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只是这个原因。陆之恒笑笑:“发现了。”
庄文曜被勾起了回忆:“我跟你说,我那时候真的可生气了,就那种……最好的朋友越来越优秀,自己还是个小垃圾那种……”
陆之恒反驳:“谁说的?”
庄文曜:“我说的!”语气强势又无赖。
陆之恒低下头,小声:“你说的不对,你才不是小垃圾……”
“哎呀我知道,你听我说嘛。”
“嗯。”
“我那时候没想明白啊,就化悲愤为力量,学习特别刻苦!然后我就考上了物竞班,第一次月考还考了我们班第一呢!”
“我知道。真棒!”
“夸得太早了。后来直到现在我再也没考过第一。”庄文曜笑笑,“但是不管考得多差,我倒是从来也不难受了。因为……怎么说呢……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可以做到的,只要努力,也只有努力。明白了这个事实,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你能懂吗?”
“懂。”陆之恒点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通过努力得到。努力能带来安全感。”
“嗯!”庄文曜点头,“所以努力吧!试试熬夜学习效果怎么样。”
“嗯!”
十一点半,陆之恒合上笔帽:“感觉效果还不错,你……”呢?
最后一字生生顿住,陆之恒侧过头看他:庄文曜用笔撑着下巴颏,笔尖快要把习题册戳透了,困倦的脑袋摇摇欲坠。
陆之恒心里发笑,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一手把笔抽出来,柔声:“困了就上床睡呀,干嘛硬撑着。”
庄文曜不答,眼帘低垂,鼻子里哼了一声。
陆之恒无奈笑笑,让他枕在自己身上,胳膊搭上自己肩膀,搂着他的腰,以去年生日第二天把他扛到厕所里的动作,把人抱到床上。因为姿势不恰当,自己也跟着躺到他身边。
接触到柔软的床和熟悉的味道,庄文曜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双腿微蜷,脸埋进被窝里深深吸了口气。
好可爱。陆之恒侧身,撑着脑袋看着他。
“小月……”庄文曜在梦里呢喃。
“阿曜?”陆之恒也叫着他的小名,顺手抚摸着他的头。
“小月…………你别走……”
“我不走啊,”陆之恒微笑,靠近他的耳畔,声音轻柔而清晰,“我就在这里。”
现实中的回答,并没有安慰到梦里的庄文曜:“小月……你在哪…………你在哪里……”
陆之恒眉头微蹙:梦到过去的事情了?
不是说今天很开心吗,怎么会做这种不开心的梦呢……
“对不起。”陆之恒垂下头,似乎要将他搂在怀里,庄文曜每在梦里叫他一声,他就说次“对不起”。
庄文曜不喜欢陆之恒对他讲这种话,但千次百次的道歉都不足以补偿他心中的愧疚感。
“对不起,给你留下了不好的记忆。以后,我们一起创造更多、开心的回忆,好吗?”
……
庄文曜做梦了,梦见他躺在银杏树下打盹,时月趁他不注意,拿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触碰他的鼻尖、搔他的痒。
而当庄文曜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却瞥见陆之恒正在一旁的书桌上做题呢。
“醒了?”陆之恒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庄文曜揉了揉鼻子,迷迷糊糊地回答,“诶,昨晚我是怎么睡着的来着?”
陆之恒举起他的练习册,白纸上一个黑漆漆的洞。
“……”记忆涌入脑海,庄文曜羞耻得无地自容,“明白了……”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陆之恒低估了某人睡相的诱惑力,担心睡在一起会把持不住出事,稳妥起见,最后一个人去了客房睡。所以他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被同眠。
陆之恒笑笑:“时间不早了,起来洗漱吧。”
“是!首长!”庄文曜大声答应着,给自己振奋精神,掀开被子打算起身,猛然又盖了回去:又来了。
今天早晨,又是小阿曜率先醒来、最为兴奋。
……太丢人了!
还好只有这样,没有那样。要是弄脏了陆之恒的裤子或者床单,我还不如当场去死!
但是想要去洗手间上厕所的话,必须经过陆之恒的课桌。要是被他发现了……
怎么办啊!
“咳嗯。”陆之恒忽然站起身,“我先去准备早饭。”
“啊,哦……”庄文曜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也还没吃吗?”
