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隔音不好,越征就白天去尹楼家海绵里挤水似的抽时间做,俩人蜜里调油。
越征上班的时候都忍不住乐,你说说小尹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让他逮住了。
不过他心里还一直装着个事儿。
旅游最后回来那天,尹楼看着戒指广告的目光他一直忘不了。
现在两个人彻底踏实下来了。
他想给尹楼买个戒指。
但是越征囊中羞涩,上次去金店问了,好看一点儿的都得两三千一个,他肯定要买对戒,一来一回就得至少准备五千块钱。
他手里也不是没钱,但那是给越小晴攒的上大学的钱,一共也才三万多,都在存折里。
越征吃不好睡不好,总觉得尹楼对他太好了,他什么都给不了尹楼,心里过意不去。
爱情不就是你爱我我也爱你,你对我好我对你就更好,只享受不付出那叫什么爱情。
尹楼生日快到了,越征犹豫了好几天,终于在尹搂加班不在家的时候找到了正在写作业的越小晴。
越征敲了敲门:“小晴,哥进来了?”
“进吧。”
越征深吸口气,推门进去。
越小晴拿着笔指他:“皇兄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有要事与本公主商议?”
越征乐了:“你尹哥说你是小神算子,还真没说错。”
说完他敛了敛表情,坐到她旁边,沉默了会儿,看向她:“哥给你攒了笔钱,你知道吧。”
越小晴点头:“上大学的钱,我知道啊。”
越征把手里的存折拿出来,递给她:“哥没本事,到现在里面也才三万两千四百块钱。”
越小晴非常给她哥面子,张大嘴:“这么多钱!哥我用两千上大学,剩下的钱你和尹哥过日子吧!”
小丫头一笑就露出俩虎牙,天真烂漫。
越征揉了她脑袋一把。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小晴能永远幸福快乐,而尹楼来了之后,小晴确实变得更无忧无虑了,家里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所有的事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想动这笔钱的原因——他觉得尹楼值得。
越征笑了笑,看着她说:“小晴,哥想……给你尹哥买个戒指,结婚的那种。”
越小晴点头:“买!”
越征张了张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嗓子干涩地说:“哥现在手里钱不够,能……找你借点钱吗?等攒够了哥立刻给你补上,存折里的都是你的钱,哥只是找你借,肯定还,我——”
“你说啥呢哥,”越小晴看着他,一脸不懂,“这是你的钱啊哥,你赚的钱为什么找我借!你随便花呀!”
越征一愣,叹了口气,苦笑:“哥不是给你赚的吗,要不是没本事多赚钱,也不至于才攒这么点儿,现在还要找你借……”
越小晴抱住她哥的胳膊,眼睛睁得大大的,认真地说:“你可是我哥啊,亲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你别不高兴,等我以后考上大学,我也当教授,我也能赚大钱了,我就给你和尹哥买好多好多东西!”
越征让她逗笑了,心里说不上来的感动。
家里条件不好,小晴比同龄孩子早熟很多,有时候懂事得让他心疼。
越征心里酸酸的,喉咙哽咽了很久,最后也只说出一句:“哥一定还你。”
那天晚上越征很久都没睡着,看着尹楼的睡颜,他想:他这辈子都要对越小晴和尹楼好,这是他唯二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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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上班前尹楼替越征收拾东西,越征摸着他脸调戏:“让哥看看,这小模样俊的。”
尹楼抬头,边笑边亲了他一下:“越哥,今天心情不错啊。”
“那肯定,”越征说,“天天有我媳妇和我过日子,心情肯定不错。”
“对了,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12月24,是吧?”
尹楼点头:“是,越哥记得这么清楚。”
越征嘚瑟:“你生日比我生日都重要,我肯定记住了。对了,这回哥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你期待吧!”
尹楼眼睛一亮,凑过来,亲他鼻尖,唇角扬着:“什么惊喜?”
越征不为美色所动,顽强地转过头说:“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等着吧,也没几天了。”
尹楼只好放弃。
这边越征请了一上午假,跑到他们市里最大的一家金店,挑戒指。
服务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见越征长得帅,不自觉就热情起来。
“先生是准备送人还是自己戴?”
