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熠:“表演赛嘛。正是表演在圣诞节那天下午,到时候没事的同学都能去看,算是圣诞节的活动吧。”
“这样啊,”庄文曜点点头,“挺好的,咱学校好久没活动了,感觉那天去的人不会少……等等,你的亲友团不会就我一个人吧?”
池熠哼了一声:“哪能啊,爸爸人缘这么差的吗?我同学都提前去了,为了看美女……”
模联社主席,习玥学姐。
“哦。”庄文曜笑了两声,“说起来我们广播站也有活动呢,要出一期圣诞节特别节目!”
这个消息池熠也知道,校广电的企鹅号发过征稿的说说,征集同学们的圣诞趣事或寄语。
“你那天要去播音吗?”
“嗯!”
“那你可能来不及看我们的现场了,所以这次一定不能错过,不许提前离场!”
“是!”
到了礼堂,池熠要帮着布置会场,向庄文曜指了观众席的一个位置:“你就坐那边,和我同学一起。”
庄文曜答应,乖乖抱着一袋子零食和书本去找座位。反正礼堂的座椅很豪华,有折叠桌,闲着的时候可以看看书,也不会浪费时间。
上了几级阶梯,找到池熠说的地方,那一排只坐着一个女生,靠走廊空出两个位置。
庄文曜没仔细看那人是谁,把东西放到靠里的座位上,坐到外面。
这时里边那个女生忽然冲他搭话:“庄文曜同学!”
庄文曜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抖,僵硬地向她看去:是沐绵。
她微笑着:“你也来看小熠彩排呀?”
“啊……是的。”
庄文曜浑身肌肉僵硬,开启应激模式,挺直腰板抬头看向主席台:池熠正在和回忆主持人讨论事情,感应到了庄文曜的视线,无视他眼里的错愕和质疑,意味深长地笑笑,抬手比了个OK:爸爸不仅给给你们创造了机会,还准备了零食!是不是很贴心?
“?”庄文曜瞳孔巨震,顿时明白了什么。
可就算他不想坐在这里,招呼都打过了,再另找地方一个人坐又不太礼貌……
心乱如麻之时,沐绵清甜的少女嗓音再次传来:“庄文曜同学,你可以拿一下这个吗?”
“嗯?”他转头,见沐绵指着他们之间座位上的零食袋,反应过来,“好的!你要出去吗?”把东西都拿在手里,站起身来让空。
沐绵往外移了个位置坐下,抬头对他笑:“好了,你快坐吧。”
“???”庄文曜整个人麻了,抱着零食袋认命地坐了下来,进入老僧入定状态,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碰到塑料袋弄出了清脆的噪音。
沐绵被吸引了注意,问道:“这是什么呀?”
庄文曜一个机灵,这才反应过来,把零食放到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上,起码有了点阻隔:“吃吗?”
沐绵朝里看了一眼,惊喜道:“好多好吃的呀!”
“嗯。”庄文曜转身再次坐正,后背不接触椅背的那种,“你随便挑就行。”
“嗯……”沐绵听上去是认真在选,“有爆米花诶!我可以吃嘛?”
“当然可以!”
一阵窸窸窣窣拆包装的声音,然后是咔嚓咔嚓的脆响,沐绵把爆米花塞到嘴里咀嚼,像一只啃食坚果的小松鼠:“嗯,好甜呀!庄文曜同学,快尝一个!”
庄文曜连连摆手口不择言:“不吃不吃,爆米花含铅量超标,会中毒的!”
“……”沐绵愣了半晌,吞咽时被爆米花的硬壳碎屑呛到了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你没事吧?”庄文曜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在塑料袋里翻找,“我记得里面有饮料的……找到了!”
他把汽水瓶盖拧松,递到她面前。可沐绵两只手里抱着巨大的爆米花桶,不知如何安放,着急得脸憋红。
“给我吧!”庄文曜连忙一手拿过爆米花,一手递上饮料。
这种情况,他袖手旁观也不是,上手帮忙也不是,两难之间,还是本能地选择了帮忙,被迫拉近距离。
沐绵灌了两口汽水,终于把咳嗽压了下去:“唔,谢谢……”可能是觉得难为情,也不说话了,和庄文曜一样默默坐着。
此刻的时间被两人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围拖得很长很长,当彩排正式开始时,庄文曜顿觉如获大赦。
终于可以专心观看会议了!
