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风荷也拍拍儿子,心疼地说:“你才是,现在越来越瘦了,”她松开彭争,“国外不比家里,总是待不惯的,如果有机会就回来吧。”
彭争看着老妈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眨了眨眼角的湿润,轻轻应了一声。
“妈,我要是回来你欢迎吗?”
“这问的是什么话?”老妈表情严肃,“哪有妈会嫌自己儿子的。”
彭争又问:“那、要是两个人呢?”
“两个?”老妈愣了下,“和孟易?”
“嗯。”彭争承认。
曲风荷望着儿子坚定的面庞,终于发觉那天的玩笑不是玩笑。
彭争是认真的。
“你想好了?”老妈问,“这条路可不好走。”
彭争眸光坚韧,坦诚道:“妈,我早都想好了,既然选择了孟易我就没打算放弃。”
“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身边能有他。”
曲风荷知道,每当彭争如此阐述一件心爱的东西时,她和彭之涣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轻叹口气:“我的意思是,孟易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了点,既然你选择他就要护他一辈子。”
“我和你爸永远站在你这边,但是你要待孟易不好,别怪我们帮理不帮亲。”
彭争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三次银河系,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开明的父母,他重新抱紧老妈,满怀感动地说:“谢谢妈,我会的。”
彭争返校后休整了两天就迎来了毕业答辩,他如愿推掉了教授打算给他的优秀论文名额,提前三天在洛城落了地。
一下飞机,苏杭就给他发了短信。
-你的小男友正在城中广场给人画画,一排画手中最帅的那个就是他。
彭争勾着嘴角回复:谢了。
行李箱的滚轮敲击在洛城古老街道的面包石上,发出断续又清脆的声响,彭争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小球场等待孟易的那一晚,那天孟易帅气的样子他记忆犹新,哪怕过去多年,他还是会为那时的孟易心动。
他穿过复古的街市,经过一个高而宽阔的穹顶,来到了洛城百年历史的城中广场。
午后的阳光均匀地铺洒在砖地上,笼罩着街头的行为艺术者,温暖着睡在角落的流浪汉,照耀着3D涂鸦者们笔下的作品,也包围着街头音乐人和旅客。
这里开放共荣又融会贯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交汇于此,匆匆一面后再四散开去。
广场边缘坐着一排替人画像的画手,他们的容貌被高高的画架遮住大半,可彭争却一眼就看见坐在他们中间的孟易。
他穿着白T恤,宽大的墨绿色围裙裹在身上,已被细碎的油彩染花,他频频抬头看向对面,专注且认真。
彭争提起行李箱走过去,他看见孟易把画好的画从画架上取下来,交给对面的流浪汉,他摆手推拒了客人的钱,开始收拾画笔准备打烊。
彭争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孟易感觉到又有人来,头也没抬就说:“不好意思,我今天不画了。”
彭争笑着问:“也包括我吗?”
孟易一怔,倏地抬起头,看见一张朝思暮想的帅脸,正坐在对面冲他笑。
他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脑子里空白一片,猛地冲过去抱住了人。
他力量迅猛,画架都被他撞倒在地,彭争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中笑起来:“宝贝儿控制着点,这么多人呢!”
孟易充耳不闻,抱着彭争问:“你怕吗?”
彭争站起身和他视线相对,凑近鼻尖和他蹭了蹭,低声问:“你怕吗?”
孟易没回答,只是偏头吻住了他。
第54章 瞎胡扯
和爱人重逢后的孟易步履轻盈,他原本拿着自己的画架和提包,现在还非要主动帮彭争提行李箱。
彭争哭笑不得:“你是不是也想把我抗身上啊?”
孟易:“如果可以的话。”
最终孟易还是妥协地让彭争帮了忙,两人互相拿着对方的东西,慢慢往家走。
已经是临近黄昏的时刻,广场周围的集市上人流如织,各种语言的叫卖声混杂着旅客们的谈话萦绕耳边,摊位上装点各异的风情民俗异彩纷呈,彭争觉得新奇,每个摊位都停了一会。
他在一个类似卖烤地瓜的小摊前驻足,买了一份和孟易吃起来。
“这是什么?吃起来怪怪的。”孟易都没见过。
彭争看着他:“你也怪怪的。”
彭争:“怪好看的。”
孟易:……
人越来越多,行李箱有点拖不开,孟易干脆提着走。
“这儿可真热闹,像夜市似的。”彭争说。
“这就是洛城最大的夜市,”孟易回头道,“现在是刚开市,晚些时候会更热闹,想逛吗?”
