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尧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车次:“以后吧。今天回去的车次只有最后一班了,我得马上打车过去。”
向雨婷看向思尧完全不打算商量,也只好听从他的选择。不过还是开了车,把向思尧送去车站。
这个城市对向思尧来说是陌生的,当他颇有兴趣地看着外面张灯结彩的街景,向雨婷突然说:“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向思尧没太听清问题,顿时有几分尴尬,只能“啊?”了一声,问:“什么?”
向雨婷的语气便更加沉重:“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管过你,连你到底在干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没有尽到责任。”
这话实在也没有说错,向思尧只能沉默,他也无意帮向雨婷辩解什么。
“我曾经很爱你爸爸,哪怕他很冷淡,我也自我安慰,想他是个天才,冷漠一点也没关系的,我来热情就好了。但好像现实不是这样的,后来我就累了,甚至看到你的时候,我也会想,这就是我人生失败的证明。”
而在那之后,向雨婷分化成了Alpha,人生突然就不一样了,连事业都有了更多的上升空间,跟现任的丈夫哪怕关系不和谐也不算什么大事,因为自卑怯懦的又不是她。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而通讯录里的那个号码,她一直没有删,却也没有拨打过。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她恐怕永远都不会有那个机会再联系向思尧。
向思尧以前明明是很黏着她的,而且其实也很懂事。她跟程临离婚的时候,也是向思尧看出了她的犹豫,让她去过自己的日子。她到现在还记得,向思尧非要装成多不耐烦的样子,跟她说:“你都管我那么多年了,我每天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你要说什么,不如让我爸带几年,我还有点新鲜感。”
她才卸掉了心理包袱,一身轻地离开,从此再也不去回想那段失败的婚姻。
向思尧也不知道向雨婷怎么这种时候突然心情沉重,只能勉强安慰说:“我没想过那些,其实我觉得我从小到大挺好的,后来那几年也还行吧,这不没饿死嘛!”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也没犯罪,而且我还有对象了。所以你也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纠结了,还不如好好教育我那个弟弟,不然万一哪天真的跑去变性就麻烦了。”
未成年人真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向思尧的那个继弟,看到他回来以后,还抱着自己那袋失而复得的压岁钱,很是伤感了一阵。又让向思尧帮他看看手相,问他自己以后能不能分化成Alpha。
“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看手相看出来的,程临来也不行。”向思尧说,“再说了,难道你分化成Beta或者Omega就要去死吗?”
“我相信那时候科学已经进步了,我可以去做变性手术。”弟弟这么说。
向思尧实在哭笑不得,一看弟弟的成绩单,居然还挺不错,起码比向思尧当年好了不少,这更让向思尧感到忧心。
这么一想,向思尧现在这个性别,跟任何人都不可能产生后代,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养孩子实在是太难了,谁也预想不到未来会出现什么让人头疼的局面,他已经有了有个未来会住在阁楼养老的父亲,就不要再给自己增加负担了。
走出车站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向思尧给谭跃发消息:“我晚点才能回来,你先休息吧。”
“但我已经到了。”谭跃回复他,“就在你前面。”
向思尧抬头一看,谭跃的车果然停在前方打着双闪,他连忙跑了过去。不过上了车,谭跃却说:“稍等一下。”
向思尧有些迷惑:“等什么?还要接别人吗?”
“不是。”谭跃指了指前方,果然有一个人影站在车前,但并不是向思尧认识的任何一位。
那位陌生人敲了敲车窗,等谭跃摇下来以后,对着谭跃严厉地说:“刚刚不都跟你说了这里不让停车吗?怎么还停啊?违规停车,罚款两百,自己去交。”
一张罚单利索地撕了下来,交到谭跃手上。谭跃态度非常好:“好的,辛苦了,您也早点回家。”
向思尧十分无语:“你都知道他要来了,怎么还停这儿。”
谭跃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心情不太好,听到了也不想动。”
向思尧一愣,这才意识到,车里似乎有一股烟味。
“你抽烟了?”向思尧问,“怎么了?”
谭跃的声音很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轻松的事情:“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被停职了。”
向思尧心里一抖:“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都说清楚了啊?!”
