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敢贸然开口, 怕自己一出口暴露出来什么, 于是便只好装了个深沉莫测的模样坐在那里, 两手交握在腹部,一副慵懒的大佬样子,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
孟符还端着茶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纪眠竹的眼神不禁开始乱瞟起来。这一乱瞟,他顿时就感受到有一股强烈的目光投放在他们这边,带着一股锋芒毕露的感觉,不容忽视。纪眠竹心一凛,眼神也跟着四下搜寻起来,最终在玄关处看见了敛着眉目慢吞吞进来的江敛。
他的警觉顿时就降了下去。
江敛似乎没有要过来这边的意思,很乖巧的没有打扰他们的谈话,只是朝纪眠竹点了点头便直接掠过了这边。张了张唇正想要说什么的纪眠竹顿时就闭上了嘴,只是眼神还黏在江敛身上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纪总最近感觉怎么样?”
对面的孟符似乎是注意到了纪眠竹正在开小差,他终于品完茶放下茶杯温和出声。纪眠竹的注意力被拉回来,脑中的关注点顿时就从江敛换成了上回孟符口中那所谓的心理疗程,他连忙又敛了神色,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纪眠竹也抿了一口茶,简短回道:“还不错。”
虽然之前和江敛的霸总争夺战打输了,但纪眠竹还是深喑作为一个霸总的自觉,少说话,才能有气势。
果然,孟符就被唬住了。
他微愣了一下,才复又笑了笑。
“既然纪总这样说,那我也就放心了,看来疗程效果还可以。”
纪眠竹闻言矜持地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孟符见此不由得打量了一眼纪眠竹。
他见纪眠竹乖乖回话,周身的气质较之以前,阴郁之气也减少了许多,变得清清润润令人惬意。料想到是之前开出的疗程效果还不错,孟符顿时就欣慰了起来,面色更加温和,连平时练出来的为了镇住难缠患者的气场也为之一收。
毕竟这纪氏太子爷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阴郁大佬,掌管着偌大的纪氏,平时在工作上肯定积攒了一堆负面情绪,再加上童年生活不幸福,造就了他沉默寡言封闭自我的性子,这就更加难以疏解。负面力量在心里积攒得越来越多,压垮了心灵上最后一点良知,使得他暴戾起来,体现在外界被人们所感知到,最终形成了令人闻之色变的纪氏偏执总裁。
负面情绪一直堆积在心里自然是不健康的,但纪眠竹又不愿意自己释放出来,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位知心小可爱来帮助阴郁大佬敞开心扉。
而敞开心扉最有效的方法当然是陷入一场甜甜的恋爱,最好还能将陈年旧伤一同治愈掉,这也是孟符之前打好的算盘。
纪眠竹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最难缠的患者了,地位高不好惹,脾性也阴晴不定,稍不顺心就炸毛,两者叠加在一起,更加难办。不过所幸,现在的治疗似乎是出现了一点好的兆头,孟符表示十分欣慰。
他笑眯眯又道:“纪总,不知您在恋爱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许我可以为您解惑也说不定。”
孟符只是随心一问,然而纪眠竹却是即刻怔住了,脑子里环绕着恋爱两个字转不过来弯,满头问号。
他何时谈过恋爱了??!
瞅着孟符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纪眠竹忽地又记起来刚刚进门时对方说的那一句话,也是问他有没有谈恋爱之类的。结合孟符的身份还有对方两次登门的目的,纪眠竹心里隐隐约约冒出来一个想法,令他不禁虎躯一震。
这位孟医生给原主开出的治疗方案,不会就是去谈个恋爱吧?
好简单粗暴的治疗方案!
难怪原主那么不乐意。
也是,好好一个霸总,平素接触的都是冰冰冷冷的数字和金钱,动辄千亿合作,天天要人家去谈恋爱是怎么回事?想也知道不会答应。
霸总就该专心事业,恋爱什么的都是浮云,男人只会影响他工作的效率!
况且,有问题的是原主,他又没有什么心理隐疾。
纪眠竹内心十分不屑,然而面子上还得保持一个良好的态度把这位孟医生忽悠过去,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仿佛已经陷进去甜甜的恋爱里面了,浑身冒着粉红泡泡,甜蜜且满足。他朝孟符微微一笑,嘴上几句话含糊掠过了这个问题。
“劳烦孟医生挂心了,我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
意思就是我很懂,你快别问了!
