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能说是骗,因为瞎猫撞上死耗子,那边似乎真的有程临的一些消息,给向思尧那位没有血缘的弟弟发来了一张程临的偷拍照片,虽然模糊,但向思尧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的确是程临本人。并且还是个寸头版的程临,可以由此得知,这就是近期的照片。
“如果还想知道别的消息,再打十万。”那边是这么说的。
“我就是看到了照片才给你打电话的,”向雨婷皱着眉头,“现在怎么办?报警吗?”
向思尧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说:“报警吧,我们没有能力查到的。”
当然是要报警的,可遗憾的是,那边可比弟弟精明多了,查打过去的钱,早就转出去了,查那个联系的号码,定位在遥远的东南亚,一看就是做了什么手段来掩盖真实信息。
警方的重视程度也一般,只是把消息上报,又告诉向思尧他们,如果对方有下一步动作,随时联系他们。说是最近跑来报告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个个都声称自己手里有证据,别说模糊的照片,连AI换脸的视频都能搞出来,从程临在农村演戏上敬酒到程临唱KTV高歌一首《我还想再活五百年》,一应俱全。
“除了某些动作片,我们基本上都集齐了。”警察说。
“但我们这张照片真的是程临。”向思尧想争辩。
“每个来报案的人都这么说,”警察笑着说,“行了,我们又没说不管,下一步会展开调查了,有后续再联系你们。”
向思尧算是听明白了,警方之所以接受他们的报案,恐怕并不是觉得有了程临的线索,而是在对诈骗案受害人进行登记。
“有没有可能,他真的在东南亚?”弟弟问。
“有可能啊,”向思尧说,“不过你已经没有钱了吧,可以一路讨饭过去找他。对了,记得办签证和护照。”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弟弟有些气急败坏,“他是你亲生父亲,你应该管他的,怎么都不付赡养费?”
向思尧发消息咨询谭跃:“我有这个义务现在就赡养我爸吗?”
谭跃说:“首先他现在不到六十周岁,其次还没有丧失劳动能力。等他出狱的时候,估计都七老八十了,你应该是有义务赡养的。”
“没关系,”他安慰向思尧,“我那时候应该买得起你朋友这套房了,我们可以把阁楼让给你爸住。”
“这么孝顺的事情还是留到以后再做吧。”向思尧回复道,谭跃这隐隐的缺德让他有些好笑,不过首先还是解决眼前这个正在闹腾的弟弟以及……找到程临。
在向思尧参与进来以后,许医生那边的研究说是出了点效果,但是走正常的渠道,进展肯定不会快,按照许医生的允诺,大概两年后可以开始研发药物,听起来简直和天长地久是同义词。
向思尧决定还是试一下。
“钱没有,但我这里有个人。”向思尧用弟弟的手机打着字,“不如你问问程临教授,他还记得自己儿子吗?”
他也回馈了一张照片过去,是留在向雨婷那里的一张老照片。那天是向思尧十岁生日,程临难得有空,带着他出去吃饭。餐厅的服务员看到有小朋友过生日,送了个插着蜡烛的果盘,还有一顶纸做的生日帽,甚至还拍了张照,用门口的免费打印机打出来送给了他们。
向雨婷问:“你怎么不直接拍你现在的照片过去?”
向思尧说:“怕我爸不认得了,问我这是谁。”
不过这次向思尧猜错了,那边很快回复过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拿了张照片来忽悠我?这都多久之前的了,没有近照吗?”
向思尧索性让向雨婷举着手机拍了个几秒的视频,紧张得对着镜头吞了好几下口水,才终于开口,说:“爸爸,我是向思尧,是你吗?”
预想的情况没有发生,程临应该是认出了他的。那边发过来一个定位,只有两个字的留言:“过来,只能你一个人。”
弟弟很想跟着一起去,但向思尧只用了一句话就击退了他:“你作业做完吗了?”