“可能是调查员不太认同吧。”谭跃轻声说,“我又不太方便把我的病公开说出来,就只能这样了。”
向思尧很是气愤,呼吸都加快了不少,胸膛不断起伏着,谭跃用余光瞥到向思尧这样子,顿时觉得不亏。
“为什么会突然有人举报你?”向思尧想起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谭跃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他们没透露举报人信息,我也只是怀疑而已。你明天好好上班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向思尧自然很难好好去上班。更何况第二天一早,谭跃还坚持要送他过去,车刚停好,向思尧就看到旁边的车上下来个人,还挺眼熟。
“哟,谭大律师。”莫危插着裤兜,一脸趾高气昂,“不是停职了吗?还来这儿干嘛呢,我记得这栋写字楼禁止乞讨卖艺的啊。”
向思尧转头看着谭跃,谭跃可能因为诸事不顺的缘故,气势都弱了许多,在向思尧眼里,分外地可怜:“这跟你没关系吧。你又来干嘛,还有什么要举报的吗?”
“我是来谈合作的。”莫危说,“又不像你这么闲,还有空当司机,”
他又把目光转到了向思尧身上,用一种恶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思尧,不如还是考虑一下去我那里,你想要多少钱,随便开个价。”
向思尧说:“啊?还可以开价吗?”
“当然,虽然你只是个Beta,但比很多Omega都可爱,跟着他干嘛呢。”莫危这么说道,又嫌弃地看了一眼谭跃的车,“你看他开的什么破车,你还不如来我的宝马里坐着笑。”
“我只要你爹的坟头就好了。”向思尧温柔地说,“方便我和谭跃去那里蹦迪。”
第46章
谭跃原本并不打算继续他的卖惨生涯的,毕竟向思尧都跟他在一起了,家长也见过了,他也没必要非要闲得无聊,去展现他的一些特长。
可惜他不找事,事却非要来找他,那他也只能开始耍手段。比如面对莫危这种烂人,他只要后退几步,就能让对方得意洋洋地进攻,等找到破绽以后,再一举击破。
不过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有人冲出来挡在他的前面,想要做他的盾牌,为他挡掉攻击和伤害。
作为一个柔弱可欺的Alpha,谭跃当然只能无助地躲在向思尧的身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思尧怒气冲冲的样子,实在觉得可爱。
而且向思尧居然还会骂人,骂完以后,还义正言辞地警告道:“我告诉你,车库里也有监控的,你再来找麻烦,我不会去投诉你,我会直接报警。”
威胁完以后,向思尧拉着谭跃的手,径直上了电梯,又在缓过神来的莫危想追过来的时候,快速按下关闭键,把莫危关在了外面。
谭跃提醒道:“我不该上去的。送你到楼下我就该走了。”
向思尧原本也想到了这件事,但既然都一时冲动上来了,也没有让谭跃出去的理由。更何况,他还想着怎么给谭跃洗清冤屈。
门一开走出去,果然,其他人看见谭跃,都投来错愕的目光。
檀主任恰好站在这里,他皱了皱眉,也对谭跃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
“他是冤枉的。”向思尧说道,“我们一直在恋爱,马上就要订婚了。”
檀主任明显愣住了,又瞪了谭跃一眼,把他叫了过去:“你又在搞什么?”
谭跃这次真是无辜的,也只能无辜地回答:“我不知道啊。”
“你少跟我装相。”檀主任说,“不都跟你说了,过几天就让你回来。你还非要过来,调查员还没走呢!”
“没走?”谭跃说,“那正好,我去把喜糖发了。”
向思尧想出来的办法果然粗暴无比,既然要洗清谭跃的嫌疑,又不能透露谭跃的信息素紊乱症,那不如直接把他们的关系钉死,让谣言无法再传播。
在同事们的震惊眼神里,他直接去找到了调查员,送上一份他的检测报告。
“我没有分化过。”向思尧说,“我只有一种性别,那就是男性。我感受不到信息素,所以从根本上,他从来没有对我进行过性骚扰。这是我在许亦医生那里做的检查,你可以搜一下他是谁。”
调查员完全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形,他还是难以相信:“那谭跃为什么要对你释放信息素呢?”
