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从大街上拉一个?来吧。”童嗣笑得人畜无害。
吵架经验颇丰、曾经号称舌战群儒的大婶第一次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文熙淳倒是没理会她,匆匆下了课,辗转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
“老板,拿两瓶大瓶可乐。”文熙淳掏出?二?十块钱。
“呦,文队不?用这么客气, 小瓶的就成。”见着可乐,童嗣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 自觉地伸手去接。
文熙淳白了他一眼,将可乐往旁边一提溜,提着两大瓶可乐匆匆往回赶。
“文队,你该不?会要贿赂贿赂那个?黄广建让他开?门吧,就两瓶可乐?人家又不?是三?岁小孩。”
上到二?楼的时候,文熙淳突然放慢了脚步,随即轻轻旋开?可乐盖子?。
“刺啦——”轻微的声响响起,文熙淳赶紧把盖子?往回拧,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来到黄广建家门口,文熙淳冲童嗣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往后?躲躲,不?要被人发?现了。
提着两大桶可乐,文熙淳把可乐翻过来往黄广建家门口倒。
霎时间,可乐泛着白色细密的气泡咕咚咕咚在?黄广建家门口汇聚成一条棕色的河。
文熙淳抱着空了的可乐瓶子?悄悄躲到门后?。
“谁啊这是,手欠?”
屋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老旧大门刺耳的“卡啦”声,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大从铁门栅栏后?面探出?了脑袋。
男人头发?斑白,戴着副厚厚的眼睛,穿着干净整齐,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如果不?说?,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的教授。
“妈的,这谁把可乐倒我家门口了,流了一客厅。”只是一张嘴,却少了点读书人的教养。
黄广建大力拉开?铁门,气急败坏的向地下看去。
但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周围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还不?等反应过来,他的手便被人猛地抓住。
黄广建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肃杀的男人。
“警……警官……”这声警官,听不?出?任何意义。
文熙淳和童嗣二?人顺理成章进了门,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屋子?里意外的打扫得很干净。
“呦,好久不?见啊,出?狱生?活怎么样啊。”童嗣好像和这个?黄广建是认识的,戏谑地同他打招呼,甚至还仿佛老熟人一样勾肩搭背。
黄广建抬头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屋子?是年代久远的两室一厅,两间卧室门都关得紧紧的,倒是卫生?间的门大连四开?,似乎也根本没料到会进来人,索性开?着也没人在?意。
文熙淳进去看了眼,发?现下水道的盖子?被掀开?来踢到了一边,下水口黑漆漆一片。
文熙淳蹲下身子?凑到下水口仔细观察着。
他随手拿过一旁的马桶刷,在?下水口捣了两下。
接着,黑乎乎一团头发?粘在?了马桶刷上被带了出?来。
文熙淳看着马桶刷上大坨头发?,又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黄广建。
他面色苍白如纸,手指紧张的一起劲儿在?衣服上擦拭着。
“为什么会有女性的头发?。”文熙淳将马桶刷扔到地上,手已经在?腰间的手铐上摸索起来。
“就……这房子?租的,可能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
“上一个?租客留下的早该堵了,偏偏在?你来之后?才堵。”文熙淳冷笑一声。
身后?的童嗣已经趴在?两处卧室门上,耳朵紧贴在?上面,仔细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窸窸窣窣,像是小动物发?出?的动静。
童嗣敲了敲门:“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警察,能开?下门么?”
“欸欸欸!”黄广建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童嗣面前,笑得贼尴尬,“这是我养的狗,恶犬,您离远点,别伤着了。”
童嗣笑得阴恻恻:“巧了,我治狗最有一套,不?管什么样的疯狗在?我面前都老老实实的。”
说?罢,他已经开?始卯足了劲往门上撞去。
因为房门还是十好几年前的样式,童嗣就轻轻撞了那么一下,房门猛地弹向一边,撞在?门框上发?出?剧烈一声响。
房间内扑面而来一股说?不?出?的异味。
童嗣忽扇两下,捂住鼻子?:“嚯,您能注意点个?人卫生?么?”