模联社主席习玥学姐,照例献上一段标准伦敦音的开场白,接着按部就班走流程。
庄文曜知道模联的社员都是大佬,但习玥这种水平,应该只有学长学姐达得到。然而,正式辩论开始后,各国代表发言时,他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标准的发音,跟庄文曜的Chinglish完全没有比较的意义;流利的发言,瞬间将观众们带入了氛围当中。更关键的,是他们的自信大方的气场,看不出丝毫紧张,以一种高高在上令人仰望的姿态,从容不迫地一一完成讲话。
语言,对于熟练掌握的人而言,是一种得心应手的工具。但对于门外汉来说,却是无法忽视的壁垒。
英语听、说、读、写,“听”与“说”的能力是绑定的。庄文曜口语不行,听力更还不到哪里去,只能在点名环节听懂几个国家的名字,其他时候基本处于看英文电影没有字幕的迷茫无助和懵逼当中。
但是,哪怕听不懂内容,各国代表之间紧张刺激剑拔弩张的氛围,仍是让他产生了一种,像井底之蛙听到海龟描述大海的情状时,那种见了大世面的震撼无言、醍醐灌顶。
我一定要好好学英语。
一定要学好英语!
会议进行到了最有看点的非正式辩论环节,才真正到了重头戏。
各国代表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每位代表的表现都可圈可点,不愧是极具观赏价值的表演赛。
这时,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两位代表忽然就某一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从一开始的加强了语音语调,到现在的面红耳赤争执不休,将会议推向高潮。双方化身装满了弹药的长.枪短炮,轮流向对方发射唇枪舌剑嘴炮攻击,用得还是地道的英语。
作壁上观的习玥主席眼见这火药味越来越浓的场面,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行为盎然,只是象征性地出言提醒了一句“注意会议礼仪”,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辩论。
庄文曜可太好奇了,下意识地问:“他们在说什么?”
沐绵原本听得很认真,被他出其不意地一打岔,愣了一会,说:“这次的议题是如何解决世界贸易争端,他们两个代表的国家近期有利益冲突。”
庄文曜夸张地点点头:“哦~”
沐绵见状,噗嗤一声笑了,但那轻柔的笑声很快隐没在国家代表的争论声里。
众所周知,没到这个时候,都该有第三方介入调和,池熠就是那个和事佬。
池熠代表的虽然是一个中立国家,但存在感很强,此刻的发言有着一锤定音,起到了调和、收束、总结性的作用,虽然没有那两位代表的battle那么夺人眼球,但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直到会议结束,庄文曜都意犹未尽。虽然百分之八十都没有听懂,但置身在这种环境里,就足矣令人心潮澎湃、热血难抑。
散会后,亲友团陆续离场。池熠笑着和代表们讲话,应该是在复盘,冲庄文曜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走。
庄文曜冲她挥挥手,离席退场,沐绵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庄文曜同学,你回宿舍吗?”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十分,晚自习刚下十分钟,教室里大部分应该都回宿舍了。但这个时间对于勤奋的孩子来说根本不算晚,一定有几个还坚守阵地继续自习,比如张芮,比如祝金融。
庄文曜想着,教室只有他们的话,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于是说道:“我想去趟教室,把书放下。”
沐绵说:“那我陪你,一起走吧!”
“今天晚上太冷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庄文曜说着,随大流走出礼堂,门一打开,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遮天弥地,无边无际。
不知何时,撒盐般的小雪转为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未若柳絮因风而起。地面和房顶上盖了一层白毛毯,连路两旁的枯树枝都被装点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哇!”身边的沐绵惊喜地叹道,“好大的雪,好美啊!”
天公作美,可以和喜欢的人雪夜漫步了!
庄文曜愣了愣,道:“你有伞吗?”
沐绵笑着摇头:“没带!”
当然要落雪满头才浪漫、寓意好呀!
没成想,不解风情的庄文曜又说:“雪天路滑,你一个人走不太安全。要不你在这留一会,等雪小点了,和池熠一块回去?”
的确实在为她着想,但却背离了她的意图。沐绵一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庄文曜却把棉衣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冲她摆摆手冲进了雪幕里:“先走了!”
沐绵眼见着他黑色的背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远走越远,化成一个小点。虽然极力掩饰,眼里还是流露出沮丧和失落。
她垂下头,耷拉着两条没精打采的“尾巴”,逆着人流默默地原路返回。
果然还是,留不住吗?
