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现代耽美]——BY:三三娘

作者:三三娘  录入:01-28

  又聊了些关于申请文书和作品集的事,就各自挂断了电话。
  缪存又困了,那里不疼了,骨头和肌肉倒是叫嚣着疼了起来,每个细胞都沉甸甸的。
  大约知道自己是病了,但没事,喝点热水睡一觉捂一捂就好了,反正以前都是这样捱过去的。他从白天睡到天黑,又起来抹了一次药,之后便睡到了天亮,在这么滚烫的被子里也发起抖。
  骆明翰真的以为他去拜年了,想联系,又觉得从头到尾都是缪存的错,硬生生忍了一晚上。骆家也来了客人,客人只看到他反复拿起手机,点亮扫一眼,又一脸不耐烦躁地按下手机。敬酒也是心不在焉的,没人多嘴,因为都知道他脾气暴,但心里都默默地想,天之骄子今天看着真是焦头烂额。
  骆母微笑着通报他带人回家的喜讯,亲戚都祝福,骆明翰想起那支被归还的手镯,抬手把手机关机了。
  工作了多少年,他的手机就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得多少年。
  他很想缪存,觉得缪存大约这时候也是在想他的,跟他一样坐立不安,但晚了,缪存别想找到他。
  心里堵着气,酒量再好的人也醉得快。等醒来时开机,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各种商务问候雪花般飘来,关映涛也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聚一聚,骆明翰其实早就把缪存的对话框置顶了,第一眼就知道没有新消息,但他还是耐耐心心地滑到了底,看完了所有的新消息后,才回到第一屏。
  还留在很早以前的对话,送领带的那天,缪存问他:「骆哥哥,你怎么还没回来?」
  那之后就没聊过了,因为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
  想起领带,骆明翰所有的气消弭于无形。他抹了把脸,勾了勾唇,深呼吸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主动给缪存打电话的决定。
  虽然如此,但基本的谱子还是要摆。
  电话接通了,声音还是冷的,一副不想给人好心情的样子:“喂。”
  缪存知道是他,闭着眼睛,根本没有力气举手机,便懒惰地把它贴在脸侧,本来就沙哑的声音更模糊了:“骆哥哥……有什么事吗?”
  骆明翰心里一紧,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声音怎么这样了?”
  即使隔着听筒,也能听出他呼吸里的沉重和灼热。
  缪存想了两秒,迟滞地说:“没什么,睡太久了。”
  骆明翰警觉地问:“你睡了多久?”
  “嗯……”缪存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很慢地回:“一天……两天……?我不知道。我还没睡够,……”似乎已经睡着了,又惊醒着说完后半句:“……先挂了……”
  这一次不知道睡了多久,连门被人刷开了都不知道。
  骆明翰早就威逼利诱地让他交出了另一张备用的门禁卡,自此在他家出入无阻,再也不可能出现在门外等他一夜无果的惨状。
  屋内亮堂,被正午的阳光照着,浴室里却亮着灯,骆明翰鞋没来得及拖,径直冲向卧室,看到睡到昏天暗地的缪存。
  “妙妙?妙妙?”
  他捞起人,看到缪存在他怀里掀开眼皮,又合上了,做梦般地说:“你怎么来了……”
  骆明翰逼问他,沉声问:“我是谁?”
  “骆哥哥。”
  “说我的名字。”
  缪存闭着眼睛:“骆明翰,你好烦啊。”
  难受委屈了两天的心重重落地,骆明翰摸他的身体和额头,确定他发烧了,只是不知道发了多久、发了多高的烧。、
  “起来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缪存大概也知道自己死撑不过去,顺从被他从被窝里拖出来,靠在他怀里,一阵一阵发着抖。
  “疼。”
  骆明翰帮他套毛衣的动作停顿下来,“什么?”
