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十分想要胡作非为,来试探自己在他心里的底线。
江敛闭了下眼,压下这种奇异的渴望。
纪眠竹用完了两张纸巾,一抬头,便捕捉到了江敛微微阖眼的样子,他不禁诧异了一下。
“困了吗?”
也对,现在正好是下午,江敛中午也没睡过觉,困也是应该的。纪眠竹一瞬间想清了原委,体贴地从一侧拿过来车里常备的U形颈枕,不由分说套在了江敛脖子上。
江敛一怔。
大概是真没料到纪眠竹的举动,当那颈枕套到他脖子上时,江敛竟没反应过来,向来深邃如幽潭的眸子现出一丝懵然。再加上颈枕托在他脸颊两侧,弱化了他周身若有若无的强势气场,显得倒还有几分可爱。
纪眠竹瞅了两眼,终是没绷住表情,笑了开来。“还怪可爱的。”他小声嘟哝了一句,凑过去又为江敛微调了一下颈枕的位置。“行了,这样睡觉舒服一点,到家还要一段时间,你先睡会儿吧。”
江敛对此不置可否。
他本来就不困,也压根不习惯在人前这样放松警惕的入睡。可眼见着纪眠竹这么温柔,轻声细语,江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将那句话说出去,默认了自己很困的这一事实,在纪眠竹的目光下闭上了眼睛。
算了,反正装来装去,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即便是闭上眼睛,江敛也能感受到那个名为纪眠竹的男人,在无声的打量着自己,视线有如实质。但很奇异的,他的目光却是不含半分恶意,江敛所能感知到的,只有好奇,怜惜,和充满诱惑,令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关心。
江敛想着想着,意识和思绪渐渐断开,头一回在别人的目光里陷入了沉睡。
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均匀,纪眠竹朝驾驶座倾过一点身子,暗示司机开慢一点,司机了解,本就平稳的车经此更加平稳,不见一点颠簸。
纪眠竹又坐回原位,闭目养神。
车比平时多花了一倍时间才回到纪家。
甫一抵达,管家便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等在了别墅门口。纪眠竹小心地叫醒还在睡着的江敛,带人下了车。管家迎上来,接过后备箱里的那盆凤尾竹,站到了纪眠竹身边低声开口:“少爷,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家里座机有人打过来,是小少爷。”
纪眠竹一愣。
小少爷这个称谓,听起来还有点耳熟?不过既然能从管家口中说出来,语气还蛮尊敬,那就说明这是原主默认的,这个人和原主相熟,关系应该还不错。
不知怎么地,纪眠竹脑海里忽地出现“纪朝乐”三个字。他似有所感,掏出手机看了看,果不其然,屏幕上赫然是两通未接来电,显示的就是这个名字。
车上他怕吵到江敛睡觉,于是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自己在那闭目养神。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人打电话进来。思及此,纪眠竹对管家点点头。“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会再打过去。”管家应了声,抱着那盆纤柔的凤尾竹离开。
纪眠竹在沙发上坐下。
江敛已经上了楼,拖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渐渐远去。纪眠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陷入了沉思。将原书剧情翻来覆去的在脑袋里过了几遍后,纪眠竹指尖一点,回拨了过去。和设想的不同,电话仅仅只响了一声,便很快被接起,好像那边的人一直在等待着一样。
“哥!”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随即又带了些埋怨:“哥你刚刚干嘛去了,怎么不接我电话?”对方的声线十分清亮,还带着抹不掉的生动与朝气,很能讨人喜欢,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阳光小奶狗。
现在这小奶狗在控诉他不接电话,但语气根本不让人讨厌的起来。纪眠竹默默读了两遍“纪朝乐”这个名字,又琢磨了一下原主对他的态度,最后沉稳又带着些许温情的回复了过去:“刚刚有点忙,忽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原书中,原主的这个堂弟纪朝乐,可是少数能和原主保持长时间联系的人物之一。小时候的原主因为经历过许多悲惨的事件,性情变得阴沉,周围的同龄人纷纷远离他,只有堂叔家的这个孩子,仿佛傻白甜一样每天都去找原主。
是的,傻白甜。
纪朝乐好像看不见原主的抵触,高兴的事分享,难过的事分享,有好东西必会想到原主,一口一个哥叫得十分亲热,像个小牛皮糖。久而久之,原主便渐渐接纳了他,甚至到后来坐上高位掌控纪氏,都还默认了这份感情。
纪眠竹拿捏住了这点,回复时还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刚刚在干什么。果然,效果十分好,那头顿时就不气了,富有朝气的声音再度传来:“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好想你啊哥,咱都多久没见了?你什么时候回老宅啊?”