……
1班的教室里果然还是那些人,不过张烨然也在,和张芮、祝金融坐在一块做题,看见庄文曜回来,从座位上跳起来:“曜哥你可回来了!你去哪了?陆之恒学长来找了你好几次呢!”
庄文曜浑身一震:“陆之恒?他来找我了?!”
“对呀,还没下课就来教室门口等你了,我说你不在。”张烨然说,“你也没告诉我去哪,人家去了广播站、图书馆,还有你们物竞的教室,都没有。刚才又来了一趟,说去宿舍楼下等你……哎!”
话还没说完,人就一溜烟跑走了,留张烨然在寒风中独自懵逼:“唉,真是大忙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庄:(日剧跑)学长竟然会来找我?他果然还是在意我的对吗!可是这样的我,何德何能,让学长用他宝贵的时间来等我呢?简直是太失礼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向学长传达我的心意!学长,其实,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对学长……
第45章 我是匀直
庄文曜没来得及戴上帽子,不管满地积雪、脚下直打滑,也不顾冷风如刀、割得脸生疼,只是一股脑地跑啊、跑,从笃行路东头的明德楼,一口气跑到了西头的男生公寓,在宿舍门口的路灯下,看到了陆之恒的背影。
钠灯投射下一片暖黄的圆锥,将形单影只的少年温柔包裹,同时将他身周飘舞的雪片照得闪闪发亮,落到他的脚边,吻过他的脚面。
陆之恒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只是脖子里多了一条纯白的毛线围巾,有种冬天的暖意。他静静地站在路灯下,孤单地绕着灯柱踱步。有人经过的时候,就抬起头用眼睛笑笑打招呼。
或许是因为雪下得太大,亦或许是等待时间的漫长,陆之恒的发顶、肩头,都积了一片未化的薄雪,甚至转身的时候,连眼睫上都泛着亮晶晶的白,美丽冻人。
庄文曜原地怔愣片刻,吸了吸鼻子,猛地朝他飞扑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往怀里揉:“你找我啊?”
陆之恒“嗯”了一声,嗓音里混着笑意。
庄文曜抬手拂去他头顶和肩上的积雪,但这时雪片下得更密了,不迭他拂净,就又落上了新雪。就连庄文曜自己,因为从高速奔跑中忽然停了下来,现在也遭了殃,落雪满头。
他叹息了一声,手臂不断收紧,妄图令体温透过厚厚的衣物温暖到他:“怎么不上去?外面多冷啊。”
距离太近了,陆之恒的声音仿佛自耳边传来:“你们宿舍灯是黑的,我想着在这里,能早点等到你。”
庄文曜忽然少有的失了语,默然垂眸,凝视着他露在口罩外的眉眼,环抱着他的手臂也松懈了几分。
静默中,陆之恒听到了对方粗重的喘气声,弯腰挣脱了他的怀抱:庄文曜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运动,没有戴口罩,也没有围巾,一呼一吸间吐出白气,鼻尖红红。
陆之恒笑了笑,取下围巾搭在他脖颈上绕了两圈,一圈围住他外露的颈部皮肤,一圈包裹住他的下半脸。
围巾上带着他的温度,他的味道。庄文曜愣愣地说:“我不冷。”
“哦,不冷呀。”陆之恒眉眼弯弯,指间在他高挺的鼻尖上轻轻一刮,“还没到圣诞节呢,红鼻子鲁道夫就拉着雪橇进城来啦?”
“噗……”庄文曜绷不住笑了,“你也不怕蹭上我的鼻涕。”
陆之恒笑道:“要是蹭上了,我就不要了。”
“开玩笑……”庄文曜傻笑了一会,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呀?”
时间不早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宿舍,身边不断有熟人经过。
庄文曜问:“你冷吗?”
陆之恒摇头:“我不怕冷。”
庄文曜:“那要不咱们去外环路、赏赏雪?”
陆之恒笑起来:“好呀。”
外环路就是男生宿舍后面那段路,环绕校园一周。庄文曜他们航空班每天跑操都经过这里,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沥青路,两旁种满行道树。但平日里一成不变,眼下被皑皑白雪装点,也多了种令人眼前一亮的美。
地上的雪没来得及清扫,保留着积雪最干净纯洁的模样,随后就被两个男孩并肩踏上去,留下两串相互依傍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