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喜知道寒天野这时候使了现挂,所以他连忙配合上:“我看你干什么,我怕看你看多了,做噩梦。”
“怕做噩梦啊……”寒天野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大褂,特别的帅气,“你怕是做那种不可描述的梦吧。”
这包袱真是又脏又臭,不过观众们却爱听:
“哈哈哈!”
陈喜终于将身子微微侧向寒天野,瞪了这人一眼。
现在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的话就会无休无止的围绕在‘春/梦’这个话题上;不接的话,真不知道该怎样将‘托妻献子’引出来。
一时之间,陈喜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还好,寒天野这时将话题拉了回来:“大家不要误会啊,刚才我们都是开玩笑的。”
“你平时和你朋友也是这么开玩笑啊。”陈喜一看来了机会,立马怼了上去。
“不能,这种玩笑就和你开。”寒天野无所谓地扔下了一句话。
陈喜:“……”
“哈哈哈!”观众们再次哈哈大笑了出来。
陈喜想打自己的嘴巴,他就不应该这么嘴欠,不过他也发现了,寒天野的逗哏功力挺不错的,反应能力都挺好,就是到头来自己吃了亏。
节目还得继续,寒天野开始将话题往正活上面引。
“要说以前有几句话是形容朋友的:一贵一贱,交情乃现,一死一生,乃见交情,咱们得有着托妻献子的交情!”
“哦,那您可得好好说一说。”
终于进入到了正题,陈喜也是来了精神。他希望之后的节目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托妻献子》这个节目,主要是对于朋友之间情谊的探讨。
整个作品围绕着‘一贵一贱,交情乃现;一死一生乃见交情;穿房过屋,妻子不避,谁有这托妻献子的交情’展开。
首先逗哏的在捧哏的疑问下,开始彼此举例,解释什么叫‘一贵一贱,交情乃现’。
逗哏扮演落魄者,捧哏扮演富贵者,身份悬殊,然后彰显双方情谊。
但是相声是一门讽刺的艺术。
《托妻献子》虽然围绕着朋友情谊,但是中心思想却是讽刺朋友之间的不忠诚,所以作品当中逗哏会多次丑化捧哏,而节目最后,更是给捧哏戴了绿帽子,将讽刺达到了极致。
“这样,咱们打个比方,你呢,再也不是现在说相声的你了。”
“哦,那我是谁呢?”
“你啊,是坐拥亿万家产的……催债人员,而我呢,特别可怜呢,当初向你借了20多万,哎啊,我这生意赔的啊,借的钱都还不起,没办法,你就向我来催债来了。”寒天野痛心疾首,看起来特别可怜,不过台下的观众却笑疯了。
毕竟作为忠实的吉庆堂观众,尤其是这四队的观众,他们当然知道陈喜以前的工作,那还真是个催债的。
“您等会儿吧,您等会儿吧。”陈喜咬牙切齿。
这寒天野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说以前的事情!
关键是这和对活的时候不一样啊,这家伙临时改活啊!
“我都亿万富翁了,怎么还是催债的啊。”陈喜拽了拽寒天野的袖子,眼神中有着提醒。
寒天野却不管,将陈喜的手挥开,解释了起来:“没错啊,正因为你有钱,你才能往出放钱,但是你这钱收不回来,你就成了一个专业的催债人士。”
“哈哈哈!”
“噢,原来这样啊。”陈喜现在真想咬死寒天野,不过还他还得继续翻包袱,“原来我和马云、马化腾他们还是同行的。”他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作为富豪也是催债人员。
“你跟他们还是有区别的,人家那点钱不在乎,20万而已,毛毛雨,但是你不行,施舍乞丐的钱,你都得要出点利息,蛤/蟆你都得攥出团粉来。”
“好嘛,我这么混账啊!”
“哈哈哈!”
“就因为我生意赔了,天寒地冻我无处可去啊,就在这时,你来了。”别看寒天野穿着大褂,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但是说起相声来也是绘声绘色,“只见远处敲锣打鼓,彩旗飘飘,你开着大奔就向我过来了,车后面还带着一大对人马,都是你要债的小弟。”
“嗯。”陈喜嗯了一声,不打算翻‘要债的小弟’这个包袱。
话说他以前向寒天野要债的时候,还真带了两个手下,他怕他翻包袱,寒天野那边继续抬杠,这节目就没完了。
“呼啦操那一大帮人就把我围了起来,你缓缓下车来到我的身边,你一见到我,就大喊了一句‘哎啊,这不是我梦中男神么?’”
