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我要是死了,你给我找个人算算,给我埋个好地儿,不要求风水多好,让我下辈子还能遇见你就行,我不喝孟婆汤,我肯定记着你,下辈子我去找你。”
陈宇川头晕乎乎的直晃,他以为自己说的多感人,其实胃疼肚子也疼,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声音也在发抖。
路阳直接捂住了他嘴,声音特别凶,“陈宇川,闭上你的乌鸦嘴。”
陈宇川动了动嘴角,伸出舌头在路阳手心里舔了一下,路阳松开手,给他捋了捋搭在睫毛上的头发。
陈宇川闭着眼,冲着路阳的方向抬头,“路阳,我说的是真的,我觉得一辈子不够。”
陈宇川不是悲观的人,但那次是真的想过,要是他死了会什么样,但他不敢往深处想,他先想到了下辈子,却不敢想他要是先死了,路阳剩下的这辈子会是什么样,要怎么过完,光想想陈宇川就受不了。
人死了,活着的人会记得。
人活着,会记得死了的人。
对活着的人来说,这是特别悲伤也是没法控制的事,这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而当路阳躺在重症手术室里时,陈宇川意识到,他跟路阳在这个可能性里转换了位置,当活着的那个人可能是他的时候,陈宇川是抗拒的,自己一个人过下辈子,太他妈难了。
要是路阳真出了事……
陈宇川没再往下想。
路阳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乱了重了,手心贴着陈宇川后脑摸了摸,问:“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陈宇川听着温热的心跳,甩掉脑子里那些大悲的情绪,说:“没想什么,我就是觉得,咱俩现在就跟下辈子似的。”
“瞎说。”
陈宇川想了想,“是瞎说,如果这就算一辈子,那太亏了,不够,还是按顺序来,这辈子就是这辈子,下辈子才算下辈子。”
路阳嗯了一声,说行。
陈宇川没再说别的,他能感觉出路阳这次出差回来很累,想也知道,原本需要八天的工作,路阳五天就处理完了,走的时候回程机票是提前订好的,估计也是后来临时改签的。
他问:“阳哥,你是因为怕我睡不好觉才提前回来的吗?”
“嗯。”
“累不累?”
“累,一天一夜没睡了,回来的机票没买到,中间中转了两个城市。”
陈宇川有点心疼,“我们睡觉,晚安阳哥。”
“晚安。”
陈宇川听到路阳一点点平稳的呼吸,趁他睡着之前又问:“阳哥,等我彻底好的时候,咱俩就复婚吧。”
“好。”
路阳说好的时候声音有点模糊,陈宇川也不知道路阳是听到了他说的话才应的,还是本能里下意识应的。
陈宇川又往路阳怀里拱了拱。
他以前一直都是抱着路阳睡,他睡觉一直不算老实,胳膊腿都搭在路阳身上。
以前他睡觉很沉,睡着之后就紧扒着路阳,拉都拉不下来,他没睡醒的时候拉他他还爱生气,生气了更是紧扒着路阳。
陈宇川记得有一次做了噩梦,半夜醒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当时他睡在床中间,腿一蹬,脚后跟直接踹在床沿边棱角上,陈宇川直接疼醒了。
路阳听到陈宇川疼得嘶气声跟骂骂咧咧的声音也醒了,陈宇川莫名地跟路阳发了通火,打开灯让路阳看他脚。
“路阳,你都不抱我睡,你不抱我睡我做了噩梦,做噩梦我吓醒了,吓醒我脚踹床沿边,我现在脚特别疼,疼得头皮都疼。”
陈宇川莫名指控完,把脚伸过去,“你帮我揉揉,可疼了。”
路阳握着陈宇川脚踝,盘腿坐在床上,把他脚放在自己腿上,“哪儿疼?”
“脚背脚趾脚踝脚后跟都疼。”陈宇川呲着牙说。
刚开始踢上去的时候疼是真的,但那个劲儿过去之后就不疼了,陈宇川晃了晃脚,“你帮我揉揉。”
路阳明显还特别困,但还是托着他脚仔细给他揉。
陈宇川闭着眼躺在床上,路阳动作很轻,路阳没穿上衣,陈宇川脚已经不疼了,但还是故意咧着嘴喊疼,过一会儿就喊一声。
路阳一直给他揉,陈宇川动了动,脚趾在路阳小腹上刮了一下,感觉到他小腹上的肌肉紧绷了一下。
陈宇川没挪,勾了勾路阳小腹上的肌肉,勾完脚心直接贴着路阳小肚子,指挥路阳,那里揉轻一点,那里揉重一点,往左边一点,往右边一点。
路阳给陈宇川揉了十几分钟,陈宇川舒服的直哼哼,脚趾也没闲着,一直蹭着路阳,一上一下。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一沉,他睁开眼,对上路阳眼里的火苗。
“怎么了?”陈宇川明知故问。
“你勾起来的火,你说怎么了?你得管灭……”路阳一只手从陈宇川腰后伸进去,搂着他腰把他往下拖了拖,“脚还疼不疼?”