陆之恒背影顿了顿:“没呢,等你。”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呼……”庄文曜可算松了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小阿曜终于偃旗息鼓、停止造反。
庄文曜一边大水洗脸,一边反复给自己洗脑:正常现象,正常现象……
但是,这种现象,最近是不是有点频繁?
……
庄文曜和陆之恒就这样同吃同住了差不多两个星期。等顾燕出差回来,庄文曜带着礼物去他们家认真拜会了一番,一起吃了顿饭,从此开启了“今天你去我家明天我去你家”的“雨露均沾”的学习生活。
随着初赛的日子一天天靠近,学校物理教研组通知全体参赛同学来校参加培训,进行最后的冲刺强化。
初赛那天,学校租了一辆客车,送考生们和送考老师一起前往考点。
初赛考试马虎不得,大家都来得很早,排队上车,庄文曜和陆之恒跟在队伍最后面。
“陆神,这次有把握吗?”和陆之恒同级的学长易源问,“进省队没问题吧?”
“这可不敢说。”陆之恒笑笑,“不过只要题目出得不那么变态,应该能比去年强吧?毕竟一年也不能白学呀。”
“嗯!陆神加油!”易源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小学弟也加油!”
“好!”
等他们上了车,比较靠前的座位都被坐满了,于是两人选了两个不那么靠后的位置挨着坐,庄文曜靠窗,陆之恒靠走廊。
客车缓缓发动,学生和老师们就近互相交谈着,庄文曜身边却始终沉默。
驶出南大门时,车身转了个大弯,陆之恒因为惯性头后仰靠到椅背上,抬手按住额头,双眼紧闭,轻轻叹了口气。
庄文曜悄悄问:“你晕车吗?”
陆之恒语音轻微:“一点点。”
“咱俩换换,你靠窗坐。”庄文曜连忙站起身,紧贴前面的座椅抱住,转头对他说,“你先进来。”
“……”
头都那么晕了,还想些不正经的东西!陆之恒皱起眉头表情严肃,打起精神挪到里面的位置,庄文曜迅速让出来。
他其实也想到了晕车这件事,但考虑到晕车药有中枢抑制作用,一会还要考试呢,所以庄文曜就没带晕车药,但是带了些奶油话梅糖。
他从包里掏出一颗,旋开糖纸递给陆之恒:“吃一个吧,能舒服一点。”
陆之恒接过,因不适而有些无神的双眼稍稍亮了起来:“这是小时候吃的、一毛钱一个的那种。”展开糖纸,把那颗话梅含进嘴里。
庄文曜笑了:“就是那种!”
坐在前面的李瑜闻到味了:“什么呀?好香!”
庄文曜坐起来给大家分糖:“来来来见者有份啊!”
“谢谢班长!”
“谢谢!”
很快每个人手里都有了一颗话梅,一起打开吃掉,车厢里顿时充满了酸酸甜甜的香味,提神醒脑,放松心情。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陆之恒含着话梅说。
“嗯?”庄文曜分完糖坐下,自己也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陆之恒:“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个同学吃着话梅打闹,不小心呛到气管里了。我们都在着急怎么办,你突然把他抱住,一个海姆立克式,帮他把糖咳出来了。”
小学……好遥远。庄文曜的记忆有点模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我都不记得了。你记性可真好。”
因为关于你的事情,就很难忘记啊。陆之恒含着话梅笑了笑,唇形完美的嘴也抿成樱桃小口的形状,煞是可爱。
庄文曜的心突地跳了跳,忽然觉得,他的笑也和嘴里的话梅一样,酸酸甜甜的,莫名很想用自己的唇碰碰他的,尝尝到底什么味道……
然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哇,我在想啥?流氓!
于是庄文曜连忙闭上眼睛,“咯吱”一声咬上话梅的核,果肉表面的糖霜早化开了,露出梅子的果肉,酸得他整张脸纠结在一起……
“你怎么了?”身边突然传来陆之恒的声音。
“啊?”庄文曜做贼心虚般睁开眼,尾音颤抖。
“你的脸好红,热吗?”陆之恒还是靠着椅背,伸手贴了贴庄文曜的额头,懒懒的动作却有些暧.昧的意味。
“没、没有……”庄文曜的脸更红了,“就是有点……上头。”
陆之恒疑惑:“上头?”
