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曜花一个多小时做完了带来的作业,看着对面还在专注刷题的陆之恒,心道失算。
早知道在图书馆学习效率那么高,就多带两本五三来做了!
百无聊赖神游中……
陆之恒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里面穿了件白色下扣领衬衫和浅花灰色套头毛衣。
庄文曜发觉,陆之恒他真的很喜欢有领子的衣服呢,翻领的衬衫,立领的网球服,连圆领的毛衣里面都要套件搭配的衬衫……
毛衣针脚细密,还有麻花状的纹路,温柔活泼,素净浅淡的配色给人一种软乎乎的感觉。
是暖和的吗?
一定是的吧。
正想东想西的,纠结着要不要去I区找本小说打发时间,对面的陆之恒猝不及防地抬起头,集中于题目的专注眼神也在看向他的瞬间柔和下来,轻声道:“要不你练字吧。”
庄文曜像偷偷干坏事的小孩被抓包似的,心狠狠一揪:“哈?”
陆之恒从书本堆里抽出两本的册子递过来:“我看……”
突然感觉声音有点大,怕吵到别人,拿着书绕道庄文曜身边坐下,靠近他耳边轻声,“我看你游手好闲一道题的时间了,替你找点事做。”少年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
果然是暖和的。
还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冷水味道。
庄文曜低头,翻开一看,是两本崭新的字帖,一本汉字的,一本英文的:“这是你的?”
陆之恒:“以前是,现在打算给你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改善书写,这两本是我们老师推荐的,很多同学都在用,反馈不错。我就跟风买了,但是没时间练,正好给你用吧。”
原来学霸也需要练字啊。还有“辅导书焦虑”:别人买什么,不管自己需不需要也得有。想想庄文曜心里就平衡了好多: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人嘛!
沉下心来练字,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到了中午,省图的学习人们纷纷出去觅食,人数少了大半。
周围频频传来拖曳椅子的声音,陆之恒闻声抬头,看向庄文曜:“你饿了吗?”
庄文曜看他还在做题,摇摇头:“我不饿,等你做完我们再去吃饭吧。”
陆之恒:“我想说,这周围的馆子到了饭店人特别多。你要是不饿的话,咱们可以晚点去?”
不愧是老省图人,经验丰富!庄文曜:“没问题!”
下午一点半,学习人们几乎都回来了,重新投入学习状态时,两人特立独行地离开了自习区。
庄文曜:“想好吃什么了吗?”
陆之恒:“还没有。其实我吃什么都可以。”
“嗯……”庄文曜翻着手机,“天这么冷,要不去吃火锅吧?”
陆之恒笑着点头:“好。”
两人骑着单车在大街上穿行,辗转找到一家连锁的火锅店。
这个时间店里一个人都没有,这种用餐环境他们都很喜欢,安静自在。
两人经过讨论,点了鸳鸯锅,配菜肥牛羊肉卷毛肚鸭血鸭肠鱼丸虾滑生菜娃娃菜豆腐泡宽粉手擀面年糕等配菜。
“嗯……还差什么呢……”庄文曜用笔一勾,“再来一份香菜吧,火锅怎么能没有香菜呢。”
“香……菜?”陆之恒面色微变,眉梢跳了跳。
“对呀!”庄文曜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对了,你不吃香菜的!”
陆之恒眉头微皱,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忘了这茬!
小时候,时月每次来他们家吃饭,张馨做汤的时候,都会先盛出一小锅“纯洁”的给他喝,再把剩下那锅撒上香菜留给庄文曜,区分十分严格。庄文曜虽然无法切身体会,但也能看出香菜对他的杀伤力。
可不过几年过去,他竟然给忘了!这不是疏忽,这简直是原则性错误!
庄文曜有些懊恼,立刻把菜单上的香菜划掉:“那就不吃。还有什么忌口的吗?”
陆之恒笑:“没有其他的了。”
“嗯……”庄文曜检查了一遍菜单,“那先这样,不够咱们再加。”
服务员小姐姐温柔可爱,接过菜单,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好的,请二位稍等一下。”
没想到她短暂地撤退,很快又回来了,还推过来一个转盘:“恭喜二位消费达到一定额度,获得转盘活动的资格!我们提供了丰厚奖品,转到即得,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哦~”
庄文曜顿时来了兴趣:只见转盘上每个扇形的面积大小不同,面积大的转到的概率也大,只是一些配菜甜品奶茶之类的;扇形面积小的价值大些,有口红、项链、香水之类;面积最小的也就和指针差不多粗细,是特等奖,一台价值不菲的拍立得。不过看那个扇形在整个圆中面积的占比,能转到它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他兴奋地看向陆之恒:“谁来?”
