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头乱,下不去脚……”
文熙淳的唇角勾高?了几分:“巧了,我还就喜欢探险。”
推开?屋门?,一股老?汉臭味扑面而来,呛得文熙淳连连咳嗽。
潮湿阴暗的小?屋子里?摆了一张破木床,上面铺着的棉被已经露出了棉花,棉花都变成?了黑色,而在这?堆黑色的棉絮中,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来人?。
警局登记的照片是贺媛五岁时的照片,因此难以辨认床上坐着的这?个是不是贺媛本人?。
“别怕,我是警察叔叔,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文熙淳尽量放轻语气,生怕吓到这?个小?朋友。
“我,我叫贺媛……”女孩低下头,脏兮兮的小?手在胸前搅来搅去,她看起来非常紧张。
“外面那个老?头是你什么人?。”
“邻居爷爷……”
文熙淳点点头,微微俯下身,尽量与女孩平视,不想?在身高?上给她造成?压迫感:“你能下床么,叔叔有点事想?问你。”
女孩没动,头埋得更低。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么?”
女孩的眼神?来回乱瞟,一张小?脸垮下一半,看起来泫然欲泣。
文熙淳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调动好面部表情,伸出手:“来,叔叔抱你下来。”
小?女孩犹豫了半晌,最终缓缓伸出了手……
只是。
只是。
在她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那一瞬间?,文熙淳看到了她没有任何遮盖物的下身,以及……红肿的……
心头猛地抖了下。
不可置信,与其说是不可置信,倒不如说是……真的很难用言语形容。
他震惊的瞳孔中是贺媛向她张开?的双臂,一时间?,强烈的挫败感上涌,顺着每一处血管流遍全身,以至于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文熙淳忽然直起身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等我一下,我有点事要处理。”
他脱下外套,帮贺媛遮盖住下半身,随即开?始四处寻找什么。
他看到了贡台上的观音玉瓶,想?也不想?随手抄过,紧紧攥住瓶颈,指尖苍白。
童嗣还在外面企图对老?头进行诱供,搭眼便看到文熙淳疾步从屋里?走了出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就在他距离老?头半米远的距离,童嗣看到他忽然高?高?举起了右手,手里?握着只大玻璃瓶子。
“文队!文队!不要哇!”童嗣眼疾手快冲过去抱住他的腰,“你打他要是被他反咬一口是要停职查看的!冷静一点!”
原本看到气冲冲的文熙淳知道?自己铁定要挨揍的老?头,听到童嗣这?么说,瞬间?松了口气,尾巴就跟着翘了起来:“就是嘛,多?大点事,不就是干个小?姑娘,她姐我都干过了,也不差她一个了。”
童嗣猛然睁大眼睛。
要说是什么心情,真的就是挫败感,挫败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两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这?么一个……死人?渣给糟蹋了,更何况,贺媛才十一岁啊,什么都不懂,失去了姐姐,又被人?……
文熙淳的眼眶渐渐泛红。
“哎呦,怎么了,怕了?打,打呀!你敢打我就找你领导告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老?头抻头过来,模样嚣张。
文熙淳眨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
他忽然勾起一抹笑:“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吧。”
“打人?犯法啊警官,警察就了不起?打人?一样要进拘留所!”老?头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在不依不饶地叫嚣着。
文熙淳深吸一口气,笑容扩大:“我还是这?个问题,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
“那你就,太天真了!”
胳膊重重砸下,“咔嚓”一声脆响,玻璃瓶和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瞬间?碎成?了渣,其中一片,正崩在了文熙淳冷漠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老?头瞬间?倒地,捂着血流如注的脑袋在地上来回翻滚哀嚎,像只被人?抹了脖子的猪崽。
“你记住,我不管你最后判多?少年,只要你出来了,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文熙淳冷冷道?。
他又转头对着还在发呆的童嗣:“打电话?给刑警队让他们来抓人?,我们先带贺媛回去,这?人?要是敢跑,抓到他直接枪毙,我说的。”
“文队,他还在流血,要不先给他止血?”