看到空荡荡的屋内,黄广建却怪异的松了口气,接着一抹得意的笑漫上嘴角:“都说?了是狗,您看,被您这么一吓又不?知道躲哪去了。”
童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四处打量着这蜗舍荆扉。
倏然间,他在?一台老旧大衣柜前停下了脚步,手慢慢抚上了柜子?把手。
“警官,里面都是我的衣服,个?人隐私您也要看?就算是警察也不?行啊,侵犯个?人隐私是违法的。”黄广建忙把住童嗣的手,笑得阴阳怪气。
童嗣甩开?他的手:“你还别拿什么个?人隐私吓唬我,你这种囚禁未成年少女有过前科的人不?配有隐私,懂么?”
黄广建慢慢缩回手,脸部?肌肉僵硬:“那您看,您看……”
一边说?着,黄广建的脚也在?悄摸摸往后?退。
童嗣捏住门把手,一个?使劲儿——
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从杂乱的衣服中探了出?来。
“卧槽,有人!”童嗣惊呼一声,赶紧把衣服扒拉开?。
一名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女孩被人五花大绑扔在?了衣柜里,嘴上还贴着胶带,见到警察,她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你别激动,我马上救你出?来。”童嗣探进身子?,双手扶住少女把她轻轻往外拖。
急促的脚步声在?客厅响起,黄广建眼见事态不?妙,拔腿就往外跑。
只是刚走到门口——
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一串闪着寒光的手铐,以及等待他的,坐北朝南供他欢度余生?的不?动产……
少女嘴巴上的胶带被撕下来,还不?等童嗣开?口询问,女孩一个?猛子?扎进童嗣怀中,呜呜咽咽眼泪鼻涕擦湿了他的衣领:
“呜呜呜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认认,是这人把你绑在?这里的么?”文熙淳那边已经押着黄广建过来指认现场,虽然不?会有第二?种答案,但必要的程序还是得走一下。
女孩抬起头,原本委屈巴巴的大眼睛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她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床头的台灯上,女孩扯过台灯冲着黄广建就去了。
“你这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女孩一边骂一边拿台灯怒砸黄广建。
“请您冷静一下,我们自会有办法处理。”文熙淳嘴上这样不?近人情地说?着,手却不?着痕迹的把黄广建往女孩面前用力推了两把。
黄广建被打的“哎呦”直叫唤,眼镜应声落地又被他狠狠踩在?了脚底,最后?碎成了渣——
****
“审审,抓了个?再犯。”一进警局,文熙淳便将黄广建推到小刘手中。
“头儿,你那边什么情况。”黄赳他们似乎是早回来了,正蹲在?办公室翘首以盼。
“意外收获,这是二?十三?年前因为囚禁少女被判了刑的,出?来后?继续作恶,让我们正好给碰上了。”文熙淳拿起水杯,痛饮三?杯。
“你们那边呢。”
黄赳摇摇头:“没什么进展,走访了四个?有前科的,都还算老实,案发?时也有不?在?场证明。”
“这个?黄广建,虽然出?来后?又犯了恶心事,但被囚禁的女孩倒是能为他作证,案发?时他也不?在?现场。”
文熙淳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炽灯。
“我总觉得,我们是哪一环的分析出?了问题。”
按照一般思路分析,的确是,凶手有可能是因为自身原因导致心理发?生?变化,被嘲笑被欺辱,因此他要通过这种泄愤般的方式来报复社会,但如果不?是有过前科的,还能是那几千名当中没有过前科的?