两人睡觉前刚做过一次,陈宇川感觉自己后面还疼,想反抗一下说脚还疼着,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刚张口,路阳已经压上来咬了他一口,牙尖磨着他上唇,把他没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因为第二天是休息日,两人一直没停,陈宇川记得路阳抱着他去洗澡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陈宇川想着想着又想多了,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他抬起被子往里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黑乎乎的。
陈宇川感觉有点难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抬头亲了一口路阳下巴,路阳睡得很沉,陈宇川没舍得闹他,安静躺好,听着路阳均匀的呼吸声,等到身体反应一点点消退之后才睡着。
—
—
陈宇川第二天醒的时候都中午了,路阳还睡着,他自己先起了,路阳感觉怀里一空的时候皱了皱眉。
陈宇川趴在他耳朵上说了一声路阳才松开他,陈宇川做好饭之后才叫路阳。
两人吃过饭直接回了路阳爸妈家,陪他们吃饭,顺便接胖胖回来。
这段时间两人都挺忙,胖胖一直在路先锋跟满筠心那。
路先锋现在属于半退休状态,公司里的事儿基本上都已经交给了路阳,他想去的时候就去,过年也已经计划好了,准备带满筠心出去度假。
满筠心非常喜欢温暖的海岛,路先锋带满筠心出去度假一般都会选择海岛。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陈宇川忽然想起前几天从老家回来,感觉门锁被动过的事儿,问了一句:“爸妈,年前你们去我们之前住的地方了吗?”
“年前没去了,”满筠心说,“就我之前送胖胖的时候去的那次,还碰到你了。”
“奇怪了。”陈宇川说。
“怎么了?”满筠心问。
“我前几天给我爸妈上坟回来之后,我记得我出门前锁了两圈,回来的时候一拧就开了。”
路先锋提醒他们,“你们小心点,老小区进进出出都没有人管,监控也少,快过年了小偷也多,别是被人撬了锁。”
之前房子的确进过小偷,那时候他们买了房子不久,装修完住进去第二年锁就被人撬过,陈宇川出门回家检查门锁的习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陈宇川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上次走的时候太匆忙忘检查了,因为家里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满筠心也在旁边叮嘱了一句:“你们还是搬家吧,市中心那边的那套还空着,钥匙我待会儿给你们拿着。”
“妈,我们现在已经不住那边了,现在住碧湖溪那套,”陈宇川说,“老房子那边等天暖的时候我再收拾收拾租出去,空着也是空着,回头门口再装个监控,放心点儿。”
满筠心点点,“嗯,你们住那边也挺好的。”
她说完,想到他们两个离婚的事儿,又问:“你俩准备什么时候复婚?”
陈宇川没等路阳开口,笑着说:“快了妈,现在想复还不行,民政局放假呢。”
【久陆】
民政局真放假了,后面不虐的,顶多会有点酸~明天周四的宝子们,后天见~心心离婚
第35章 管他三七二十一
一家人晚饭吃得其乐融融,但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
华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今天来了,路阳跟路先锋刚好在书房里聊一个项目。
路阳从二楼书房出来时,刚走到楼梯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华松,他跟陈宇川中间坐着满筠心。
陈宇川坐在沙发角拿着沙包在逗胖胖玩儿,显然是插不进满筠心跟华松之间的话题,看起来有点无聊。
路阳快步下楼,走到沙发边直接坐在陈宇川身侧,从陈宇川身后揽上他腰,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两人肩膀紧贴在一起。
陈宇川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阳哥,这次华松没邀请我去参加什么音乐会。”
“嗯。”路阳听起来不太在意地发出一个很轻的鼻音。
华松一直表现的知礼知节,大部分是跟满筠心聊天,时不时把话题转到陈宇川跟路阳身上,但也都是寻常话题,没什么别的举动,中间几次话锋扯到陈宇川,最后陈宇川还没开口呢就被路阳三两句话聊到了头,没有继续的可能。
陈宇川更是没顾有其他人在场,一直跟路阳小声咬着耳朵,说这说那,陈宇川不害臊,满筠心在一旁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好几声,但两人一点没在意,路阳情绪明显不错。
华松这次没待多久,路阳提出送他,一直到大门外,路阳抬头看了眼二楼,果然看到陈宇川胳膊撑在窗边的栏杆上,正在往下看。
华松顺着路阳的目光往上,还没看到陈宇川,路阳走了半步挡在他身前,“听说之前你想邀请小川儿去听你的私人音乐会?”