  缪存回到了小时候。
  「存存,哪里疼,怎么疼,要告诉妈妈,要努力清楚地告诉妈妈。」
  「妈妈,我疼。」
  缪存闭着眼睛:“……好疼啊。”
  一股无措击中了骆明翰,他扶着缪存的肩膀:“告诉我,是哪里疼,告诉我。”
  缪存不说话,闭着的眼尾划下眼泪,很快地没入鬓角。
  骆明翰在他身下摸到不正常的湿润,那是药膏凝胶化掉的水痕。他心口一窒,已经猜到了真相,迟疑一秒后疯了一般将他缪存翻过身去。
  结着血痂的、处理得粗糙又草率、发着炎红肿的伤口。
  “骆明翰,我疼。”


第48章
  “你这个也……嘶。”在助手的帮助下, 医生将病患的衣物半褪下来,一句话没说完,先表情扭曲地嘶了一声, “骆明翰,你行啊。”
  不是好话, 但骆明翰照单全收,他始终牵着缪存的手, 冷声冷气地说:“别废话,先救人。”
  医生姓俞,是他的朋友,在自己家集团下面的私立医院工作, 算是骆明翰圈子里比较正派、道德底线比较高的那一个。他大小是一外科手术届的新星,来看这点小伤,属实有点大材小用。
  难得能看骆明翰吃瘪着急的模样,姓俞的倒觉得有趣, 停了一气口,面色凝重地在缪存伤口检查一番,沉吟:“可惜啊, 你送来晚了——要截肢。”
  骆明翰脸色一变,血色霎退, 目光发死地说:“你再说一次?你他妈放屁!”
  姓俞的没想到这么句明显的玩笑话骆明翰竟然没有听出来,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后安抚他:“行了行了,这也当真你有没有常识?倒也赶不上用‘救’的地步, 打一针退烧药, 伤口处理一下, 按时药敷就好。”
  目光怜悯地在缪存苍白的唇色上扫了一眼, 不带感情地说:“就是可怜他白白受了这么久的罪。”
  骆明翰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俞医生回道:“四十度以上的高烧你没烧过,三十九总烧过吧?那种痛放大十倍吧。”他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怎么,你惹出来的祸,亲眼看到伤口发炎烂成这样,你还指望我这个医生跟你说,没事,不痛,一点点?”
  骆明翰哑口无言。
  姓俞的洞悉他的狼狈,微微一笑:“行,一定也不痛,心里有好受点吗?”
  骆明翰不准吞咽,停在缪存脸上的目光近乎空洞。
  缪存的腋下测温是四十度二,在车上就在反复说胡话了,一双手冰凉,额头却是冷汗不住,等进医院时,已经意识模糊,而他只当自己困,歉意地说,骆哥哥,我好困啊……我想睡会儿。
  如果他没去找缪存……如果他没打那通电话,没有听出缪存声音里的异样,或者听出了,却因为这场幼稚的冷暴力而故意不闻不问不去探望……骆明翰不敢再深想,两手自暴自弃地插入发间。
  他扭头吩咐助手将药物清单记录下来,边埋汰骆明翰:“你技术原来这么烂。”
  “我——”骆明翰硬生生咽下了。
  虽然没有做措施是一方面,但造成这样的局面,他是唯一的罪魁祸首。在那种情况下,他早就把缪存是第一次给忘到了脑后,高估了他的承受能力,事后清理时,虽然已经极尽小心了,但骆明翰根本没想到,伤口会撕裂在深处。
  他珍惜了很久,忍耐了很久,尊重了很久,设想过很多种浪漫的开端和缪存可以接受并且舒服的玩法,结果到头来却把人送进了医院。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种伤可大可小,炎症是能要人半条命的,高烧只是第一步,也算是给身体的强烈警告,”俞医生收敛了揶揄的笑意,正色道:“如果送晚一点,高烧会对大脑和其他身体内脏都引起不可逆的损伤,炎症继续发展,在高烧加持下会势如破竹地引起更多并发症,尿血,便血,感染,休克……我没有在吓唬你。”
  那种肝胆俱裂的痛再次疾风般瞬间略过骆明翰的四肢,他不敢呼吸,只有嘴唇压抑着颤抖。
  “我不明白,你又不是新手,就算弄伤了,你还能不知道怎么处理吗?”姓俞的埋汰人向来又快又准,“你看看你潦草的,处理的这伤口,这手法,这药……”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上次碰到席霄寒,跟我骂了你半小时没重样的,还以为你遇到什么真爱了,”他顿了顿,目光怜悯:“结果就这?你是爱他还是往死里玩他?”
