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对瞿秋离说,“小瞿啊,年纪轻轻的,不要有什么压力。”
其他的老师也跟着附和,“是啊,不用这么紧张,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瞿秋离讪讪地笑了笑,心说:要不是你们吃着吃着就突然考我一个知识点,我能这么紧张吗?
幸好自己这些年学的知识还没有还给老师,自己穿越这几年也有不少的收获,也算过了这些老师们的这一关。
“我这不是怕我答不上来,怕老师们嫌弃我嘛。”瞿秋离笑着,“我可是走了后门才进来的。”
就这级别的文物修复工作,想走后门,没点本事都找不到后门在哪儿。
可见,瞿秋离本身就是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
老师们一阵哄笑,就连苏延卿的眉眼中也是淡淡的笑意。
“要说起来。”一位老师说,“小瞿还跟苏老师挺有缘。”
另外几位老师突然一愣,他们眼看着苏延卿拿着筷子的手也顿住了。
气氛突然就变了,只有瞿秋离游离之外,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大家的改变。
“是挺有缘的。”瞿秋离笑着把前段时间捡漏印章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中一位老师,尬笑了两声,“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有缘。”
瞿秋离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怎么都不说话了?
苏延卿放下筷子,“不必如此,阿斐的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大家不用再这么谈之色变了,赶紧吃饭吧。”
阿斐?阿斐是谁?瞿秋离一脑门的问号。
虽然苏延卿这么说了,但大家还是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重新又把话题带到了甲骨修复上去。
饭局结束前,瞿秋离非常自觉的找借口出去买了单,都是他的前辈,这顿饭理应他来请客的。
更何况,之后的这段时间,在工作上肯定多多少少都得麻烦这些老师们了。
请老师们吃个饭,理所应当的。
买完单,瞿秋离在外面的公卫里上了个卫生间,刚准备开门出去,就听见两个人进来了。
“我说你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瞿秋离听出来了,是跟他们一起的其中一个老师,姓张。
瞿秋离正准备打开隔间打个招呼,就听见听一个老师说话了,也就是在饭桌上说他跟苏老先生有缘的那个老师。
另一个老师姓李,他哎了一声,“我这嘴不听使唤啊,你也知道,我打小就不会说话,这张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所以他后来都不爱说话了。
今天这不是气氛正好,他一时又没管住嘴罢了。
张老师语气无奈,“阿斐失踪这么多年,苏老师也没想过去找,连报案都不让,也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听说…”李老师鬼鬼祟祟的看了看门口,“我听说是阿斐谈了个女朋友,苏老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结果那两人就私奔了。”
“不是这样吧。”张老师说,“我听到的是另外一个版本,说阿斐到乡下去收古玩,然后那地方是少数民族,被人留下做了女婿。”
“可就算是如此,阿斐也不应该二十多年都不回来看看自己的老父亲吧?”李老师也觉得很难想象。
十分的不可思议。
“你说,是不是当年老师跟阿斐闹了什么矛盾?”
要不然这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呢?
这其中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二十几年都过去了,估计也只有苏老爷子知道真相了。
但大家都不敢在苏延卿面前提起阿斐。
独子失踪,老爷子不报警,也不去找,这一点确实是非常耐人寻味。
李老师又说,“反正以后你看着我一点吧,我今天也就是看小瞿确实跟阿斐很相似,两个人又都行瞿,一时没忍住。”
不是长得像,是气质很像。
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跟着苏老爷子的学生,自然也就跟苏老爷子的独子相识,那时候,他们一帮人相处得还挺愉快。
张老师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阵,“你还别说,真是挺像的。”
不光是跟阿斐像,还跟年轻时候的苏延卿很像。
……
两位老师闲聊着,洗完手就出去了。
瞿秋离在卫生间的隔间里,一脸的复杂。
阿斐,消失二十多年,瞿秋离很难不把他跟那位消失多年的仿画大师瞿斐联系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瞿斐居然会是苏延卿的儿子?
可他们为什么不同姓?
难不成也是跟他和蔺家这种关系?