彭争摇摇头,走近他小声道:“想快点回家……”
后两个字彭争是用眼神说的,孟易秒懂。
他神色平静地往前走,却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两人下到地铁口,逆着人流走了好久,才从大批前往夜市的游客中脱身,买票进站,过安检的时候孟易才注意彭争行李箱上挂着的挂件。
他把行李箱从传送带上取下来,问彭争:“你把它带来了?”
是孟易当初送给彭争的第一件礼物,那个拿着鸡腿的胖小人。
“鸡腿呢?”孟易看着小人空空的手说。
彭争笑笑:“被我吃了。”过了这么久,小人的好多地方都开了线,鸡腿也被磨掉了。
“鬼知道你对他干了什么,”孟易不信,“对自己人都这么狠。”他说完就飞快朝前走。
彭争:“我靠?我能干啥啊,这又不是你!”
两人上了地铁,又一次被挤在狭小的角落里,彭争随意往周围看一圈,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俩,他圈着孟易,凑近想偷个香。
可孟易人精似的把行李箱扶手拉高,正好卡在彭争贴上来的腰腹处。
彭争往下看一眼,恳求道:“亲一下。”
孟易眼神表示拒绝。
“刚才你可不是这样的,”彭争压着声音,“热情似火……”
想到刚才大庭广众的亲热,孟易脸上发烫,彭争燃着欲火的眼睛快要吸在他身上,他有点招架不住。
“公共场所,你注意点!”他忽略了彭争背后一对深情拥吻的情侣,佯怒道。
彭争闻着孟易的味道,被他吸红的嘴唇还泛着水光,像甜美的樱桃肉,他垂涎欲滴:“就一下,求你了男朋友。”
彭争第一次这么叫他,孟易眼底藏着惊喜,嘴角忍不住上扬,心软想说“好吧”,地铁却到站了。
孟易假装推了他一下:“别瞎叫,赶紧下车。”
下车出站,彭争追在孟易身后问:“怎么是瞎叫,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我说过吗?”孟易刷卡出站。
彭争在闸口顿了顿,赶忙出去:“哎你这人!”
彭争背着包快步走:“孟易你站住,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孟易憋着笑回头:“我说什么了?”
“愿意!在我微博上回复的不是你啊?”彭争气鼓鼓。
孟易笑意加深,逗人心不死:“我说愿意是愿意跟你回家,没说愿意当你男朋友。”
彭争一怔:“用完就扔,孟易你真是可恶!”
孟易清清嗓子:“没想扔你,补个表白,我就归你了。”
彭争:“我那天还不算表白吗?”
“格式不太标准。”
“我操?什么格式?”
彭争想了想,大概是“我喜欢你我爱你”这种吧,等他理清思绪,孟易已经走远了。
出了站,天边已经泛黑,孟易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彭争在身后喊他:“前面的帅哥请等一下,麻烦听我表个白。”
孟易听见彭争脚步渐进,赶忙快走几步,彭争气得跳脚:“孟易你他妈给我站住!”
夜色渐浓,路灯照亮的街道上能看见奇特的一幕,前面的男孩眉眼含笑,快步甩开身后的人,落后的男孩又急又气,背着包和画架大步追着。
拐进街巷,马上就到彭争家楼下。
“孟易我数五个数,你再不站住我就喊了!”彭争威胁他。
可孟易置若罔闻,步伐频率未变,彭争一咬牙开始倒数:“五!四!三!二……”
“一!”孟易笑着转身,身后却没有人。
“彭争别闹了快出来。”他笑意未退,以为是某人的恶作剧。
没人答话,孟易看见自己的画架被丢在了地上。
他心下暗道不好,快步走到画架旁,他的左手边是一条漆黑的夹道,孟易想都没想,藏好彭争的箱子就跑了进去。
彭争住的地方属于G区,老大姓高,是个神秘的华侨大佬,高老大很少参与区域纷争,对手下也很宽容,但在五个街区中却排首位。
高老大向来以和为贵,不可能是他的人挟持了彭争,安格斯比丹尼尔胆子还小,不敢跑来G区撒野,因此只有一种可能。
孟易放慢脚步拨通了一个电话,十分钟后,他在某个拐角的水管后面摸到了一把枪。
昏暗的房间,五六个彪形大汉围着一个昏睡的男人,烟雾缭绕的实木座上,丹尼尔比了个手势,一个保镖提来一桶冰水,兜头浇在男人的脸上。
彭争被激得醒过来,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后心下明白了几分。浓烟不断从某个角落散出来,他恍惚能看见一个身穿绿西服的男人。
水珠不断从发梢滴下,他抹了把脸站起身,烟雾后的人用特拽的英文问他:“你就是彭争?”