只是这画外音孟符注定是听不到了,见纪眠竹回答后孟符点了点头,似是了解了。就在纪眠竹松口气的时候,孟符冷不丁地又蹦出了一句:“那纪总您的爱人对您这方面了解吗?”
“啊?”纪眠竹一愣,迎着孟符温和的目光,他顷刻间又反应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开始胡编他那目前并不存在的爱人,吹得天花乱坠:“孟医生你这就问对了,我家那位啊对我可贴心可在乎了,天天嘘寒问暖......”
一旁并未走远的江敛面色骤然一沉。
他一边听着不远处纪眠竹说的话,一边帮着管家缓缓擦拭着手里的酒杯,敛着眉眼气场冷凝,好像手里拿的不是精致的酒杯,而是一把见了血的利剑一样。
旁边的管家不由得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江敛仍未抬眼,手上用干净的绢布擦拭着酒杯的外壁。良久,他才低低开口,向管家问道:“......纪总平时可有喜欢的人?”
虽然他看得紧,恨不得一步不离,但也不排除会有些不长眼的狂蜂浪蝶觊觎着他看中的人,见缝插针着嘘寒问暖。即便理智上知道这不可能,但情感上,江敛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往这方面想。
一想到纪眠竹有可能对别人笑得灿烂,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虐感,想让那人永远消失,想要纪眠竹永远看着他。
江敛捏着绢布的手,指节都微微泛了白。
客厅那边的交谈声并未刻意压低,管家也自然能听得到。见江敛突兀的问出这一句,再结合着那边隐隐传来的交谈声想一想,管家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不由得弯了弯眼睛,眼角的褶皱经此更加明显。
管家没去看江敛,而是继续着手头上的擦拭动作,不经意道:“少爷其实是一个很干净纯粹的人,你别看他表面上这样,但实际上,他还是很单纯的。单纯到长那么大,还没和人牵过手,所以江少爷刚刚问的那些并不存在。”
他一口气说完,并在心里默默念叨:少爷啊,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管家为了自家少爷的幸福煞费苦心。
江敛闻言陷入了沉思,擦酒杯的动作也愈加缓慢。
......干净纯粹么?
好像确实是这样,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招人。
思及此,江敛抬眼望了一眼客厅。
客厅里纪眠竹还在天花乱坠地吹着,吹的好像真有这么个人一般,吹的孟符的表情逐渐由欣慰变成狐疑,一脸疑惑地看着口若悬河的纪眠竹,怀疑对方是否真有这么一个甜美可心的爱人。或者说,怀疑对方是否真的有按他说的那样好好接受治疗。
良久,纪眠竹才长舒一口气停了下来,优雅地端起桌上有些凉了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孟符谨慎地打量了几眼对面的纪眠竹,见对方转眼间恢复了常态,又变成了他所熟悉的样子。孟符思考了一下,面上表情很快由狐疑转为了同情。
纪总这么激动......该不会是因为找不到对象吧?
也是,他阴郁偏执形象深入人心,难以有人靠近也是真的。
孟符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连最初觉得纪眠竹有点变化也忽略掉了,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禁暗暗叹口气。
算了,别刺激人家了,治疗什么的还是慢慢来吧。
这么想着,孟符斟酌着对纪眠竹说道:“纪总,今天打扰了,关于后续的治疗,还希望您能继续保持下去,过段时间我再来拜访。”
纪眠竹闻言一喜,连声答应,完全忽略了孟符离开前眼睛里满满的同情。
望着对方消失在门边,纪眠竹又坐回了沙发上,舒适地窝了进去。
爽啊,终于把人忽悠走了。
他想着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在眼睛刚刚合上的空当,身前忽然就响起了一道熟悉又低沉好听的声音,与此同时,纪眠竹也感觉到自己的前胸被一只手按了上来。他不禁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江敛垂着眼的乖巧模样,一张俊美毫无瑕疵的脸庞放大在眼前,很有冲击力,冲击得纪眠竹顿时就愣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缓缓动作。江敛一边用手轻轻按着他的前胸,指尖沿着衣襟在纽扣上轻轻滑动,一边用着低沉好听到无懈可击的声音在他耳朵边旁低低絮说:
“纪总,我帮你把西装脱下来吧......”