越征嘴角忍不住往上飞,他咳了声,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刚娶着媳妇的毛头小子:“我要买一副对戒。”
姑娘眼底闪过一抹可惜,但还是热情地给他介绍。
越征拦住她,毫不避讳地说:“我要买一对男士对戒。”
旁边有人听见,立刻投来异样的眼光。
越征不介意这个,高中越哥就敢出柜了,你爱瞅瞅,反正老子也不跟你搞对象。
但是姑娘眼睛却一下亮了,干劲十足地说:“有!男士对戒也有!”
越征乐了:“你给我看看,要铂金的。”
小尹皮肤白,戴铂金的肯定好看。
越征兜里揣着刚取出来的钱,也有底气,来来回回地试,不停地想象戒指戴在尹楼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上会是多么好看。
足足一个小时后越征才敲定好戒指,付完钱把票据给姑娘,不好意思地说:“耽误你时间了。”
姑娘热情地跟他拜拜,说:“祝你和你男朋友百年好合啊!”
越征也笑了,说:“谢谢。”
出了金店,越征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对着戒指盒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揣起来的时候,想了想,又打开戒指盒,打开前置摄像头,和戒指合影了好几张。
照片里的男人笑得特别傻,越征却觉得他现在帅呆了。
把戒指揣进兜,越征刚要回家送戒指,忽然接到同事小张的电话。
“越哥,我家里出事儿了,你能帮我替一下班儿吗?”
越征赶紧说:“行,你先回家吧,这边交给我,慢点骑啊!”
小张谢了几句就挂了,越征只好原地上岗。
打开软件接单,越征自言自语:“这不是娱乐会所吗,这地方还订外——哦,避|孕套啊。”
越征乐了,骑上摩托去大型超市拿了一堆避孕套和不可描述的东西,装了一大兜子,幸亏是不透明塑料袋,不然明目张胆的,他这么厚的脸皮都撑不住。
越征忍不住感叹:还是他们有钱人会玩儿。
赶到地方的时候人家不让进,越征说自己是送外卖的,报了三楼一个包厢号,拦着他的几个小年轻立刻放行了,应该是有人叮嘱。
越征一路穿过光线昏暗、暧昧装修奢华的走廊,偶尔从门里传来几声露骨的呻|吟,越哥眼观鼻鼻观心,默念阿弥陀佛。终于上了三楼,找到了包厢。
包厢门没关严,但里面没有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越征松了口气,刚要敲门,忽然从门缝里看见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小尹……?!
越征难以置信,但枕边人无时无刻不回荡在耳边的熟悉声音还是让他确定,里面那个男人就是他宝宝贝贝的媳妇儿。
越征觉得他脚下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站在门外,像个行尸走肉,听着里面调笑的声音。
有个声音不正经地说:“尹爷相好是送外卖的,你们就故意定外卖,还让人家送避孕套,缺德不?尹爷你也不拦着点儿!”
一群人一阵哄笑。
越征呆滞地把目光放在尹楼身上,乞求他能说点什么,比如“那是我越哥,我们要过日子的”、“你他妈闭嘴,谁让你那么说他”……
但尹楼只是笑了声,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
越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比寒冬腊月的雪都冷,冻得他眼睛都起雾了。
这时候又有人说:“尹爷就是玩玩,咱们这群人谁认真过?老五,你不会以为他动真格了吧?”
被叫老五的男人耸肩:“尹楼动真格,你可别吓我啊。不过尹爷也真是可怜了,要不是只能碰这个倒霉送外卖的,也不至于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待这么长时间,如果是我,可能早疯了。”
越征直直地瞪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底嘶吼:尹楼,你干什么呢,你他妈说话啊!
但尹楼只是勾着唇角喝酒,笑看这群嘴里调笑的富二代,仿佛早已习惯这些污言秽语。
并且毫不在意。
蒋听皓喝了口酒,看了尹楼一眼,吊儿郎当地跟他们说:“什么叫倒霉送外卖的,你们尹爷的眼光,能随便看上个送外卖的?”
