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他因为有了情感需求,所以自己想要长大。”林颂看了看面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我的建议是,您可以尝试让他担负起一点责任,比如养个小动物,承担照顾的角色,根据他出事前的人生经历来看,他还是不适合去大集体和社会里,可以试试让他先小范围的接触群体环境,这样有助于加快他对世界的感知进步,生活模式和接触的东西都可以替换为初中生能接受的东西。”
席斯言认真记录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脑海里已经在盘算在家里装游戏机、买手办,他的动画片可以全部换,不用再看名侦探柯南的漫画书,可以换些名著了,国外的甚至可以直接用原文版。
林颂干咳了两声:“咳咳,席先生,还有一件事。”
“什么?”
“关于我刚才说的,井渺的情感需求导致他有了自主成长意识这件事。”
席斯言带着井渺去了一家很大的猫犬舍。
“哥哥带我来看小猫小狗吗?”井渺兴奋地抓着他的手臂。
“嗯。”他摸他的头,“渺渺想养小猫还是小狗?”
井渺有些没反应过来,很久才愣愣地说:“我可以养吗?”
席斯言笑:“可以啊,我们一起养一只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想要小狗可以吗哥哥!”井渺开心地抱他。
“可以,渺渺为什么喜欢小狗?小猫好像养起来要省事一些,养小狗的话,渺渺要每天遛它哦。”
井渺认真地想了想说:“嗯……因为每次哥哥摸我的头,我会很开心,小狗被摸头也会很开心,会呼噜呼噜摇尾巴,我觉得比较像我。”他笑出梨涡,“如果我有尾巴,我也会对着哥哥摇起来。”
——井渺的情感需求导致他有了自主成长意识这件事。
——席先生,他喜欢你,沉睡的神经告诉他如果他是一个七岁小孩,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所以要长大。
——其实我很少见过这样的病例席先生,他有限的人生意识不是对你单纯的索取,他发觉自己有渴求的那一刻想到的不是得到而是付出。把井渺完全围绕你而存活的人生观代入在成年人的爱情里,可以被称之为献祭。
林颂在说这些的时候尽量学术又逻辑性强,他不知道席斯言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孩子爱上自己这种事,所以需要委婉地表达。
他低头看着抽屉里井渺留下的卡片。
他和井渺说:“你有没有想要对哥哥说,又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话,可以写给医生,我会给你保密。”
井渺想了想,握着笔在白色的卡片上,用漂亮的行楷写下一句话:
“哥哥和我睡觉的时候,可以不要放开我的手吗?”
他看看这句话又看看陷入呆滞的席斯言。
林颂有时候觉得,席斯言比井渺更需要看心理医生。就像井渺面对席斯言和旁人会切换行为语言模式一样,席斯言对井渺和别人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同的是,井渺的两面性是成长中合理的行为,席斯言的阴阳转化是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不知道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一个人展现出极端的两面差异,是很危险的,严重的话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人格分裂。
林颂负责井渺三年,席斯言都在他身边,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眼睁睁看着席斯言越来越割裂,从职业本能的角度出发,他很想要出手干预,尤其在今天和井渺沟通结束后。
他直觉席斯言的割裂压力来自于井渺对他变质的感情。
“如果你觉得有压力,可以尝试离井渺远一些,他已经逐渐在接近成年人的意识,也许从你身边离开一段时间,很多东西会随着年龄心智的成长淡化......“
“不要!“席斯言失声打断他,然后又恢复平静,”不用,我知道了,谢谢林医生。”
“席先生。”林颂叫住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抽出时间和我聊一下。”
席斯言起身,礼貌道别:“抱歉,我不需要。”
林颂叹了一口气,还是不放弃地追出来,片刻之后,他回了自己的诊疗室,笑了笑。
他看到蹲在井渺脚边笑着帮他拉外套拉链的席斯言,听着井渺说话就笑意直达太阳穴的模样。
他好像错误地判断了一些东西。
有的人在剖开自己献祭,有的人早就化成了灰烬。
爱是,一起死,又相伴而生。
席斯言再摸他的头:“好,我们养狗狗。”
他拉着井渺的手,和他坦然地走在阳光下的世界,两个俊美的男人手牵手在一起,一个脸上都是新奇和笑意,一个脸上都是温柔。
他们好像不该在一起,又好像天生一对。
“柯基。”井渺停在一个玻璃橱窗面前,里面睡着一只漂亮的小短腿,耳朵一动一动,可爱的井渺要化了。
犬舍老板热情地介绍这只柯基的花色品相血统多么好,把睡着的小家伙拎出来给他们看:“看看,可爱着呢,这只性格很温顺的,平时我把它和别的柯基放在一起,它都不闹的!每个看到它的人都喜欢它,就是嫌贵。”他看看井渺和席斯言的穿衣打扮,心里有了谱,“好的哪能不贵呢,对吧?”