“那你记得帮我转告他,”弟弟还不死心,嘱咐道,“我觉得他特别厉害。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我小学的卷子上有,”向思尧说,“等我哪天找来撕给你。”
他在指定的地点站了半个小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带着黑超的司机摇下车窗,冷冷地说:“上车,手机扔掉。”
“可以关机吗?”向思尧打商量,“这是我弟弟的手机,他在上面玩一个游戏玩到一千多关了,还没有备份,丢掉他就要重头开始玩了。”
而他自己的手机,刚刚也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也不舍得就这么扔掉。
司机头一次遇到这种人,但可能是考虑到向思尧的身份,他还是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车绕来绕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停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
“进去吧。”司机说,“程教授等你很久了。”
不过走进那个巨大的仓库以后,那股黑帮的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了。里面是一个个干净明亮的房间,隔着玻璃, 可以看见穿着白大褂或者隔离服的人正操作着仪器,而走到尽头,向思尧就看到了那个人。
程临抬了抬下巴,对旁边的保镖说:把东西还给他。
保镖递过来的袋子有些份量,大概是十万块钱的重量。
程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这么容易被骗钱。”
向思尧大感冤枉:“不是我。”
“怎么不是?”程临反问,“小丁都跟我说了,他不是搞科研的,在这儿实在无聊,看到有个人在网上说什么自己是程临的儿子,他还以为是什么弱智,想去逗逗,结果没想到,还真是你。”
“那是你精神上的儿子。”向思尧实在没想到,多年后相见,第一件事情就是被程临这么怀疑智商,甚至有些愤怒,“我跟他有区别的,我没有十万块给人骗!”
“什么?”程临更诧异了,“你现在到底在干嘛?老头没照顾你吗?”
“什么老头?”向思尧问完,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哦,你说爷爷。”
“是啊,我几年前就在国外,还让人用匿名给他发了消息过去。”程临说,“照他那性格,一旦知道有血脉在外面,不会放手不理的。”
“他确实管了,但我都成年了,有手有脚的要什么钱……不对!今天不是来聊这个事情的。”向思尧被程临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赶紧转回话题,“爸,我来其实是想问,你到底对我和谭跃做了什么?”
第43章
“谭跃?”程临抬起眼皮,重复了一遍名字,略微思索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老头指派给我的辩护律师?你俩居然还有联系?”
“有的。”向思尧说,“他是我的Alpha。”
“你怎么会有Alpha?”程临疑惑地反问。
向思尧也听出了什么来:“你的意思是,我本来不应该分化吗?”
“对啊。”程临对着向思尧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你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因为程临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手里也没武器,他旁边的保镖甚至闲得开始玩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去网上诈骗下一个未成年。向思尧也就没有多高的警惕心,依言走了过去。
程临先观察了向思尧脖子上的某个部位:“没有腺体啊。”
又用手里的小型检测仪试了一下:“也没有任何信息素啊,你还是没分化吧?”
“没有。”向思尧回答。
“吓我一跳,那你哪来的Alpha?”程临说。
向思尧反问道:“那不然我怎么称呼呢?现在这个世界,早就不止男和女了。没有人会说这是我男朋友。”
程临若有所思地研究着思尧的表情:“没有分化,你好像不太高兴?”
“……”向思尧确实想不出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没有分化,不好吗?别人都在被信息素影响,被兽性支配,你不一样,你不用被任何人标记,也不会标记任何人。”程临说,“这不就是自由?”