  姓俞的是两人共友,对他们的那点烂事一清二楚,以往每次提到席霄寒时,骆明翰总会口是心非地嘴硬,但今天很反常,他好像根本没在意前半句,而是目光一痛后,咬牙切齿地低语:“当然是爱他。”
  “嗯嗯嗯,”俞医生敷衍地点点头,“爱爱爱,行了,被你爱真他妈倒霉,还不如他妈不爱呢。”
  “放屁。”骆明翰面色阴沉,眼底的红让他看着森冷又疯癫,俞医生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混蛋,我放屁,你自己积德。”
  护士拎着药瓶进来,“缪——”顿时噤声,脚步也后撤了一步。
  她看到骆明翰单膝跪在床沿,隔着被子抱着还昏迷着的病患,额头与对方的紧紧相抵。他闭着眼睛,那姿势从护士的角度看去,透着无法被上帝聆听到的赎罪般的虔诚。
  护士咳嗽了一声,似是不太好意思,目光刻意不看他,“病人缪存的家属是吗?来签个字。”核对信息后,她将药瓶在点滴架上挂好,边嘱托:“挂水会冷,尤其是胳膊,要注意好患者保暖。”
  骆明翰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从高级病房的护士站又领了一床被子,结果护士长啼笑皆非:“那也不能闷着呀,适宜就好。”
  骆明翰怔了一怔,有失风度地追问:“那万一他冷呢?”
  护士长看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你呀,就给他挂点滴的那只手护好就行了,别紧张,他应该再睡一会就会醒了,你可以先准备些温热的水,还有清淡好消化的食物,粥是最好的,但不要海鲜粥。”
  别紧张?他怎么可能不紧张呢?骆明翰在心里反问自己,缪存一句「骆明翰,我疼」,他就痛去了半条命。
  走回病房,一贯坚定的步伐在旁人眼里竟然是浑浑噩噩的。
  年后是连日的好天气,风也是暖的,骆明翰把窗户拉开一条短短的缝隙,在缪存的床沿坐下,脊背刚好挡住了那道风口。
  缪存的手果然很冰,他轻轻地将它拢在掌心,小心而笨拙的动作让缪存蹙了下眉。
  等啊等,缪存还不醒。骆明翰一时看表,一时看点滴,一时看天色,一时看缪存,留心着走廊上的细微动静,听到护士长的声音,他在门口截住她:“已经三个小时了还没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护士长不得已进来查看,刚到床沿便看到病人的眼皮动了动,继而轻轻地掀开了。
  “这不是醒了吗?”护士长好气又好笑地责怪骆明翰的大惊小怪。话音刚落,身边便一阵风地掠过了人,骆明翰已然到了床边,手贴上他的脸颊:“感觉怎么样?”
  “渴。”
  骆明翰从保温杯里倒出温水,听着护士长顺便问他问题,“手疼不疼?麻不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对劲的?来让我看看眼底,嗯,扁桃体——啊——还肿着啊——小珍!病人醒了,来给他量下体温!”
  骆明翰反倒成了多余的,站在床边不敢贸然上前。缪存转过眼眸,正看到他焦灼又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抿着唇虚弱地笑了笑。
  这一笑被骆明翰捕捉到,一整天的焦躁惶恐自责在霎那间安定下来,他也对缪存勾了勾唇,那些情绪如潮水般退却,留下狼狈的痛楚。
  护士量过了体温,虽然还没完全退烧,但已经降到了四十度以下。点滴还打着,怕缪存手疼,调慢了些速度。骆明翰终于能把那杯水递到他唇边了。
  “你送我来医院的?”
  “嗯。”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骆明翰反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病床被摇起来了,缪存倚坐在床头,手里握着温热的纸杯:“只是有点难受,没什么好特意说的。”
  “只有有点难受?”骆明翰心口起伏,又强硬地忍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希望你有一天,就算是手指被美术道划破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浅到你给我打电话前就已经止住血了,我也想要你告诉我。”
  缪存仍没抬眸,手指抠着纸杯的接缝线:“告诉你了,就有用吗?”
  “有用。”骆明翰斩钉截铁地说,“以后都会有用,每次都会有用。”
  “那生气呢?”
  “什么?”
  “生气告诉你有用吗?”
  骆明翰静了静:“有用。”
  “我那天早上生气了。”缪存淡淡地说。
  “怎么生气?”
  “这也要说吗?”缪存不太理解地问。
  “要。”
  “胸口很堵,像压着石头,虽然想假装开心笑一笑,但也笑不出来,心里一直往下沉。”
  骆明翰这次静了很久,继而突然笑了一下。这笑虽然仓促,但很真心,眼神也很明亮,明亮而温柔。
  缪存郁闷,发炎的声音沙沙的:“你笑我?”
  “没有笑你,只是高兴。”
  “我生气,你高兴?”缪存愕然地问。
  “正常谈恋爱当然不会高兴,”骆明翰说,“但我们只是玩玩,所以你为了我生气,我就高兴。”
  缪存:“……因为你觉得自己占上风了吗?”
  骆明翰的笑更深,他不得不低下头,虚握成拳的手在唇边掩饰了一下,含糊地说:“你说是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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