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重生了的人,他自然要找准机会来报答宋家。
宋长谦没应秦意的话。
烟一点点燃尽。
吸烟室里有些安静。
突然,宋长谦开口:“秦意,你说,有没有人会重生?”
秦意笑了一声:“不知道,或许有吧。”
宋长谦也笑了一声,拍拍落在膝盖上的烟灰:“不说胡话了,走吧,回去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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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舒三人没有多留,聊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开,宋景明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寝室。
最近在外边儿吃饭的频率有点高,姜云白的钱包有些承受不来,于是他打算顺路买一些菜,自己在寝室里做饭。
他和那几个小少爷不一样,从小就学会了照顾自己,所以做饭自然是不在话下。
“小姜。”殷舒碰碰他的手臂,“介意多我一个吗?”
姜云白有些意外:“不介意,你想跟我一起在寝室做饭吗?”
殷舒点头:“但我不太会,不过我可以学。”
“行。”姜云白说,“你不会也没事,我会。想吃什么?”
“那我们一起AA买菜钱吧。”殷舒想了想,“想吃糖醋里脊,可以吗?”
“可以。”姜云白说,“秦意呢?”他想得简单,秦意一般都是和他们一起吃饭,既然殷舒也要在寝室里吃,那他肯定不能冷落了秦意。
秦意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回应着:“我都行,不挑食的。”
姜云白于是斟酌了一番,随后选了一些鲜肉和蔬菜。
他们回寝室的时候碰巧遇见宋景明离开,对方看见三人手里拿着的菜有些惊讶,但没说几句话就匆忙地离开了。
姜云白在小厨房里忙碌,殷舒在一旁学着洗菜。
一顿饭做好,三个人围在餐桌上吃饭。
吃完,秦意老老实实地去洗碗。
殷舒躺在沙发上:“小姜,你手艺真不错。”
姜云白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殷舒知道他家里的大概情况,所以没问,反而是转了转眼睛:“既然你做菜这么厉害……”
“什么?”姜云白问。
“不如煲汤送去医院,给宋妈妈和宋长谦尝一尝?”殷舒说。
姜云白顿住,而后红着耳根,结结巴巴地说:“为,为什么我要煲汤给他们……”他低头,抓着手指,“宋家不是请了阿姨吗?又不缺人做饭,再说了,请来的阿姨肯定比我做得好。”
殷舒:“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第16章
姜云白起初是没想过自己煲汤送去医院的,但架不住殷舒在自己身边轻飘飘地念叨,再加上自己心里也按捺不住。
几天后,他上完课便和殷舒一起直奔菜市场。
“想好煲什么汤了吗?”殷舒问。
姜云白:“想好了。”
“行,那咱们今天把菜买了,明天送医院去?”
“我们先买菜,然后你把东西带回寝室,我回家里一趟。”
殷舒停住脚,脸上的表情有些警惕:“你回家做什么?”