这句话一落,陈喜直接推了寒天野一把,给寒天野推了一个趔趄。
观众们被这一句话刺激的尖叫了出来,哪知道下一秒他们就惊呼了出来。
这两人还动上手了。
“像话吗,刚才的话题还没完呢!”
陈喜有些生气的骂道。
他现在终于反应了过来,这寒天野明显是要在舞台上占他便宜啊。
在舞台下搂搂抱抱也就算了,在舞台上居然还敢这么大胆!这是要疯啊!
寒天野重新站在了话筒前,也没对刚才那句话做解释,直接继续说相声:“我明显是认识你,当时我眼泪就下来了,这是我的好搭档啊,但是我不敢认啊,毕竟我现在还欠你钱呢。”说着,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悲切。
这话一说,大家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喜:“……”
“但是你显然一直惦记着我欠你钱的事,张嘴就喊我……老公,老公是你吗?”
陈喜上手又推了寒天野一把,不过寒天却灵巧的躲开了,端得是好身手。
陈喜有些生气:“我怎么喊你老公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什么老公啊?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老空,我老管你借钱,然后呢,我这转手,钱就花光了,所以呢,你老说我钱花空了,你就管我叫老空。”寒天野有些无奈地解释。
观众:“哦——!”一副很懂的样子。
“行,叫就叫吧。”陈喜认命了。
“你说你叫我,但是我不能答应啊,我只能捂着脸……唉媳妇儿!”说着,寒天野还真的捂着脸喊了起来。
全场再一次尖叫。
陈喜此时此刻真的不想演了。
把他们的关系描述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听怎么别扭,关键是,他们以前还真的有过那么一段。
不过你要说寒天野演的不对吧,也不是,按照这个节目来演,捧哏的就是要被逗哏的调侃。
陈喜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继续配合着翻包袱。
“怎么媳妇都出现了!”
“啊,就是叫顺口了,这个不重要。”寒天野连忙转移话题,“主要是我们相认之后,你知道我现在的这个情况,一咬牙一跺脚……”
“钱不用还了。”陈喜立马接上。
“把我拽上了车。”
“啊?”陈喜震惊了。他发现他们之间研究好的相声段子,好像又一次发生了偏差。
“隔天啊,我出来了,这债呢,也就两清了。”说着寒天野居然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手绢,抹起了眼泪,“你说我能念着谁的好呢,我得念着您,我的好朋友啊。”
“还好朋友呢,这不还成两口子了,没听说过!”
这时陈喜也豁出去了,寒天野这包袱挺好的,作为捧哏,甭管脏活臭活,他还得翻包袱。
观众:“哈哈哈!污——!”
寒天野偷偷给陈喜比了个大拇指,看来他们不仅在别的地方有默契,说起相声也同样有默契。
陈喜心里憋气,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配合还挺好的,就是他有点吃亏,时刻被抄便宜。
“总之啊,这就是一贵一贱、交情乃现。”
陈喜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这两番,寒天野要开始解释‘一死一生乃见交情’、还有‘穿房过屋、妻子不避’,不过中心思想依然是占陈喜便宜。
看着全场观众笑得前仰后合的,陈喜心中却有些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挨到节目结束,陈喜连忙推着寒天野下场了。
回了后台,徐凤来还询问他们要不要返场,毕竟在小园子演出,攒底的演员都会返场。
陈喜断然拒绝了。
要是再让寒天野说下去,估计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坐实了!
相声当中的抄便宜,可不是这么说的!
