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
"是啊,冬眠!冬眠你懂不懂?"
我瞪了苏大哥好半天才摇了摇脑袋。
冬眠?什麽是冬眠?
苏大哥此刻的脸色看上去比我好不了多少,他一个趔趄就倒在了我的身边,无力地道:"小绿,你杀了我好了!天底下怎麽会有不知道冬眠的蛇?你以前都是怎麽过的?......我早该想到的,你都不吃鼠蚁,当然也可能不冬眠了......唉,我该怎麽办?"
看著躺在身旁的苏大哥,我的视线慢慢移到了他上下起伏的胸膛上,这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以前我都是窝在主人怀里睡觉的,可这段日子里我跟苏大哥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睡马车一角,我睡另一角,让我都忘记了人的怀抱才是最温暖的地方呢。
於是我慢吞吞地游到他身上,跟著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哇,好温暖啊......
很可惜,温暖的感觉还没浸透全身,在下一瞬,我就被揪著尾巴拽了出来。
"小绿,你准备跟我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吗?我可不要做那个愚蠢又倒霉的农夫!"
好讨厌,都不知苏大哥在说什麽,不过就是借他的胸膛温暖一下而已嘛,要不要这麽小气?
不理他,我拼命游动身子,妄图再钻进那温暖的怀抱里。
可惜尾巴被苏大哥紧紧揪住,让我挣扎了半天都脱离不开束缚,我得不到温暖,不由抬起头,很委屈地看著他。
苏大哥好坏,主人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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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人一蛇就这样眼对眼瞪了好久,最後苏大哥叹了口气,松开了揪我尾巴的手。
"小绿,算我怕了你,要是真把你冻死了,我的死期也就到了,你那个主子可放不过我......"
被攥紧的身子一轻,我连忙窜身跃进了苏大哥的怀里,接著又钻过他内衣的衣缝,紧紧贴到了他温暖炙热的胸膛上。
"喂,我只说让你进来,没说让你贴著我胸口的!知不知道你的身子有多凉?而且人兽授受不亲......还有,记得暖和过来後一定不能咬我啊,你的毒我可解不了,下次记得放你一点儿血,这样就有备无患了......"
我对苏大哥的唠唠叨叨充耳不闻,既然要温暖,当然就要找个最温暖的地方啦,说实在的,苏大哥的胸膛还真是暖和呢,心房还怦怦跳得厉害,记得主人的体温是很凉的,心跳也很轻浅,原来人类的心跳是不一样的。
而且苏大哥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清香,他是大夫,那香气应该是草药的清香吧。
呵呵,终於有了温暖的窝了,看来往後寒冷的日子也不用再去发愁,我闭上眼,在清香的围绕下开始进入美美的梦乡。
事情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在看到我没有咬他,苏大哥便对把我放在怀里的事不那麽抵触了,我也渐渐喜欢上了那怦怦心跳的声音,好像催眠曲一样,让我只要一钻进去,马上就昏昏欲睡,而且因为天气愈加寒冷的缘故,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窝在苏大哥怀里睡大觉。
就这样,我和苏大哥成了形影不离的夥伴,因为需要取暖的关系,我变的很喜欢缠他,就连洗澡都在一起,可惜苏大哥似乎并不怎麽乐意,一晚,在氤气嫋嫋的澡盆里,苏大哥瞪著在水里游来游去雀跃不已的我说道:"小绿,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麽就连洗澡你也要跟我在一起?"
因为我是很喜欢干净的蛇王嘛。
可惜这话我无法让苏大哥明白,於是我便摇著尾巴在水里打圈,不再去理会他。
被冷落在一边的人满脸哀怨地说:"小绿,你可是第一个和我共浴的人呢,不对,应该说是动物吧,不过不管怎麽说,我全身上下都让你看遍了,你要负责啊。"
其实我只是单纯喜欢暖暖的水温而已,不过被苏大哥这麽一提醒,我马上就把眼神移到了他的身上。
说句实在话,苏大哥的胴体还真是健壮得没话说,本来有衣服遮体时,他看上去还像个纤弱书生,可现在看到这结实宽阔的胸膛和硬实毫无赘肉的腹肌时,我就觉纤弱两个字跟他一点都不沾边。
嗯,不知道下面是什麽样子的,我突然有些好奇,正想游到水下看个究竟,忽然脖子上一紧,就被苏大哥揪住拽了出来。
"你这条色色的小蛇到底在看什麽?原来那句饱暖思淫欲的话不是仅仅用在人类身上的,再不老实,我就不管你了!"