“……拿砂锅。”姜云白说。
“算了,别回去了,我们重新买一个。”殷舒说,“懒得回去。”
姜云白想了下:“算了,我还是回去拿吧,用惯了家里那个锅。”
他想,自己拿了锅就走,总不会碰见那个人吧。
殷舒说不动他:“那我陪你一起。”
姜云白见自己朋友一脸坚持,只好松口让殷舒跟着自己一起去。
两个人买好了菜,便往姜云白的家里走去。
姜云白是本地人,父亲不疼,爹死得早,家里条件不怎么好,但好在他不肯虚耗时光,拼了命地学习,最后考到S大。他从高中开始便趁着自己的空闲时间做兼职,端过盘子、当过网管、卖过衣服,甚至连清洁工都做过。
他拼命地学习,努力赚钱,就是想要获得独立,想要趁早逃离自己的原生家庭。
可即使是这样,姜云白也没有做到完全独立。
即使自己考上了S大,暂时离开了那个家。
他那个不争气的父亲总是会给他发短信。如果姜云白不回短信,他就打电话,也不管姜云白有没有在上课。
直到拿了钱,他才会停下自己的骚扰。
这也是姜云白手机大部分时间保持静音的原因。
姜云白的父亲叫姜启国。
一个无能、贪婪的男人,年轻的时候娶了是第三性的姜爸爸,一开始还能掩盖本性,但结婚时间长了,孩子出生了,他便暴露出自己的嗜好。
姜启国爱赌,可家里没钱,他只好去别人手上借,去赌场赊账,到了后来甚至还认为自己爱人藏钱不想让他发现。
姜爸爸确实藏过钱,那时他的身体还不错,还能打工,于是偷偷摸摸地把工资藏到床垫下、衣柜角落、橱柜柜底。
他试过反抗,但第三性的体质注定了自己打不过强健的姜启国。反抗换来的便是变本加厉的暴力和恶毒言语,姜爸爸不敢再藏钱,只好任由姜启国把钱拿去霍霍,抱着年幼的姜云白默默落泪。
小姜云白一天天长大,学会了走路,学会了写字,学会了理解父母之间的交流。
那时的姜爸爸身体变得很差,他知道自己病了,但家里没钱,没办法治,只能一天天地拖着。他看着坐在家里玩玩具的小姜云白,整日以泪洗面,嘴里不断重复着为什么自己是第三性,为什么要嫁给姜启国。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小姜云白的。
姜云白不一定能听懂姜爸爸话里的意思,但能敏锐地察觉对方的情绪。
从姜云白懂事起,他从姜爸爸嘴里听得最多的话便是身为第三性有多不公平。
潜移默化是可怕的,姜云白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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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舒,我上楼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的。”姜云白把买好的东西递给殷舒。
殷舒接过东西:“好,先把手机声音打开。”
姜云白点头,转身跑上了楼。
殷舒看着面前有些破旧的老楼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四周,如果姜云白的父亲出现,他会在第一时间给姜云白打电话。
姜云白打开家门,刚走进去却不慎踢倒了门边的酒瓶。
酒瓶倒地的声音让姜云白一时间汗毛竖起,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屋内的声音,又往四周看。除了他的呼吸声,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姜云白以为姜启国没在家,于是连忙跑到厨房里。
他蹲下身子打开橱柜,一眼便瞧见了放在深处的砂锅。正打算拿出来,姜云白便被人用手臂勒住了脖子。
“好久不见,我的乖儿子。”姜启国的声音响在他的头顶,“真是稀客。搅了我的美梦,你打算拿什么来补偿我?”
姜云白掐住姜启国的手臂:“松……松手。”
“那你给我钱咯,给了钱,我就让你离开。”姜启国无赖地说,“给了钱,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他往里看了看,“别说是砂锅了,就连你的户口本,都给你。”
姜云白听见户口本有了反应,他咬咬牙:“这是你说的。”
“对。”姜启国松开手,后退两步,“这不是你想要很久的东西吗?”
姜云白喘着气:“你要多少?”
“六十万。”姜启国说。
“你说什么?”姜云白难以置信,“我十八岁,我哪里来那么多的钱?你是不是疯了?”
姜启国增添筹码:“六十万,给了,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姜云白抖着身子。
“说到做到。”
姜云白没说话,他用力地掐着手心,胸膛急促地起伏着,视线一抬,便瞧见了姜启国手臂上的几个针孔。
一阵沉默。
“想好了吗?”姜启国问。
姜云白抖着嘴唇:“你,先写一张字条。”
“写清楚,我给你六十万,我的户口本就给我,我,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姜启国出奇地爽快:“好。”
他抓着姜云白的手臂,拖着人往客厅走。
乱糟糟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垃圾,姜启国胡乱翻找着,好不容易找到了本子和笔。
“你写。”姜启国把笔和纸递到他面前。
姜云白握着笔,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抖着,就在他快要落笔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收回手,接通电话:“喂?”