向思尧甚至也开始耍心眼,变得十分忧郁:“就是因为知道我无法被标记,也无法感知,他才想留下一点痕迹。他根本不会对别人释放信息素的,不信你去检查他办公室的墙体,专门用了特殊材质,就是为了阻隔信息素。作为一个Alpha,他已经尽到了他的性别义务。从来也没有任何别的Beta和Omega投诉过他。”
“好吧,但你说,你们在一起很久了,有什么证据吗?”调查员继续问道。
“有的。”向思尧淡定地说,“我来这里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第一周我们就去开房了,就在御岛酒店。我不知道监控还在不在,但开房记录肯定是有的,你们也可以找前台确认。那时候他喝醉了还易感期提前,是我带着他去的。”
调查员却还在纠结于那一纸报告,又再次重复:“你真的完全感受不到信息素?”
“如果你不确定,可以随便找个Alpha或者Omega进来,只要你自己能承受得住的话。”向思尧说,“你看,像我这种根本没有腺体,不会被信息素影响的人,原本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伴侣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跟我在一起,你还来打着正义的旗号拆散我们,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向思尧这种平日里软绵绵的人,生起气来,声音也不会很高,但反而是这样,更让他显得是在隐忍之后的爆发。
调查员也有一丝心虚,开始给自己找补:“其实我们也没有确认,只是要进一步调查。我们会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再去进行核实的。”
原本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一开门,还要撞上谭跃这个家伙,正笑眯眯站在门口:“咦,这么快就要走啦?多留一会儿啊。”
他还往调查员手里塞了几颗巧克力:“散个喜气,以后常来!”
看调查员马不停蹄地离开以后,谭跃才走了进去。
向思尧刚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谭跃。一看谭跃坐下来,完全不像刚才一样振振有词,话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对不起啊,我擅作主张了。”
“我也觉得,”谭跃这次很严肃,板着脸,“你为什么完全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我刚刚都没反应过来。”
“我突然想到的。”如果不是被莫危激怒了,向思尧也不会这么冲动,“我以为你会同意的。”
“同意什么呢?”谭跃诱导着他,“你好像都没说吧。”
向思尧这才惊醒过来,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谭跃。
谭跃也正望着他,像是在等着什么。
向思尧说:“要不然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买戒指。不然什么都没准备。”
“你看这个怎么样。”谭跃掏出戒指盒,里面是两枚对戒,放到向思尧面前。
向思尧因为太过震惊,又开始问一些蠢问题:“你……这哪里来的。”
谭跃却也回答得很顺畅:“走在路边捡的,我看也没人要,就拿来了。”
向思尧拿起来,对着比了一下,戒圈的大小明显是专门定制的,甚至内侧还刻着名字的缩写字母。谭跃这东西捡得,可真是太合心意了。
“我说不定哪天就要去做手术了。”谭跃说,“我父母也不在这里,我要是出了意外,连个紧急联系人都没有,也没有亲属给我签字。就算这样我也没什么办法。”
“谭跃,我们结婚吧。”向思尧马上说。
他把戒指给谭跃戴上,谭跃终于满意了,刚戴上戒指的手指拂过向思尧的脸,贴着向思尧的额头说:“当然可以。”
不过,虽然事情有了转机,但要盖棺定论,依然得等几天,谭跃还是没有办法马上回来。他又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办,需要先走一步,向思尧把他送出门以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都订婚了啊。”章骐低声问他,又看着向思尧手上的戒指,“恭喜啊,不过怎么都没说一声……”
“其实就是这几天的事,”向思尧尴尬一笑,“本来也是准备回来就说的。”
“对了。”章骐又想起来,“你看到我放桌上的巧克力了吗?我刚买的,一转头就不见了。那个很贵的,我还想给你尝尝呢。”
向思尧也没看见:“可能哪个同事想尝尝味道吧。”
“那也不能全都拿光啊。”章骐还是不太高兴,“吃那么多也不怕噎着。”
第47章
“很多年前,我父亲问我想干什么,我说想当诗人,他甩了我几个巴掌,说男人别成天想这些娘们儿的事情。我被他打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后来放弃的主要原因还是我实在没有天赋,给诗刊投了很多次稿都被退了,最后一次那个寄信的人可能忍无可忍了,在信封背面写了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