井渺喜欢的紧,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刚睡醒的小家伙看到它似乎还有些迷茫,然后就顺从地蹭蹭井渺的手心。
“好可爱好可爱!哥哥,好可爱!”井渺用自己的额头去抵小柯基的额头,嘴里不停重复可爱。
“就这只了老板。”席斯言揽他肩膀,“来,渺渺,听听老板教你怎么照顾小狗狗。”
“嗯嗯!”他抱着这只幼犬,跟着席斯言往里走。
“井渺?”
席斯言和井渺都抬起头来。
一个穿着围裙抱着一只小博美的青年怔怔地看着井渺,他把狗随意往旁边的橱窗里一关,快步跑过来:“井渺!真的是你!天啊,你、你还活着!怎么这么久没消息?”
井渺下意识地往席斯言身后躲,又一派镇静的和这个人打招呼:“你好。”
江弘岳愣了愣:“你......你不记得我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想要接近井渺,席斯言微微抬了手:“不好意思,他......”
“我生了病,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不好意思。”席斯言愣了一瞬,回头看正在故作深沉的井渺,犹豫了一秒,收了手。
江弘岳泄了气:“这样啊。”他这才注意到井渺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一瞬电光火石,“席斯言?材料学院的席斯言?”
席斯言也理解了目前的境况,这个应该是井渺的同学,大家都是华大的。
“嗯,你好。”
江弘岳觉得这一幕很魔幻,有点像在做梦。
“你们一起来......买狗吗?”
井渺抢着说:“嗯,哥哥说,我们一起,养一只小狗,要我自己,选一只。”
江弘岳没察觉他奇怪的停顿,然后笑着说:“席斯言是你哥哥吗?唉,那以前怎么......你真有眼光,这只是这窝里最好的,又乖长得又俏,跟你似的。”他察觉那大概是不该摊开说的话,就转了话题。
井渺被他怪异的夸奖愣住,又小步后退。
老板就是江弘岳的父亲,他收拾好了所有狗用品和注意事项一起递给席斯言:“疫苗都打完了,不放心可以送去检查抗体,有任何不懂的可以问......”注意到自己儿子和客人的热情交流,“是认识的是吗?那更好,不懂得可以问我儿子!”
席斯言接过,付钱道谢,井渺小心地把小狗放进太空舱:“哥哥我们可以坐车回家吗?我怕提着走路把它晃晕了。”
“我们来的时候就是开车来的渺渺,你忘了吗?”席斯言牵着他的手拉他离开。
井渺和他十指紧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啊,是哥哥开的车,差点忘记了。”他开心地提起太空舱和里面的小狗说:“我们回家了小宝宝。”
......
江弘岳如在梦中,身后的博美发出抗议的叫声,才把他叫回魂。
“所以是恋人的称呼吧?”江弘岳感慨,“啧啧啧,井渺谈恋爱原来这么甜啊。”
也好,他以前艰难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第10章 爱情
井渺给柯基取名叫小小,和林颂说的一样,这只小狗让他有了责任感,他们每天早上七点起来遛狗,晚上十点带它出去玩。
小小就睡在他们床边的窝里,井渺就缩在席斯言怀里。
“哥哥,可以亲亲吗?”
席斯言好笑:“宝宝为什么要问可不可以?”
井渺认真说:“我今天乖乖遛小小,还喂了它,处理了它在家里乱尿,还陪它玩了。”
“嗯?”
他抱着席斯言的腰仰头:“没有要哥哥操心,所以我可不可以要奖励?”
席斯言捏他下巴抬起他的脸亲吻:“可以的宝宝。”
井渺一被亲吻就神态迷离地看着他。
“渺渺。”
“嗯......哥哥。”
他把人抱起来,强行面对着面:“渺渺,亲吻不是奖励,不用在睡觉的时候才可以索取。”
“嗯?”他迷糊着听席斯言说话。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渺渺也可以主动来亲我,或者要我亲你。只要渺渺想,就可以。”
井渺仿佛思考困难,很久以后才小声问:“可以这样吗?”