“......哦,好。”
江敛指尖接触到的地方有微痒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心底,好像连脑袋都要跟着沉入下去,变得迷迷蒙蒙了一般。
纪眠竹好半天才应了一声,愣愣地看着江敛的指尖向下滑到他腰腹,一勾一挑,纽扣便被轻易解开。他又瞧了瞧对方仍旧抿着唇的专注模样,脑中突然不合实际地蹦出来一句话,惊得他立马睁大了凤眼。
甜......甜美可心小娇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甜美可心小娇妻
纪眠竹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诡异念头给惊到了, 好半天都没说出来话,愣愣地看着江敛一点一点将他的西装纽扣全部解开, 然后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他的西装外套忽地就离他而去了,被江敛丢到了沙发一角。
可怜巴巴地缩在那里,颇有一股萧瑟之意。
只穿着一件薄薄衬衫的纪眠竹顿时感受到一股凉意,这使得他立马清醒了过来,捉住了江敛想要继续动作的手。
脑子里对江敛“小娇妻”形象挥之不去的纪眠竹,神情半是古怪半是僵硬地问道:“你......你想要干什么?”
江敛被捉住手了也没生气,他在纪眠竹的掌心里随意动了动手腕。明明此刻受制于人,然而却有一种掌控者的感觉。江敛稍稍撩起眼皮,迎着纪眠竹的视线低声道:
“在家里穿着西装不舒服,我帮你换掉。”
刚刚纪眠竹跟孟符天花乱坠描述的那些东西似乎还回响在耳边。江敛琢磨着, 又缓缓敛下眸子, 沉了沉气,接着反手握住纪眠竹的手腕, 将人强势地按在沙发背靠上, 直接坐上了纪眠竹的大腿。
他低头,一手按着纪眠竹的肩膀, 一手去勾对方颈间的领带。昂贵又面料顺滑的领带只一勾,便轻而易举地在指尖松散开, 露出对方纤长白皙的颈项。江敛抿唇盯着那处流畅的线条, 黑眸渐渐变得深邃。他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一边指尖又触摸上了纪眠竹白色衬衫上的纽扣, 慢慢地解着。
柔情蜜意至极, 仿佛他真的是纪总憧憬下的小娇妻一般。
被江敛如此“温柔”侍弄着的纪眠竹完全呆住。
根本没料到这一出。
然而腿上的重量实在太过真实, 相接处又隐隐有热度传来, 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纪眠竹这才如梦初醒,眨了眨眼慌里慌张面颊微红。
怎......怎么回事,他怎么坐上来了?!
而且为什么感觉江敛此刻和他刚刚胡吹的小娇妻行为这么像???
救命啊!
慌乱间,纪眠竹忍不住动了动腿。
大概是感知到了他的动作,江敛垂下眸子看了过来,黑眸深处像是浮动着什么东西,让纪眠竹下意识地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
江敛沉声问道。
犹如猛兽的低语,纪眠竹听出来了里头的危险情绪,身子不由得一僵。正绞尽脑汁想着说辞的时候,他一低头瞧见自己的领带已然不知所踪,原本规规整整的衬衫领口此刻敞开大片,且对方的手指还按在一颗纽扣上,似乎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他岂不就被脱光了?
羞耻心发作,令纪眠竹一时间忘了害怕的情绪,只顾着捍卫自己的身体权利。他涨红了半张脸,激动地质问:
“你在干什么?!”
纪眠竹自问这句话把他的霸总气质发挥了十成十,然而他却忽略了自己目前的形象。
衣衫凌乱,小半边肩膀掩映在衬衫里面,由于姿势原因,他仰着脸看向江敛,脖颈被拉出优美的弧度,漂亮的锁骨也是若隐若现。再加上他情绪过于激动,凤眸已是盈了一层湿润的水雾,楚楚动人。不像是睥睨冷厉的霸总,倒像是被非礼到羞愤欲哭的小美人。
江敛看得眸色更深。
他将先前解下来丢到沙发上的领带重又拿起来,俯下身子越靠越近。强势的气场压得纪眠竹完全起不来,只能被动的背部靠在沙发上,脸被迫仰起,慌乱地看着对方动作。江敛不慌不忙地执起纪眠竹的一只手腕,将那条深色领带慢条斯理地缠绕了上去。深色映照着白皙的肤色,更是衬得对方皮肤瓷白,好像捏一把便会有红印一般。
不过江敛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处,语似轻笑,缓缓问了回去:“纪总,不是非常喜欢这样吗?”
说完,他便盯着纪眠竹的眼睛,像是在等着纪眠竹回答。
两人的动作让纪眠竹羞耻到不禁咬了咬牙。
他的一切细微神情和眼神都被上方的江敛轻易捕捉到,不动声色地欣赏着。当然,如此近的距离,纪眠竹也能轻而易举地观察到对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