彭争终于看清他的脸,一个光头黑人,金链子夹在脖子的褶皱中,右手夹着雪茄,阴鸷地盯着他。
彭争镇定道:“你是谁?”
“我是丹尼尔,孟易的老大。”丹尼尔说,“别怕,今天就是来请你喝喝茶。”
彭争冷笑一声:“还是喝咖啡吧,我们中国的茶可不是这么无礼的喝法。”
“哦我很抱歉,”丹尼尔走到他身边,“听说你和孟易关系好,我想请你帮我劝劝他,他最近不太乖。”说着喷了一口烟在他脸上。
彭争屏息皱眉,过了会才说:“我的话他不听。”
丹尼尔轻笑:“正常状态肯定不会听,如果断个胳膊就不一样了。”
彭争听后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两名保镖按倒在实木桌上,用力扯平他的右臂,悬空着等候审判。
彭争奋力挣扎无果,反而被压得更紧。丹尼尔绕到他面前俯下身说:“不用怕,你的马子半个月前也刚断了胳膊,现在让你俩配一对儿。”
彭争心里一咯噔下:孟易手断了?怎么断的?半个月前?
他不在的时候孟易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
彭争脑子很乱,无暇顾及自身安危,保镖依令要发力,手臂粗的木棍眼看就要落下。
正在这时,身后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孟易握着枪出现在门口,枪口直指丹尼尔的额头。
与此同时,屋内所有保镖都掏出了枪,齐刷刷对准了孟易。
乍然没了禁锢,彭争迅速起身,退后两步挡在孟易身前,孟易把他拉到身后,反手在他身上摸了摸,问:“没事吧?”
“没事。”彭争答,目光却落在他左手上。
丹尼尔拍手大笑:“真不愧是李小龙的后代,绝处逢生,精彩精彩!”说着还做了个李小龙的经典动作。
孟易忽略掉他的讽刺,端着枪说:“你想干什么冲我来,别碰他。”
丹尼尔敛笑:“我只想要你乖一点,做不到吗?”他拨开保镖走过来,“我听先生的话供着你,钱给你,房子给你,你为什么还想跑呢?命给你你他妈要不要啊?”
他又开始怒吼,整个小屋仿佛在摇晃,彭争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几张格格不入的中式家具,屋顶上挂着画满奇异符号的幡旗,有的垂下来搭在保镖头顶,画面有些好笑。
他不知道丹尼尔口中的先生指的是谁,但他推测这人很可能是个风水师,而且丹尼尔很信他。
“我没想跑,”孟易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
丹尼尔:“我很想信你啊孟,可你得做些什么让我相信。”
孟易盯着他没说话,彭争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别戴金子了。”
丹尼尔一愣:“什么?”
孟易也回头看他,彭争从阴影中向前一步:“我说,你在这屋就别带金链子了,小心克死你。”他特意选了个最狠厉的词来翻译“克”字,以表达意外横死之意。
“你什么意思?”丹尼尔皱起眉。
彭争轻松道:“我看你这屋子的摆设挺讲究的,找人看过啊?”
丹尼尔没说话,彭争抬头说:“屋顶上不用挂这么多幡,灵气都进不来,之所以不让你戴金子是因为‘金克木’,你往屋里这么一站,再厉害的神仙都被你吓跑了。”
丹尼尔将信将疑:“你懂?”
彭争嗤笑:“不懂不是中国人。”他开始在屋子里转悠:“屋里太干,多放点水生植物,能提气,还能生财。‘遇水则发’没听过吗?”
他说了句中文,显得有理有据。他抓起丹尼尔的左手,扯了把上面的菩提手串:“这什么材质,被人忽悠了吧?下回我给你带曝光梨木的,那才精神。”
“还有你这些伙计,”他推开枪口挨个打量,“火气太旺,时间长了对你也不好,这么看下来,孟的确是很旺你。”
听到这,丹尼尔眼睛终于亮了一瞬:“是吧?先生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