纪眠竹继续打马虎眼。
“等这阵子忙完了就回去。”
电话那头“哦”了一声,语气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纪眠竹想了想,末了又斟酌着吐出一个“乖”,像极了在哄人。纪朝乐果然很受用,又缠着纪眠竹说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可以说是十分黏人了。
直至电话自动返回到上一页面,纪眠竹才将其放到一边,松了口气。
他刚想从沙发上起身,从肩膀一侧便倏然传出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不悦的情绪:“你刚刚在对谁说乖?”像是被猛兽锁定住了目标,纪眠竹吓得顿时跌坐回去。
扭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是本已上楼的江敛,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
“你不是已经上楼了吗?”
纪眠竹惊魂未定。
“又下来了。”江敛不为所动,简洁地答了这个问题,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便又紧紧盯住了纪眠竹,仔细看去,里面隐隐还带了点红,像是在酝酿着某场未知的风暴。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在跟谁说话?”
对方目前的状态说实话有点骇人,纪眠竹打心底产生出一点害怕的情绪。听清对方的问题,纪眠竹选择实话实说:“是我堂弟,问我什么时候回老宅,我说有空再回去。”
一丝不苟,回答的极为用心。
一场狂风暴雨还未来临,便已无形消散。江敛顿时就恢复了原样,再度沉默起来,好像刚才那种吓人的暴戾模样从未出现过一般。
可能是滤镜深厚,对方那抿着唇垂着眼的乖巧样子看得纪眠竹又怜爱起来,完全忽略了刚刚自己心间拉响的警笛,脑子里就刚刚的事情自动做了番猜想。这小可怜不会是以为他在外面养了小情人,所以才这样的吧?纪眠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连忙对着江敛保证起来:
“你放心,我在外面没人,家里也只有你一个,我很洁身自好的!”
纪眠竹的声音真挚,表情真挚,眼神也真挚无比,就差把真挚这两个字刻脑门上了。
江敛被拉回思绪,闻言定定地看了纪眠竹两眼,在纪眠竹期待的目光里他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最好是这样。”
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纪眠竹不明觉厉,乖巧点头。
江敛哂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在周伯那里带回来的凤尾竹,已经被管家悉心地搬了进来,就放在江敛房间里的飘窗上,迎着夕阳,兀自舒展着身体,闲雅俊秀,像极了某个人。
江敛看了一会儿,便屈腿在飘窗坐下,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凤尾竹的纤细竹叶,指腹在薄薄的竹叶上轻轻碾磨,敛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至夕阳坠落至地平线以下,江敛才动了动。他舒缓了一下有些滞涩的身体,从角落里拎出来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没有开灯,就这样就着窗外微茫的光线提笔认认真真地写字。
苍白的纸张上是凌厉的字体,大多是在记录每日生活,枯燥无趣,仿佛仅仅只是在记录而已。但很奇怪的,从前几天开始,纸上的情绪忽然就丰富了起来,新奇,思索,懊恼,开心,嫉妒,五彩缤纷。到今天的这一页,“纪眠竹”这个人名出现的频率已经高到了一种境界,加起来足足有几十次。
江敛抿着唇又落下了一遍,写到最后,竹字的最后一笔已经失了凌厉,变得有些飘了。
就好像......笔下藏着许多心事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梦里梦外
夜深后,佣人逐渐散去,别墅内宁静起来。江敛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一片的天花板,不带一丝感情。他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一般,连瞳仁都是乌沉沉的,那是无机质一般的黑。
不知怎么地,纪眠竹的身影忽地闯进了他的脑海,带着斑斓的色彩,横冲直撞,使得他心间也随之泄出一丝光亮。
对方实在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在纪家的第一次见面江敛便感受到了。纪眠竹不小心摸到他腹部时动作的慌乱与表情的惊恐,清晰可辨,连强装镇定离去时的背影都带着不可忽略的生动。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好像性格却是一点也不一样了。
江敛眯了眯眼睛。
本就清醒的脑袋经此思维愈加活跃,这觉是一点也睡不下去了,他索性直接坐起了身子。