应该不是,看着老师们谈起瞿斐就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所以瞿斐应该是苏老先生的亲儿子才对。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瞿秋离拿出手机,查了苏老爷子的百科,里面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家庭的事情,只有婚姻状态那里填着丧偶。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苏老先生的太太很早就去世了,这几十年从来没有另娶的意思。
再查了瞿斐,基本上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二十多年前,网络还不发达,不是这个圈子里的,都不知道有瞿斐这么一号风云人物。
瞿秋离没再多想,这是苏老先生的家事,与他们无关,外人也不应该过多关注才对。
重新回到包间,瞿秋离就受到一众老师们的谴责。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还敢偷摸出去买单。”
“就是,请苏老师吃饭,你还得排队呢。”
“拿个账号给我,我把饭钱给你转过去。”
……
有他们在呢,怎么能让一个小同学去买单呢。
再则,看苏老师这么喜欢瞿秋离,说不一定瞿秋离未来还有可能是他们的小师弟呢。
哪有让小师弟买单的道理?
他们这些师兄是没钱吗?是穷得吃不起饭了吗?
瞿秋离不说话,就躲着,反正钱都已经付了,是不可能再让老师们出钱的。
真是个犟拐拐。
大家拿他没办法,这餐饭只能让瞿秋离付了,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年轻确实懂事啊。
像他们这么年轻的时候,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
不厚着脸皮去找老师请他们吃饭就算好的了。
饭局结束,各回各家,瞿秋离也直接开车回了蔺家。
文物中心离蔺家比较近,为了早上能多睡会儿,所以他才决定最近都回蔺家。
嗯,只有这一个原因。
只是憨憨大哥看到他回家的时候,还是很高兴。
有了这场饭局,第二天工作的时候,整个工作室的气氛都轻松很多,大家在复原甲骨的同时,偶尔也会插科打诨一番。
大佬们的插科打诨可不是一般的闲聊打屁了,而是各种刁钻古怪的知识点。
有的东西,听都没听过。
更甚者,还有他们自己的研究,如今还没拿出。
他们也不好避讳,该怎么聊就这么聊,聊到重点的时候,还会互相讨论一下。
瞿秋离左手拿着个小本本,右手拿了一支笔,划重点,做笔记。
他这认真又严谨的态度,又愣是让老师们调侃了他好几天,说他不是过来工作,而是过来读书了。
瞿秋离倒是无所谓这样的调侃。
甲骨的修复,在苏延卿的带领下,基本上已经走上了正轨,最复杂的那一部分,苏延卿决定全程亲自上阵,打下手的都不要了。
而瞿秋离这个打下手的,最近的知识也吸收得差不多了,苏延卿见他对舟朝文字的研究比较深入,就安排他去翻译甲骨文了。
这工作他熟。
但实际上甲骨文与竹简上的舟朝文字也有着细微的差距。
大概就类似于简体字和繁体的差距,而甲骨文是繁体字。
瞿秋离当初在舟朝,舟朝大部分使用的文字记录都是竹简,所以他不光精通竹简上的舟朝文字,闲暇时也稍微研究过甲骨文。
研究得不算深刻,但也能秒杀现代各位专家了。
只是他不能明摆着全部翻译。
还是得跟之前在山上翻译竹简的时候一样,偷摸藏着掖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来。
所以,这也就导致翻译进度比较慢,他认为自己似乎拖团队的后腿了。
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苏延卿这个真正的专家面前平衡状态,他总是担心自己会暴露。
这也就间接性的导致,他这几天内里有点焦躁。
哎,可偏偏这几天蔺向禹还跟蔺父一起去港岛了,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
苏延卿一切都看在眼里,只当是年轻人怕跟不上他们的进度罢了。
想了想,“小瞿,我那里还有一本资料,是我三十多年前研究舟朝的时候做的笔记。”
瞿秋离眼前一亮,笔记这种东西,多半都是没有流传出来的东西。
大佬的笔记啊!
工作室的老师们都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老师的笔记,他们都没看过多少呢。
也不知道这一本关于舟朝的笔记会是什么样子的。
瞿秋离他也心动了,苏老师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都不敢多想。
苏延卿看他这小模样,乐呵呵的,故意逗他:“小瞿想不想看看?”