“我有幸见过两回,打九分。”
“卧槽,蒋爷打九分,”那人一脸带颜色的激动,看向尹楼,笑得不怀好意,“尹爷,什么时候玩够了,能借我玩两天吗?放心,不玩坏了,全须全尾地还你。”
越征的拳头攥得死紧,脖颈绷出青筋,目光犹如实质般放在尹楼身上,像是想要砸出两个窟窿。
尹楼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问出了让越征彻底心碎的话。“要几天?我这边也急着用呢。”
“嘭!”
“尹楼!!!”
屋里所有人同时一抖,看向门口穿着外卖服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
蒋听皓的酒撒了一身,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完了……”
越征此刻已经看不见别人了,他眼里只有和他相伴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现在却无比陌生的尹楼。
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眼睛很酸,他努力控制着,不让他在这群小畜生面前傻逼地哭出来。
越征死死地瞪着尹楼,他以为他会从尹楼脸上看见羞愧、后悔、心虚,但是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要冷静得多,看见他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嗓音低沉地喊他:“好巧啊,越哥。”
好巧啊,越哥。
越征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然为什么心口这么疼还没死过去,不然为什么他的小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富二代讨论把他“借出去”,不然为什么,小尹居然什么都不解释……
越征咬牙切齿,眼眶通红,嘶哑地喊他:“尹楼!!!”
屋里的人都傻了,面面相觑,特别是刚才调笑过越征的人,这会儿都有点不敢出声。
尹楼淡定地站起来,走向越征,牵起他的手,笑道:“出去说吧。”
越征死死捏着他的手,骨头咯嘣作响,哽着喉咙,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居然,还他妈笑得出来。”
尹楼一脸无奈,低头,贴着他耳朵,非常无辜地求他:“越哥,别让我为难。”
越哥,别让我为难。
越征如遭雷击,看向尹楼的眼神瞬间模糊,心口的钝痛快把他吞没了,只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真心,一瞬间,被这几个字击碎了。
第二十八章
越征从不觉得他是个胆小鬼, 他这一辈子都行的端做的正,没什么好怕的。但当尹楼用无所谓地态度让他“出去说”的时候, 他害怕了。
这其实是一场噩梦,越征想,眼神落在尹楼牵着他的手上,他还能记起这双手曾经多么温暖,总是和他十指紧扣,手的主人还经常对他说“越哥, 我们过一辈子吧”。
或许出了这扇门梦就醒了,小尹就回来了。
越征像一具行尸走肉,麻木地跟着尹楼出去。
尹楼关上房门,牵着他一路走到楼下, 找到自己的车, 送他坐上副驾, 还体贴地系上了安全带。
他说:“越哥,我们回家说。”
回家……
越征大脑一片冰冷, 思想被冻住, 都说人在经历超出承受范围的悲痛时会下意识逃避,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但他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家的客厅。
尹楼帮他脱掉外卖服,然后脱掉自己的外套, 一起挂在门后,熟稔的像是自己家,又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俩只是一起上班,然后路上偶遇, 再一起回家。
他做完这一切,看向越征,唇角的弧度刺痛了眼睛。“越哥,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谈谈。”
越征深吸一口气,气管连着喉咙的地方干涩钝痛,但这痛却也唤醒了他,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尹楼走过来要牵他的手,那触感刺伤了越征,他猛地甩开,一把攥住尹楼的衣领,恨不得杀了他,咬牙切齿地质问:“尹楼!你他妈还想谈什么!说出那种话,干出那种事儿,你他妈还有什么脸和老子谈!”
尹楼轻轻攥住越征的手,拍了拍,笑道:“那些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戏言,越哥你不用在意,我怎么可能把你拱手让人呢。”
越征脑袋里“嗡”的一声,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眼底的湿意让他狠狠憋回去,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是……戏言?”
尹楼好像也意识到这样越征消不了气,于是轻声安抚:“对不起越哥,我可以解释,你先松开,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越征看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真想就地掐死他,但他还有话没问完,他要问清楚,这段时间,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到底是什么!
他松开手,眼底通红,死死瞪着尹楼,颤声问:“你,你一开始接近我,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