窗帘没有拉全,露出半边外头的夜空,和来纪家的那天不一样,天幕上孤独地挂着一轮冷月。江敛下了床,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后,他的目光突然瞥到了黑暗中的凤尾竹上面。江敛的脚步一顿,仿佛有了目标一般,脚尖渐渐转向了房门的方向。他握住门把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身上穿的还是早先纪眠竹吩咐管家送来的正常睡衣,丝质的料子十分顺滑垂坠,勾勒出江敛挺拔的身体。
纪家这个点基本已经进入睡眠时间,连最为辛勤的管家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房休息,江敛对此早已十分清楚。他在周围看了一遍,最后迈步走向楼梯。台阶上铺了精致又厚重的地毯,拖鞋踩在上面根本没发出一丝声响,就这样上到三楼后,江敛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纪眠竹的房间门口。
精致的门把手轻轻转动,房门无声打开,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一道人影透过敞开的门缝走了进来,可见来者十分谨慎,手也非常稳,仿佛已经来过了许多遍。
江敛进了纪眠竹的房间,一眼便看见了床上安稳躺着的人。
对方已经睡熟,和白天时生动的模样不同,此时的纪眠竹更为真实,也最没有防备。他微微侧躺,被子拉到肩膀,盖住了修长的身体,只剩下线条好看的脖颈露在外头,平白添了些易碎感,让人不禁思索,若是伸手掐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效果?会不会将对方从睡梦中惊醒,引起对方的激烈反应?
江敛眼底又显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意,偏偏表情又是冷静到了极致,这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可怖。凄冷月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般,令人忍不住颤栗。
他就这样默默盯着床上的人,没有其余动作,就仅仅是看着。目光一寸寸地爬过,看纪眠竹有些散乱的柔顺发丝,看纪眠竹虽然闭着但足够上翘的凤眼,看纪眠竹润泽的唇瓣......
江敛眼底的那一点红,沉在瞳孔无尽的墨色里,被深不见底的浓黑吞吞吐吐,闪闪烁烁,随时准备挣脱牢笼,却又时时刻刻被禁锢着,矛盾到了极点。只不过他的表情却是十分专注,专注到了已经有些病态的地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敛的身体动了动。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便无声离去了。
门一开一合,重归寂静,好像这处空间,从未来过另一个人一般。
*
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床上的纪眠竹动了动身子,他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不自觉皱了皱眉。好看的眉宇间现出一点疲色,仿佛昨晚的睡眠压根不起作用一样,亦或者是梦里有什么劳心劳力的事情,致使他的大脑根本没有得到缓解。
又过了一段时间,纪眠竹睁开了眼。
眼帘撩开的那一刹那,他的眸子飞快地动了动,在室内扫了一圈,好像在确认着什么一般。意识完全清醒后,纪眠竹懊恼地翻身坐起,抬手揉了揉额角。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睡着后纪眠竹一直在做梦,导致他原本香甜的睡眠消失无踪,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梦里少见的出现了江敛,不过不同于现实,梦里的江敛无时无刻地都在用一种平静的眼神盯着他,无论是在什么场景,只要他去看,对上的就一定是那样一种平静到隐隐含着一丝颤栗的兴奋的眼神,无时无刻。
堪称诡异。
以至于纪眠竹从睡梦中醒来竟是出了一身薄汗。
他看了看外头渐渐亮开的天色,心头一松。
怎么可能呢?小可怜怎么会有那样疯狂的眼神?纪眠竹回想了一下江敛平时的目光,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明明是小心翼翼又惹人怜爱的嘛!
他顿时便将那场荒诞的梦抛至脑后,纪眠竹指尖捏了捏被薄汗浸湿的发梢,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直奔浴室。
温热的水流在身体上滑过,带起一阵舒适的感觉,令人的神思也忍不住的放松,纪眠竹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天来似乎还没有江敛的微信?好歹还是要在一起渡过一段时间的,没有微信光用电话多麻烦。
还是去要一下吧,有什么事情也好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