姜启国一脸阴郁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僵硬着,看着尤其瘆人。
“还没有找到砂锅吗?”殷舒的声音传来。
“没,还没有。”姜云白咽了咽口水,“我,我这边还需要一会儿,我再找找看。”
随后,他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姜启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姜云白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好。”殷舒似乎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姜云白发热的头脑变得冷静一些,他放下手里的笔,似乎是在犹豫。
姜启国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儿子迟疑的态度激怒了他,他猛地站起身,把姜云白的脑袋往桌上撞。
“姜云白,你是不是耍我?”姜启国愤怒地说。
姜云白撑着桌子想要反抗,却又被姜启国用力地按住。
就在姜启国打算落下拳头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第17章
从姜云白踏入那栋破旧的老房子起,殷舒就拉满了警惕值,他不停地观望着四周,还留意着房子内的动静,就怕姜云白发生什么意外。
可姜云白还是出事了。
他长时间不出现后,殷舒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正打算冲上楼,却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肘,随后又因为惯性,狠狠地摔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殷舒又惊又慌,正打算开口呵斥身后的人,却不想对方先一步开口。
“别慌。”那人说。
听见熟悉的声音,殷舒诧异地转过身:“秦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碰巧看见你们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姜云白就跑上去了。”秦意答。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来跟我说话?”殷舒问,有些警惕。
秦意摸了摸殷舒的头发,开口:“现在先别说这些事情了,你先给姜云白打个电话,试探一下情况。”
殷舒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姜云白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就在殷舒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发现了对方的异常。
虽然姜云白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他颤抖的声音和匆忙挂断电话的行为暴露了自己的处境。
殷舒不蠢,自然明白姜云白遇到了他爹。
“秦意,我要上去。”他挂断电话,对身旁的人说。
秦意点头,说:“好。”
殷舒冲上楼,秦意紧跟在他的身后,殷舒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姜云白的家。
刚靠近,门外的两人便听见了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姜启国的怒吼声。
秦意见殷舒表情难看,似是要自己动手,于是他连忙一脚踹向大门,在殷舒动手之前先一步动作。
“操,他妈的,谁啊?”姜启国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姜云白自然知道屋外的人是谁,他想抢在姜启国前拦住人,却不想被对方用力踢了一脚,身体失去平衡。姜云白重重地摔倒在地,额头撞在茶几腿上,发出一声重响。
“是你的朋友?”姜启国笑了一声,有些贪婪地说,“那会不会是个有钱人?”
紧接着剧痛和眩晕袭来,姜云白手脚失了力,趴在地上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屋内的恶魔走向门口。
他张了张嘴,极小声地说着:“不要……姜启国……不要……父亲……”
不要伤害他的朋友……
他已经很多年没喊过姜启国“父亲”,可如今喊了,也不能打动那个凶狠的男人。
门外的殷舒不知道屋内的情形,但听见姜启国的话,气得呼吸都乱了,脸颊也涨得通红。
大门被秦意踢得有些变形。
姜启国见状又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脏话:“我他妈出来揍死你个逼崽子!”
他打开家门,正打算破口大骂,却不想对方的拳头比他的嘴还要快上几分。
姜启国没来得及发出声,便被秦意打得直迸眼泪。
趁着秦意把人堵在门口,殷舒赶紧跑进屋内,入眼的便是躺在地上的姜云白。
“姜云白!”他忙跑过去,却又看到对方额头上的血。
殷舒抖着手,转头对秦意说:“秦意,姜、姜云白晕了,他、他的额头……”
秦意抽出姜启国腰间的皮带,把人捆住后,快步走到殷舒身旁,他一边观察着姜云白的伤势,一边开口安抚着殷舒:“别急,别哭,我们马上送他去医院。”他抬手擦掉殷舒脸上的泪,“殷舒,不哭,姜云白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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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白在去医院的路上醒了过来,他抓着殷舒的袖子,说:“殷舒,好疼……我好疼啊。”
可能是伤口疼,也可能是心里泛疼。
姜云白一哭,殷舒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便又开始流,两个人抱着一起哭成泪人,坐在副驾驶的秦意有些无能为力。
三人很快赶到医院,秦意背着姜云白进了诊室。
在诊室外等待的殷舒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诊室内,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出来的秦意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抚着:“没事的,殷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