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非但没停,还加快了步伐,甚至去拉了下李怀英,让人跟着他快点离开。
李怀英没反应过来,被霍云朝拉时脚没动,踉跄了一下,被跑下床的卿天良直接握住了手腕,李怀英看着眼前头盔斜挂在脑袋上的人,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了霍云朝。
霍云朝头疼扶额。
卿天良看着他二人,眯着眼睛道:“我听到了,我也要去。”
要是不带他,他准能想别的法子跟着,霍云朝也没办法,只能同意了,但前提是要他换好衣服,戴块完全遮住脸的面具,假扮成他的贴身侍卫,一切听他的。
卿天良飞快闪到床后,翻箱倒柜换衣服去了。
得知霍云朝真的要带卿天良去,李怀英脸上终于闪过一丝不赞同,他不知道卿天良的真实身份,要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大家口中的男宠,而是原丞相的儿子,阮裴旭的弟弟,他一定会扭头回去将那些乱造谣的人通通打死,但他不知道。
所以当这个男宠竟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李怀英反感了,那是他那种身份配参与的事情吗?可霍云朝竟然同意了,这简直是宠得无法无天,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霍云朝是君王,那同意卿天良跟着去的行为,就像是君王上早朝带着个受宠的小宫女,不像话。
“小王爷,末将斗胆说一句,这并不合适。”李怀英打算劝说。
霍云朝也并不知道李怀英完全被带偏了,认为自己带一个护卫过去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见霍云朝依旧固执己见,李怀英对卿天良的轻视更上一层,哪怕卿天良换好衣服出来,身姿板正,气质跟他想象中的男宠完全不一样,也难掩嫌恶。
卿天良记得霍云朝跟他说要跟李怀英搞好关系,于是换好衣服走出来,就热情地凑到李怀英跟前,说:“你就是少将军李怀英吧?幸会,我上次看见你跟张将军对战了,动作十分漂亮,当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若能跟你讨教一二就好了。”
李怀英给他的回答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卿天良看向霍云朝,霍云朝想的是,身怀绝技的人多少有些脾气。
……
赤水以北虽然是萧王的兵,但在阮裴旭的接应下,左业尚且来去自如,只是没想到这回他刚进阮裴旭住的地方,就被萧王给捉了。
赤水以北是赤水城,霍云朝在这头需要安营扎寨,但阮裴旭他们则是住院子,守城墙。
萧王斜卧在书房内的卧榻上,姿势十分惬意,卧榻旁的凳子上坐着阮裴旭,萧王的影卫正按着阮裴旭的肩膀,防止他使出什么诡计放走左业。
看着笔直站定的左业,萧王笑了一下,嗔怪道:“巧了,从赤水南来的人都能给我撞上,这回带了什么消息?阿朝也太不地道了,怎么说我也是他的亲叔叔,他怎么只给大舅子送信不给我送呢?”
一旁阮裴旭眼皮跳了跳,急忙撇清:“先说好不是我告的密,他自己猜的,我没承认,他特意过来求证,结果你自己送上门了,回头跟霍云朝说不能怪我啊。”
“……”左业面无表情,十分想现在就退出去,退回去找主子。
萧王对他招了招手,和气道:“把信拿出来看看。”
左业瘪了瘪嘴,走上前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退后两步站回原地。
萧王漫不经心地拿起信封拆开看,看完就笑了,扬着手中信说:“皇商东方家通敌卖国要本王派人去抄家,朝中有官员与圭厥商人勾结要本王去彻查,圭厥在大嘉国内埋伏了众多人手要本王派人去剿灭,还要本王尽早动手抓了在正阳晃悠的圭厥人,最好一个也别放过……哪有这么多麻烦事要本王去做,一想就是假的,他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是不是?我才不上当。”
左业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信中所写之事都属实,这些时日我们从商边一直打到赤水,在收编城池时从部分官员府邸、商铺、钱庄、赌场等地,搜查到不少密信和证据,顺藤摸瓜查到了不少事情,原本是想等救出陛下后再对付这些人,只是如今急了,不得先提前处理这些事。”
“哦?”萧王来了兴趣,坐直身体好奇问,“出了什么事。”
左业看了看依旧被牵制住,但同样也一脸好奇的阮裴旭,无声叹气道:“皇商东方家的少东家,其实是圭厥的太子殿下,主子跟他结了仇,想早点处理东方家的事情,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左业也觉得很丢脸,但是有什么办法,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的人是自己的主子,换做是其他人,他免不了要和萧王、阮裴旭二人一样露出古怪又嫌弃的表情。
“呵呵”萧王假笑两声,对阮裴旭翻了个白眼,道:“你猜,他跟人家结了什么仇?”