陆之恒手托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谁卖单谁来咯。”
庄文曜跃跃欲试:“那我试试?”
陆之恒微笑点头:“嗯!”
对这种拼手气的活动,庄文曜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运气好像一向都不算很差,当初学长报告会的时候,坐在会场最后还被选为幸运观众、获得了向学长提问的宝贵机会呢!
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生日,应该更受幸运女神眷顾才对!
大胆点,拍立得!庄文曜握住转盘,深吸一口气,用力推了一把。
转盘飞速旋转起来,五颜六色的扇形被搅拌扭曲。由于小寿星用力过猛,而且转盘的动摩擦因数比较小,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呃,”服务员小姐姐出声提醒,“小帅哥,让它停下吧,不然可能你们吃完也不知道中了什么奖。”
庄文曜干笑两声:“哦,好的,哈哈哈……”
说实话,还有点紧张。
成败在此一举了!
他在转盘上再次施加一个力,降低它的加速度,终于降下速度来,将要停下了。
转盘转得越来越慢,时间仿佛也随之放缓。在速度降到无穷小的时候,指针所指的位置,正是那最小的特等奖!
庄文曜正准备欢呼,转盘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忽然间意识到,无穷小并不等于零。
而转盘正是凭借这最后的速度,让特等奖的色块和指针生生地错开来。
“恭喜二位,获得价值69元的大红袍珍珠奶茶一壶!奖品会在稍后发放,住二位用餐愉快~”服务员小姐姐完成了她的任务,推着转盘回前台去了。
庄文曜当场石化。
陆之恒说:“差一点。”
庄文曜差点就要拍桌大叫:“真的只差一点点啊!一点点!”不能拍桌只能狂抓自己的头发。
陆之恒安慰道:“没事,奶茶也很好啊。”
庄文曜浑身泄气,默言不语,半晌转头看他:“你喜欢喝奶茶吗?”
陆之恒点点头:“喜欢!”
“那还不算太糟……”
陆之恒见他差不多从遗憾中缓过来了,问:“你很想要那个拍立得吗?”
庄文曜笑了笑:“没有啦,就是想中奖……”
服务员小姐姐推着小车把菜品端了上来,鸳鸯锅里咕嘟嘟冒着泡,是快乐的声音。
她走后,陆之恒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庄文曜把食材下锅:“去吧,我煮东西给你吃!”
“嗯。”
第42章 湛蓝晴空
回来的时候,庄文曜正好盛出一小碟煮熟的肉片。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人面对火锅时的孤单和焦虑,他觉得陆之恒这趟离开得格外久。但他也没多问,把小碟端到他面前:“快吃吧。”
“好贴心!”陆之恒笑着,“谢谢。”
“别对我说谢谢,本来就是为了感谢你才请你吃饭的啊……”
开开心心吃完一顿饭,服务员小姐姐还非常热情地端来了冰粉和水果拼盘。都说甜点装在另一个胃里,嗜甜如命的两小只更是如此,猫咪舔饭盆一般吸溜吸溜都吃光~
庄文曜:“你吃饱了吗?”
陆之恒:“非常饱:)”
庄文曜瘫坐在卡座上,像只露出肚皮任人抚摸的小猫:“那我们沉一会就回去?下午还要回学校,直接回家吧,收拾收拾东西。”
陆之恒点头表示赞同:“又要去上学了。不留校的周末过得好快呀。”
庄文曜颇有同感:“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嘛!我是觉得每个周末都过得很快,不论是留校还是回家,感觉什么都没干呢,两天就没了……”
但这个周末不一样,更准确来说,是这个星期天。或许是因为出门的原因,感觉过得特别充实。
庄文曜按铃买单,服务员小姐姐又推来了一辆小车,柜子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盒子:“两位小帅哥,我们店里开展抽盲盒活动,只要猜中账单最后一位的数字,就可以获得一次免费抽盲盒的机会,还有意想不到惊喜好礼相送哦!快来试一下吧~”
庄文曜略微惊讶:“还有活动啊?”