此时,陈喜怒视着寒天野,寒天野却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去换衣服。
其他人虽说对刚才两人节目赞不绝口,不过他们也发现了,这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联想到刚才两人的节目,只以为是陈喜被占便宜、生气了。
原以为说相声多年的陈喜知道‘相声都是假的’这个道理,没想到今天被寒天野这么一说,居然还当真了。
虽说心中好笑,不过眼看陈喜的情绪有隐隐爆发的迹象,为了避免波及自身,众人很识趣的打了个招呼,匆匆下班离开了。
随着众人离开后台,只剩下了还在原地生着闷气的陈喜。
这时,换完服装的寒天野走了出来,看到陈喜还站在那里,顿时笑着迎了上去,开口就是:“我请你吃饭啊。”
“我现在只想打你一顿。”陈喜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人。
寒天野有些好笑:“那就吃完再打。”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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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街边儿快要打烊的烧烤摊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位客人。
老板正在烤着最后一批肉串。
坐在角落里的陈喜,端着冰啤酒‘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然后将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呼出一口气,这才冲着对面的寒天野说起话来。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我们对好的活你不用,非得用你自己的,用你自己的也行,但是能不能事先跟我打个招呼?还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寒天野,
“你真是来说相声的吗,还是就为了抄便宜来的,句句不离占便宜,你有瘾啊!”
刚才那场节目,其实寒天野使活使得都挺好,完全出乎陈喜的意料。
明明这人之前说是最近两三年才开始系统的学相声。
可是刚才的表现,根本不像是个初学者,刨除掉那些抄便宜,应该说表演的游刃有余。
当然,寒天野也没必要撒这个谎。
唯一答案,这人是个天才。
看来世界上的确是有天才,他们总能用特别少的时间,达到别人努力多年的程度。
想到这里,陈喜更加生气。
看着陈喜气鼓鼓的样子,寒天野连忙安抚:“我当然是来说相声的,我之所以改活,还不是根据现场做调整么,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看这种。”
这话倒是让陈喜噎了一下。
没错,现在什么‘我是你爸爸’,或者‘你老婆和我有一腿’,就这种伦理哏已经太过寻常,已经无法能满足观众们日益提高的笑点了,有时候说多了观众还有些厌烦。
而这种逗哏和捧哏互相抄便宜,什么‘你是我老公’、‘你是我老婆’、男男之间伦理哏,反倒成了趋势,现在的粉丝还就爱看这种。
要不然之前白瑞宁和池瑞泽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成为倒二的顺序,这里面除了他们自身节目过硬意外,就是他们受许多年轻女孩的追捧。
没办法,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喜欢看两个大男人在舞台上‘打情骂俏’。
“对,你说的都对,你也挺厉害的,虽然我们的节目被限定为‘托妻献子’,你居然还能‘拔点开活’!”陈喜咬牙切齿的揶揄了起来。
寒天野端起啤酒,微微抿了一口,看着对面的陈喜笑了笑:“明天不是你逗哏吗,你也可以占我便宜啊。”
听到这话,陈喜心里琢磨开了,必须得让寒天野喊他爸爸,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下一秒,他决定了:“行,那咱们明天说《反七口》。”
《反七口》是一出很具有代表性的伦理哏作品。
逗哏以算捧哏家人的人口数为切入点,开始绕捧哏的,拼命的占捧哏的便宜,进而抖出包袱、打造笑料。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逗哏问捧哏‘我算你爸爸了吗’,捧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就说:‘你刚才算我爸爸了’,得,这便宜也就抄上了。
“行,反七口就反七口。”寒天野一点也不抗拒,直接答应下来。
看到这人如此干脆,陈喜反而心里有些没底:“你确定?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有什么大阴谋?”
有阴谋也不可能跟你说啊。
寒天野只得装作无辜的样子:“说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咱们也不能互相伤害,对不对?”
陈喜听到这话,立马有些不满的随口来了一句:“还不是你先伤害我的。”说完,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眼前的这个伤害,好像已经不仅仅指他们刚才在舞台上的表演了,仿佛还指代别的事情……
陈喜张了张嘴,想转移话题,不过这时,他却看见对面的寒天野瞬间冷了下来,眼中的笑意也荡然无存:“我怎么伤害你了,当初好像是你伤害我的。”
怎么可能,当初他才是最受伤的那个人啊……
陈喜想要反驳,不过这个时候,旁边一桌人可能喝多了,几个人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
“我们走吧。”寒天野站起身,招呼着陈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