊烟香袅绕不散,打开那扇门,灰尘在一束细光线里飞舞,我看到他趴在饭桌上,闭眼象睡着。
"小龙?"我轻轻推,他不动,手里攥着两小板塑料片,什么啊......我皱着眉头小心抽出来,炸了--胃舒平,头疼散,还有桌上那半杯清水。我的脸色肯定唰地就白了,因为分明感受全身血液悉数冲进大脑涨到剧痛。

"肖小龙?"我抖着手拍他,他苍白的脸瘦瘦的没肉,我用劲捏他人中,他慢慢皱起眉头,睁开眼睛冰冷的看着我。我虚脱的跌坐在地上,狠狠喘息俩下,眼底一片干涩。

有手伸在眼睛下面,他那副细长漂亮的指尖,"钥匙还我,你往后别来了。"
我不理他,"这钥匙也不是你给的。"
他站起来,扶着桌子,喘了会儿,"成,我去换锁。"
"不必,"我往后扯住他的衣服角,他停步,我站起来,万念俱灰的闭闭眼睛,拉起他的手,把钥匙塞入掌心,眼眶泛湿,一根一根手指,替他捏紧成拳,"我看你吃点东西,休息之后,我就走,不再来了。"

他鼻尖细微耸动,所有的水几乎都从乌黑的眼睛里淹出来害我,我把住他的肩膀,小龙,你让我抱一下。
他"呜"了一声,挥手打开我,掉头穿鞋往外走,我忙不迭跟着,一前一后,我看他在路口的餐厅买了盒饭,付完钱,他抬头看到守在店前的我,脸上一层灰,压着声音说你这算跟踪我?

我忍不住笑起来,抖着手扔了嘴上叼的烟,"小龙,我是在保护你。"
他捏着饭盒的手一阵颤抖,缩了缩肩膀开始走回家的路,我依然跟着,还是那么一前一后,路边杜鹃花开,嫩红一朵好看,我摘了摇在手上,站在他家门前的时候,他欲言又止地瞪我,我挥挥美丽小花,"走了,再见。"

"......"他眯起眼睛,害死人的黄昏啊,一切表情虚幻到那么美好。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了?我往后真不来了。"
"......走吧,"他轻声叹息,"真要保护我,就别一次一次来了再走,又来又走,我受不了。"
美丽红色小杜鹃跌落泥土,坚强点吧,你也就这个命,早点认了好。
我猛地抬脚踹开门,肖慎站在落日里,傻了,捧着饭盒跌撞冲进来,苍白的脸虚弱,"乐扬你要干吗?"
"你说我干嘛!"我怒吼,"你受不了?我他妈也受够了,你以为我这两个月怎么过的?我也快被折腾死了你能不能体会?"
"干我屁--事。"他在盛怒之中依然对粗话谨慎使用,认真可爱的。
"不干你事?那你电话里对我同学哭什么?"我就不该给他留面子,"我才一次没按时回来,你干吗跟媳妇似的喋喋不休,你怕我出事?怕有意外?我死了不最好?你干吗还哭?你该放鞭炮--"

"滚。"他扶着桌子,长睫毛颤抖。
"肖小龙,我烦了,这种游戏没意思,我要听你说真话。"
"真话就是我忘了。"
"真话是你假装你忘了。"
"我没那么说!"
"你也就差没说出来而已。"我冷笑不再陪他耍嘴皮,直接冲到床边去拉床头柜抽屉,他紧张的拦过来,你干嘛!你别这么流氓。"我要真流氓,三年前就强上了你!"我怒吼,他的脸一阵恐惧。

--哗啦,抽屉被我用暴力扯出,松散的木屑一阵飘飞,飞到眼里,水就那样漫出心窍,模糊一片湖光,所有看到的都在蜿蜒扭曲,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捞起。

那些不值钱的,却对他来说无比宝贵的。是一副铁丝弹弓,那大半年里我总拿在手上,嬉皮笑脸的对他威胁。是一张揉成弹弓子弹的小纸,写着歪歪斜斜的"教你骑车,往后你带我",想起来,他在清晨的校园里懊恼得弯腰揉脚踝,天地间朗朗少年读书声。是一粒扣子,碎掉的线头飘散,他在夕阳窗前被我推开。是一张模拟考卷,"走了,你保重","重"几乎认不出,考卷折满被伤心愤怒揉皱揉碎的叠痕,而终究整齐铺平。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藏着么?锁起来忘不掉么?放在夜晚最近最深的地方么?
"呜......"他蹲到地上,匍匐般地抱紧膝盖,小动物哭出凄婉的惨不忍睹。"乐扬,你走吧,我求你。"
"我不要。"我抓着他的肩膀,去抬他脸,他死命不肯,倔强如拼命狂驴,"小龙你别赶我走。"
"你别再烦我。"
"可是,"我捏着他的脸,"我喜欢你。"
他凄惨摇头,我拿起弹弓凶狠对准他,手一直抖,他的身影准星不齐,摇晃着的他野蛮吼我,"给我留点脸!"
"要那干吗,我也早撕了。"我血红着眼拼命摇他。
"快滚。"
"我不要!"
"让你滚!"
"我不要!!"
"......"他终于放弃,抬起哭到肿的脸,双手颤巍巍的伸出来,我一把搂紧,把他抱在怀里,密实得灰都钻不进来,喘息也困难,"乐扬......我不敢......我好像是一个人的命,我不敢......"

"放你的屁。我仇视迷信。"我捏紧他的脖子,逼他抬头,专心凶狠的亲下去。
那么美好的黄昏,金色的一片海洋,我俩滚在灰尘飞扬的地上亲吻,舌头钻在喉咙口几乎死掉,"去不去床上?","有什么要紧?"哪儿不是爱啊,满星辰的光芒闪耀在他的眼眸里,害死人了害死我害死我,小龙啊......我再不会走开。我俩就是这个命。他甜蜜的叫着疼,那样明媚欢喜的神态,蹙紧的眉头和泪水都在伤痛里玫瑰点点,乐扬啊......。嗯,我在......。都给你......都给你......。我冲到他体内的瞬间,哭了出来,我说小龙,其实我也都给了你。

"真他妈肉麻......"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夜幕一片漆黑,我抽着烟,火星点点掩映,认真想不通,"我干那事的时候,怎么会说这么肉麻的屁话。"
"......"
"你倒是给我分析分析嘿。"我推他。
"......我,怎么知道......"他钻在被窝里,头都不敢出来,整个人红成醉虾子,我一掀被子他还紧张,弓着身体用酿了酒的媚眼斜我,我海晕了头脑,不认载都不成,这哪是驴啊,分明一天仙。
"去......"
他踢开我不安分的手,咕噜噜一阵肚子叫唤,我跳起来拿过盒饭,趴在床上喂他吃,"你要再敢这么糟踏身体就试试,"我小人得志地淫笑,"有了治你的办法。"

"咳咳......"他又怒又尴尬,剧烈咳起来,我笑着给他顺背,好一会儿都不停,我觉得有点不对了,赶紧端水,他喝下稍微顺当些,一个喘气,又开始剧咳。

"怎么回事?"我着忙给他灌了几大杯白水,又是拍背,闹腾好久他才停下,脸上已经挂了咳出来俩行眼泪,我心疼的不成,"这阵子一直看你有些咳。"

推书 20234-12-19 :MARIA-玛利亚-マ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