文熙淳没理童嗣,进了屋子,抱起还在发呆的贺媛,疾步离开?了这?间?令人?作呕的小?屋。
打电话?给刑警队,那边说太远了,让文熙淳直接把人?带回来。
说实话?,和这?老?头呼吸同一片空气他都觉得恶心。
童嗣给老?头做了个简单的止血包扎,给他铐上手铐坐在后座,文熙淳和贺媛坐在前面。
这?老?头一个劲儿嚎,不停嚷着“疼死了”,嚷嚷的过程还不忘往贺媛身上乱瞟。
“你看你妈呢?”文熙淳从后视镜里?瞪着他。
老?头赶紧收回目光。
童嗣还是第一次听到文熙淳骂脏话?,他以前只觉得这?人?性子冷漠,不成?想?还是个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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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文熙淳抱着小?女孩出现在警务大厅时,几乎所有在场警员都围了上来:“文队,什么情况。”
“不想?说,你们自己问那个人?渣吧。”他抱着小?贺媛头也不回上了楼。
刚上了楼,迎面走来一白色身影。
“去哪了,等你半天了。”姚景容看到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脚步都跟着加快几分。
“你抱的这?是谁。”
文熙淳看着姚景容,忽然别过头:“能通知岑法医来一趟给小?女孩做个伤检么。”
“我来做不是一样?”姚景容不明所以,特别是从文熙淳嘴里?听到“岑法医”这?三个字,不爽。
“不一样。”他抱着贺媛退后几步,“你别靠近她,让岑法医过来。”
也不知这?人?怎么回事,吃了枪药一样。
姚景容摇摇头:“尸检报告,你看一下。”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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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休息室的门?,岑法医一脸凝重。
“阴.道?撕裂,处.女膜破裂,体内存有精.斑,手臂和大腿有多?处皮下出血淤青,她可能遭受过性.侵以及殴打。”
“可能”二字真的说的很含蓄了,但这?两个字只能骗骗不谙世事的,像是贺媛一样的小?女孩罢了。
文熙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岑法医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太难过,孩子我会暂时带回家照顾。”
“不。”文熙淳发出低低一声,“我带她回去。”
“我知道?你心疼她,但怎么说也是个小?女孩,你带着她终归不方便的。”
文熙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除了自责没有保护好她之外,也痛恨自己在孩子出了事之后都无法亲力亲为照顾她。
而岑法医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笑:“你放心,我是个女人?,在照顾孩子方面肯定比你细心,你想?看她随时欢迎你来我家,留下吃饭也可以的哦。”
良久,一声细微的“谢谢”,却透露出莫大的感激之情。
贺媛被岑法医领着慢慢走出来,她看着文熙淳,轻轻走过去,小?手拉过文熙淳的食指,清澈的眸子中水光点点:
“叔叔,谢谢你。”
文熙淳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叫哥哥就行。”
贺媛被岑法医带走后,文熙淳拍拍脸努力打起精神?,拿过桌上的尸检报告,展开?——
在死亡原因一栏中,写的是“静脉注射过量肾上腺素,引起心室颤动造成?猝死。”
除此之外,死者贺媛体表无任何开?放性伤口,无皮下出血点,无致命疾病,而四肢是死后被人?砍下来的,伤口整齐,且用油脂塑封防止流血。
额间?的红点血迹DNA与本人?不符,并非来自她自身。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将一个人?用药物注射杀死又砍下四肢,还用特殊方法处理,在其额间?点了血点,棺椁里?放置黑色蜡烛,这?是在进行某种邪.教?仪式,但是文熙淳翻阅了所有的有关□□.仪式的文献也未能找到与之相匹配的元素。
这?件事贺媛知道?么,那个人?渣老?头知道?么?