真小气,不就是看看你的身子嘛,怎麽说大家都是雄性动物,看一下怕什麽,我天天都窝在你的怀里,不都早看过了吗?
我一甩尾巴,溅起一串水珠打在苏大哥的脸上,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不由得意起来,但苏大哥随即发起的进攻吓得我立刻跳出澡盆,游到了别处。
苏大哥发脾气了,还是躲开他得好。
"小绿,你最好不要让我抓住,小心我把你做成蛇羹,先把你剁成千刀斩,再炖,再清蒸,再红烧......"
苏大哥雷霆之音从身後不断传来,我头也不回游到床上,然後钻进暖暖的被窝,以防魔音贯耳。
那些要烹调我的话当然是苏大哥随便说说的,他不仅没把我做成蛇羹,还比以往更小心地照顾我,因为我的存在,他在以後很长一段日子里都只能侧睡,而且睡觉也都变成了浅眠,用他的话来说,是怕一个不小心压死我,我死不要紧,就怕死之前还要咬他一口,他可不想和我同生共死,在这一点上我完全赞成,我还没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呢,哪能这麽快就陪苏大哥一起去地府?
於是我在听完这番话後连连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我的这一举动把苏大哥气了个半死,他气哼哼地告诉那些夥计们,说我是天底下最笨最没出息的蛇王,要大家离我越远越好,省得变笨。
其实这是废话了,因为除了苏大哥,没人敢碰我,夥计们说蛇生性凶残冷酷,虽然我平时看上去很乖巧温顺,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暴戾发作,没人敢冒这个险,於是这一路上,苏大哥就成了我暂时的主人。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小绿,你真的是蛇王吗?除了你头顶上的这个王冠,还真没有东西能证明你是蛇王呢。"
一天晚上,在跟客商交易完生意之後,苏大哥就把我带到了一间放了好几个火盆的卧室里,他一边喂我吃东西一边又开始重复同样的话题。
真不明白这位看上去很风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为什麽总像个老头子一样唠叨?我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尾巴,横著比一下,又竖著比一下,意思是告诉他相同的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遍。
什麽是蛇王,难道一定要是凶暴残忍,动不动就咬人的才算是蛇王吗?天下还有哪条蛇王能比我更聪明更有智慧的?除了不是人身,不会说话之外,我跟人有什麽两样?
苏大哥似乎弄明白了我想表达的意思,他伸手在我的王冠上轻轻抚摸著叹道:"小绿,你都能听懂我说的话啊,现在就算你化成人形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奇怪了,最好是变成一个漂漂亮亮可爱的姑娘,像白娘娘那样子的......不好不好,白娘娘永镇雷锋塔,那麽伤心的事,小绿,你可不能学她,还是乖乖当你的小笨蛇吧。"
白娘娘和许仙的故事?这个故事我当然知道。
我很怜悯地看看苏大哥,他是不是整天摆弄药材,被药气熏坏了脑子?我是雄蛇啊,就算化成人,也不可能是姑娘,最多是风度翩翩的公子了,何况我虽然很聪明,但从来都没修练过,怎麽可能幻化成人形?
我摆了一下脑袋表示否认苏大哥的说法,吃饱喝足了,我又开始犯困,於是便钻到他怀里补眠,只听苏大哥笑道:"我真是糊涂了,你这条笨蛋小蛇,怎麽可能变成人?"