服务员小姐姐面带微笑:“是的,猜个数字吧!”
庄文曜想了想,没有任何提示猜数字,就是十选一的选择题,还是纯蒙的那种,希望渺茫。而且他对抽盲盒并不热衷,感觉就是智商税、消费陷阱,随口说道:“那我就猜个‘十’吧!”
小姐姐哑然失笑:“十?”
但凡学过小学数学、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严格意义上的“数字”只包括零到九!
小姐姐温柔提醒:“只需要猜最后一位数字就可以哦~”
庄文曜随意道:“提高一下难度嘛,我猜最后两位是10!”
他本就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小姐姐把账单撕下来,放到他面前,可爱的娃娃脸笑成了一朵花:“恭喜你,猜对了!”
“啊?”庄文曜愣住了:原来好运气在这等着我呢!
小姐姐笑着:“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小帅哥真的很幸运呢!快选个喜欢的盲盒吧~”
已经抽中了,庄文曜才开始关心奖励:“都有什么奖品啊?”
小姐姐:“什么都有啊!有人抽到过首饰、钥匙扣、手办,还有的锦鲤附体抽到了手机!”
感觉和一开始的转盘差不多呢。
庄文曜看向陆之恒:“你选一个吧!”
陆之恒托腮笑望他:“谁猜中的谁选。”
“那还是我来。”他的目光在各色的礼盒上一一掠过,问服务员,“只有一次机会是吗?”
“是的。”
庄文曜指向那个唯一的浅蓝色礼盒:“我要那个蓝色的吧!”
服务员小姐姐笑意更深,替他把礼盒取出来,递到他手里:“拆开看看吧!”
庄文曜接过,拿在手里掂了掂,有点意外:“这里面是什么?还挺沉的……”拆开浅蓝色的外壳,里面还有一个纸盒,上面印着卡通画风的蓝天白云。再拆开这一层……
“这是……拍立得?!”庄文曜拿出那部奶蓝色的四方体,惊呆了。
小姐姐笑得特别开心:“哇塞!小帅哥,你的手气也太好了吧,抽中了价值最高的奖品!这款拍立得是新出的限定款,还从来没有人抽到过呢!整个溶城市只有这一部了哦~”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庄文曜脑子有点卡壳:“这……这个是不是刚才转盘的特等奖?”
小姐姐点点头:“是的,没错!小帅哥你和它还真是有缘呢,错过也能再相逢!”
是的。如果刚才的转盘,造成了“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的、残酷的落差感,现在就是“失而复得”般的、加倍的欣喜。
庄文曜也觉得难以置信,又有种峰回路转的奇妙感受,看向陆之恒,笑起来:“真的没想到。”
陆之恒也笑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就像这位姐姐说的,是避免不了的缘分吧。”
虽然有着正确理性消费观的庄文曜认为,所谓的“限定款”也不过是商家刺激消费的手段罢了。但他有没有花钱买,是抽奖抽到的啊!这种时候,令人不屑的“营销手段”便成了手气好的佐证和成就感、满足感的加成,就连它繁复的包装和奶里奶气的、与庄文曜惯常审美风格大有出入的外形,都变得闪闪发光、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就很开心!
小姐姐甜美的嗓音再度响起:“本次共计消费三百八十元~”
庄文曜笑得合不拢嘴:“好的,我、我来……”
人生第一次这么高兴地掏钱买单!
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小姐姐热情招手:“两位小帅哥,欢迎下次光临哦——”
庄文曜也冲她挥挥手:“没问题,一定光临!”
陆之恒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光临’是敬辞,不能用在自己身上的。”
庄文曜笑道:“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惹得三人直笑。
临出门前,陆之恒回头,感激地冲服务员小姐姐笑了笑,笑得她又是一阵心花怒放。
午后的冬天也不会暖和多少,但庄文曜的心情已然大不相同了,连懒洋洋的太阳都看着顺眼了好多。
陆之恒又戴上了口罩,露在外面的眉眼弯弯,目光温柔,含着几分宠溺:“开心吗?”
“开心呀!”
庄文曜笑着,出其不意地举起拍立得对准他“咔嚓”一张,奶蓝色的小方块接着吐出一张相片,里面是一个如松般清俊挺拔的少年,只是由于拍立得独特的滤镜,眉梢眼角的温柔被大大削弱,反而多了几分飘飘然的孤高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