这怎么查,挨家挨户问,真的要查到2031年?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最快捷的方法似乎就只有……钓鱼执法。
距离三?起命案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天,中间没有再发?生?过类似案件,很有可能是因为警方通报引起了市民们的重视提高了防范,或者是凶手也打算暂时避避风头,等风头一过再继续作案,所以现在?并不?能完全排除第四名受害者的出?现。
文熙淳展开?徽沅市的地图,将所有和案发?地地理位置地形地势差不?多?的地方划了个?圈。
“你们一会儿根据受害者头部?发?现的钢钉和铁丝进行调查,看看市面在?售这种工具的店铺有哪些,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先?走一步。”
文熙淳抱着地图急匆匆往外赶。
刚跑到警局门口,就看见面前黑影一闪,接着便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他踉跄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来人好像也被撞得不?轻,抬手揉着可怜兮兮的胸部?。
要不?怎么说?,祸不?单行。
警局这么多?人,偏偏就能在?这么大地方撞上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第59章 渡鸦(11) 新发现。
生怕和姚景容起了争执又纠缠不休, 文熙淳难得主动低了头:“对?不起,我赶时间。”
但?越是这种表现,姚景容越觉得他不对?劲。
文熙淳急匆匆跑回家, 从阳台上扯下才半干的连衣裙, 潮乎乎的就往身上套,还有那双极不合脚的高跟鞋, 刚走?没两步,一个踉跄——
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墙,但?可?怜的小脸蛋还是不免和大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文熙淳终于深刻体会到:做女人好难……
经常做卧底的前辈曾经说过?,要想?快速融入某种身份,就要做到切实把自己?当成这一类人。
晚上21:00——
文熙淳踩着五六公分的高跟鞋, 连衣裙外面套了件女士皮衣夹克,他站在?通往郊区的站台前,眼睛死?死?盯着过?往的女性?, 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 然后牢记于心,之后哪怕是抬手拂发这样的小动作都力求模仿的精准到位。
旁边站了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看样子也是刚加完班。
姑娘从走?到站台的那一刻起就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正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己?这边。
她悄悄用?余光瞄了两眼, 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的女人站在?身后,目光如炬。
女孩紧张地往一旁靠了靠, 努力想?离这奇怪的高个女人远一点。
她的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一些骇人的都市怪谈,想?象着长发遮盖下的脸会不会也犹如电影中的恐怖镜头。
直到她要等的车子抵达站台,女孩这才逃命一般冲上了公车。
夜幕沉沉压了下来,白日喧嚣的站台此时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文熙淳瘦长的孤影在?原地不断徘徊。
远远的, 公车向站台驶来。
文熙淳定了定神?,收腹提臀, 做了个深呼吸,一撩长发,接着刷卡上车。
车上只有寥寥几人,均是满脸菜色疲惫地靠着窗子小憩。
文熙淳坐在?距离司机师傅最近的座位上,正抱着手机佯装看视频,实则目光早已在?这些看似无辜的乘客身上来回游走?。
“靠幺的,神?经病哦一直跟着我。”司机师傅忽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文熙淳透过?后视镜看到司机师傅的小眼睛不停向后望镜里瞧。
出于好奇,他也侧过?身子隔着窗户向后看过?去。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正紧紧跟在?公车后面,车速缓慢,好像是在?刻意?跟随。
“靠!还跟!”师傅一声怒喝,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吓的车上其他乘客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文熙淳觉得师傅有点多心了,道?路这么宽,又不是专为他一人开辟,谁家车不能从这里走?。
师傅一脚油门下去,随着车身剧烈一晃,车子疾速飞驰出去。
“哈哈跟不上了吧,跟老子比速度。”
四十分钟后,公车渐渐驶向终点站。
到了上一站,车上最后一个乘客也下了车,只留文熙淳一人。
师傅将车停在?终点站,随手拿过?保温杯咕咚咕咚痛饮三大口,脑袋一撇吐出一口茶叶梗:
“到终点站了美女。”
文熙淳点点头,迈着小碎步缓缓下了车。
“最近世道?不太平,美女你小心点,别在?外面逗留了。”
司机虽然是个暴脾气,但?也是个热心肠。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最后一班公车承载着一天的疲惫驶离了空荡荡的站台。
徽沅是个三面靠海一边环山的城市,这里山区巨多,除了一些被开发成旅游景点的山脉外,还有一些地势比较平缓位置较为偏僻的未经开发的矮山。
而文熙淳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一座早些年因为樱桃闻名?,但?后期资金不够导致开始慢慢荒废的小山垛。
也是地图上被标记出来的,凶手最有可?能光顾的地方。
荒无人烟的郊区,只有呼啸的寒风听起来像是小孩凄厉的哭声。
文熙淳在?原地来回踱步,高跟鞋与水泥地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只穿单薄衣物的文熙淳冻得浑身嘚瑟。
他想?象了一下,如果是一个衣着单薄的女性?,身处这样一处光线昏暗人烟稀少的地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