阮裴旭摇头,表示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萧王给他提示:“东方家的少东家名叫东方玥,一直都跟卿家小子关系匪浅,前段时间卿家小子莫名失踪,东方玥也失踪,这会儿霍云朝跟对方结仇,要灭人家满门,要借本王的手除掉人家留在大嘉国的爪牙、眼线,你说结的什么仇?”
见阮裴旭还是一脸懵逼,萧王放弃跟他讨论这个了。
“这家伙,一方面跟本王往死里缠斗,另一方面又想借本王的手去帮他出气,你这个大舅子来评评理,他过不过分?”
阮裴旭也翻了个白眼,觉得跟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王爷根本无法沟通,转头看向左业,问:“东方玥当真是圭厥太子?”
“是,”左业看向阮裴旭,“他亲口承认的。”
“那确实该着手处理皇商了。”说完这一句阮裴旭就兀自陷入了沉思,左业见没什么事需要再找他,便问能不能放他走。
萧王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们肯定准备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我看的,但还有一封是给阮裴旭的,来人,给我搜身。”
一旁的小太监走上前,左业嘴角微抽,来时没想到萧王会蹲人,信自然不可能销毁或者藏在什么地方,小太监在胸前摸了摸,就把另一封信给拿出来了。
萧王看到信眼睛一亮,阮裴旭则啧啧两声,堪堪称奇,是真没想到还能再搜出一封。
左业无语望天,好想现在就回去,回去找主子。
“快快,拿来我看看。”萧王坐起来伸长了脖子,颇有几分迫不及待。
太监将信交于他手上,自觉退下,萧王三两下拆开信,从上到下快速扫了一眼,摇了摇头:“看!我就说你们在搞幺蛾子,你们总在密谋一些好玩的事情,本王不干,你去派人把霍云朝叫来,这个计划要是不带上本王,本王就从中作梗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阮裴旭伸着脑袋瞟信:“写了什么计划,给我也看看,这不是给我的信吗?”
萧王冷哼一声,将信甩到他脸上,阮裴旭立马接住,看完了信,这个计划他们讨论过很多次,都还没确定执行,每次两人都会有不同的意见出现,互相交换信息后,由霍云朝调整计划,直到万无一失,这是霍云朝最新一套计划。
阮裴旭知道糊弄不过去了,也只能叫来李怀英,让他亲自去赤水南走一趟。
为安全着想,除了卿天良,霍云朝还带了张将军,几人跟着李怀英走进赤水城,双方士兵互瞪着,大概是在比谁眼大吧。
卿天良跟在霍云朝身后半步,与张将军并肩而行,一行人深入敌军内部。
第34章 落叶聚还散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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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卿天良以前进宫次数少,但逢年过节尚能瞻仰一下萧王的面貌,可阮裴旭一直在边疆,生在边疆,长在边疆,就连秦夫人二嫁给丞相在丞相府大办酒席时,他也因无召不可回而留在了边界。
这是卿天良第一次见到他这位继兄。
说来也怪,卿客仁名权富贵都有,年轻时却只娶了杜青蓉一位夫人,没有侍妾,到晚年续弦秦夫人,一生也只有卿天良一个儿子。
王宝相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几个庶出的兄弟,皮少贤是庶出,也有嫡出的兄弟。
有时他们会在卿天良面前吐槽,说家里各姊妹三两头吵一次,吵得脑子疼,卿天良看着他们无奈的样子,多少有些羡慕。
后来得知自己也有兄弟了,头几天是心心念念着想见一面,后来见不到,就四处跟人打听,通过别人的口来了解阮裴旭。
阮裴旭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多不胜数,很多都被写成了戏文,由百姓编曲作舞,卿天良向往军中生活,很大一部分是受阮裴旭的影响。
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还真是如同偶像一般崇拜着。
如今见到真人,卿天良心情实属激动难耐,霍云朝跟萧王满怀鬼胎寒暄时,他在看阮裴旭,霍云朝跟阮裴旭打暗语时,他在看阮裴旭,霍云朝等人正式坐下准备谈正事,让他站到一边去时,他还在直楞楞地看阮裴旭。
霍云朝见他没动,顺着视线看到了一直硬着头皮,对霍云朝身边侍卫投来灼热视线而感到尴尬不已的阮裴旭,眼神沉了一下。
李怀英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满脸愤怒,这人怎么这样水性杨花?!虽然他家将军容貌俊逸,气度不凡,但他都傍上小王爷了,怎能还对将军露出这样赤裸裸的目光?