5
关外比中原要寒冷得多,不过幸亏还不到寒冬,我又一直待在苏大哥的怀里,所以日子并不是太难熬,而且我们只在关外呆了几天就开始回程,休息时我偶然听夥计们闲聊才知道,苏大哥是担心我畏不了严寒,所以将生意场里的交际应酬全都推掉了,办完事後就立刻往回返,所以回程日期比预计要提前了数天。
没想到苏大哥会这样为我打算,这让我心里好一阵的感动。
咦,感动?这个词是突然冒进脑海里的,蛇是很冷情的动物,我怎麽会有人类那些丰富的感情?
难道是因为我跟主人及苏大哥他们相处得太久,所以许多东西都在不知觉中潜移默化到了我的心里?
回程的日子就比较好过了,感到气温一点点升高,我便不像以往那麽没精神,除了已经习惯钻到苏大哥怀里睡觉之外,我还跟著他四处访客,既然气候适中,又有各种美食醇酒供我品尝,我自然也就不那麽急盼著回家了。
看到我已恢复了以往的精神,苏大哥便想让我独睡,还把他特意做的竹篮小窝拿到我面前,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我便一尾巴甩过去,把篮子甩到了地上,紧跟著就立刻钻进他的怀里。
这是这段日子里我跟苏大哥混在一起得来的经验,不管他有多生气,只要我一钻进他怀里,他就无计可施了,我可以在他身上窜来窜去,他则不可能为了揪我出来而把所有衣服都脱光吧?
果然接下来的一声怒吼震得我两耳欲聋,只听苏大哥怒道:"邢小绿,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做出来的小窝,你居然敢给我扔掉?"
咦,我什麽时候改成跟主人姓了,本来我只有名字的,没想到现在连姓都有了,邢小绿,这名字很好啊,我喜欢。
不过,那个小窝我不喜欢,哪有苏大哥的怀抱舒服?
只听苏大哥怒气不止地骂道:"刑小绿,你给我滚出来!"
听了这话,我差点笑出来,当然蛇是不会笑的,我只是比喻,因为苏大哥的话实在很好笑,蛇只能游,最多是爬,有谁见过会滚的蛇?苏大哥还真有点儿口不择言啊。
不过动物的直觉告诉我苏大哥这次真得很生气,我不敢再动,就这麽乖乖窝在他怀里,连头也不敢探出来。
苏大哥发一通脾气後自然就会消气,现在还是不要惹他的好,最多回头跟他道歉了。
紧贴在苏大哥的心房上,那有节律的跳动让我觉得很舒服,很快的,我就跑进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欢声笑语的嘈杂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刚想探头看看发生了什麽事,立刻就被一只手用力按了回去,知道这是苏大哥在故意整我,气的我不断扭动身子,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一觉应该睡了很久,因为肚子好饿,而且从苏大哥衣衫外不断传来酒菜的香气,让我更加按耐不住饥饿之感。
好像是有人在宴请苏大哥呢。
公子静的生意遍布天下,通常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一些生意上来往的客商宴请苏大哥,开始苏大哥为了加快回乡的行程,多半会拒绝,不过距离京城越来越近,看到我已不惧寒冷,他偶尔也会赴宴,不过他都会在去之前把我喂饱,然後将我塞在他怀里一起去,但前提是我必须要乖乖不动才行,因为苏大哥说我突然出现会吓著人的。
太过分了,居然在赴宴之前不喂饱我,这样的酒宴通常没有几个时辰是不会结束的,就是说我还要再饿上几个时辰?!
苏大哥,你一定是故意的!不就是打翻了你做的小窝吗?要不要这麽小气?
我生气啦!
我心里窝著火,正准备伺机而动,忽听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传了过来,紧跟著阵阵刺鼻的香风不断袭来,熏得我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
老天,这些人究竟喷了多少香粉在身上?
只听有人笑道:"苏公子,我这次请来的可都是凤悦楼里最受欢迎的姑娘们,只不知哪位姑娘有幸能得到公子的青睐?"
说话的是个嗓音浑厚的男人,听他的口气应该是招待苏大哥的东道了,他话音响如洪锺,再加上爽朗的大笑声,我的脑袋立刻就被震得嗡嗡直响,却听苏大哥迟疑道:"今日已讨扰多时,我也该回去了,再说明日还要早些启程......"