“嗯……”庄文曜低下头,小声,“这个话梅,太上头了……”
陆之恒自以为了然地笑了笑:“是挺上头的。”展开糖纸,把核吐出来包好。
“给我吧。”庄文曜自然接过,和自己的一块丢进了自备的塑料袋。
陆之恒见他处理好了垃圾,安下心来,准备靠在车窗上眯一会。胳膊肘刚搭上窗台,身边传来庄文曜的声音:
“哎,”他说,“别靠窗,不干净。”
陆之恒乖乖放下手坐正:“哦……”其实他也清楚,但脑袋实在昏沉,才顾不得这些了。
下一秒,庄文曜忽然挺起胸脯,拍拍肩膀:“我身上干净!”
陆之恒笑了,自然地歪头靠上他的肩。因为头晕、大脑迟钝的缘故,不假思索搂住庄文曜的手臂,舒舒服服地倚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这份依赖让庄文曜整个人紧张起来,一颗心怦怦狂跳。他全身肌肉不自觉地收缩,却极力放松身体好让陆之恒靠得舒服一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可即便身体一动不敢动,内心的一角却在疯狂叫嚣,吵得他快要灵魂出窍。这种身体和灵魂的割裂感也带来了一种既兴奋又难受的矛盾感,令庄文曜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庄文曜费解地望向靠在身上浅眠的陆之恒:明明是很熟悉的人,不应该呀。
庄文曜正独自百思不得解的时候,前座的李瑜忽然转身:“班长!”声音不算大,但在此刻安静隐秘的氛围中却异常清晰。
庄文曜连忙比个“嘘”,冲他摇了摇手机。
李瑜看到后座两人这副景象,一时有些呆了,接着会意地点点头,转身坐回去。
鲤鱼:[曜哥,陆神怎么了?]
曜:[他有点晕车,让他睡一会吧]
鲤鱼:[好!]
曜:[你刚才想说啥?]
鲤鱼:[哦,我想问问第二宇宙速度是多少来着?]
曜:[11.2]
曜:[小鲤鱼加油!别紧张]
鲤鱼:[嗯!加油!]
鲤鱼:[先不看手机了,头晕]
曜:[嗯嗯]
短暂的插曲并没有缓解庄文曜的慌乱。虽然轻松自如地安慰着别人,但一放下手机,注意力又集中到身边人身上,那种紧张感重回大脑,有增无减。
可能是要考试了,所以才紧张的吧?
嗯,一定是这样!
不,不对。
他从来不是考前紧张的人,更何况竞赛这种没大把握、期望值为零的考试,更不会心慌意乱成这样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傻瓜
庄:你骂我!你坏坏!
陆:笨蛋
庄:你还骂?讨厌鬼!
陆:不开窍
庄:(心虚)好吧你说得对……
陆:但是好可爱
庄:(脸红)唔……
陆:再让我靠会
庄:(小声)嗯……
第91章 薪火相传
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深奥,考试开始之后,庄文曜甚至觉得考题相比起来要容易一些。当然做到后面免不了被竞赛题教做人,但他本来就没报太大期待,心态四平八稳。考试时间到,虽然没有做完,但也坦然交卷,毫不留恋地离开考场。
出门后发现,陆之恒已经在门外等他了。
庄文曜微讶:“你不会提前交卷了吧?”
“没有,我们考场收卷比较快而已。”陆之恒微笑着说,“虽然我确实提前做完了,也没有检查的习惯,但我怕影响到别人,还是正点交的卷。”
“……”竞赛考场上提前交卷,必然会引起其他考生的心理波动。这种以别人为中心的思考模式,确实很陆之恒。但是这么说未免有点凡尔赛了吧?
庄文曜扯了扯嘴角:“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吧,省得别人以为你装B。”
陆之恒无奈地笑笑,小声解释:“我没有……”
庄文曜胳膊肘支在他肩膀上:“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装B。”
过了一会,其他考场的同学们也陆续出来了。
李瑜一见庄文曜和陆之恒,顿时哭丧着脸哀嚎:“完蛋了曜哥,题也太难了吧——”
庄文曜拍肩安慰:“没事没事,大家都难。咱就是来体验一把,谁考过了谁是小狗!”
李瑜也愤愤地说:“谁考过了谁是小狗!”
后来的一天,初赛成绩出了。庄文曜早晨起了床,打开手机,物竞班群都炸锅了,讨论得热火朝天。