阮裴旭发觉气氛有些凝固,咳了两声霍云朝道:“你的贴身侍卫?挺有个性的,呵呵。”言下之意,你的人好好管教。
霍云朝还没回话,卿天良却先激动了。
卿天良见他哥夸他,蹬鼻子上脸,自作主张开口:“我真的有个性吗?什么样的个性啊,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
一屋的人都沉默了。
霍云朝脸色一黑三千尺,萧王则十分有兴致地看戏,当事人阮裴旭被呛了个正着,从没见过这么“坦率”的人,太过热情了啊。
李怀英左右看了看,直接站出来,道:“你也太不要脸了,身为一个男人,都跟了小王爷还勾三搭四,信不信小爷一枪戳死你?”
卿天良莫名其妙,他从一开始就没搞清楚李怀英为什么对他有敌意,他俩不认识吧?两人初见面他还夸他来着吧?他是跟着霍云朝来的,可跟着霍云朝来不代表他不能跟他崇拜的兄长说一两句话吧?
别仗着在战场混过几年,就觉得他好欺负,在正阳,他也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
卿天良梗着脖子看过去,跟李怀英对瞪,还没反驳,萧王先乐了。
萧王直接拍手:“好好,果然有个性,怀英啊,你今天可算是碰到刺头了,这位小兄弟胆识过人,想来身手必定不凡,来人啊,在院子里设擂台,让这两人上去比划比划,今日就不谈正事儿了,先开宴席,吃饭。”
这就是霍云朝一开始想在卿天良没反应过来之前带着李怀英走的原因,只要有卿天良在,计划之中全能变成计划之外。
卿天良对李怀英,能赢他霍云朝把霍字倒过来写,让他去被人捶一顿也好,长长记性。
“一切听我的?”霍云朝沉声在卿天良耳边说了一句,阴森森的,像要杀人。
卿天良抖了抖身体,他忘了嘛,再说了是李怀英先挑衅的,为什么不恐吓李怀英要恐吓他?
霍云朝,去死!
“回答。”霍云朝又冷冷说了一声。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卿天良弱弱道。
霍云朝哼了一声,并没信。
萧王的人当真手速惊人,一眨眼的功夫,擂台摆好了,酒菜摆好了,萧王率先出门,领着人过去了。
霍云朝带着卿天良出去,路过阮裴旭时,突然伸手在卿天良脑袋上揉了一把,显得两人亲密无间,卿天良刨开他的手,嘟囔着出了门。
“?”阮裴旭看向李怀英,不解问,“他在跟我炫耀什么?”
李怀英把他在赤水南听到的看到的都如实告诉了阮裴旭,阮裴旭着实震惊了。
虽然萧王一直在调侃霍云朝与自己的继弟,但他信霍云朝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万事以继弟为先也是有原因的,根本不是萧王说的那样不堪。
可霍云朝竟然真的喜欢男人,还把那男的带在身边!虽然那人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醉欢楼小倌,霍云朝说不定也只是一时兴起,可阮裴旭还是觉得有点膈应。
或许,他更应该尽早帮霍云朝搞定朝廷里的事,然后把卿天良接到自己身边来,不然日子久了,难保卿天良不被霍云朝带偏,他有些庆幸霍云朝跟卿天良合不来了。
只不过,他继弟失踪了,不知道现在找回来没?
显然,萧王之前暗示提示以及明示的一番话,他是真的没听懂。
第一次上擂台比武,跟平常的打架不一样,卿天良上场时多少有些紧张。
站在擂台对面的李怀英也很不爽,他堂堂一个少将军,居然给自己挖了个坑,要跟一个男宠比武。
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怎么打?下手重点,伤到人了会得罪小王爷,下手轻点,他又憋着一口气。
一个小太监走上前,提着铜锣敲了一声,台上二人同时看向对方,不管怎么样,先打再说。
李怀英惯用长枪,卿天良跟别人打架都是凭的拳脚,唯一还算顺手的兵器就是剑了,短剑对长枪,卿天良觉得不妥。
李怀英将背在背后的长枪抽出,顺手挽了个花枪,银光枪头擦过空气发出嗡嗡的声音,被戳一下可能真的会死。
于是卿天良说话了,跟李怀英谈条件:“那个……可不可以不用兵器,咱们各凭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