华松没瞒着,点点头,“我的确邀请过川哥,我想我现在有追求他的自由。”
“你有自由,他没有自由,”路阳打断了华松,“我没给他自由。”
“可是你们现在已经离了。”华松说得直接。
“离了也没给,从头到尾就没给过,那不是一个小本能限制的,”路阳冲华松一点头,不想废话,“慢走不送。”
路阳回去的时候陈宇川已经下了楼,在跟满筠心聊天。
陈宇川听到脚步声,回头问路阳,“阳哥,你刚刚送华松,你们偷偷说什么了?”
“提醒他开车注意安全。”路阳随口扯了一句。
陈宇川跟路阳最后开车回去的时候带上了胖胖,他们先回原来的地方收拾了胖胖的东西跟一些陈宇川想带走的一些东西──
卧室床头柜上的合影,阳台上的花,还有次卧他跟路阳的拳击手套。
胖胖有段时间没跟爹妈住一起了,一路上显得特别兴奋,坐在后排座椅一直往陈宇川身上扑。
“胖胖,又长肉了。”陈宇川搓了搓胖胖脖子。
胖胖汪一声,吐着舌头哼哧哼哧两声,两个长耳朵耷拉着晃来晃去,头不停地拱着陈宇川胳膊。
“小乖崽儿。”陈宇川又跟胖胖玩儿了一会儿,“晚上跟你妈带你去溜街。”
—
—
陈宇川跟路阳的生活好像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每天都在轨道上正常行驶。
年前年后走亲访友,路阳跟陈宇川忙得脚不沾地。
路先锋跟满筠心已经出去度假去了,假期还剩最后两天的时候,陈宇川跟路阳取消了一切活动,难得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两人安静待在家里。
这两年他们一直都很忙,一年里想找个一起闲下来的时间都不太不容易,不是他忙就是他忙。
现在真闲下来的时候反而什么都不想干了,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视,吃一碗清汤面都觉得特别舒坦。
两个人长时间在一起,时间延伸,其实每个阶段的状态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
当初陈宇川跟路阳过了一开始那段事事风风火火,打打闹闹的磨合期后,后来也出现过一段非常平和的时期。
那小段时间里他们没吵没闹没折腾,路阳有次重感冒喉咙严重发炎,一个礼拜没怎么说过话,他们有时候仅靠眼神交流,或者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彼此心里在想什么,无比默契。
当陈宇川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皱着眉拉着路阳手,“路阳,我们好像已经算老夫老夫了。”
路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陈宇川当时说:“我今年28,我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
路阳又嗯了一声,陈宇川说:“再十年后,我们俩之间的激情会不会消失?跟别人说的那样,我握着你的手,像是自己的左手握右手?”
当时陈宇川不知道十年后他们会不会没了激情,一切都归于平淡。
路阳没开口回答他这个问题,但那天晚上路阳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第十年的时候特别有激情,而且并不少于十年前。
那次之后陈宇川不再考虑十年后的问题,觉得有点没必要。
现在还没到又一个十年,才过了六年。
陈宇川窝在沙发里看完早间新闻,转头跟正在给胖胖倒狗粮的路阳说:“阳哥,十年后我们的心态、身体、心理可能都会发生变化,这是不可避免也是没法抗拒的事,但我觉得,无论是相比十年前还是十六年前,有些东西只会更厚重,因为时间虽然在消失,却也在一点点的累积。”
陈宇川说完,又转头认真看电视,没跟路阳再说别的,但路阳听懂了陈宇川刚刚说的是什么。
陈宇川看了一会儿电视,侧了侧身,拿着遥控器的手臂搭在沙发上,又突然问:“阳哥,爸妈出门了,我们好像也很久没一起出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