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来如此。”关初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那打扰了。”
说完,关初便利落地转身离开。
关初第二天就让秘书预约了单医生。
单医生是关初的家庭医生,对他的情况非常了解。听到关初提出要再进行一次信息素敏感度检查,单医生还是有点儿意外的,只问道:“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关初抿了抿唇:“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
单医生感到十分意外:“是闻到了让您心动的信息素吗?”
“不,与‘心动’无关。”关初觉得,“心动”这个词太恶心了。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的气味。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信息素。比起信息素的话,我更倾向于觉得是某种药物,所以才让我在短时间内产生不良反应。”
“原来是这样。”单医生点点头,他感觉到关初抗拒这个话题,因此没有多问什么,便给关初安排了检查。
很快,检查结果就出来了,诊断结果依旧是:信息素冷淡症。
大多数OMEGA看到这几个字,都会觉得天塌地陷。而关初看到这个结果,却是松一口气。
看着关初心情变得和缓,单医生才问道:“您刚刚说,您觉得自己可能是闻到了某种药物?可以具体描述一下吗?”
单医生对此非常感兴趣。
关初是冷淡症患者,一般吸入性的催`情药物对他应当是无效的。据单医生所知,目前能够唤起冷淡症患者反应的药物都是注射性的,而且危险性非常高,往往会伴随致幻、成瘾等副作用。
他从未听说过谁研发出了一款让冷淡症患者一闻就鸡起舞的药物——如果真的有,那可是一个重大突破!
面对着单医生好奇的注视,关初蹙起眉,微微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到底闻到了什么。”
单医生感到略微失望。
“可能只是错觉也不一定。”关初又说。
离开了医院之后,关初对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律师的电话。
“怎么了?”关初问,“说吕采那边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吗?”
律师回答:“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关初答:“有事说事。”
律师似乎也猜到关初不太会配合自己做选择题的,但还是有些失望。他吸了一口气,说:“吕采昨晚人没了。”
关初要说不惊讶是假的,但他这人任何时候都一个语气,所以声音听起来冷漠平静得可怕:“那坏消息是什么?”
“……”律师咳了咳,说,“我刚刚说的就是坏消息。”
“是吗?”关初对自己的判断失误感到遗憾。
“就算你不为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而感到遗憾,”律师顿了顿,道,“也至少该明白,吕采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可能背负的罪名就从‘致人受伤’变成‘致人死亡’。这还不算坏消息吗?”
“你说得有道理。”关初平平道,“所以,好消息是什么?”
律师又说:“好消息是,吕采大出血的原因是因为他长期服用‘特A’……这款药和消炎药产生了反应……”
“特A。”关初捕捉到了关键词,“他居然还有这样的问题。”
特A,是关初公司正在研发的一款刺激腺体的特效药,安全性尚未明确。这款药可以在短时间里提升ALPHA的信息素强度。也就是说,ALPHA服用这款药物之后,不但能提高自己的X能力,还能大大提升自己对OMEGA的吸引力。
与此对应的,还有一款“特O”,用途比较接近,就是OMEGA服用之后会特别诱人。
两款药都具备一定的成瘾性。
因此,关初暂时不打算让这两款药投入生产,现在仍处于研究阶段。
“是的。”律师顿了顿,又说,“警方从他家里搜出了大量的‘特A’以及‘特O’。他的电脑里还储存了一些OMEGA的不雅照片、视频。警方找到了其中几位受害人……虽然大部分受害人因为各种原因不肯公开作证,但还是有几个愿意配合,种种迹象表明……吕采长期使用这两款特效药来侵害OMEGA。”
根据律师掌握到的情报,这位吕采利用知名企业高管的身份结交到不少名流,并从中挑选猎物——他喜欢选择那些看起来爱面子、重视声誉的OMEGA下手,因为这些人总是更爱惜脸面,从而不愿意报警。更别提,在吕采使用违禁药物的情形下,这些OMEGA也越发难以反抗。
吕采不但会强迫这些OMEGA,还会进行金钱上的勒索,或者是要求这些OMEGA向他透露家族或是公司的机密,吕采便以此获利,屡屡得手,所以胆子越来越肥,敢把禄山之手伸到关初身上了。
“嗯?”关初对语调扬起,“这个我确实没想到。”
说到底,吕采对关初而言并不是一个突然从黑巷里蹿出就要把自己强X的陌生人。关初认识吕采也有好几年了,在关初以及多数员工眼里,吕采都是一个高学历、有谈吐、能办事的高管人员,谁能想到他竟然这么龌龊?