“可以的。”席斯言轻拍他的背。
井渺在他他怀里,小心翼翼伸出手捧席斯言的脸,然后笨拙地主动凑上去:“我现在就想。”
席斯言脑内理智断线,他被动地承受了井渺生涩的触/碰,就按/着他的后脑勺主动亲吻。
他把人放倒,耐心地教他。
喜欢拥抱,喜欢亲吻,喜欢不太正常的亲近,喜欢哥哥。
苏皖生日前一天,席斯言引导着井渺做了一个蛋糕。
井渺不会做饭,却喜欢做甜品,别墅里很早就摆了一整套烘焙的工具,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会和阿姨一起跟着平板做各种各样的小甜品给席斯言吃。
席斯言不确定井渺现在是不是对苏皖脱敏了:“渺渺还记得姑姑吗?”
井渺点头:“记得的哥哥,是哥哥的妈妈。”
“她明天过生日,渺渺要和哥哥一起回家吗?”
井渺不说话,噘着嘴低头。
席斯言赶紧哄:“好,渺渺不喜欢就不去了,我们不回去,我们就在这里。”
“我没有生日礼物送给她。”他低着头小声说。
席斯言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没有生日礼物可以送给她。”他再次重复。
席斯言差点喜极而泣,他猛亲了井渺几下:“为什么?渺渺不怪她了吗?”
井渺也害羞地去亲他的嘴角:“他是哥哥的妈妈。”他捞起旁边的平板,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是一部电影某一幕的截图,那帧画面是花的,下面的台词却清楚。
井渺指着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说:“他说,他结婚对象的妈妈就是他的妈妈,他要对他的妈妈好。”
席斯言怔住。
“渺渺没有妈妈,哥哥的妈妈就是渺渺的妈妈,我要和哥哥结婚。”
席斯言抱着他笑,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他有限的人生意识不是对你单纯的索取,他发觉自己有渴求的那一刻想到的不是得到而是付出。把井渺完全围绕你而存活的人生观代入在成年人的爱情里,可以被称之为献祭。
那句台词很接地气:
你妈就是我妈,那不得对咱妈好啊。
他的人生,好像会越来越好。席斯言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没有人比他的人生更好了。
席斯言带井渺回家的那天,苏皖换了十几套衣服。
她努力地想一年前井渺接触过的人都穿了些什么颜色,她要完全避开,如果这个孩子见到她是吓哭,席斯言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离开。
她很想儿子,也很想一家人和乐相处的光景。
席玉城安慰她:“我去打听过了,井渺现在不是七岁的小孩子了,斯言也开朗了很多,他们还养了一只狗,你别太担心。”
她收了想哭的紧张情绪:“嗯,我这次,一定做个好母亲。”
席斯言一只手拉着狗,一只手拉着井渺,慢慢走进这个一整年没有回过的家。
苏皖从窗户看着这一幕,就想落泪。
一年前因为她的错误,两个落在血污里的人,现在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地朝她走来。
“这就是小小吧,哎哟真可爱啊,来来来,奶奶摸摸!”她和蔼可亲地笑,蹲下去摸小小的头,席斯言看到她另一只手其实在发抖。
席玉城笑:“斯言和渺渺回来了,快进来。”
井渺还是瑟缩地躲在席斯言身后,不说话,席玉城和苏皖也不勉强,热情又手足无措地让两个人进房子。
席斯言递上一个纸袋:“妈,生日快乐。”
苏皖接过,笑里有泪:“谢谢儿子,快快快,带着渺渺进来,我特地让阿姨做了渺渺爱吃的那个豆腐汤,我尝过了绝对不比金九阳光差!”
井渺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小心地递上一个透明盒子包装的蛋糕:“姑、姑姑,生日、快乐。”
苏皖和席玉城愣住,一时都没动作。
“这是渺渺自己亲手做的。”席斯言提醒。
苏皖把自己儿子送的礼物往老公怀里一塞,眼里就掉了眼泪,她边哭边笑,接过那个蛋糕:“谢谢!谢谢渺渺,姑姑太喜欢了!谢谢你,谢谢你......”她知道她谢的不止是这个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