“这不是自由,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向思尧听到程临承认得如此坦然,也有一丝的愤怒,“这么多年,我甚至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的?给我下药吗?趁我睡着的时候来一针吗?我从高中到大学,所有人都问我,向思尧你是什么性别啊什么性别啊,我没办法回答他们,等了那么久,终于意识到不可能分化了,莫名其妙就要去做一个撒谎的人。”
这就是程临留给他的,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异类,父母都不在身边,他的迷惑没有人可以解答。
向思尧甚至眼睛都有些红了:“从小到大你都没有管过我,到头来居然说是为了我好。”
程临微微愣住,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除了成绩不好,向思尧其实一直都是一个过于听话的小孩,甚至一度让程临怀疑他有点什么缺陷。让他见到长辈打招呼,他就会老老实实一个个叫过去,甚至准备一个名单;让他上学的时候不要乱动,他就真一天没动,等去接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坐的是三条腿的椅子;当然还有,让他在车里等着,他一不小心,就自己把车门给关上了,在里面中暑差点闷死。
程临只想往反方向走,他以为没人管是件幸福的事,能够想怎么活怎么活,但似乎向思尧并不这么认为。
“是我的错。”程临说,“你等会儿去做个全面的体检吧,我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处理。”
向思尧听到程临这么说,态度也软化了下来。
“但我现在有另一个问题更紧急。”向思尧说,“谭跃他是个Alpha,而且他现在信息素紊乱非常严重,我们只能找你解决。”
“找我解决?”程临重复问了一次,又看着向思尧点头。
“你好谭先生,”对面的人朝着谭跃微抬下巴,“我们受到委托,来对您被举报一事进行调查。希望您能配合。”
谭跃昨天就已经听到了风声,倒也不慌,沉稳地坐了下来。
“第一件事情是,举报者声称,你曾经因为私人恩怨,恶意排挤同所律师,并多次抢走他的案源,逼迫他离职。”
谭跃发出一声嗤笑:“这是莫危吧?这个事情我没必要回答,莫危到底是怎么离职的,我们这里的人都清楚。他骚扰委托人,搞得人家Alpha都找上门来了。以前也不止一次造成经济损失,他的离职跟我没有关系。”
“第二件事情……”那边的人说,“你是否对你的同事、下属进行信息素骚扰?”
“没有。”这次谭跃的回答依然肯定,但简短了很多。他预感到了什么,这个问题,可能并不那么好解释。
“我们刚刚在你的办公室进行了检测,虽然有同样气味的香薰干扰,但仍然检测出了不低的信息素浓度。”
检测器被推到谭跃面前,谭跃低头看着那个数字,很想说这已经是极低的数值。
“你的律师助理向思尧为什么突然请假了?”
“他回去看他妈妈。”谭跃说。
“但按照你们律师的规定,请假是要提前至少三天的,而他似乎是昨天晚上才提交的申请。”
“突然思念母亲不行吗?”
“但我们刚刚询问了坐在他旁边的章骐,他反映,从向思尧入职开始,就感觉向思尧身上总是有你的信息素。而且向思尧还大量购入信息素消除剂来掩盖。”
谭跃算是明白了,这就是莫危那孙子,之前被他踢出律所,又送进医院以后的报复。甚至还做了一些充足的准备。
谭跃当然可以说出他的病来,但有可能自己的职业生涯就会受到一定限制了。檀主任可以尽力为他提供便利,他也在尽自己所能,不影响他人。但在这个信息素极其重要的时代,大部分人都不会愿意和一个信息素随时会暴走的人共处一室。虽然没有相关的规定,但恐怕很多场合都会对他关上大门。
“这是误会。”谭跃说,“我们是恋人。我为我的情不自禁道歉,但我没有性骚扰下属。”
“哦?”调查员问,“可以打电话给他,让他证实一下吗?”
“当然可以。”谭跃把手机拿出来,拨通向思尧的电话号码,还不忘抬头跟对方说,“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久别重逢,青梅竹马。”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那头却如此回答他们青梅竹马的恋情。
第44章
“你是说,他一直以来都信息素紊乱,还长期高于正常水平。”程临问,“这么多年持续这种情况,看医生都没用吗?”
“现在暂时还是控制住了,”向思尧说,“但根本不能彻底解决。”
程临思忖了片刻,说:“会不会还有没尝试的办法?”
“什么办法?”
程临不仅仅是向思尧的父亲,更是所谓的ABO之父,对于提出的想法,向思尧觉得有听一听的必要。
“要不然去看中医吧。”程临说。
向思尧晕了:“中医还能治这个吗?”
“不要瞧不起国粹,”程临说,“要不先去拔个火罐吧。”
“这和中医有什么关系?!”向思尧有些许崩溃。
“好问题,”程临说,“既然跟中医没关系,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医生!”
房间内是一片沉默,就连保镖都把游戏静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