但是贺媛刚受了惊,情绪不太稳定,文熙淳不想?再打扰她,也不想?让她在这?种时候知道?姐姐逝世的消息,这?对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实在过于残忍。
他下了楼,踱步到审讯室门?口。
童嗣正站在外面,眼睛透过单向玻璃死死盯着里?面的老?头。
“怎么样了,问出点什么了。”文熙淳还是不想?看这?个老?头,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姚景容都比他强一万倍。(姚景容:?我何德何能和这?样一个败类作比较。)
童嗣收回目光:“知道?为什么我们查不到贺嫣的经济来源么?不是□□.工,而是和这?老?头长?期保持肉.体交易,你知道?么,睡一次,老?头给她十块钱,十块钱啊。”
童嗣笑得落寞:“而且,不止老?头一个人?,她给村里?很多?男人?都提供了特殊服务,我真的,没办法想?象,贺嫣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她哪怕是进厂子上班呢。”
“贺嫣一辈子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村,父母一死,毫不留情把她推向了残酷的社会,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没有文化,没有力气,那她能做点什么呢,就算进工厂,她妹妹怎么办,哪个工厂会容许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去捣乱的。”
童嗣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确实不懂,他生活在富裕的家庭,从不愁吃穿,他曾经天真的以为,这?个社会大部分人?和他一样,家庭美满生活安逸,但当?了警察后才懂得,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才是大多?数。
“除此之外,老?头有没有说贺嫣是什么时候离开?家失踪的。”
“说是上一次见面是上个月二十七号,已经过去一个周了,离开?前,有几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找过她,贺嫣没有拒绝,后来也是跟着这?些人?走的。”
童嗣苦笑一声:“还有一件事,文队,我们可能要遭殃了,老?头把你的事,一字不落说给了督查听,并且,我也有份,法医那边很快要出伤检报告了。”
文熙淳顿了顿,低声道?:“做伤检的是谁。”
童嗣看着审讯室内几近崩溃的老?头:“姚科长?。”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你是不是要揭发我!
姚科长:“铁证如山,还需要我揭发么?”
文文:“那我工作没了,谢谢你了。”
姚科长:“没事,我养你。”
文文:“凭你一个月四位数的工资?”
姚科长:“大不了卖栋不住的大平层咯。”
文文:“你到底向天借了多少年。”
姚科长:“爱你多少年就借了多少年。”
文文:“我决定去搬砖了,如果你再恶心我的话。”
第72章 血祭(5) 被活活撑死。
处理完老头?,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文?熙淳坐在?办公桌前,脑海里全是贺媛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那一幕。
越想, 心里越是窝火, 甚至还被?这败类反咬一口,不?知道督查那边会怎么处理。
重要的是, 不?知道姚景容会怎么写商检报告。
他那人?,一定巴不?得看自己笑话,肯定会如实写明的吧。
“文?队,你还在?这儿啊,我姐过来找我了, 要不?要一起吃饭。”童嗣风风火火跑进来,一把扯下警服,速度之快是平时办案时根本?见不?到的场面。
“不?了, 你们吃吧, 替我向你姐姐问好。”
童嗣比了个“OK”的手势:“明天给你带蛋糕吃。”
警局的人?陆陆续续下了班,只剩几个值班的还在?下面聊天打屁。
整整一天,文?熙淳滴水未进, 虽然已经明显感受到前胸贴了后背,但着实没什?么胃口, 只是肚子一个劲儿抗议,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只不?知放了多久的苹果,用水冲了冲就机械地往嘴里塞。
“还没走啊?”
“哐当”一声?,办公室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来。
文?熙淳一口苹果卡在?嗓子眼里, 呛得他咳嗽连连。
“咳咳,你就不?能?敲门么, 有没有素质啊。”
“抱歉,看你办公室还亮着灯,正好我要去给督查办送伤检报告,顺便看看你。”姚景容笑眯眯地凑过来,似是无意,但又像是故意的将老头?的伤检报告随手放在?桌上?。
文?熙淳瞥了眼那份报告,别过头?去:“看看我?是来看笑话的吧?如你所愿,我很快就能?停职查看了呢。”
姚景容细长的手指抵住下巴,似乎是感到匪夷所思:“奇了怪,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
文?熙淳的嘴唇微微动?了下,没说?话。
“可是报告里写的,伤者汪某构成轻微伤是事实吧?玻璃碎片上?发现你的指纹也是事实吧?停职查看都是小事,他要打定主意讹你,你还得负刑事责任以及赔偿损失。”
文?熙淳疲惫地揉着额头?,摆摆手:“我知道了,你赶紧送过去吧。”
虽然文?熙淳已经下了逐客令,但姚景容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深深望向文?熙淳,看着他头?顶那一小点发旋,不?自觉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别担心,只是轻微伤,倒是不?用负什?么刑事责任,而且你知道的,咱们警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对你的处罚当然要了解动?机后酌情处理,那个老头?办的事,你以为别人?不?想揍他么,做伤检的时候我们科几个法医可是当他面说?他活该,还责备你打得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