“想!”瞿秋离毫不犹豫,“苏老师,我想看看您的笔记,可以吗?”
苏延卿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小瞿跟我一起回家拿笔记。”
瞿秋离心里的快乐出花儿了,但表面还是十分镇定的,如果不是他差点同手同脚的话。
工作室里的老师们的一脸笑意的摇摇头。
这小年轻,平时看着成熟稳重,也只有在这些时候才能表现出几分少年人的模样。
苏延卿每天都有司机接送,瞿秋离怀着激动的心情,跟着前面的车辆,缓缓使出市中心。
离开市中心,他才逐渐反应过来,原来苏老爷子住得这么远。
可苏老爷子几乎还都是每天早上第一个到工作室的。
这一点,瞿秋离非常唏嘘,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早起,他这个年轻人倒是每天早上都想赖在床上不起来。
汽车一路行驶,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居然会是这里,这里也算是安市的富人区,但住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年人。
这里的建筑群里是中式合院别墅,
瞿秋离停了车,下车看着周边的环境,还算清净雅致,确实是个宜居养老的好地方。
“苏老师。”瞿秋离跟在苏延卿身边,“您平时也住这里吗?会不会不方便?”
就单说早上的通勤时间,开车得要一个多小时,也太长了。
苏延卿知道他的意思,“人老了,年纪大了,瞌睡就少,我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吃了早饭就出发,刚好避开早高峰。”
早上五点多起床,瞿秋离自愧不如。
还真是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吗?
瞿秋离跟着苏延卿进了门,才知道这中式合院里面别有洞天。
印象中的中式合院也都是仿古建筑,或者钢精水泥建成的房子盖了瓦片,但苏老爷子的中式合院不太一样,基本上完全可以说是四合院了。
除了外面那一堵围墙跟别的中式合院一样,别的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中式’两个字。
他就是古代的传统建筑,标准的古代三进四合院。
院子里雕梁画栋,三步一景。
“这里可真漂亮。”瞿秋离发自那些的感慨,“比那些西方建筑有韵味太多了。”
苏延卿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我太太是京城的人,从小就住在四合院里。”
他为了让太太减少思乡之苦,就让家里的大哥出资建了这座四合院,只可惜……
后来他年纪大了,不愿意搬离这里,苏家就直接把周边的地买了再开发,把这里建成了中式合院别墅群。
想着能多几个老头老太太,跟他一起下棋遛鸟。
医疗系统也全都跟上,后来还真就卖给了那些喜欢清净的老头老太太们。
瞿秋离不知道内里的门道,只觉得这院子确实讲究。
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内院里面就蹦出一个年轻人。
瞧着还有点眼熟。
“二爷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年轻人小跑到苏延卿跟前,小心翼翼的扶着苏延卿的胳膊。
苏延卿手脚灵便的将人推开,“走开走开,我还没老得走不动路呢!”
年轻人笑了笑,这才注意到瞿秋离,“是你啊,瞿老板,好久不见。”
瞿秋离笑着打了个招呼,“苏先生。”
这就是之前有事没事都跑到他店里去问山水图卖不卖,还让他随便开价的那个苏晋。
他可真没想到苏晋居然会是苏延卿的堂孙。
果然,苏晋还是没有打算放过瞿秋离,“瞿老板考虑好了吗?山水图现在能卖吗?”
瞿秋离忍俊不禁,“这不打算卖,你还是别非功夫了。”
“那你今天跟我二爷爷回家干啥?”
“来拿苏老师的笔记。”瞿秋离回答。
“怎么?你俩认识?”苏延卿问。
苏晋嗯了一声,把山水图的事情跟苏老爷子说了。
苏延卿一听,立马就给了苏晋一个爆栗,“你这年纪轻轻不学好,还想强买强卖了。”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瞿秋离居然开了一家古玩店,这年轻人还是多元化发展啊。
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二爷爷,我没有强买强卖。”苏晋捂着脑门儿,委屈道,“不信你问瞿老板,我只是经常过去问,想着没准儿他什么时候就被我执着的精神感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