"苏公子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既来到了凤悦楼岂有就此回去之理?不会是这里的姑娘姿色平庸,入不了苏公子的法眼吧?"
"林老板这是说的哪里话?岂敢岂敢。"
"即是如此,那又何必推托?要我说,就这位莺儿姑娘好了。"
林老板的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莺儿见过苏公子,哟,公子的酒杯都空了,莺儿给公子斟满。"
一个酒字立刻把我吸引住了,因为被苏大哥的手压住,我无法探头去看,所以只听到一阵斟酒的声响。
随著斟酒声,那股浓郁的脂粉香也越来越呛人,显然这个叫莺儿的女子是借斟酒的机会整个人都靠了过来。
真不明白人间的女子为什麽要涂那麽多胭脂水粉,香的呛人不说,还满脸雪白,看著就不舒服,我要是男人,早就有多远就跑多远了,也亏得苏大哥能忍著不动。
我本来是因为酒香才想探探头的,但那脂粉已熏得我没了食欲,而且苏大哥的手自始至终都紧紧按住他的前襟不放,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苏公子,今晚我们就留宿在这凤悦楼了,我已让人备好了房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别再推辞了。"
"不是......"
"莺儿,愣著干吗?还不扶苏公子去休息?你们这些女子啊,一见到俊俏的年轻公子,就一个个都直了眼睛,我很老吗?怎麽都没人来给我斟酒?"
那个大嗓门命莺儿扶苏大哥回房,跟著又发出一阵长笑加抱怨,听了他的抱怨,好多女孩子都娇笑起来,又是斟酒,又是赔礼,一时间嘈杂成一团。
小绿的故事还是每天一篇,另外准备不定时的添加杀人无赦的修改版,故事内容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删去了一些不必要的情节,然後变成第三人称叙述,请各位看文的大人对修改版提出指正和批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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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窝在苏大哥怀里,只觉他被人半拉著进了一间幽静的厢房,总算是暂时脱离了那嘈杂纷扰的气氛,我刚喘了口气,就听苏大哥道:"莺儿姑娘,我有些倦了,你可以退下了。"
"公子,你不喜欢莺儿吗?难道莺儿就连陪陪公子的福气都没有?"
"不是的,莺儿姑娘,我今天不太舒服,不如改天我来找你......"
莺儿扑哧一笑。
"公子的话听起来倒象是姑娘们每个月那几天时的托词......公子如果觉得累了,就只管躺著休息,剩下的都由莺儿来做好了,保管服侍得公子开开心心的。"
"不是这样......"
看来苏大哥对女孩子真没什麽抵抗力,他被莺儿劝说著硬拽到了床边,然後两个人就一齐倒在了床上。
喂,你们倒你们的,不要压著我啊......
不容我哀叫,一只手便已搭在了苏大哥的胸前,随著香气轻袭,苏大哥的前襟扣子已被解开,感到凉风阵阵传来,我本来被各种酒香菜香,还有脂粉香熏得晕乎乎的脑袋顿时一阵清爽,想都没想,我就一跃头窜了出来。
接下来的情景便可想而知了。
一人一蛇四目对上後,莺儿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跟著她就两眼翻白,直直向後倒了下去。
糟糕,我不是存心的啦,虽说女孩子胆子都比较小,可她也倒得太夸张了吧?。
而且我的心脏也被莺儿那声尖叫吓得剧跳不已,在她倒地的同时,我也立马缩回到了苏大哥的怀里,不要怪我胆小了,只因为这位故娘涂得一层厚厚脂粉的脸庞跟黑白无常有得一拼。
"刑小绿!!"
一回到客栈,苏大哥就揪住我的尾巴,把我狠狠丢在了桌子上,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我有些害怕,忙乖乖地盘在桌上,向苏大哥低下头表示道歉。
可惜我的低姿态并没有让苏大哥消气,反而把他的怒火都引了上来。
"你现在怎麽知道老实了?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把人吓死,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还好那位姑娘没事,否则真要闹出人命,我看你怎麽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