律师说:“这些发现可帮了你的大忙,算是好消息吧?”
“我知道了。”关初对语气里也听不出高兴。
正文 第4章
“你听起来倒不太高兴?”
关初是不太高兴的,因为他想到背后那些没有他强大、也没有他幸运的OMEGA受害者。如果不是刚好碰到这件事,这些受害者的正义就无法得到伸张。
不久之后,关初便得知,吕采被火化后迅速安排下葬,烧成了一缸子骨灰。
然而……
真正的吕采却已被秘密转移到了“枢密署”。
吕采虽然是“假死”,但却成了真太监。原本被关初割了一刀,还能抢救一下,没想到晚上被药物控制,做出“日床”之事,把自己的丁丁给日没了。
隔着玻璃观察在病床上的吕采,白胡子上将哼一声,道:“我说了,要把整件事处理得像意外,让吕采合理地从人间消失……现在却搞到满城风雨,全世界都在关注他!”
坐在下席的执行官无奈耸耸肩,说:“X瘾发作导致狂躁,牵动伤口感染失血过多陷入长期昏迷,听起来确实是‘意外’,也很很‘合理’……”
“你还护着他?”白胡子吹须瞪眼,“我们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吕采处理掉,而不是让他成为全国新闻主角!”
现在,每个电视台都在播报吕采的新闻。
吕采,强迫并勒索了七名OMEGA,并在准备将魔爪伸向第八名受害者的时候遭遇反杀。
这样的新闻,怎么可能不引起轩然大波?
社交平台都快把这件事给讨论烂了。
不过,从某程度上来说,这也确实让吕采“合理地从人间消失”了。
白胡子骂了一通之后,才挥了挥手:“等吕采醒来后,就立即给他安排审讯吧。”
“是的。”执行官站起来。
“出去吧!”白胡子粗声说,“以后好好管教你的‘清道夫’。”
“是。”执行官答,并和副官一并离开。
走出会议室的房门,副官仍心有余悸,问执行官道:“上将发了好大一通火……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他也是做做样子。”执行官笑笑,“如果真的希望低调行事,他一开始就不可能同意把任务交给‘智齿’。”
副官点点头,说:“也是,要知道‘智齿’可真的是……”
说着,副官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倒是执行官说了下去:“‘智齿’还真的是人如其名,是让人头疼脸肿、寝食难安的玩意儿。”
过了大概两天,新闻频道又播报了一出离奇“意外”:天才博士深夜酗酒,跌进垃圾桶猝死。
——不过,这位天才博士和吕采一样,“尸体”被偷天换日,现在人已被秘密送到枢密署。
执行官揉了揉额头,问:“为什么是垃圾桶?”
副官咳了咳,说:“‘智齿’说他是个垃圾人,垃圾桶是他的归宿。”
“……”执行官揉了揉鼻子,“越来越不像话。”
副官笑了笑,说:“可是,陈博士确实……”
“你搞清楚,我们到底该干什么。”执行官板起脸,说,“再说了,难道你真的认为‘智齿’是出于正义感来‘警恶惩奸’吗?”
副官怔了怔,说:“这个……”
“他只是享受这个生杀予夺的过程而已。”执行官用手敲了敲桌子,“他并不正义……非但不正义,可以说,他本身就是反社会人格。”
副官愣住了,似乎还没理解这句话。
执行官却没给副官多解释,只说:“先别让他搞‘假死意外’了,安排他个新任务。”
“是什么任务?”副官问。
执行官沉吟着说出一个名字:“关初。”
“关初?”副官大骇,“组织难道要对他出手?”
“不,”执行官说,“可以说是,恰恰相反。”
项链
绝江大厦内。
“听说了吗?那件事情……”
员工们在茶水间里絮絮地叨念着。
自从发生了吕采事件后,绝江集团的每个员工都将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这也不怪他们,任谁的公司发生了这样轰动全国的事件,大家都不可能不讨论的。然而,HR那边却也明令禁止在公共场合“与工作无关的、涉及公司管理者的传闻”——这基本上就是在指名道姓:不准乱讲话。
毕竟,这个事件不仅与吕采有关,更牵涉到集团总裁关初。
路过茶水间的关初当然能察觉三俩员工在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八卦,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稳步走过,对一切无动于衷。
跟在关初背后的秘书阿奇倒是上前两步,仿佛在找补地说:“大家应该是在讨论陈迪立的事件吧?”
“陈迪立?”关初眉间一蹙,问,“他怎么了?”
“听说陈迪立喝了酒,摔死在垃圾桶里了。”
关初对此颇感意外,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阿奇也没接话。
关初顿了顿,说:“到底是合作过的伙伴,发生这样的事情,记得代表我去送花慰问。”
阿奇忙点头:“是的,已经在办了。”
——其实根本没在办,光顾着吃瓜呢。
不过,这也是秘书常用话术了,明明根本没有想到要做的事情,经领导一提才想到要办,显得不够积极、不够专业。一般就说“已经在办”,回头再抓紧办,才是秘书的生存之道啊。
这一天,关初并没有加班。
坐在门外的阿奇判断道:这又是老板的“相亲日”了吧。
关初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集团CEO,除了因为他才能出众之外,更得益于他背后的世家。所谓世家,也是有好有坏,作为世家子弟,有时候会比一般人获得更大的自由,但在另一些方面,则缺乏更多的自由。
正文 第5章
好比婚姻。
关初罹患信息素冷淡症,这让他在择偶的选择上比较被动。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恐怕不会选择和他结婚,更有不少ALPHA欣赏不来关初的“中性美”,表示无法抱着一个身高180、八块腹肌、一拳能打死老虎的、每天一张棺材脸的老婆睡觉。
但是,家族并未因此放弃为关初选择对象这一件事。甚至说,就是因为关初是众所周知的“缺陷型OMEGA”,他们才更热衷于为关初找一个不错的对象,以维持家族的脸面。如果关初魅力无穷,追求者众,家长们反而还没那么迫切呢。
因为难以找到家世匹配的对象,关家家长们开始把目光往下扫,积极寻找出高学历优质中产ALPHA。这些人虽然家境比不上关家,但综合素质还是很高的,只要关家稍加提拔,也能成为名流,不算辱没门楣。
他们定期挑选合适的对象,并和关初预约时间。
关初从不拒绝这样的安排,只要时间合适就会准时赴约,只是每每见完面就没下文。问,就说不感兴趣。
“你有冷淡症,当然对谁都不感兴趣!”有一次,母亲忍不住发火地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没等关初回答,母亲自己就先愣住了,涂敷着脂粉的脸上露出震惊又后悔的表情,已经自动开启了自我谴责:身为名媛贵妇,怎么可以对孩子说出这样不体面的话?
母亲便捏着丝绸帕子,说:“我也是担心你呀……”
关初脸色如常,似乎也没感到任何不快。他只说:“嗯,谢谢母亲的关怀。让您担心,实在对不起。”
母亲垂下头,也不言语了。
对于父母的安排,关初一直是能配合就配合,不能配合就假装配合,态度行为尽量让人挑不出错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